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裴謙從來不是一個好親近的男人,弦歌也從來不認為以他這樣冷冰冰的個性,還會有孩子願意親近他。

弦歌不知道裴謙是什麽時候從她手裏接過了可頌。

看他倆從高爾夫聊到各種車類模樣,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的模樣,弦歌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月朗星稀,轉眼就到了可頌睡覺的點兒。

弦歌咳嗽了一聲,“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逐客令對裴謙毫無作用,他說,“等他睡着我就走。”

弦歌擡頭看了他一眼,想到什麽,不自在地轉向了別處。

可頌又絮叨了很多幼稚園見聞,裴謙沒怎麽應,直到小不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裴謙才忽然問了一句,“過兩天,叔叔去釣魚,你去嗎?”

“不去。”天生不喜歡釣魚的弦歌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可頌卻是迷茫着眼睛點了點頭。

弦歌覺得不能這麽慣着孩子,“可頌,釣魚是一件十分無聊且乏味的活動,你确定你要去嗎?”

可頌還沒回答,裴謙先提出了質疑,“你以前怎麽沒說過?”

他喜歡釣魚,喜歡在自然中尋求一絲安靜,也喜歡她。

所以,每次外出垂釣,總會帶上她,可她那時,除了時不時站在岸邊引吭高歌,晃來晃去,一次沒有表示過自己不喜歡釣魚。

弦歌說,“喜惡這東西,有心自然能體會,沒用心,什麽都看不到。”

裴謙換了個姿勢,繼續看着弦歌。

月光之下,他深邃的五官,就像是唯美的中世紀雕塑。

可頌不懂大人之間的針鋒相對,只可憐兮兮地看着弦歌,“媽媽,可是我想跟叔叔一起去釣魚,我會聽話,不會麻煩叔叔的。”

嗬,合着還沒打算帶自己去?弦歌有點生氣了,幹脆不說話了。

可頌眼睛濕答答地。

裴謙揉了揉他頭頂,繼續說到,“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用全聽你媽的。你好好考慮一晚,現在,你得回房睡覺了。”

“裴謙!”弦歌怒了,瞪着他半天。

裴謙沒搭理她,抱着可頌徑直走回了別墅,弦歌跟在後面,一直在抱怨。

上了樓體,裴謙‘噓’了一聲。

弦歌才發現可頌已經睡着,此刻正趴在裴謙肩頭,口水流了一片。

替可頌蓋好被子,弦歌才低聲埋怨了一句,“你這樣我以後怎麽教孩子?”

弦歌嘴唇有些小,罵人的時候,特別利索,也特別圓潤。

裴謙彎腰,偏頭,親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過兩天我來接你。”幾秒後,他站直,笑着說。

弦歌咬了咬唇,“不去。”

“既然不喜歡我釣魚,為什麽不跟我說?”

……那時的他那麽忙,不釣魚的話,他們相處的時光,可能就都得在辦公室裏度過,她受不了沉悶,但也不希望他像臺機器一樣,24小時運轉。

“有關那塊地的資料跟宋家的審慎調查,明天我會送過來,你自己好好看看,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弦歌蹙眉。

“別這麽嚴肅。”裴謙淺笑,“六年前就有這打算了。”

六年前裴氏就打算收購宋氏集團?那…又為何遲遲沒有動手?

弦歌沒有開口問,答案其實不難猜。

三天後,裴家的直升機停到了蕭公館,裴謙沒有來,來的是陳玉仁。弦歌給可頌收拾行李,蕭岚姬坐在一邊,看了半天,最後才恨鐵不成鋼地扔了一句話。

“你們啊,就這麽胡來吧,今後有的是罪受。”

弦歌牽着可頌走近停機坪。

可頌朝陳玉仁喊了一聲,爺爺,陳管家那萬年不變的沉默臉也不禁彎了彎嘴角。

陳玉仁抱着可頌上了飛機,弦歌跟在後面。

直升機停在一座小島上。

下了飛機,弦歌看到不遠處,一個穿着一身白色休閑裝的中年裝逼男人,正靠在一輛帶後座的單車前,自以為小清新地笑着。

從這兒能看到一幢白色別墅,但走過去,估計得大半個小時。

弦歌問了旁邊的管家,管家說沒安排車。

弦歌早就料到了。

可頌撲棱着小翅膀飛向裴謙,弦歌慢悠悠地走着,表現得十分冷淡,走近了,也只是一句,“你帶可頌,我陪陳叔叔走路過去。”

“随你。”裴謙沒強求,“不過,陳叔叔待會兒要回裴宅,恐怕只能你一個人走了。別迷路。”

“媽媽。”

