第16章 ☆、俊

楊過號稱神雕俠，十六年來以雕為侶，這頭神雕對他來說亦師亦友，重要性不言自明。

郭芙當着楊過的面說神雕的壞話，楊過如何能忍？

陸無雙口齒伶俐，便開口想要加油添醋激怒楊過，程英卻輕輕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說話，陸無雙還是很聽程英的，撇撇嘴，笑吟吟等着看郭芙的笑話。

郭芙一點自覺性也沒有，執拗的逼問楊過，“你這只醜雕是不是比不過我的雙雕？”

程英和陸無雙聽郭芙直呼神雕為“醜雕”，幸災樂禍之意更濃。這位郭大小姐她說話還真是一貫的這麽不客氣啊，大家都尊稱“神雕”，她卻大大咧咧的叫“醜雕”。哼，神雕俠能放過她才算怪了。

她們哪裏知道，楊過和郭芙雖然一向不大和睦，有些想法卻是驚人的相似。楊過在荒谷第一回看到這頭神雕的時候，心裏想的便是“将這頭醜雕捉去，跟郭芙的雙雕比上一比，卻也不輸于她”。楊過也是稱之為“醜雕”的，這倒不是因為心存輕蔑或別的什麽原因，神雕和桃花島的雙雕長相有五分相似，醜俊卻是天差地遠，和桃花島的雙雕相比，叫牠醜雕，真是名副其實。

“你看看你，毛色黃黑，顯得甚是肮髒，怎麽和我的雙雕比啊？我的雙雕是純白色的，白得像雪一樣……”郭芙越說越得意。

神雕生氣的拍起翅膀，去勢甚急，和武林高手的勁力相似，楊過伸手攔住牠，笑道：“雕兄，你确實不會飛，這沒什麽可辯的。至于醜還是俊，憑良心說，你和桃花島的雙雕相比确實……咳咳，男子漢大丈夫重要的是人品學識，才智武功，相貌俊不俊，打什麽緊了？”

“啊？”程英和陸無雙大吃一驚，險些摔倒。

怎麽會這樣？他是神雕俠，可是郭芙罵他的神雕醜、嫌棄神雕不會飛，他也沒生氣，還……還開導起神雕來了……

“我沒說錯吧？我沒說錯吧？”郭芙笑靥如花，顏如朝華。

“你沒說錯，我也沒說錯。”楊過對着一張明媚如春的笑臉，心情不知不覺便開朗了，微笑道：“雕兄确實不會飛，相貌也……也誠如你所言，不過雕兄本事很大，是我的師父，這一點你的雙雕卻是不能比的。”

“咱們總共比三項，本事、相貌、會不會飛。你贏了一項，我贏了兩項。”郭芙得意洋洋。

楊過微笑不語。

如果是少年時的他，不管比試什麽都不會甘心輸給郭芙的。現在的他胸襟氣量遠勝當年，至少在對着“情若兄妹”的郭芙時，不會再小裏小氣的和她斤斤其明、锱铢必較了。

“哎，郭芙，你在這兒和我大哥比了半天，你的雙雕在哪裏啊？”陸無雙忍無可忍，譏諷的問道。

郭家的雙雕一只被金輪國師打死，另一只殉情自殺，你們在這兒比來比去的，你那毛色雪白的雙雕在哪裏？都已經死了，還比什麽啊。

陸無雙這句話提醒了郭芙，郭芙不答陸無雙的話，對楊過怒目而視，“都怪你！不是因為你要跳崖，我的雙雕也不會無辜送命！你賠我的雕兒！”

“你的雕是金輪國師打死的，要賠找金輪國師，找我大哥做什麽？”陸無雙連連冷笑，語調都陰陽怪氣的了，“金輪國師現在已經死了，你要找他，到陰間找去吧！”

程英微微皺眉，柔聲道：“耶律夫人，雌雕殉情的時候我也在，恐怕你是怪錯人了，不該找我大哥來賠的。”

