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午放學鈴聲一響,金鯉真就迫不及待地提起書包沖出了教室。

她的目标明确, 校門, 然而離校門還有幾百米的時候,金鯉真被符康攔下了。

“金鯉真……我想問你, 田宜麗說的是真的嗎?你和張逸昀交往了?”符康沉着臉問。

再好的老好人,發現頭有綠光後都無法再保持淡定。

“是啊。”金鯉真理直氣壯地說。

“你會不會太草率了?”符康氣得不行:“我們這就分手了?”

“我們交往過?”金鯉真一臉吃驚地看着他:“你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 我敢和你交往嗎?”

符康被她堵住, 又難堪又傷心,他嘗試再做挽留時,一聲低沉平靜的聲音從他身後不遠響起:

“過來。”

金鯉真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立馬沖向站在不遠處的張逸昀, 大庭廣衆下把他撲個滿懷。

“你來接我了!”金鯉真一臉高興。

張逸昀不置可否,擡眼看向面色難看的符康。

小麥色膚色的少年在氣勢上完全碾壓了符康,他冷淡鋒利的眉眼和銀白色的頭發都加強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質,讓人見了就望人生畏。

符康臉色陰晴不定地盯了張逸昀半晌,然後轉身走了。

張逸昀帶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金鯉真往校門走去, 兩人不約而同都對周圍側目的視線視而不見。

“你還要我救場幾次?”張逸昀神色淡淡地說。

“今天的最後一次!”金鯉真高高興興地說:“我們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張逸昀問。

“無所謂呀, 你在就好了。你平時都去哪裏打發時間?”

“和朋友喝酒、抽煙、打游戲。”張逸昀平淡地說。

“那就還是喝酒、抽煙、打游戲好了呀, ”金鯉真爽快地說:“把你的朋友叫上。”

“真的?”張逸昀不知為何反問了一句。

金鯉真擡起頭,看見對方的眼神裏露着一抹奇怪。

“真的呀, 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喜歡的, 我都喜歡。”金鯉真毫不猶豫地說。

這樣的話張逸昀不知聽了多少, 但少女的眼神, 他是第一次見,坦然、直率、沒有絲毫遮掩。

他看了金鯉真一眼,沒有說話,掏出電話打給了他一起鬼混的朋友。

金鯉真再度見到了洗剪吹天團。

“喲,這不是嫂子嗎?”最開始朝她吹口哨的油頭少年輕佻地沖金鯉真打了個招呼。

金鯉真喜歡嘴甜的人,她給了對方一個贊賞的笑容。

“既然嫂子也在,今晚我們就別去打游戲了,去唱歌吧?”另一個染着綠色頭發,一看就很有想法的少年提議。

他的提議得到一致通過。

一行人往學校附近的KTV走去的時候,油頭少年拉着張逸昀走在了後面:“怎麽把她帶來了?”

“她主動讓我叫上你們的。”張逸昀說。

“女人說的話能信嗎?葉妍筠還不是口口聲聲說不在乎,每次見到你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那臉色,臭得就和貓屎一樣!”

“随便她怎麽想。”張逸昀神色淡淡。

“葉妍筠的性格一言難盡,但是那模樣的确是盤靓條順,說她是六中的校花倒一點不假。”油頭少年有些遺憾:“真可惜。”

張逸昀沉默了片刻,說:“都差不多。”

他的目光移向前面的金鯉真,少女活潑開朗,外貌在他的歷屆女友裏算不上最漂亮的一批,但她身上那股好像不會被任何事物打敗的勃勃生氣,卻是他任何一屆女友都比不上的。

他垂下眼:“……打發時間而已。”

一行人到了KTV後,大家都在慫恿別人第一個上前點歌,最後這個開場的光榮任務落到了金鯉真頭上。

金鯉真倒是不怯場,她抱着張逸昀的手臂坐在卡座上,随口說:“行啊,你們點什麽我唱什麽。”

“真的嗎”綠毛打趣道:“嫂子會唱青藏高原嗎?”

