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結局 (1)

江戎挂上電話,聽到敲門聲,他喊了進。門推開,Sky站在門口說,“哥,車準備好了。”

江戎說,“不用了,非煙想留在那邊住兩天。”

Sky點頭應了,二話沒說,關上門出去。剛過下班時間,公司員工都走的差不多。

他腳步極快地走到祁曉潔的辦公室,關上門就八卦道:“哥說不去接人了,是非煙姐給他打的電話嗎?”

祁曉潔坐在桌前,面前幾部電腦,她手裏端着杯子,轉了兩下椅子,才說,“想的美。”

Sky快步走到她面前,神情讨好地追問,“當然是哥給她打的,我的意思,非煙姐終于原諒他了?”

祁曉潔搖頭,拎起桌上的耳機,“讓我把偷聽內容都轉述一遍嗎?”

Sky連忙左右看看,辦公室寬大沒有旁人,他故作鬼祟地說,“你看你說的,誰敢偷聽戎哥的事情,就是咱們倆互相讨論一下,如果一個人失業了,不是還得養活另一個,咱們兩個不能一起失業對不對?”

祁曉潔斜斜瞪了他一眼,低頭喝水,“我以前特別不待見沈非煙,傲的和什麽一樣,目中無人……”

Sky打斷她說,“那是你羨慕她,她風光的時候,你才小不點,人家看你就是個小孩。”

祁曉潔擡手敲了下他的腦袋,“我現在明白了,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男的,自以為對她好,總幫她說話。才讓她變成了衆矢之的。”

“這話怎麽說的?”

“自己理解去。”祁曉潔放下杯子說,“現在知道戎哥和餘想做的那些事情,真的不能想象,她一個女孩子,帶着那麽大的落差,怎麽過來的。”

她語氣同情,“我回來見她的時候,只當她還和以前一樣,戎哥背後給她花了那麽多錢,她根本不知道感恩,所以越看她越不順眼。可是原來不是……她和餘想,竟然關系那麽遠。”

她搖了搖頭,看向Sky,對上Sky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

她嘆了口氣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嗎?餘想送給別人的項鏈是聖誕禮物,那種公司的回訪郵件,一定不會超過三個月,你想想,咱們上網買個東西,評價也是在幾周內,但她九月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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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這中間将近九個月的時間,她等于是失戀……然後她誰也沒說,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忍了。”

祁曉潔說,“戎哥一直都有那邊的消息,但這件事也不知道。還有餘想那邊的財務狀況,竟然也沒讓咱們去查過。”

“咱們又不是間諜。”Sky手搭上她的椅背,低聲說,“你心裏難過了?覺得你應該能幫上忙的地方結果沒發揮作用,還是可憐沈非煙?”

祁曉潔搖頭,想了想才說:“我一直都有監視餘想的電郵,像他買房的時候,平時給非煙姐發郵件,打電話,都是說他們的房子,‘咱們一起去看房子……給咱們家供房子’,我也就沒多想,理所應當覺得那都是真的。誰能知道原來這是他說的好聽,房子還是和非煙姐AA的……也就是因為這樣,我煩他們,對這件事也不盡心,如果我稍稍多花一點點時間,絕對不會錯過這麽多事情。”

Sky擡手摟上她,安慰說,“那餘想說的這也是真話,如果沈非煙不和他分手,他們倆結婚,那房子确實有沈非煙一半,國外法律是這樣的,還有同居男女也算,其實沈非煙要分一半那房子的産權,包括現在賣房之後的收益部分,餘想是必須給她的,不過她不會去和男人争這個而已。”

“那他不會主動提出給嗎?”祁曉潔推開他,沒好氣地說,“男人都沒好東西,包括戎哥也是,他才不想非煙姐手上有錢,有錢就怕人家走了。可沒錢,人家也一樣可以不理他。看他這次怎麽辦。”

Sky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這是生氣,連戎哥也遷怒了。”

祁曉潔說,“非煙姐現在都不接他的電話,他打個電話找人家,還得打給非煙姐的媽媽,我生他的氣做什麽,我就是跟着看熱鬧罷了。确實不能給男人好臉,不然他們就得寸進尺。咱們家的房子,以後只能寫我一個人的名字。”

Sky卻完全被頭一句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喃喃說,“原來他剛剛的電話,是打給非煙姐的媽媽。”

他推了推祁曉潔,“餘想呢?那餘想現在在做什麽?”

