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戎直接到公司換的衣服,大家都看他,他反而從衆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虛榮感。
才和沈非煙好的時候,他聽到別人猜測他們倆的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就會無比高興。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想到被沈非煙掃地出門的真相,也就沒那麽高興了。
Sky敏感地覺得事情不對,跟他去了辦公室。
江戎系着領帶在更衣間問,“你說我拿你怎麽辦?你是跟着他們一起滾蛋,還是将功贖罪”
Sky茫然地問,“出什麽事了嗎?”
“出事?”江戎對着穿衣鏡打領帶,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去查,能知道這事情還聯系到劉思睿的,你說能超過幾個人?”
Sky聽完頭皮都炸起來了,一定是新去的這兩個。他安排的人,辦砸了事情,還想順便出賣老板?
他算了一下,更覺心驚,那倆人今早應該已經回來了,卻沒有給他報告。
江戎走出來,已經換好了衣服,問他,“你準備怎麽辦?”
Sky磕磕絆絆,江戎沒說,他也知道和沈非煙那裏一定鬧了場大的,他根本沒臉給自己求情,可憐巴巴地說,“哥——”
江戎看着他也很疲憊。
手機響,他接了電話,對面傳過來一個女聲,他皺了皺眉,卻很快撇去了不耐煩,說了句,“好。那見面說吧。”
挂上電話,他點着Sky說,“他倆回來,竟然找了鐘嘉嘉,想把消息賣給鐘嘉嘉,你帶人,跟上我過去。等會我讓鐘嘉嘉同意買,直接把人抓了。”
他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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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快速跟上,“他們聯系了鐘嘉嘉?”
江戎連瞪他一眼的興趣都沒,“還不去安排人?”
江戎一路到了餐廳,他剛剛跟沈非煙去上班的時候十一點,這會正好是吃午飯的時候。
他坐下,也沒客氣就問道,“他們什麽時候給你打電話的?”
鐘嘉嘉說,“就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托了個中間人。我多問了幾句,一聽不像是假的。就連忙給你打電話了。”
侍應走過來,把餐牌遞給鐘嘉嘉。
江戎有點不耐地看了一眼,但還是沒說話。
——
沈非煙從餐廳出來,桔子憂心地跟着她,車來車往,周圍呈現出一片冬日的蕭索。
桔子說,“你要去哪兒?”
沈非煙的眼淚一個勁往下掉,她說,“我要去找江戎,問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桔子看她狀态很不好,擔心道,“你在這兒等着,讓他來接你。”
“不。”沈非煙拿出手機,在上面點,“我去找他。”
她擡手擦眼淚,眼淚落在屏幕上。
四喜伸着脖子看,看她開的手機定位,這都分手了,還留着定位系統定位人家,也就沈非煙能幹出這種事情。
一輛出租車開過來,沈非煙自己開了車門。
桔子上前一步攔着她,“要不我們送你去。”
沈非煙說,“不遠,我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你看到了,這家餐廳我知道。就是上次我生病,四喜帶我去的那家。”
桔子依舊撐着門問,“那你不回去上班了?”
“我辭職了。”沈非煙說完鑽進了出租車。
桔子擔憂地看着出租車遠走。
四喜說,“算了,咱們還要趕去機場,也不敢耽誤。”
出租車裏,沈非煙腦海裏一片茫然,江戎的爸爸,那個樂觀,開明,能說能笑的人,怎麽會一下就沒了呢?