郭芙卻不理會她們，只怒氣沖沖的瞪着楊過，“我爹爹在蒙古大漠捉到的雕兒，從小陪着我長大，因為你送命啦。”楊過傲氣頓生，昂然道：“不就是一對白雕麽？我賠給你！”郭芙嗤之以鼻，“你說的好不輕松，雕兒很難捉的，知道麽？”楊過道：“郭伯伯捉的到，我自然也捉的到。總之我到大漠替你捉白雕，一年不成就兩年，兩年不成就三年，定要捉到了才算。”郭芙大喜，叫道：“要雪白雪白的！”楊過點頭，“和桃花島雙雕一模一樣便是。”兩人同時伸出左手，響亮擊掌，“一言為定！”

程英陸無雙目瞪口呆。

郭破虜不好意思的道：“其實也不用了吧？大漠苦寒，雕兒又不好捉，爹爹若是知道了會發脾氣……”郭芙忙道：“三弟，這件小事不用告訴爹爹，明白麽？”郭破虜猶豫了下，“那要不要告訴媽媽？”郭芙一笑，“随便啦。媽媽那裏你愛說便說，不愛說便不說，都沒所謂。”郭破虜道：“嗯，我回家告訴媽媽。媽媽告不告訴爹爹，我便不知道啦。”

小龍女萬事不萦于懷，一直神色淡然的站在一邊。楊過答應賠郭芙的雙雕，要去蒙古大漠，她蹙了蹙眉，向楊過招手，“過兒。”聲音甚是嬌柔婉轉。楊過走到她身邊，低聲道：“龍兒。”小龍女道：“過兒，你在古墓陪着我，好不好？或者咱們回絕情谷底。”楊過柔聲道：“龍兒，我自然是陪着你的。不過欠下的債總是要還，你陪我到蒙古走一遭，好麽？咱們看看大漠風光。若你懶怠出門，便在古墓等我，我捉到白雕，立即回來。”小龍女蹙眉不語。

陸無雙氣得頭暈暈的，卻不便去打擾楊過和小龍女，顫聲對程英道：“表姐，你說世上怎有郭芙這樣的惡女子？她砍了大哥一只右臂，大哥沒和她計較；她重傷了大嫂，大哥還沒和她計較；她不就死了一對白雕麽？也好意思叫大哥賠……”程英看看興高采烈的郭芙，眸光暗了暗，“她是郭大俠和黃師姐的掌上明珠，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來不會為別人着想的。她欠別人的早就忘了，別人欠她的，開口便要索讨。”

“世上竟有郭芙這樣的女子。”程英陸無雙都覺氣憤。

郭芙欠了楊過那麽多，居然好意思要楊過賠她的雙雕！

趙清松和李清樹這兩個極少下終南山的道士彷徨之至，猶豫不決，“郭大俠的姑娘就在眼前，是告訴她呢，還是不告訴她呢？按理說應該告訴她的，可蒙古人要招降的是她的夫君，常言道女生外向，萬一這位郭大姑娘向着耶律齊，刻意對郭大俠黃幫主隐瞞，我們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但如果不說，我們能不能順利到晉陽、到襄陽，還兩說……”

郭芙帶着郭破虜笑吟吟的沖他倆過來了，“兩位是全真教的道長，是麽？敢問尊師是哪一位？”趙、李二道見她彬彬有禮，忙道：“小道正是全真教弟子。”又道：“我們二人的師父姓甄，屬志字輩。”郭芙自十四五歲起便替郭靖黃蓉接應四方賓客，後來又嫁了耶律齊，耶律齊師父是周伯通，全真門下，所以對全真教的情況非常熟悉，道：“尊師原來是甄道長，失敬，失敬。甄道長忠于大宋，不肯接受蒙古人的敕封，我們是極為敬仰的。”甄志丙其實是他自己撞過去，七八柄劍同時穿身，氣絕身亡。但他的死亡原因牽涉到小龍女的隐私，全真教當然不可能向外宣布，所以郭芙只知道甄志丙是一位寧死也不接受蒙古敕封的忠勇之士，聽說趙、李二人是甄志丙的徒弟，便稱贊了甄志丙幾句，這也是人之常情。但趙、李二道這麽多年來很少聽到有人稱贊他們的師父，當即感動得熱淚盈眶，趙清松沖動的道：“郭姑娘，小道有件機密之事要告訴你！”

