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裴謙退婚的消息半個月後才傳到圈子裏。

蕭岚姬無意間提起時,弦歌只是‘哦’了一聲,毫不關心。

趙如夏這個人,心思重,又不夠沉穩,配裴謙,确實是差點了一截。不過,這可不是她一個前女友該關心的事兒。

弦歌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蕭公館,一來是蕭岚姬離不開小團子,二來,也是為了給宮佑宇一個警告。

宮佑宇倒也識趣,每日三個電話,三條短信,如例行公事般準時準點,那晚在蕭公館發生的事,他一次都沒有提過。

挺好的。

弦歌意外的,是裴家退婚後,大家更關心的,仿佛是她這個不相幹的人以及她有沒有同裴謙再度和好的意向…

弦歌有點哭笑不得。

她一直以為自己跟裴謙那點事兒,六年前就已經翻篇了,沒曾想,如今連宋雅意都上位了,她這個前未婚妻,還讓人如此念念不忘。

可見,裴夫人這個肥缺,依舊很有吸引力。

弦歌不太愛應酬,尤其是這種,明知是為他人做嫁衣的應酬,就更不熱衷了。

蕭岚姬也煩,索性拉着弦歌去了百貨公司。

各家新品都已早早地将畫報送到了蕭公館,蕭岚姬又挑剔,逛了一大圈也沒中意的,倒是給可頌挑了幾件時髦的大衣。di家出了一版限量款親子裝,藏藍色羊絨面料,矜貴地英倫紳士風,完全沒有因為是童裝,放棄對細節的要求。女裝同樣優雅得體,坎肩的設計沉穩大氣,不落親子裝俗套。

小可頌望着模特不肯走了,胖乎乎地小手還緊緊地拉着女裝裙擺。

“可頌喜歡這套衣服嗎?”蕭岚姬笑了笑。

可頌猛點頭。

“既然他喜歡,就買下吧。”蕭岚姬說。

“阿姨…”弦歌有些為難。

蕭岚姬明白她的難處,卻并不在意,“沒關系,出了問題我來擺平,可頌不過是想跟你穿一樣的衣服。”

弦歌又何嘗不知道呢?

她低頭,看了可頌一眼。

可頌愣了三秒,低頭,放開了手,說,“不用了,阿姨,我不喜歡這件衣服,不好看。”

這樣的懂事,再狠的心也不免動容。

弦歌蹲下身,摸了摸可頌後腦勺,輕聲問,“可頌,告訴媽媽你是真的不喜歡嗎?”

可頌看了看衣服,抿嘴垂眼,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可是,媽媽很喜歡呢,可頌願不願意為了媽媽試一試,要是不好看,我們就不要,好不好?”

“真的嗎?”可頌擡頭,眼睛一亮。

可頌拿着衣服進了試衣間,蕭岚姬說,“其實你沒必要活得那麽謹慎。”

弦歌淡淡一笑。

能痛快活一場的話,誰不想呢?

弦歌換好衣服出門,小可頌已經如同團子一般,站到了她跟前。

圓溜溜的大眼睛,着實可愛的緊。

“媽媽,你覺得我穿得好看嗎?”可頌小心翼翼地問。

弦歌嚴肅地讓可頌轉了一圈,最後評價說,“誰家的兒子,這麽帥?”

可頌一把抱住了弦歌的腿,不吝贊美,“媽媽也很美麗,像個公主!”

兒子眼裏出西施,大概就是這意思,弦歌笑。

親子裝雖然敏感,偶爾穿一次,應該也沒什麽關系。

難得可頌喜歡。

弦歌吩咐店員包下衣服,轉身時,卻碰到了一個老熟人,裴姑姑。

裴姑姑身後跟着宋雅意。

打入敵人內部倒是挺快的,弦歌客氣地喊了聲‘姑姑’,裴姑姑臉色不算太好,宋雅意也是一樣,愁眉苦臉地…

“喚雲,好久沒見了。”

蕭岚姬先跟裴喚雲打了招呼,裴喚雲敷衍地笑了笑,眼睛冷漠地掃過弦歌,還有她身邊的孩子。

可頌被盯得有點害怕,忍不住朝弦歌身後躲了躲。

“博衍,這是裴姑姑,叫人。”

“你确定是姑姑?”裴喚雲諷刺地一笑。

宋雅意見勢不對,小步走到裴喚雲跟前,殷勤解釋。“姑姑,這個孩子是外公給姨媽過繼的孩子,叫聞博衍…”

裴喚雲瞪了宋雅意一眼,宋雅意吃癟,不再吭聲。

可頌拉着弦歌衣服,細細地喊了一聲,“姑姑好,我叫聞博衍。”

裴喚雲就算再不喜歡弦歌,對孩子,還是恨不起來的。

再說了,這孩子黑眼睛黃皮膚,周周正正地,一看就沒有國外血統,自然也不可能是聞弦歌跟她那美國前夫的孩子。

剛剛那聲媽媽,應該,只是她聽錯了。

“小朋友很有禮貌,今年幾歲了?”裴喚雲問。

“五歲半…”

“博衍!”弦歌拔高聲調,厲聲訓斥了一句。

可頌被吓得愣住了神。

蕭岚姬也不太明白。

而裴喚雲身後的宋雅意緩了口氣。

弦歌不悅地點了點可頌額頭,柔聲說到,“姐姐是不是告訴你,不能吃口香糖嗎?前天還在抱怨牙疼,再吃,小心牙齒全掉光。”

“是那個阿姨給我的,而且…”

“那也不行,現在進去換衣服,順便吐掉糖,好不好?”弦歌不容拒絕地要求道。

“好吧。”

可頌乖乖地跟着店員進了換衣間。

還不忘回頭,禮貌地沖裴喚雲喊了一聲,“姑姑,我進去換衣服了,再見。”

再一眼,裴喚雲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姑姑,先失陪。”

弦歌也要換衣服,才轉身,裴喚雲就酸了一句,“聞小姐真是心胸寬廣,發生了那麽多事,居然還可以若無其事地回到申城逛街吃飯…愧疚兩個字,你應該是不懂的吧,對嗎?”