“嫂子以前一直在美國,怎麽可能會唱青藏高原。”油頭少年馬上就說。

“我會呀——我會唱**的地方。”金鯉真坦蕩地說。

“那你唱你會的,不會的我唱。”綠毛說。

金鯉真做了個OK的手勢。

服務生開了門,把六件啤酒一一搬了進來,果盤和零食也陸續擺到了桌上。沒吃晚飯早就餓了的金鯉真立即抱了一盤爆米花在懷裏。

金鯉真咔嚓咔嚓一把接一把的往嘴裏放爆米花,她吃的急,自然就有不少碎渣落了出來,這時再想去找東西來接已經來不及了,她親眼見着那些碎渣落在旁邊張逸昀的衣服褲子上。

她偷偷看了眼張逸昀,打算趁對方沒看見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拍掉,結果擡眼卻看見張逸昀正沉默地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爆米花碎渣,神情微妙。

“這個爆米花好吃,你快嘗嘗!”

“我……”

張逸昀還沒來得及拒絕,剛張開的嘴就被金鯉真不由分說塞了一把爆米花,等她把手從他臉上移開的時候,他身上的那些爆米花碎渣更多了。

“哎呀,怎麽落一身渣——”金鯉真熱心地為他拍去身上的爆米花碎渣,同時不忘“不小心”拍過張逸昀褲子裏的車把手。

張逸昀下意識地抓住了金鯉真的手。

“嗯?怎麽啦?”她一臉天真地望着自己。

張逸昀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敏。

“……我自己來。”他松開金鯉真的手,自己拍掉了剩下的碎渣。

油頭少年目睹了這一切,目瞪口呆地看着金鯉真。

這女人是不是膽子太大了一點?她是看不見張逸昀那張能讓小兒止哭的臉嗎?張逸昀的那些女朋友,他十之**都見過,就算驕縱如葉妍筠,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也是對着張逸昀客客氣氣的,敢作?做夢差不多——這金鯉真,這還只是和張逸昀的第二次見面,就敢用爆米花對張逸昀糊臉?是誰給她的勇氣?

“嫂子,來,話筒接着!”綠毛遞來了話筒,青藏高原的前奏也響了起來。

金鯉真在家裏聽王婆唱過幾遍《青藏高原》,那最後一句全歌調子最高的地方王嫂唱得聲嘶力竭、死去活來,金鯉真想不記住都不行。

綠毛平平穩穩地唱過了前面,該金鯉真開口了。

金鯉真一開口,人神顫抖。

有一半的人在捂耳朵,剩下另一半的人被震傻了,連捂耳朵都忘記了。

油頭少年屬于震傻了的那一半。

他覺得自己的耳膜被穿破了,金鯉真的聲音有多高?他不知道。但是他的眼前出現了幾百只海豚在一齊尖叫的幻覺。這些海豚個個走音,就像那歌詞一樣——哦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那些山都是連綿起伏,金鯉真的歌聲也是連綿起伏,像沒有規則的曲線一樣,忽左忽右,讓你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他呆呆看向金鯉真身邊的張逸昀,他不屬于捂耳朵的那一半,也不屬于被震傻的那一半,他很鎮定地看着屏幕上流動的歌詞,如果不是那微蹙的眉心,油頭少年險些就要認為他暫時性雙耳失聰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金鯉真唱的那一句只有十幾秒時間,熬一熬也就過了,而金鯉真放下話筒的時候,油頭少年覺得自己仿佛在地獄裏走了一遭。

“嫂……嫂子唱得好啊……”綠毛一臉僵笑,雙手顫抖地為金鯉真鼓掌助陣。

“哈哈哈……是啊,是啊,唱得真好……”紅毛的耳朵還在耳鳴,但是為了不落人後,他也跟着拍起馬屁。

“是嗎?那我再唱一——”金鯉真高興地說。

“嫂子!”油頭少年猛撲過去,拿走了金鯉真剛剛放下又要拿起的話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給了綠毛,然後一臉讨好地笑着對金鯉真說:“嫂子,認識你太高興了,讓我敬你一杯!”

“好呀!”金鯉真爽快地拿起桌上倒得滿滿的兩倍啤酒,其中一杯遞給了油頭少年。

“要我幫你喝嗎?”張逸昀看着金鯉真。

“不用,我能喝!”金鯉真毫不猶豫地說。

“嫂子真是爽快人!我喜歡!”油頭少年一仰頭,幹掉了一滿杯啤酒。

金鯉真跟着一仰而盡,然後把空酒杯放回桌上,像離不開袋鼠媽媽的小袋鼠一樣,轉身又挂在了張逸昀身上。

她笑着擡頭,在光線晦暗暧昧的KTV裏,她黑亮的雙眼就像夜空中閃爍着微光的星星。

“你喜歡沒用,我只要他的喜歡。”金鯉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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