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救他

縱慕沉衍武功深不可測,但這箭來得太密,身上亦有多處挂了彩。

二皇子見他如此更是不得了,自己仗劍而去,想要親手了結他,身後兵将也應勢而上,頗有一種兵敗如山倒的錯覺,眼見着宣政殿快守不住了。

混亂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二殿下,禁軍!禁軍和東宮羽衛殺進來了!”

二皇子聞言暴喝:“怎麽可能!禁軍令分明就在我手上!”說着便從懷裏掏出一塊純金令牌,左看右看分明無錯!

眼看着左環門玉瑟帶着人進來,右回門又有秦鐘領隊。

二皇子不信邪,獰笑着,朝中正門跑去,将将遇上莫止帶着一隊禁軍向裏而來。

二皇子雙目猩紅,高舉手中令牌,怒喝:“禁軍聽令,東宮一幹人等!殺無赦!”

莫止微微笑着,似在看他又不是在看他,只是,極度嘲諷,身後禁軍一動不動!

他終究不願相信,又是一聲怒吼:“反了嗎!給我殺!”

随後有一道聲音傳來,清清淡淡甚至帶了絲笑意,卻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二哥,你完了。”

慕沉衍手上一運氣,便隔空取了他手中的令牌,稍稍一用力,瞬時便碎為齑粉,他緩緩自袖中取出一塊令牌,唇齒開合:“若不是讓你以為控制了禁軍,怎麽可能讓你造反?你在宮中有貴妃相助?我就沒有皇祖母嗎?”

二皇子聞言,怒目圓睜,只罵出了卑鄙二字,他似是氣極了,大笑幾聲才又說:“禁軍又怎麽樣!東宮羽衛又怎麽樣?我外公的凱旋軍就在城外!那才是鐵血沙場的人!哪怕三千,也足夠了!”說着掏出信號彈朝空中放去,在這無邊的夜色中綻開了一朵絢麗的煙花,卻更像是他最後的祭歌。

玉瑟和秦鐘他們已經把亂黨清理完畢了,紛紛到慕沉衍跟前待命。

已經過了許久,慕沉衍看着眼前徹底絕望的人,他說:“二哥,怎麽樣?等了這麽久,可曾聽到凱旋軍鐵蹄的聲響?”

二皇子目光空洞,一下蹲坐在地,嘴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我計劃了這麽久……不可能!”

而後恨恨地看向慕沉衍,咬牙切齒道:“我不會輸的,我不會輸的!”

突地,有一道素色身影自空中落下,落在了慕沉衍身邊,她淡淡開口:“殿下,凱旋軍誅殺一半,剩下一半,已全都歸附,桓世子正在善後,我們的人,傷亡不大。”這一句話似是給了二皇子最後一擊,桓世子,永安王府……

他已是強弩之末,聞言暴起,朝慕沉衍猛撲過來,卻被秦鐘一劍刺穿肩腹。

肩上血流不止,他依舊不甘心,暴喝道:“慕沉衍!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還有你,孟夕蕪!”

他的聲音漸行漸遠,卻是被人拖了下去。

“走吧,去看看三位貴妃。”随後慕沉衍又偏過頭說了句:“莫止,清理一下。”

他便帶着孟夕蕪去了椒媛殿,門口卻無人。

推開這昔日榮耀無限的大門,裏面一股破敗頹唐的氣息鋪面而來。

三大貴妃并弄月摘星都聚在這兒,此外,還有廣寒,原來是她的手筆,廣寒倒是能耐,把這麽些人都弄來了。

那三位都是見慣後宮榮寵興衰的人,見是慕沉衍前來,便也知道今日之事,敗了。

許久,終是慎貴妃先開口:“要怎麽樣處置,随你便吧。”

慕沉衍徑自坐下,喝了杯冷茶,淡笑道:“慎貴妃倒也是女中豪傑,可是,就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有什麽好問的,成敗已定,你這樣聰明,你勝了我倒也不奇怪。”

“可是本殿倒有一問,慎貴妃緣何,如此恨我?恨我母後?”