祁曉潔手指在電腦上打了打,點出個表格,看着說,“明天他要去新公司應聘,但結果可以預先告訴你,戎哥給他已經攪黃了,還有他後面的幾個面試,結果也差不多。”

Sky搖頭,“不是這個問題,還有什麽我沒有想到的嗎?”

祁曉潔說,“有,不止是房子,車,以後任何大件物品,都要寫我的名字,還有你要是敢給別的女人買東西,或者和別人暧昧,我就找人打殘你。”

Sky嘆了口氣,手捏着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可是需要我提醒一下嗎?你是一個黑客,娶了你這樣的技術性人才,我還敢去和別的女人暧昧,不是嫌命長嗎?”

祁曉潔在灰暗中看到了曙光,突然重新充滿鬥志的說,“對,你要敢騙我,我就讓你一輩子沒有電腦玩,你買一臺,我黑一臺。”

Sky連忙彎腰佯裝祈求道,“那你可以不改電腦密碼,讓我玩你的嗎?”

祁曉潔推開他說,“不行,沒用。”她站起來,拿起杯子說,“連餘想喜歡沈非煙那麽多年的人,都會和別的女人暧昧,我實在想不通,你今天不用哄我,怎麽哄都沒用。”

Sky站起來說,“那不是暧昧……”

“不是暧昧?”祁曉潔轉身瞪着他,“那怎麽能不算是暧昧?”

Sky連忙擡起手,表示投降。

祁曉潔看着他,“你心裏不同意!”

Sky露出苦笑,“那東西是什麽情況送出去的,咱們不知道。可我知道,哥和餘想都怕沈非煙,所以肯定不敢讓她知道。”

“不想她生氣,不是應該選擇不送嗎?”

Sky語氣無奈,“不過是條手鏈,又沒有多貴,兩百多鎊的東西。”

“兩百多鎊換成人民幣是才兩千多不貴,可是英國普通人送禮,兩百多鎊已經是貴重的了。收禮物的人會誤會。”

“有沒有誤會,那純粹是你的猜測。雖然我也覺得他不應該送,可我覺得他和那女的沒有暧昧,如果真的暧昧,他就不會那樣送東西了,他應該會選現金買。再說,這才是多大的事情,”Sky的語氣有些像在講道理,“黃賭毒如果沾了,沈非煙轉身就走,我也能理解,咱們跟戎哥這幾年,你也是什麽樣的人都見過。——可餘想這才多大的事情,咱們就事論事,非煙姐的脾氣是大了些。”

“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是欺騙的本質。戎哥也會栽在這上頭!”祁曉潔只覺胸口發悶,越發不耐煩,氣的說道,“我把話給你說白了,沈非煙在那邊被餘想騙,她好不容易幾個月自己收拾好回家來,戎哥死纏爛打,算把她又纏回來,可轉頭就讓她知道,戎哥也有瞞着她的事情。我要是她,能氣的立時找人嫁了,讓你們後悔一輩子!”

她越說越氣,忽然明白了沈非煙當時的處境,這真是和他們說都是白說,所以幹脆直接打包,自己滾蛋!

“費事和你多說。”她轉身一把拉開房門,卻霎時愣住。

江戎站在門外,

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祁曉潔立式像只被卡住脖子的鴨子,只瞪着大眼睛驚恐地看着他。

Sky連忙走過去,幫口道,“哥,小潔是生餘想的氣。”

江戎原本過來,是想着先把閑事解決,想來問問那兩個告密的,卻沒想聽到這樣一番話,他看了一眼祁曉潔,終是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祁曉潔剛剛的話,一下如烏雲蓋頂,他無意計較,事實上,他比祁曉潔更恨他自己。

他進了電梯,心裏和火燒一般。

還難得的,有種無處可訴的委屈。

他想對沈非煙好,想對她好,他也的确在傾盡所能對她好。可為什麽他在外頭能八面玲珑,對上她的事情,他就辦成了一團糟。

不是他不知道算計人心,也不是他不能使手段贏回她的心。

其實往根子上,他覺得真相是,縱然是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也想作一作。對她随着心意,而不是随着理智。