她自己的爸爸有點做事特立獨行,像買現在住的房,沒産權的房子始終令人不放心。但江戎的爸爸卻看事通透,當時說,這房便宜,環境獨一無二,以後天氣會越來越不好,在公園裏住,能住一天是一天。有時候不要想太多,計劃完美,也未必能走到最後……
沈非煙捂着臉……
司機從倒後鏡一個勁看她。
冬日的大街,行人步履匆匆。
樹上的葉子落的多,很多樹只剩樹枝。
車在餐廳門口停下,沈非煙已經擦幹淨臉,下了車。
旋轉門旋進去,一片金碧輝煌間,她還沒問服務生,手裏的手機也還沒用上,她就看到了江戎。
午餐時段,餐廳人多。
她眼裏看不見別人,直直朝着那邊就沖了過去。
服務員不着四六地跟着,“客人,客人……”
因為她步履匆匆,與大環境太不搭,突兀地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江戎正無聊地拿着煙,該問的問了,電話也打了,對方要來,Sky已經在門口埋伏,他準備先離開。
卻沒想忽然看到沈非煙,他手裏的煙輕輕地放下,人也,小學生樣地站了起來。
她幾步沖到他桌前,直愣愣問道,“你爸呢?”
江戎右手捏着煙,對上沈非煙這種表情,他竟然很怕地不敢說真話,局促地小聲答道,“在……在國外。”
沈非煙掄起包就打他,“你編,你騙!”
小手袋沒什麽力道,一下下抽打在江戎的上臂位置。
“在國外!國外什麽地方?”她又哭了,一邊打一邊哭。
江戎跟沒感覺一樣,由她打,一句話,一個字不敢說。
旋轉門的位置,Sky帶着人正來,看到沈非煙進來他就跟了進來,卻沒想沈非煙這麽快,進來就開打。他連忙跑過去,一餐廳的人都不吃飯了,免費看戲。
他當然不敢去攔沈非煙,江戎都由着她打。
鐘嘉嘉坐着不動,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不過讓Sky說,這種戲碼他以前也見的多了。沈非煙十五六就和江戎好了,所以他們倆的相處模式養成了自然,永遠都未成年一樣。
看沈非煙揮手的動作力道小了,Sky連忙趁機說,“哥,你帶非煙姐先走吧。”
這個臺階遞的好。
江戎連忙摟上沈非煙,哄着說,“走,咱們回家說。”
沈非煙沒說話。
江戎忐忑地半摟着她出門,忘了和鐘嘉嘉打招呼,也沒看餐廳裏到底幾個熟人看了熱鬧。
江戎把沈非煙帶到車旁,拉開車門,“上車,咱們回家說。”
沈非煙站着沒動,打開手袋,從裏面摸出一張餐巾紙,低頭擦了臉,擤了鼻涕,看向他說,“誰和你回家,江戎,我來不是告訴你我原諒你的。”
她紅着眼睛,轉身攔了輛出租車,對江戎說,“現在我要回家去找我媽算賬,你不許來!”
江戎,“……”
出租車一路颠簸,沈非煙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生氣。
她媽媽正在家給花換花盆,看到她哭着回家,一瞬間好像回到了沈非煙上學的時候,“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
沈非煙扔下手袋,坐在沙發上,劈頭蓋臉就問,“江戎他爸沒了這件事,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媽連忙扔下小鏟子,摘了手套,去擰了個毛巾給她,小心翼翼地說,“你知道了?”
沈非煙搶過毛巾,“你怎麽不告訴我,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訴我。”
她媽媽說,“我知道的時候,你都有現在的男朋友了,告訴你有什麽用?”