聽到了個熟悉的名詞,卻是謹貴妃忍不住喝到:“那個賤人!本就該死……”随後便咿咿呀呀再說不出話了,只一雙眼狠狠瞪着孟夕蕪。

孟夕蕪面色如常,笑道:“貴妃娘娘,只是點個啞穴而已,不必緊張。”随後反手彈指一揮,又給她解了穴道。

謹貴妃得釋,神色一昂又準備诋毀,卻不想孟夕蕪搶先開口道:“我那兒還有些藥,是上次蓮姑姑沒用完的,娘娘是想在今日,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嗎?”

謹貴妃聞言果然閉了嘴,縱有再多不甘也沒開口了,只是神色異常陰郁。

慎貴妃冷看着這一幕,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裏已然是一片絕望,她一字一頓道:“要不是因為她生你?我的孩子又至于難産而死嗎?”随後冷笑一聲,似是自嘲:“到底還是陛下太冷情,只顧着她的孩子,把所有的天香丸全用給她保胎!那我的孩子呢!呵……”

慕沉衍看向別處,淡淡道:“今夜殺戮太多,幾位就好自為之吧,去董廟還是去黃泉,各位自選,本殿下不逼各位。”董廟辛勞且不見天日,比起黃泉,只是多了條命,但卻賤如草芥。

這時候一旁久未開口的女子緩緩走向慕沉衍,按制行了行禮,微微笑道:“四哥,摘星不求其他,只願保我母女三人平安一生,這皇宮,從此以後也與我們無多大幹系了,望四哥放我母女幾人出宮,尋一僻靜地方安穩度日。”

“好,隔日便着人送你們出宮,我會打點好一切。”

“多謝四哥。”

在座幾人無一不驚訝震驚,謹貴妃自然反應過來,她試圖跑過來,卻又被廣寒點了穴,她站在原地,一雙眼睜得老大,她似乎忘了孟夕蕪适才的話,罵罵咧咧道:“原來是你給他通風報信!我就說我兒怎麽會……你個小賤人!”

摘星面不改色,依舊溫婉笑道:“謹姨,我母妃若不是念着你們姐妹情分,本就無意于此,再說,就算我什麽也不做,二哥也注定成不了事,那麽,我為何不求自保呢。”

她說的沒錯,她告與不告,于慕沉衍确然沒多大幹系,只不過周全一點兒而已。

最後,慎貴妃自盡,謹貴妃瘋瘋癫癫,囚于董廟,嚴貴妃一家三口遠離襄沅城,昔日宮中最為尊榮的三大妃,一夜之間,皆成了歷史。

定國公一家,也就此傾覆,二皇子終究保持着最後一絲傲骨,自盡于天牢當中。

他們幾人踏出椒媛殿,廣寒看太後去了,慕沉衍便帶着孟夕蕪朝宣政殿去,要去看看皇帝和那一幹不中用的兄弟。

路上,他未看她,只問:“怎麽是你帶我東宮隐衛去伏擊凱旋軍?”他們的計劃是慕桓帶人正面攔截,千裏堂的人自後突襲。

她笑笑,答道:“殿下不是希望我幫你嗎?這時候,除了我,還有什麽合适的人選嗎?”

在宣政殿門口,慕沉衍停下來,面對着她說:“阿蕪,謝謝你。”

“不用,只不過償還殿下救我父妹的恩情罷了。”頓了頓又說:“也算是報還殿下放我離開的恩情。”

慕沉衍神思有些恍惚了,只覺得眼前人,不是那麽真切。

再定神時,眼前人竟雙目緊縮,只一瞬之間,兩人竟然掉轉了方向。

禦前侍衛見狀,大喊:“來人啊!有刺客!”秦鐘在附近,聽到聲音便朝剛剛那禁軍打扮的人追去!

慕沉衍似是不敢相信,連忙伸手接住孟夕蕪,不曾聽她多說話,便抱着她朝旁邊一處空置的宮殿走去。

不一會兒太醫便來了,慕沉衍只說:“救她,不然太醫院一起陪葬。”

他在一旁看着,心裏竟無端有些痛,傻丫頭。

箭頭雖只沒入她左肩,但剛剛流出的血已然泛黑,若是來刺殺他的,怎麽可能不是劇毒!

