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可頌纏着弦歌聊了一個小時的電話,反反複複地都是那幾句,前幾天爺爺帶他去打了高爾夫,昨天畫了素描,今天的蘑菇湯燙了他的嘴。
弦歌不經意地看了看時間,他要午睡了。
那頭保姆提醒了一句,“可頌,媽媽要睡覺了,明天還有很多工作呢。”
小家夥頓時翹起嘴巴,可憐巴巴地看着弦歌。
“媽咪,你…你明天,還要工作嗎?”可頌要哭的時候,從來不看着弦歌的眼睛,總是假裝不經意地看着其他地方。
但他實在太小,情緒是控制不了的。
傷心難過的語氣也控制不了。
弦歌點頭,小家夥亮晶晶的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像顆水葡萄。
沒有什麽比欺負一個小孩更讓人自責的了。
盡管聞可頌小朋友,有時候,懂事得根本不像個不到六歲的孩子。
“那,媽咪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可頌想媽媽了嗎?”弦歌問。
小夥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随後,又搖頭,說,“媽媽是去工作的,我能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爺爺,媽媽你別擔心了。”
弦歌笑了笑,“那就辛苦可頌了。”
等保姆将可頌哄睡,弦歌才挂了電話,已經是淩晨兩點。
吃了藥,弦歌怎麽都睡不着。
只好點上一支煙,站到陽臺邊。
今夜皓月當空,夜涼如水。
弦歌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裴謙留在她身上的那些疼痛,也想到了他進入她身體時,那極致的暢快與歡愉。無可否認,她的身體是認人的,無論過了多久…
可那又怎麽樣呢?
裴謙或許只是一時情難自控,她也不過是被酒精迷昏了頭。
清醒過後,一切,只能照舊。
弦歌遙望月空,那輪明月,如此美麗,卻也如此遙遠。
可望而不可及。
三天後,弦歌去機場接可頌。
弦歌戴着寬檐帽,一身黑衣,大而誇張的複古墨鏡幾乎遮掉了她大半張臉,小穗跟在後面不知所措…一大早,弦歌就讓她去玩具店裏買了一大堆兒童用品…
比如貴得堪比真車的賽車模型。
比如幼兒專用畫板套裝。
前天,弦歌還帶蟲子置辦了好些小男孩的衣服鞋帽。
所以…是有小孩要來嗎?
小穗問過蟲子,蟲子搖頭,即便在美國,她也從來沒有聽過說弦歌家有小孩…
弦歌站在出口處,時不時探身張望。
航班抵達好一會兒,保姆才推着兒童車走出通道。車裏的小家夥好似在發脾氣,單手撐着小臉,眉頭微皺的樣子,像個小大人。
弦歌揮手,喊了一聲,“可頌。”
小家夥立馬興奮起來,“媽…”還沒喊完,就被保姆捂住了嘴巴。
保姆急忙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兩句後,小家夥老實地坐回推車。待靠近弦歌時,才委屈地喊了一聲,“姐姐。”
蟲子看了小穗一眼,小穗也看了她一眼。
弦歌對此仿佛并不在意,彎腰,伸手,沖小男孩淺淺地笑着,“要不要抱抱。”
小男孩什麽也不說,只扁着嘴,伸出了雙手。
上了保姆車,蟲子才從保姆那兒聽說,男孩叫聞博衍,小名可頌,是弦歌的弟弟。
小保姆這麽說,蟲子就這麽聽,還不時誇一下可頌跟弦歌有姐弟臉。但兩人究竟是不是親弟弟呢?蟲子不在乎,小穗也是。
這年頭,哪個有錢人沒點辛密?
小穗開的車,出了機場問,“聞小姐,回蕭公館還是…”
弦歌低頭,問,“可頌,我們去見見媽媽的朋友,好不好?”
可頌實在累得不行,肉肉的小身子,滾進弦歌懷裏,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好。”
下車時,保姆要接過可頌,弦歌沒讓。
保姆跑去拿行李,小家夥派頭十足,整整三大箱行李,架勢比弦歌有過之而無不及,蟲子跟小穗也得留下幫忙。
弦歌抱着可頌先走。
睡着的孩子總是格外的沉,弦歌手酸,想換個姿勢,沒注意到前方有人走了過來。
宋雅意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聞弦歌。
“姐姐,這是從哪裏回來的?”
弦歌讓可頌趴在自己肩頭後,這才看到迎面走來的宋雅意,還有跟在他身後的裴謙。
“這是哪家…”
走進,看清楚可頌後,宋雅意陡然噤聲,往後踉跄一小步。
如同受了莫大的刺激。
弦歌瞪着她的眼神裏,透着逼人地寒光。
“宋小姐,有何指教?”弦歌問。
宋雅意看了那孩子良久,恍恍惚惚地說了一句,“沒…沒什麽,基金會跟謙哥哥下個月有個合作,我們只是…這孩子是…你的嗎?”