沈非煙說,“那你還幫着江戎,讓他出入咱們家,你不知道這代表什麽嗎?他爸不在了,他都不告訴我,是他沒拿我當自己人,他知道和我沒有将來。”
“那他那時候才多大。”沈非煙的媽媽在她身邊坐下,柔聲說,“他自己看不到未來,不敢給你承諾,所以不讓你和他一起分擔。從另一個方面講,他後來也和我說過,是怕給不了你幸福。”
沈非煙搖頭,“你都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麽事,他後來去英國找我,看到我和別人好了,他就給餘想安排了工作,連我的工作也是他安排的。他給你說的都是假的,他就是當時要和我分手的,可後來後悔了,大概過了四年也遇不上合适的,才轉回頭來破壞我的感情。”
沈非煙把毛巾捂在臉上,“沒有人,是真的不離不棄,真心真意地對另一個人好。除了父母。
所有的愛情,終究逃不開算計,還有衡量得失。”
她媽媽擡手,摸着她的頭發,“他去英國的事情我也知道。”
沈非煙扯下毛巾,露出哭成一塌糊塗的臉,看着她自己的媽媽。
“他中間也許有過不夠自信的時候,那是因為他爸爸忽然不在了,他年齡小,公司的事情上手也難。但他一直也沒找過別人,覺得能抽出空的時候,立刻就去找你了。你對他,不要太苛刻。”
沈非煙不敢相信,到了這種時候,她的媽媽還是向着江戎多過她,她在外頭,因為江戎自以為是的安排,吃了多少苦。
每個星期要板着指頭過日子,以至于回國的時候,桔子說她都有主婦的心了。
而且她所有自豪的東西,也都是因為他,她還有什麽?
現在連她的媽媽,也要被搶走了。
她怒不可赦地喊道,“媽,你還幫着他說話?他這樣對我,算計我,你還幫他?”
“可你愛他我有什麽辦法。”她媽媽極之痛心地看着她,“我還不是為了我自己的女兒。和以前到現在,你在外頭,人又懂事,心眼也善良,哪個阿姨不誇你大方得體。可你一見他,吵起來你什麽毛病都來了,不吵架的時候,他擡擡手指,你天涯海角和他說去就去。”
沈非煙擰着毛巾,一下變得安靜。
她媽媽說,“你說以前,多少次晚上,你偷偷和他跑出去,以為家裏不知道。現在回來也是,那麽大的雨,他來找你,你都睡了,爬起來就跟他走。你後來找的男朋友,你打電話一次都沒有提過,你說你愛他嗎?我就你一個女兒,當然想你過的好。”
她的手,蓋在沈非煙的手上,“但這一輩子,哪裏有比嫁給你愛的人,更好的事情。何況這個人還愛你。”
沈非煙愣住了,以為父母不知道的東西,卻不知她們早已看在眼裏,記在心底。
沈非煙摟上她媽媽,大哭起來,“誰稀罕他愛我,我恨他,恨死他了。他有本事不來找我,有本事一輩子別來。我就和別人好。”
她媽媽苦笑道,“你倆真是。——你看他也是,那麽大的公司,在外頭也是個人物。和你在一起,他就和變了個人一樣,一會跟着你高興,一會跟着你犯病,和上學的時候一模一樣。”
沈非煙又氣又恨,趴在沙發上,恨不能踢腿,或者踢死江戎,簡直無處發洩。
作者有話要說:
沈非煙和江戎,分手的時候才19,那好的時候年齡更小,女孩子的愛情觀,受第一個男朋友影響最大。她這個樣子,江戎義不容辭。
這篇因為我準備了好幾年不敢寫,但中間有些靈感乍現的片段,後來記錄下來的時候,我也覺得很有趣。
就像別人都覺得沈非煙很不給江戎面子,對他呼呼喝喝,但第四章,江戎自己覺得沈非煙對他真好,在外頭永遠知道給他面子,她的鞋不舒服,他給她晚上撐鞋,她打着游戲還嫌棄。真的喜歡,真的愛一個人無非就是這樣。自己經歷的愛情,和別人看到的永遠不同。
這篇文是我所有寫過的文中,唯一沒有高遠立意的一篇。
我就是想着,寫一篇充滿無數包容的愛情,有一個人愛我們,不管怎麽樣,還是被愛。
作死又怎麽樣?為什麽不作?十幾歲不作,也許以後都沒辦法作了。
但嫁給那個人,到了三十多,四十多,還是能作的像小姑娘。生活裏那種阿姨,你們也見過的對吧。
以前有老公可以撒嬌,以後有兒子可以撒嬌,老了有孫子可以撒嬌,一輩子想怎麽樣過,就怎麽過,為什麽不呢。
還有個大結局,一周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