李清樹拉了拉他，“萬一郭姑娘……萬一郭姑娘女生外向……”趙清松抹抹眼角，“郭姑娘稱贊咱們的師父，可見深明大義。”李清樹想了想，也覺得有理，又見郭破虜也在，便道：“郭姑娘和郭公子都在，那好極了，有件事我們正要上襄陽去禀告郭大俠。”郭芙聽到他們在去襄陽禀告郭靖，便知道這是件大事，斂起笑容，正色道：“小妹洗耳恭聽。”

陸無雙好奇，“他們在說什麽？神神秘秘的。”也不顧自己腿上有傷，一點一點慢慢挪了過去，支着耳朵，唯恐聽不清楚。

聽到趙、李二道說話的內容，陸無雙簡直想仰天長笑。

忽必烈要招降耶律齊，郭芙眼看就要成為棄婦了，真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

趙、李二道說完，便急着要走了，“郭姑娘，我們這便要到晉陽去了。”郭芙道：“兩位路上小心，一路順風。”趙李二道行了一禮，匆匆別去。

郭芙若有所思。

郭破虜拉拉她，“大姐，姐夫會不會……”郭芙不悅，“你姐夫不是這樣的人。”郭破虜呆了呆，道：“大姐，我是想說，姐夫會不會把勸降他的人痛罵一頓，或者幹脆打個骨斷筋折？”郭芙又有了笑模樣，“你姐夫很斯文的，不一定打人罵人。”

兩姐弟回過頭，只見陸無雙眼睛滴溜溜亂轉，好奇的打量着他們。

“陸無雙，你做什麽？”郭芙沒好氣的喝道。

陸無雙心中得意，嘻的一笑，“郭芙，方才那兩個道士跟你說什麽了啊？”

郭芙笑了笑，“沒什麽。我問問他們的師承而已，這兩位是甄志丙道長的徒弟。”

小龍女聽到“甄志丙”三個字，嬌軀一震。

楊過的注意力卻和小龍女不同，笑道：“兩位道長因何匆匆忙忙的走了？”郭芙心裏有事，随口道：“大概是不愛看見你吧。你反出重陽宮，全真教見了你便頭疼。”楊過沉默片刻，微笑道：“那都是從前的勾當啦。”想到自己從前狂妄胡鬧，叛師反教，大為後悔。

陸無雙一聲哧笑，“郭芙，還有更嚴重的事你怎麽不說啊？怕了吧，不敢說了吧？”

郭芙怒道：“我有什麽不敢說的！”

陸無雙撇撇嘴，幸災樂禍的道：“忽必烈要招降丐幫幫主耶律齊，唉，這件事想想就有趣啊。郭芙，如果你有一天不再是耶律夫人了……”笑咪咪瞅了瞅郭芙，想像了一下郭芙被耶律齊抛棄、孤苦無依的樣子，心裏跟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似的，酸酸甜甜的，涼絲絲的，別提多舒服多痛快了。

“表妹，別胡說。”程英臉色微白。

楊過心中就如猛中大鐵錘一擊，一片迷惘，“忽必烈要招降耶律兄，忽必烈要招降耶律兄……”緩緩擡頭，眼中忽發異光，喝道：“耶律兄不是這樣的人！”

郭芙大喜，“楊大哥你真有眼光！”

陸無雙還要再說些什麽，忽見前方塵土飛揚，來了幾匹馬，馬上的騎士苗條秀美，竟全是女子。

“什麽人？”楊過和郭芙、郭破虜、兩個丐幫弟子、程英等人都舉目觀看。

唯有小龍女如醉如癡，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幾匹馬全是良駒，不多時到了近前，馬上一名身穿蒙古貴族服飾的少女燦若春花，面有怒容，“誰是郭芙？我要看看，一個能讓耶律相爺的兒子拒絕中書左丞相之職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更新不确定是什麽時候。

這周肯定有，我申榜了，榜單字數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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