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退為進

如李抒言所承諾的,李抒言每晚都來。有時秦舒玥淺睡着,模模糊糊便能看到一個身影,一動不動。站約莫半刻,便出去,随即隐約聽到他壓低了聲音同水鏡說着什麽。

秦舒玥翻了身子,也不胡思亂想了,便繼續睡。

管他李抒言怎樣想都好,反正同她也無關了。虧着老頭的藥,她現下覺得好多了,按照約定,明日一早,她便跟要老頭一同去藥谷。雖說是去養病,但她終歸還是擔心丞相府。她害怕秦舒雪會成為徐婉琉的下一個目标。

要整個丞相府的人提防徐婉琉,卻不易。思來想去,她覺得,府中得放一個知情人。将來互通消息什麽的,也會方便許多,于是,她鎖定了水鏡。

水鏡是她的貼身丫鬟,今年已十七,心思細膩,機靈通變,平日也謹言慎行,是最合适的人選。

這下,水鏡進來收拾妥帖,一下子将蠟燭吹滅,便被一個力道拽住。她一驚,剛想掙脫被人攥住手腕,随即,一道微涼的指尖劃在掌心,一筆一畫,寫了一個“我”字。

水鏡試探地開口:“是小姐嗎?”

秦舒玥點了點她的掌心,算做應答。水鏡反握住秦舒玥的手:“小姐莫慌,奴婢這就去請老爺和夫人。”說着,她便要點燈,秦舒玥知曉她要做什麽,用力晃了晃她的手臂,又寫一個“不”字。

水鏡頓了頓,一時不明白她的用意。漸漸的,她的眼睛适應了黑暗,隐約看到了床上微傾着身子的秦舒玥。秦舒玥輕輕拉過她,水鏡猜測她是要她坐下,便照做了,隐隐覺得小姐是有什麽事要交代她。

果不其然,秦舒玥随即便在她掌心繼續寫道:裝病。

水鏡努力地辨識完這些比劃,吃了一驚,低聲确定,“小姐莫不是在裝病。”

然後她便看到秦舒玥鄭重地點了頭。縱然是在黑暗中,秦舒玥的眸子依舊明亮有神,全然不是這幾天的無神死水。水鏡驀然眼圈一紅,眨了眨眼睛将淚逼了回去。還好,小姐沒事!

秦舒玥看着她這番難受的模樣,輕輕拍了她的肩算作安慰。她沉默許久,也知她本就惹人擔心,還故意裝傻,可是真真戳到他們心窩裏去了。

水鏡縱然有些失控,也很快收拾好了情緒,恢複了沉穩的模樣,“小姐要奴婢做些什麽?”

秦舒玥見此微微一笑,她沒有選錯人。她深呼吸一口氣,便在她掌心寫下一個名字——徐婉琉。小心徐婉琉!

筆畫這麽多,水鏡一時間沒能讀出來,秦舒玥只好又慢慢地寫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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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水鏡心底猛然好像明白了什麽,“是徐小姐下的啞藥?”

等秦舒玥點頭,水鏡便努力地消化了。她見過徐婉琉,也知這位小姐是個不好惹的主,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還如此惡毒,竟然對小姐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種毒蠍就應該立即禀報陛下,讓她受到懲罰!

可秦舒玥倒是輕松的模樣,提及徐婉琉也不似常人咬牙切齒,只是告誡水鏡,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一個人。

水鏡不解,“小姐在顧慮什麽?陛下會為小姐讨回公道的。”秦舒玥搖搖頭,又寫下三個字——不要惹。徐婉琉不同于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如果妄然去動,只會被咬傷,甚至死。對于一個滿心只剩複仇的女人,死根本不算什麽。

可對于舒雪,對于丞相府的任何一人,都是劫難。

這其中的厲害她也說不明白,只能堅定地搖頭。水鏡便知她是有什麽難言之隐,便答應下。她伺候了秦舒玥一個月,卻摸透了秦舒玥的心思,知她如此交代是放不下二小姐,放不下丞相府,沒等秦舒玥再有動作,水鏡便答:“小姐不必說了,奴婢知曉。奴婢定當守口如瓶,保護好二小姐。”

秦舒玥颔首,比了一個口型:謝謝。

水鏡粲然一笑,起了身:“小姐快歇着吧,明日還要趕路。”

如此交代完,秦舒玥如釋重負。她依言睡下,水鏡又替她掩了被子,才出去。

外頭隐隐傳來一慢三快的“咚咚”聲,四更。不知今夜可有好夢。

————

李抒言才到王府,楚運便如一陣黑影躍下,半跪在地,“王爺,聽風苑出事了。”

李抒言眼底的疲倦一掃而光,覆上一層冷冽,又恢複成往常那個殺伐果斷的李抒言。他薄唇微抿:“備馬。”

李抒言是聽風苑背後的主人。他九歲一手創建了聽風苑,并将其放入江湖,成為他的一只聽風耳。十一年來,李抒言不斷擴張勢力,除了聽風苑,又建造了傾雲閣和雲袖巷,一點點将手伸入了朝外勢力,掌握了大半江湖勢力。

自古朝堂交涉江湖事之舉從未有過,聽風苑建立,更是有無數雙惡毒的眼睛盯着。終于,在五年前,江湖上七大門派聯合,直逼聽風苑,想要逼朝廷退步。李抒言只冷笑一聲,道:“蜉蝣撼樹。”

結果那些等着看戲的人連戲都沒瞧見開場,就結束了。當西蜀晉家滅門滅派的消息傳來,整個江湖都震驚了。那可是武林之首晉家!怎會一日不到就覆滅了?而更詭異的是,其餘六大門派還都安靜如雞地向朝廷投遞了降書!而且對此事閉口不提!

