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搬來

未時末,她便在宮外頭候着了,她坐在馬車邊兒上,兩條腿懸空蕩來蕩去,臉上卻不大愉悅,似在思考什麽問題。

申時正,陸陸續續便有朝臣出來,乘着自家馬車回家去了,卻遲遲不見他們的身影,她也不急,反正心思也沒在這上頭。

又是好一會兒,這四周依稀都沒什麽人了,突然,一雙月白色雲紋軟靴出現在她的視線當中。

她霎時一笑,擡頭一看,果然是陵溯,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

她一下便跳下馬車,撲過去抱了他一下,陵溯也反手抱上她,不過很快便松開了。

陵溯摸摸她的頭笑道:“這麽久不見,還是這麽随性子。”

“我這不是見你太高興了嘛。”

身後有人咳了一聲,幽幽道:“你昨兒見我的時候可沒這麽熱情,不公平啊。”

孟夕蕪這才看見他們都在,慕沉衍也在,她不理風蕭寒的話,徑自朝杪夏走過去:“杪夏,好久不見。”說着又是一個擁抱。

杪夏似乎朝慕沉衍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終究還是對她笑道:“好久不見。”

和昨兒一樣,還是他們幾個,只今日多了她,但明顯的,覺着他們幾個氣氛緩和了一點,但好像又沒有,反而是另一種怪異。

行宮和東宮方向不一致,兩方人馬分別的時候孟夕蕪自馬車內取出仨食盒,風蕭寒陵溯杪夏一人一個。

陵溯接過,眼裏滿是笑意:“還是夕蕪念着我們,我想這個可想了好兩年了呢?”

風蕭寒撇撇嘴道:“昨兒可我是叫你帶來着,怎麽連他們的都帶了?他們可沒叫你吧。”

“你不要啊,不要就算了,還給我。”說着就要去搶。

風蕭寒繞過她:“要,怎麽不要。”

廣寒不禁輕笑出聲,也來湊個熱鬧:“夕蕪,沒有我們的份嗎?”

“咱們都住一處,我就沒拿你們的。”

“喂,你該不是又給他開獨食吧。”還是風蕭寒那喜歡火上澆油的。

陵溯聞言笑容一僵,杪夏也是一愣。

廣寒來圓了場子:“你們快些走吧,這天兒也不早了。”

孟夕蕪和韋老頭兒一輛馬車,剛剛韋蒼在一旁就靜靜看,一句話也不說,世人謂之,不茍言笑,夕蕪謂之,裝腔作勢。

他只幽幽說了句:“人在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韋蒼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這樣一個局外人,只一次會面倒把一切看得清楚明白。

孟夕蕪不知他怎地突然冒出這一句話,只說:“你今日講佛講多了?”說到這兒也就順嘴問了一句:“老頭兒,你今天的佛會怎麽樣啊?”其實也就象征性問問,剛剛那群朝臣出來的時候,一個個臉上神采奕奕,仿佛聽了什麽不得了的言談如醍醐灌頂一般。

果然,他很不屑一顧道:“還行吧。”随後才偷笑道:“倒是剛剛看了出好戲。”

她不明所以:“什麽好戲?”

“年寧這小子的徒弟果然還行啊,光你們幾個這關系就這麽複雜,那要是來全了,那還得了?”

“你說什麽呢?”

他撇過頭看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狀,指着她腦門兒說:“前陣子剛見你的時候覺着你挺機靈的,怎麽一來這襄沅城你就傻啦吧唧的,丢人!該不是被那誰給灌了迷魂湯吧,我看啊,情愛這事兒,真不是個好東西。”

她指了指自己:“你說我?”一臉震驚樣,她她她……做什麽了?