他對她好的過程,本身就是享受着的過程。他不想改變。

電梯一層層往下,鏡子裏顯出他冷峻睿智的模樣,一點看不出心裏的焦灼。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電話。

就又開始自我催眠地想:只要她能開心,每天笑,讓他幹什麽都願意。

不見她。

只靜靜地,遠遠地愛着她。

也許可以,不過那是以前……以後,他再也離不開她了。

電梯門開,他拿出手機,很快地撥了個號碼,問道,“餘想現在在什麽地方?”

對方說了幾句。

他皺眉說,“和劉思睿一起,喝茶?”

挂上電話,江戎忽然覺得,餘想失業找不到工作并不是好事,他沒工作,有更多的時間纏沈非煙。

但如果有了好工作,他又會重拾信心去追非煙。

如果是不好的工作,餘想還會不待見去……

玻璃門開,江戎站在門口,晚霞染紅半邊天。

他看着那邊,心裏很愁苦。

這心情當年他就體會過,一遍一遍的。

只有他自己,能把他難為成這樣,也是夠人才的。

如何安排情敵的去路,也是個難題,他竟然,還沒有可以讨論這種難題的朋友。

——

此時被惦記的餘想,也和他情緒狀态差不多。

身後的屏風上雲山霧霭,對面一個女孩正在點茶,他看向旁邊坐着的劉思睿,劉思睿興致缺缺。

他看差不多了,和對面的女孩說,“我們自己來吧。”

女孩站起來,關上門出去了。

他看向劉思睿,這才說,“謝謝你還能過來。”

“這說的什麽話。”劉思睿說着客氣話,卻翹着二郎腿,坐的很閑适,也疏離。

餘想把茶放一杯在他面前,說道,“你大概心裏覺得這事我理虧。”

劉思睿說,“我覺得情場上各憑手段是應該的,可是無中生有……有點太過了。”

餘想苦笑了下,看着面前一杯茶,袅袅蒸騰起的水汽,仿佛暈了眼,他說,“我從小學就喜歡沈非煙,後來為了轉學和她一塊,和家裏鬥智鬥勇。我沒有想過我們會分開,她有心氣,我都知道。你以前不認識非煙,不知道那時候的她,多難追。”

劉思睿微微嘲諷地笑,“這些年想追沈非煙的人也不少,不過多數都知難而退了。有些怕追不上,有些怕自己不夠好,配不上。誰知道,她才是苦命的,遇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餘想仿佛沒聽出語氣中的嘲諷之意,說道,“她要什麽,我都願意配合,我和她一起,也想着一輩子。你不知道她那個人……我真是到回來,都沒想到,她會和江戎和好。她原來還是愛他。”

劉思睿有點不耐煩地說,“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餘想看向他,這次沒有裝糊塗,他說,“是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他說完,掏出張銀行卡放在桌上。

劉思睿看着那桌上的銀行卡,三兩下想明白了怎麽回事。

餘想那房賣的時候,最少翻了個倍,那多得的幾百萬,可是通過沈非煙和江戎得來的。男人要面子,這錢他沒辦法再留着去置業,太燒手了。

他從煙盒抽出支煙來,給了餘想一支,點上說,“你想讓非煙走?”

餘想夾着煙,點頭,“她現在留下,心裏一定很憋屈,很難受。”

劉思睿看着他,早前鄙視的情緒漸漸散去,說起來,他以前一直都覺得餘想不錯,直到知道在沈非煙的事情上,他曾經無所不用其極,心裏才生了厭煩。

但同是男人,他不那樣做,也許是沒有遇上一個讓他去那樣做的人。為了自己愛的人,有些人殺人還敢下手呢。

想到這裏,他又有點釋然,說道,“當初是我打電話叫你回來的,我心裏,那時候還想你和非煙一起。”

餘想說,“我知道。”

劉思睿說,“你和非煙……咱們都是朋友,人以群分,我希望咱們都是一路人。”