她居然還有臉問!
如同周身的血液同時彙聚到了腦門,但凡弦歌手邊有任何能砸死人的磚頭,重物,她都是會忍不住拍死宋雅意的。
慶幸的是,沒有。
而且,她身邊還站了一個裴謙。
“是不是我的孩子,都與你無關,滾開。”弦歌低吼到。
宋雅意飛速地穩定心緒,看了裴謙一眼,又說,“我只是純粹關心你,并沒有別的意思,既然你覺得不方便,那我們先走一步。”說完,自覺地讓開一條路。
而裴謙依舊擋在前頭。
“好狗不擋路。”弦歌也不看他,沒好氣地說到。
“你的孩子?”
裴謙的聲音傳來,冷硬得冰山裏的石頭。
“這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弦歌擡頭,說,“裴謙,我要是你,就絕對不會跟害死自己孩子的女人走在一起,哪怕這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又怎麽樣呢?沒有女人你就會死嗎?”
她在笑,臉上卻寫滿了悲涼。
失落。
憎恨。
裴謙失了神。
“你什麽意思。”裴謙問。
弦歌轉向宋雅意,“你問她吧,宋小姐知道得一清二楚。”
宋雅意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兒,卻仍裝作若無其事,“我完全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弦歌一聲冷笑,轉身離開。
蕭岚姬在客廳裏發脾氣,弦歌老遠就聽到了,她進門,蕭岚姬收得到快,“可頌終于到家了,讓外婆看看。”
從弦歌懷裏接過可頌,雖是睡着的,但圓潤可愛的模樣,還是惹得蕭岚姬贊不絕口。
家裏特意請的保姆将孩子接去了房間。
弦歌剛從房間裏出來,蕭岚姬就不悅地諷刺了一句,“真不知道聞慧書是怎麽教女兒的,裴家才剛跟趙家解除婚約,今天就拉着人出來招搖過市,生怕不知道自己接手了姐夫一樣。”
姐夫這詞,多少還是讓弦歌愣了片刻。
蕭岚姬只好轉移話題,“裴謙也不知道中了什麽杠頭,我就不信了,裴喚之能答應這門婚事。”
“阿姨,別人家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前天跟您打聽的事,怎麽樣了?”
弦歌拜托蕭岚姬的,無非就是楚祎究竟被發配去了哪兒。
六年前,蕭岚姬就同楚祎斷了往來,說到底,蕭岚姬還是不能原諒他…
“說是去了非洲,楚家什麽德行你還不知道?等風頭一過,那小子自然就回來了,你放心,楚家那家人,是舍不得寶貝孫子吃苦的。”蕭岚姬安慰道。
非洲?
倒是個好地方,弦歌還真不希望楚祎太早回來。
--
小可頌一出生就一直陪在弦歌身邊,但是兩人真正相處的日子卻并不多。
弦歌總是很忙,忙着創作,忙着宣傳,忙着去世界各地采風…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們母子之間的關系。
這幾天,弦歌紮紮實實地陪小家夥玩了痛快。
從海洋公園回來,碰上了蕭家的客人。
聞慧書。
蕭岚姬使了個眼色,保姆領着孩子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弦歌淺笑着走進客廳,“宋太太好雅興,今天有時間出來走走?”
聞慧書看了那孩子一樣,回,“聽說你把博衍接過來了,我這個當姨母的,當然要過來看看。”
傭人給弦歌倒了一杯咖啡。
弦歌差點沒直接噴出來,“姨母?宋夫人還是別客氣了,我們家博衍可高攀不起。”
對面坐着蕭岚姬,聞慧書也不好發作。
只淡淡地指了指旁邊的玩具,說,“這是我跟雅意選的,你看看博衍喜不喜歡,雅意也挺喜歡孩子的,有機會,你們多聚聚。”
弦歌攢眉,火上心頭。
被蕭岚姬拍了拍肩旁。
“也是長輩的一番心意,我替博衍收下了。”蕭岚姬淺笑,“對了,遠基最近身體怎麽樣了?”
聞慧書臉上這才略過一絲憂愁。
“還是那樣,公司的事已經夠他煩心的了,現在…”聞慧書看了弦歌一眼。
現在?現在怎麽了?
弦歌好笑。
她可什麽都沒幹…
“雅意最近不是跟裴謙走得挺近的,她沒在裴謙面前說幾句好話嗎?”蕭岚姬問了一句。
聞慧書一驚,“雅意跟裴謙?這怎麽可能?”
弦歌繼續喝自己的咖啡。
對一切置若罔聞。
不過,宋雅意是真的瞞着家裏跟裴謙交往嗎?
這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