已經被放到車架上的可頌一臉渴求地看着弦歌。

弦歌不知道裴謙是不是故意的,平坦地大路上,單車行駛得十分颠簸,坐在前面的可頌是高興了,弦歌有些悲催。

原本抓着鞍座的她不得不抓緊裴謙衣擺,最後,幹脆摟住他的腰身。

弦歌想擰裴謙腰腹洩憤。

他卻突然繃緊,硬實的肌肉,讓弦歌沒法下手。

“男人腰可別随便動,吃虧地是你自己。”裴謙笑着說。

弦歌一點都不想聽…

“晚上,随便你摸。”他小聲說。

弦歌看了裴謙背脊老半天。

回申城這麽久,仿佛這時,裴謙才像是原來的那個他,商場上冷酷無情,跟她在一起,卻時不時就要發情,黃段子信手拈來的裴謙。

其實他對她,一直都是不一樣的。

“裴謙,你不知道還有個孩子坐在車上?就不能收斂些?”弦歌摟着他的腰,說。

裴謙笑了笑,“孩子都有了,我還需要收斂什麽?”

弦歌說不過他,幹脆不搭理了。

小道上綠樹成蔭,除卻将将一車寬的馬路,全都是綠油油地小草,如同一條厚重地絨毯,草皮中零星點綴着白色黃色的小花。

天氣很好,天空湛藍宛若寶石。

不遠處飄來一朵碩大的白雲,像巨大的奶油冰淇淋。

弦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好想吃冰淇淋。”

“小姐,我記得你體質濕寒,不能吃冷飲。”弦歌明明很小聲,沒曾想,裴謙還是聽到了。

“我也想吃!”前座的可頌興奮地叫了一聲。

“不行。”

“可是我想吃嘛…”

一陣大風吹過,裴謙分不清最後一句,到底是前面的小不點,還是後面的人說的,只是被那嬌軟的撒嬌,蘇得手一抖,車身跟着猛地一顫…

後面的人趴到了他背上,溫暖與溫柔,同時傳來。

“裴謙!”

“抱歉,這次真不是故意的。”裴謙笑着說。

這一次?所以,上一次呢,上上一次呢?弦歌懶得同他計較,幾個小時的颠簸讓她有點累,有點想找個依靠,而他的肩膀堅實,寬厚。

空氣裏随風飄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弦歌眯起了眼睛。

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裴謙第一次載她?

其實高中那會兒,弦歌是騎過一段時間自行車的,那時他們三個天天一起上下學,裴謙跟楚祎腿長,車子也大,總是用不了幾分鐘就将她遠遠地丢在了後面。

她那時沒說,其實,被丢下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她沒用地哭過好幾次。

後來,楚祎騎車摔傷了手,他們就再也沒有騎過車了。大學裏看着別人騎着車出雙入對,偶爾她也會羨慕,但那時的他們已經太過矚目,這樣簡單而平凡地想念,已經不可能了。

“我已經好久沒有騎過車了。”弦歌輕輕地說。

裴謙笑了笑,“就你那技術,不騎也罷,還不如我載你來得省事。”

單車穩穩地停到了別墅前,弦歌落地,裴謙也将可頌抱起,放到一邊,弦歌站到他面前。

“我技術怎麽了?我技術差可一次都沒有摔過。”她說。

“你當然沒摔過,學了一個月,還死活不肯讓我松手,為了教會你,我瘦了十幾斤。”裴謙笑笑,又說,“要不是你騎得慢,楚祎就不會折回去找你,那次他差點摔到骨折,你知道嗎。”

弦歌愣了愣。

半響,才嗫嗫地開口,“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裴謙把單車停到一邊,說,“小男孩嘛,總是愛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楚祎什麽個性。”

弦歌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楚祎,那晚之前,她也同裴謙一樣,總以為他還只是個永遠長不大,需要他倆疼愛的孩子。

原來不是。

那晚,她聽到他歇斯底裏地大叫,“我恨你們。”

一聲一聲,回蕩在弦歌耳邊。

“叔叔!”

弦歌還在發呆,可頌大叫了一聲,朝遠處跑了過去,弦歌一轉身,楚祎站在目光盡頭。一臉呆滞地看着自己。

弦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裴謙問,“楚祎已經見過可頌了?什麽時候。”

弦歌忽然暴怒,“裴謙,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一些?你說要帶可頌釣魚,可你有跟我說過是來島上嗎?你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

裴謙蹙眉。

他只是想給她們母子一個驚喜,他以為她已經接受…

女人的心思比海上的天氣變得還快。

楚祎蹲下身,抱起可頌走近,“只是過來玩兩天,你反應也太大了。”

弦歌不說話。

她以為裴謙會說,不愛來就滾。

可他沒有。

裴謙只身進門,沒什麽表情,“行李待會兒會送到你房間,先去休息一下。”

然後又說,“楚祎,待會兒要不要下海?”

楚祎沒應聲。

等裴謙關上了房間門,楚祎才走到弦歌旁邊,可頌軟軟地趴到了她懷裏,小聲地喚着媽媽。

“那年手術留下的鋼板,他一直沒有取出來,以他目前的狀态,別說是沖浪了,站久了都會疼。”楚祎說。

弦歌抱着可頌,淡淡了回了一句,“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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