餘想看着他,苦笑道,“我這次把你得罪的狠了,一個勁這裏敲打我。好歹認識那麽久,那時候我才19,想不出更高明的手段,那時候,只知道愛她愛的不行了。她那時候和江戎天天吵架,她想出國,江戎不願意去。我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說服家裏出國,根本不是我父母預算中的事情,當時我媽媽賣了一套可以收租的房子……”他說到這裏,閉了閉眼睛,有不願回憶的痛苦浮上心頭,“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們倆到底是怎麽了,她和我分手,是因為我給別人買了個東西,還是找借口,因為,她心裏一直都愛着江戎……”

劉思睿皺起眉頭,這個問題太難回答。

想到也令人很頭疼。

他很煩惱,一個看戲的,關他什麽事。

他拿過那銀行卡,看向餘想說,“你說吧,要幹什麽,我看看能不能辦。”

——

第二天一早,沈非煙睡醒,接到了劉思睿的電話。

她迷迷糊糊地下樓,有點不敢相信,“你怎麽來這裏找我。”

劉思睿看她身上還裹着晨衣,裏面長袖的睡衣睡褲還穿着,他笑着說道,“紅色底,黃色的小鴨子?你在家這麽童趣?”

沈非煙低頭,看着自己睡褲的花,迷糊着說,“這是我以前的舊衣服。”

劉思睿心情很好地敲着方向盤說,“我連着三天,兩次看到你穿睡衣,我覺得這是一種暗示,你那兩個男朋友都不靠譜,要不你考慮一下我吧。咱們倆也算老關系,知根知底,你怎麽看?”

沈非煙打了一個哈欠,她左右看看,虛擋着嘴說,“我早上還沒洗臉刷牙,就被你叫出來,你就要給我說這種廢話?”

劉思睿搖頭,“一看就是被表白的太多,完全麻木了。”

“我是不上當。”沈非煙擡腳踢他的車門,“有話快說,我以為你有急事,還穿着睡衣呢。”

劉思睿笑着趴在車門上,看着她說,“有個工作機會,我一個哥們,要出國考察,他身邊缺個英語好的翻譯。你幫幫忙,跟着去一趟。”

沈非煙納悶了,“我現在不給人翻譯了。”

“我知道,但這不是我求你幫忙嗎?”他趴在車門上說,“他倫敦有房子,回頭可以借給你住。我和他說好了,你那邊不是還有工作才搭上線嗎?”

沈非煙說,“我的簽證就快到期了,不用在那邊工作。”

“那他在法國和西班牙都有度假的房子,我和他說,回頭你英國簽證到期,弄個申根簽證,去法國意大利換着住一住。”

沈非煙說,“你剛說的,法國和西班牙。”

“意大利也有……”劉思睿不耐煩地補充,“還有希臘,希臘你想去也行。當趁機散心怎麽樣?——還有,最重要的,人家在省會城市,和你那些男朋友都不認識。也不怕他們。”

沈非煙動心了,看着他笑道,“這麽好的事情,我怎麽都不敢答應。”

劉思睿說,“對方大公司,回頭你上他公司網頁看看,做外貿的,現在搞電商,年少有為還單身,你要能挂上他,我恭喜你,替我除去了一個競争對手。”

“這話怎麽說的?”沈非煙茫然地看着他,“我怎麽聽不懂?你家不是搞餐飲的嗎?”

劉思睿說,“他活着,顯得我特別不努力,我爸總拿他敲打我。不如你幫幫我,和他好了,你那個男朋友,叫江戎的,一定下黑手除去他,這樣不是幫我做個好事。我私下可以贊助你,包你的機票你說怎麽樣?”

沈非煙裹着睡衣,用重新審視的目光打量他。

劉思睿挑眉對她嬉皮笑臉,又正色說,“人品給你擔保,那人和我家還有親戚關系,絕對沒什麽問題。”

沈非煙說,“什麽時候走?”

“就是這個挺急的。今天就走。人家已經過去了,發現那邊沒合适的翻譯才要人,所以你得趕過去。”

沈非煙:“……”

“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等你的兩個男朋友鬧到你家來嗎?那個江戎來不來我不知道,餘想的媽媽說不定會來找你的,餘想的爸媽還不知道你們分手了,對不對?”

沈非煙說,“……幾點的飛機?”