愧疚?

她懂。

正因為懂,所以,這輩子可能都沒法坦然地,面對別人,乞求原諒。

弦歌說,“人活着本來就不容易,再背負着愧疚,就真的寸步難行了,姑姑,我也想活得輕松一些。再說,裴謙,不也找到了适合了人嗎…”

裴喚雲冷笑,轉身離去。

弦歌走進試衣間,坐了十幾分鐘,只發呆。

可頌去敲的門。

弦歌回神,走出試衣間,一切如常。

蕭岚姬直搖頭,她心裏分明就不是這麽想的啊…

回家路上,只有可頌是高興的,弦歌沉默不語,一路看着窗外,蕭岚姬不曉得怎麽勸,也不曉得該從哪裏勸,只能作罷。

宮佑宇将帖子寄到了蕭公館。

是申城美術精品拍賣會的邀請函,弦歌看得皺眉。

“不想去就算了,不過是示好的手段,你要是真想讓他張張教訓,不去也行。”蕭岚姬說。

弦歌抽出其中一張拍賣品簡介,并小心翼翼地收好,“要去的,不得不去。”

她說這話時,沒擡頭,語氣莊嚴而落寞。

離開裴謙之後,弦歌曾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

她的丈夫,曾是她大學時期的教授,他們在美國重逢,安德森曾在弦歌最艱難的日子裏,給了弦歌最安心的幫助。

一紙婚書,和一個可靠的家。

除此之外,他還是她重要的心靈導師。

可惜,這段婚姻只維持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安德森罹患癌症過世。

弦歌曾想,如果安德森沒有過早的離開她,她的生命,可能不至于像後來那般陰暗,毫無光華。

這次的展品裏,有他的作品。

是他給她作的一副肖像畫。

名為《少女》。

安德森離世後,他的家人從她手裏奪走了這幅畫,弦歌沒有想過,她居然還能幸運地再次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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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弦歌穿着黑色禮服,黑紗遮面地挽着宮佑宇手臂走進拍賣會時,不管認識地,還是不認識地人,都紛紛投來驚異的眼光。

宮佑宇并不介意,仍是一臉微笑。

“你就不怕引起別人懷疑?”他問。

弦歌很是淡定,“如果你不想跟一個寡婦走得太近,我不介意一個人進去。”

“我十五歲就已經不是處男了。”宮佑宇笑了笑,說,“那麽,你會介意我那些前女友嗎?”

弦歌扭頭,看着他說,“無論是前女友還是現女友,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

弦歌湊近宮佑宇耳邊,說,“別試圖插手我的生活,這次是最後一次。”

“當然沒問題。”宮佑宇微笑,順手,攬住弦歌纖腰。

外人看來,兩人猶如一對恩愛夫妻。

拍賣會吸引了申城不少名流,裴喚雲也到了,大約是嫌弦歌礙眼,一進會場就上了二樓包廂。

趙如夏也來了。

這是退婚後,趙如夏第一次露面。

她身邊站着一個儒雅的男人。

弦歌坐在8號桌,她坐在10號桌,隔得不算遠。

拍賣開始後,裴喚雲拍下了頭兩件印象派畫作。

趙如夏沒有動靜。

後來,原本應該排在7號的《少女》被臨時換成了其他作品,弦歌微微蹙眉。

《少女》被安排到最後,壓軸登場。

弦歌覺得有貓膩,果然…

拍賣師介紹完安德森,以及畫作創作背景,一束追光打在弦歌頭頂。

“我們今天有幸請到了畫作原型,安德森先生遺孀,聞弦歌女士,讓我們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聞女士的到來。”

全場掌聲雷動。

而弦歌的臉上毫無表情。

拍賣師又說,“聞女士,您對這次拍賣,有什麽話想說嗎?”

話筒遞到弦歌面前,弦歌說,“開始吧。”

拍賣師有些尴尬,朝10號桌投去疑問的目光。

弦歌瞬間就明白了。

拍賣開始。

有趙如夏的競價,底價200萬的畫,被迅速炒到475萬,弦歌瞟了趙如夏一眼,趙如夏一臉惬意,甚至朝弦歌舉起了酒杯。

宮佑宇舉牌,500萬。

趙如夏要到510,宮佑宇再要舉牌,被弦歌按住了手。

宮佑宇不懂,弦歌笑了笑,“随她吧,頂多是流拍。”趙如夏什麽實力,弦歌很清楚,就算她找了個拍賣行行長當靠山,也沒那麽錢可供揮霍。

弦歌停止競價,趙如夏眉頭擰成川字。

“聞小姐不想要了嗎?”她問。

趙如夏道行着實不深,換成弦歌,撐死也不能丢這個臉。

“難得趙小姐對我畫像如此喜愛,讓給趙小姐是應該的。”

趙如夏臉上的笑,裝都裝不出來了。

“10號臺,520萬。”

拍賣師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弦歌同趙如夏一樣,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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