沒一會兒秦鐘回來了,他半跪在地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讓他跑掉了。”

慕沉衍眼也不眨一下,只問:“餘流?”

“是,曾以為他早離京了,卻不想混入了禁軍之中。”想來是為了替二皇子從中調停禁軍,卻不想竟讓他在此時得手。

他們都明白,餘流在最後關頭都還拼死相幫二皇子,自然不是因為忠心,多半是放不下從前與袖手臨風莊結下的仇怨。

慕沉衍冷冷開口:“傾盡全力,追殺餘流,通知袖手臨風莊孟陬,就說莺時被水痕派重傷,該做什麽他們自然明白。”袖手臨風莊的人,從來護短。

“是。”

随後廣寒玉瑟聞訊而來,都被慕沉衍攔在了外間。

過了許久,又一太醫出來立馬跪下道:“殿下恕罪,四良娣這毒……我太醫院從未見過!不敢……”

“不敢什麽!她有事,你們還敢活嗎!”

“殿下,老臣……”

“帶我進去看看。”卻是莫止來了。

慕沉衍強壓下怒氣,點了點頭。

莫止極通醫理和毒性,只是從不輕易救人。

折騰了大半夜,慕沉衍在外也等了大半夜。

中間有一次莫止派人出來說需要以仙蔻草護住心脈,方能保證施針時不被毒性反侵,只提醒了一句,要快。

這東西當世只存一棵,可謂無價之寶,恰好就在洗雲皇宮,是當初一邊夷小城城主偶然發現進獻于皇帝的。

他二話沒說當即便去了宣政殿,未等太監通報直直便闖入內殿徑自打開皇帝床下的暗格,果見其間藏有一精致盒子,他手上一用力,那盒子霎時便碎為齑粉,其中一碧綠通透的物什便顯了出來,他心下一喜,在皇帝和衆宮人震驚惶恐的眼神中匆匆離去,期間只快速道了句:“事出緊急,父皇見諒,明日兒臣自當前來向父皇請罪。”

他這樣做的後果他不是不知道,皇帝自然會想,他是怎麽知道皇帝那樣隐秘的暗格的?那他到底還掌控了什麽?也會想,他如今不過太子,竟然也敢如此膽大妄為,擅闖宣政殿拿……搶東西,此後皇帝會疑心他,會忌憚他……

可他沒時間和皇帝耗,阿蕪等不起,因為他知道,仙蔻草這麽稀有的東西,是皇帝日後拿來給自己保命的,他是不會輕易管區區一個東宮側妃的死活,縱然慕沉衍如今聖恩正隆。

天泛魚肚白之時,莫止才将将從裏間出來,額頭上一層薄汗未除。

慕沉衍連忙迎上去,未開口,只一雙眼迫切非常。

莫止笑笑:“原來殿下也是會緊張的。”随後才說:“四良娣已無大礙,只不過她昨夜迎戰凱旋軍本就力怠,再加之此毒毒性兇猛,是以身體虛弱,還未醒。”

他聞言連忙朝裏間跑去,突然似想起身後有人,這才回頭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莫止笑笑,便轉身出去了。

進去之後,他不自覺放輕了腳步,看着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兒,慕沉衍驀地,竟然不敢過去了。

最終他只靜靜坐在床邊,靜靜看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醒了,一睜眼便對上他略顯緊張的眸子,他那一雙眼,依舊黑如曜石。

慕沉衍連忙過去扶她起來,之後又拿起手邊的藥一勺一勺喂她。

因不知她什麽時候醒,藥是早就煎好了的,不敢煎晚了怕她醒了沒得喝,但藥熱多了藥效便會流失,是以他一直以內力捂着,倒也奢侈。

她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多謝殿下,從此以後,東宮四良娣再不存于世間。”

慕沉衍微愣,沒再開口說話。

此後坊間傳言是,當晚二皇子謀逆,太子爺力挽狂瀾,将叛匪誅殺,可是東宮四良娣卻在這場叛亂之中,為救太子爺香消玉殒,百姓紛紛感念她是個女中豪傑。

也不知那之後慕沉衍是怎樣和皇帝解釋的,總之,此事之後,慕沉衍的位子再沒人可以撼動,而東宮側妃孟夕蕪,則死于這次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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