——

江戎撐了一天,臨到下班時間,他決定今天要去沈非煙家。

正在往購物單上添加要買的東西

Sky匆匆忙忙沖了進來,神情驚悚。

“哥——非煙姐,非煙姐又出國了。”

江戎一下站了起來,一時簡直沒聽懂。

“怎麽說?”

“已經上飛機了。我們根本沒有收到消息,只知道今天早上劉思睿去找的她,當天下午她就出機票走人了。”

“去什麽地方?”

“現在還不好說,因為她好像要轉機,我猜是不想咱們查到。”

江戎轉身抽掉椅子上的西裝,疾步而去。

他知道打電話也沒用,直接到沈非煙家找她媽媽去問了。

沈非煙的媽媽在家,而且做好了他會上門的準備,水都沒倒,就直接彙報道,“嗯,今天,早上……她一個朋友來找她。叫劉思睿的,你認識嗎?”

沈非煙的媽媽語氣和善,說的也慢,好像很怕傷害他。

江戎的心沉沉往下落,不知道劉思睿怎麽會插手這件事,難道他也看上沈非煙了。

在他看來,誰都喜歡他女朋友。

看他不說話,沈非煙的媽媽又說,“是不是想不起來?”

她奶奶在客廳看着電視說,“非煙認識的男的那麽多,他咋能都認識。”

江戎連忙回神,說道,“認識的,認識。”又對沈非煙的奶奶鄭重更正說,“她沒有認識很多男的。”

沈非煙的媽媽笑了,有些心酸地看着他,江戎這種不假思索的袒護護短,這些年都一樣。她柔聲說,“對方說給她介紹個臨時的工作,去給朋友幫忙當翻譯。她以前去那邊上學的時候,也給別人當過臨時的翻譯你知道的。所以她就去了。”

江戎直抓重點詞,“臨時的?那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

沈非煙的媽媽不忍心說真話,站起來說,“她給你留了一封信。”她去屋裏拿信。

沈非煙的奶奶嘟囔說,“現在誰還寫信,我幾十年沒有見人寫過信了,別說信,寫字的人都沒見了。”

江戎沒有說話,喉嚨幹澀,他坐在餐桌旁,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盤蘋果,他不敢去想,那信上會寫什麽。

沈非煙的媽媽走出來,“給。”

遞過來一個奶油色的信封。

江戎擡手,有些激動地從沈非煙媽媽手上拿過信,第一次體會了千斤重這種形容詞的意義。

不敢看,又有些迫不及待,

沈非煙的媽媽說,“你去她房間看吧,或者在這裏看,我去廚房給你倒茶。”

沈非煙的奶奶插嘴說,“真的還寫了信。這樣的人也有人喜歡,真是讓人想不通。”

江戎看向她說,“奶奶,你不要再試探我了,我愛非煙,和你們一樣愛她。無論她做什麽,我都愛她。這一輩子也不會丢手的。”

沈非煙的奶奶看向他,“那你怎麽還不去追?給你封信都不敢看……”

“她心煩,我讓她玩一段時間再去。”江戎站起來,對沈非煙的媽媽說,“我還是去車裏看吧。”

——

機場,

藍天白雲,國際航班的飛機拉出長長的航跡雲。

江戎坐在駕駛位,手裏捏着沈非煙給他的信,窗口開着一條縫,風灌進來,把信紙吹的一擺一擺。

“江戎,

我一直都知道有這一天,無形力量的懸殊,地位,經濟,可掌控的資源,直接決定了兩個人的差距。你可以輕易控制我的一切,包括生活。

而處于弱勢的我,是沒有可能和你平等的。

永遠,都不可能了。

六年前就知道,卻什麽也做不了。

我曾經愛過你,很愛很愛,一個人想變成什麽樣的人,有時候并不完全被自己主宰。才到倫敦的時候,我一晚上一晚上無法入睡,坐在電腦前,看着郵箱裏曾經你發給我的信。我總覺得你還會來找我,有一天我出門,也許你就在門外等着我,看着我說,“你贏了。”