李抒言比他們想象的更惹不得!他是閻王!

只有跟在李抒言身邊的楚運知道,那時候的李抒言才十五。

他冷眼看着七大門派聚首,踢了門便進去,在人群裏掃了一眼,最後落在一人身上。

“你便是晉溫綸?”

晉家家主面色一暗,喉嚨裏的“是”字還沒吐出來,李抒言便近了他的身,擡手輕易地扼住了晉溫綸的喉嚨,一使內力,便将他震到牆邊,撞碎一只勾花白瓷瓶。他微微眯起雙眼,狡黠而危險,“聽說你想讓本王低頭叫你一聲晉家主?”

晉溫綸也算得武林中的高手,卻連對手的身影都沒看清,就被摁在了牆上動不得半分。他被李抒言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殺氣所震懾,就宛如被獵人捉住的兔子。

屋內的其他六位家主下意識地想要動手,排排門窗打開,無數的弓箭手齊唰唰搭上箭,瞄準了屋內。李抒言唇一勾,“今日本王想排出戲,一直在想動誰好。”随即,他的目光掃過衆人,緩緩吐出一個一個名字,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晉家、淩家、程府……”

被點名的衆家主紛紛頭皮發麻,連大氣也不敢喘。就如同到了閻王面前的小鬼,什麽花樣也翻不出來了。李抒言微微一笑,見無人敢再動,又看向手裏的晉溫綸,勾唇,“看來是晉家了。”

晉溫綸一抖,伸手想要反抗,李抒言卻松開手,任憑他狼狽地摔在地上。

随後,衆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便發生了。屋外押進來一衆老小,都是晉家人。晉溫綸一驚,抖着手:“不可能,不可能!”他早将妻兒護好,怎麽會落到李抒言手裏!

“李抒言!放了他們,你有本事沖我來!你這個龌龊下三濫的小人!”

李抒言置若罔聞,擡手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提盞饒有興趣在鼻尖晃晃。在他低眉飲茶的那一瞬,便聽一聲驚叫,随即,晉溫綸最愛的弟子右臂斷了。

熱腥的血噴濺出來,灑在了靠的近的幾位家主身上。

而李抒言卻擡眼,道:“坐。”

他要這群人都看得清楚,聽得明白,與他,與朝廷作對的下場。

衆人皆膽戰心驚,生怕那刀下一秒就會砍到自己身上。然後,李抒言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六年來,本王的聽風苑被鬧了332次,人被殺573個,火放了93把,刺殺本王,39次……”衆人聽着,眼皮狂跳,心想這李抒言今日不是要算帳來了?他們可參與了不少啊!

結果李抒言放下茶盞,擡眼輕笑道:“這筆帳,算在——晉家身上。”

衆人大松一口氣,唯有晉溫綸聞言大罵,掙紮着起身就要朝他打來,可他的劍都還未拔.出.來,就被楚運踢翻在地,而一只锃亮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腹間。

衆人喏喏,連看都不敢再看,仿佛那人不是他們平日敬愛的盟主一般。他們猜測着李抒言的意思,只求他不要殺自己。李抒言倒是遂了他們的心意,沒對他們下手,可卻讓他們親眼目睹了他如何處理晉家人。

斷臂斷腿已是兒科,最令人泛惡心的是“剮魚鱗”,将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剮下,甚至還裝上了盤子擺成一朵花,放在衆人面前。就在衆家主忍不住嘔吐之時,便有人奉上茶碗,可一揭蓋,便是熱騰騰的血。

這樣的驚吓就是衆家主日後已碰不得腥葷,看到紅色就反胃口,想起李抒言便抑制不住地害怕!想到當初天真地想要反抗,便不寒而栗。自己上輩子是修了多少佛寺,捐了多少米糧才換來在鬼門關前走一回?

自那以後,無人再敢沖撞聽風苑,連看到聽風苑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步子踩重。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完成!玥玥要去藥谷了,李抒言已經去了聽風苑——

你們以為倆小夫妻異地了?no,藥谷和聽風苑就在一個地兒!

畢竟元元不想寫小夫妻異地,然後半年三個月不能見面這樣子,多累呀!

李抒言(眯眼):據本王所知,好像和玥兒得隔了幾個月才能見一次!

秦舒玥:……是我不想見你咋地?大豬蹄子!

李抒言(委屈):媳婦,你怎麽能向着外人呢?

作者元元:……把你吊起來打信不信?有小可愛評論為愛發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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