“哎,算了算了,不說了。”他說着就閉眼睛睡覺去了。

晚膳過後,廣寒打發了人過來要點心,待那婢子走了之後,孟夕蕪想了想,還是給慕沉衍送了去,依舊如往昔,單開了一份赤豆百合粥,這寒寒冬日裏,暖身去燥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原來她這麽偏心,只是因為從前每次他都不會主動差人來,不像那幾個,所以她就會親自給他送過去,然後就會多加一份不能夠一次性做出很多的東西,漸漸成了習慣。

這次他沒在書房,卻在寝宮之中,那從前,是她的寝宮。

她看看四周,裝置擺設倒和從前一樣,只是點了檀香。

慕沉衍一邊吃一邊笑道:“怎麽?我住了這兒你舍不得?”随後擡眼看她道:“你要想住回來也可以。”

她下意識拒絕道:“別,不用,老先生還在紫檀殿呢,他一個人也沒個消遣。”

慕沉衍繼續吃,也沒說話。

孟夕蕪不經意瞟過他,她摸着下巴想,她現在是要對他獻殷勤的沒錯吧,那要是住過來,是不是可以近水樓臺?想到這兒便笑了。

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你笑什麽呢?”

這在她腦中無疑炸起一道驚雷,她吓了一跳,欲蓋彌彰道:“啊?沒……沒什麽,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說完就打算跑,她果然只适合想想。

身後似乎傳來一聲輕笑,幽幽道:“今日見你和陵溯那樣親近,你們感情倒好。”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家常事這樣簡單。

是以孟夕蕪也沒往哪方面想,只笑道:“說得你才知道一樣。”

“知道什麽?”

“知道我從前和他們……”感情都好。

後面半句她沒有說出來,再好也是從前,今時今日,他們又是如此身份,哪兒還可能像以前一樣,若是終有兵戎相見的一日,她會偏幫于誰,她自是明白的,尚且不論慕沉衍的關系,她本身,就是洗雲國人。

見她神情黯淡下來,他不動聲色換了話題:“老先生說他接下來幾日需得靜心參悟佛法,一人獨守時有些偈語才更加通透,所以不希望有人在他面前晃悠。”

“哦,那行吧,那到時候送飯的婢子也不用來了,他的膳食我包了。”心裏卻想,這老頭要累死我?紫檀殿現在本就連個婢女都沒有,這下連飯都要她包?可是慕沉衍都開口了……

“不是,你誤會了,老先生的意思是。”他用手背挨着嘴清咳一聲才繼續:“是你太鬧騰了,每天都不叫他安寧,晃來晃去也晃得他頭暈。”

孟夕蕪聞言驚得不小,這老頭兒嫌棄她?她氣得指了指自己,嘴巴一張一合,卻什麽話也沒說出來,最後憋出一句:“行行行,那我以後就待在房裏不出來了,不惹他眼,這總行了吧。”

“可他說有時候尋思靈感可能會尋思到你面前去。”

這下她是真炸了:“太過分了他!我不僅要避着他,我還得躲着他,他來哪兒我還必須得走,免得礙他眼?這紫檀殿又不是他家的,不行,我找他去!”說着轉身就走了,也顧不得許多了,從來沒這麽憋屈過。

都快走出院子了,慕沉衍低沉和緩的聲音忽而傳進她的耳朵:“所以叫你明日便搬過來住啊。”

她聞言腳下一滞,忽而明白了什麽,她沒有回頭,只輕輕點了點頭,也不知他看見沒有,随後她腳下生風,便走不見影兒了。

韋蒼一邊擦棋盤一邊斜眼看面前坐着的人,她笑得之谄媚,連他也受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推了推碗筷到他面前道:“老先生,你這一天也累了,這是夕蕪專門做來孝敬您的。”

韋蒼看着這一桌豐盛的菜肴,不禁吞了吞口水,但是看她反常的神色以及反常的言論,他還是忍住了,說道:“這是鴻門宴?還是你下了毒?”

她一臉真誠:“哪兒能啊,老先生對我這麽好,我孝敬孝敬您不是應該的嗎。”

他了悟,不過還是管住了表情,一臉嚴肅道:“我這可不是為了你,真是為了我自己想,我看着你心裏揪得慌。”随即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孟夕蕪笑着應道:“我打明兒起就不礙您的眼了,要是想我了您吱一聲,我立馬就到。”

“這菜不錯,丫頭手藝可以啊。”又吃了一口才說:“我又沒毛病想你幹什麽?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謝了啊,老頭兒。”

“這菜真的不錯。”話雖這樣說,卻是緩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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