但是你沒有來。

我走在橋上,街上,泰晤士河邊,我也總會幻想,電影裏的場景,也許随時都會出現,你會來,站在對面看着我一臉無奈。

我不知道自己當年怎麽那麽傻,總想等着你來找我,争那一口心氣,那樣,就能證明在你心裏比我愛你多。

可你始終沒有來。

後來家裏出事,我回國,我們都沒有遇上。

我才知道,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

一年又一年就那麽過去。你知道我的性格,還有我對你的感情,你該來的。

可你始終還是沒有來。

我才覺得,也許我終究是錯了,自以為是自己太重要,心裏的不可替代,在別人那裏并不是獨一無二。

你不來,就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後來我用了很多時間去說服自己,另一種生活,也可以讓自己過的好。

反正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一輩子那麽長,

我學着腳踏實地,餘想曾經喜歡過我那麽多年,我告訴自己相信他。

可到最後,我才發現,原來最大的失敗在這裏。

原來有一天,也會有一天女的走到我面前,用我一貫的語氣,和我輕描淡寫地說,大家玩一下,他還是你的,你別介意哈。

這件事對我影響最大的是,

有沒有事情已經不重要。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有沒有魅力的時候,有人竟然覺得她比我好,所以走到我這裏,順理成章地告訴我這些,我的男朋友就像是一塊布,她需要的時候是毛巾,用過之後是地布。她不要了,扔回給我。

可這樣的地布,我天打雷劈也不會要了。

信任,什麽才是信任?

有時候那個人不是要騙你,他只是真的覺得,那并不是欺騙,不算個事情。

像你對我。

像他……對我。

不過如此。”

江戎手裏捏着信紙,信紙的一角被緊緊攥成一團,和他的心一樣,他低着頭,把手壓在方向盤和額頭之間,強壓着自己想要把車開出去,找人同歸于盡的瘋狂痛苦。

——

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封信。

她不和他說心裏話的時候,他輾轉反側。

可她對他說心裏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令他心如刀割。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劉思睿。

劉思睿帶着看戲不怕臺子高的興奮,和江戎在一家餐館外碰了面。

倆人都是忙人,吵架約在和客戶見面晚餐之前,

江戎開門見山,“非煙去哪兒了?”

劉思睿說,“呦,那我怎麽知道。舍得給她花錢的男人那麽多……”他摘下墨鏡擦了擦,又對陽光看了看,捏着眼鏡腿說,“非煙長的不錯,也非常知進退,喜歡她的人多,也沒什麽出奇的對吧。”

江戎壓着打他一頓的沖動,耐着性子又問,“那餘想呢?”

劉思睿說,“咱們倆打開窗子說亮話,你來大概是為了威脅我,告訴我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告訴你,我不怕。”他說完戴上墨鏡,“你敢再使壞,我就告狀。”

江戎:“……”

劉思睿也就嘴上那麽說,江戎不使壞,他一樣告狀,進了包間,他就給沈非煙去了電話,再晚時差還不合适呢。

他沒有一絲遲疑的告狀,“他竟然直接找我來要人,你說好笑不好笑。”

沈非煙那裏遲八小時,此時還是下午,酒店餐廳花團錦簇,她正在一個人喝下午茶,她壓低聲音說,“我這裏不方便說話。”

剛叫上來的東西,再高檔的地方,她也沒有離座去外頭接電話的安心。

劉思睿說,“你聽着就行。我就是和你說說,我不會把你的行蹤告訴他的。”

沈非煙右手拿夾子,夾了糖塊放進奶茶裏,心裏卻清楚,江戎是故意的,他正是想通過劉思睿告訴她,他現在不敢監控她了。

她問,“他還問餘想了是不是?”

“咦,你怎麽知道?”

沈非煙笑了笑,沒說話。

他看了那信,還要敢繼續背着她搞陰謀詭計,那才是奇怪。

劉思睿又說,“還有,你知道因為他公司出事,之前想出賣他的員工,其實還準備把消息賣給別人嗎?我聽人說,那邊老板吓得都把助理炒鱿魚了,你說說,你這個男朋友他怎麽是個這樣的人。”

沈非煙微微蹙着眉頭,不知道這說的是誰,可也沒興趣知道。

又聽劉思睿說了一會,她才挂上電話。

人只有這麽一輩子,沒有回頭路,誰不為自己籌謀,失去過的人,如果可以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一定一早就走了。

她喝着茶,再次放下杯子的時候,擡頭,面前多了一個人。

她沒有覺得奇怪,放下杯子,她說,“你找劉思睿幫忙的?”

餘想拉開椅子,坐下說,“一眨眼,咱們倆認識十多年了,我覺得你至少可以讓我死個明白。”

沈非煙端起茶杯靜靜地喝茶。

餘想苦笑起來,“你還是這個樣子,不想說的時候,真是急死人。”

沈非煙說,“沒有呀,我在想,你現在有多少錢準備揮霍?”

餘想一下笑了,“還是你了解我。那趕快幫我想一想,咱們怎麽把這錢花掉,才能氣死江戎。”

沈非煙說,“劉思睿害死我了,他不知道怎麽托關系托的他那朋友,人家這邊幾個翻譯,看到我的時候想要吃掉我的樣子。”

“那正好咱們走人。”

沈非煙吃了幾口蛋糕,看着餘想問,“Tus 怎麽樣?你以前說了幾次要帶我去。”

餘想用夾子夾了塊蛋糕說,“嗯,可以。——如果這頓是前男友買單,你吃的會不會更開心一點?”

——

十一月,

聖誕的氣氛已經開始醞釀。

江戎走進餐廳,正看到金編輯向外走,看到他,金編輯很熱情地招呼道。

“江先生,寄給你的書過目了嗎?”

江戎有些懵,“什麽書?”

金編輯說,“沈小姐的書呀,前天寄給您的。”

Sky連忙在旁說,“那大概還沒收到。”

江戎看着金編輯,“沈小姐一直有和你聯系?”

“當然。”金編輯看他意外,人家更意外,說道,“她上次有個朋友結婚那天,我們倆談好的,她出簡餐西餐的食譜,不過之前的食譜不行,很多材料太貴。她最近去歐洲,發過來很多食譜都很好,配圖也漂亮。”

“哦。”江戎應了,心裏沉甸甸的委屈。

沈非煙去了歐洲,餘想還跟着,那照片不用說,都是餘想給拍的。

金編輯看他表情不對,就又招呼了幾句,就匆匆走人了。

看到金編輯推門出去,Sky連忙低聲對江戎說,“哥,要不要我……”

“不要。”江戎說。

Sky暗暗佩服,這都一個多月了,真能忍呀。

卻見江戎站了好一會,說,“訂機票!”

——

露天咖啡廳,沈非煙把手提電腦轉向餘想,“我還是覺得這幾道最容易給人驚喜。”

“不行。”餘想放下咖啡杯,靠近她,“你裏面要用松露,考慮一下主婦的錢包。”

沈非煙撇了撇嘴說,“要少而精。”

餘想的視線挪到她身上,白色的大衣,白色的圍巾,深淺不同的奶油色,絲絲溫柔,淡淡的妝容,紅唇嘴彎的角度,那樣的恰到好處,最賞心悅目,不過如此。

他的整個人都瞬間變得溫柔起來,說道,“就算有罪,贖罪了這麽久,也該讓我死個明白了吧……”

沈非煙看向他,眼神中有笑意。

餘想說,“我知道,我知道你無論如何不會再原諒我了。我知道你不是輕率的人,一定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也許我不該追問,可這麽多年的感情,你能不能起碼告訴我真相。”

沈非煙深吸一口氣,擡手按下電腦。

餘想洗耳恭聽。

沈非煙說,“情人節那天呢,咱們倆不是約了去自然博物館門口溜冰?我去公司找你……”

餘想一動不動看着她。

沈非煙說,“我在公司樓下等你,那個女孩……”她的目光垂下,不想提那個名字。情緒也低落下去,她說,“她站在我對面,那時候是冬天,她外套不穿,搭在手腕上,也讓我看到她手上的手鏈……”

她看向餘想,“她是故意要我看的。我知道你同情她,覺得你喜歡我這麽多年,也許同情她一直喜歡你的相同感情……”

餘想面色凝重看着她。

她看着餘想又說,“可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同情,有些女人挂男人,對男人表示好感,只是一種無聊……”她低頭有些不耐煩,“我不喜歡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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