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選擇

阿缪露一直很疲憊, 眼睛都沒睜一下。

馬車停下來之後, 柳寧歡輕輕地拍了拍阿缪露的胳膊, 說:“醒醒,到了。”

阿缪露睜開眼睛,瞳孔裏一片清明, 沒有半分倦意。這讓柳寧歡有了一絲疑惑,心想阿缪露難道是在裝睡?

不過像阿缪露這樣舉步維艱的質女, 可能對外界環境比較敏感。柳寧歡打消了心底的顧慮。

阿缪露下了馬車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房子好破。”

“……”柳寧歡覺得有點兒尴尬,說:“那啥,父皇把這裏賜給我,必定有他的深意。”

阿缪露聳肩, 說:“不過我不挑。”

沒有任何人帶領,阿缪露就自己往裏頭走。她停在了柳寧歡房間門口,轉頭問:“我住這裏嗎?”

柳寧歡連忙走過來,說:“呃……這是我的房間……”

阿缪露點了點頭,說:“我聞得沒錯。”

說完, 阿缪露就推門進去了。

柳寧歡:“……”

柳寧歡:“…………”

不是,莫非阿缪露真的聞得出我身上的味道嗎?!

另外, 知道是我的房間還說聞得“沒錯”, 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阿缪露想跟我一起住?!

柳寧歡頭都大了。想起清伶還在自己房間裏, 她連忙跟了進去,然後看見了十分修羅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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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伶穿着單薄的睡衣,即使把被子堆在面前, 透過那層細紗也能看見她雪白的香肩。

阿缪露渾身血污,表情暴戾,如同保衛自己地盤的獅子。

那兩個人對視着,空氣裏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柳寧歡腦內已經給這兩人之前加了數道閃電。

一個人也沒動,一個人也沒說話。柳寧歡站在門口,覺得過于尴尬,便對阿缪露說:“阿缪露,這麽多天來你辛苦了……我先讓丫鬟給你準備洗澡水,你洗澡的時候,我讓她給你收拾房間。”

柳寧歡一說話,兩個人都齊刷刷地看着她。柳寧歡壓力更大了。

阿缪露說:“收拾房間幹什麽,我就要睡這裏。”

“……”柳寧歡望着清伶,說:“那……把你的房間收拾一下?你搬回去?”

清伶神色平靜,語氣卻透露出一種不容妥協的堅定,她說:“你跟我一塊兒搬回去麽?”

清伶看着柳寧歡為難的樣子,知道她是不懂得如何拒絕阿缪露。

她和柳班主都在暗衛裏待過一段時間,暗衛裏訓練嚴苛,最看重的品質就是忠誠和服從。從那裏出來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什麽叫做拒絕。

再加上提出要求的是阿爾泰族的質女,雖然不是同族,但也類似“公主”。柳寧歡不敢拒絕是很正常的。

不拒絕也沒關系,把這房間讓給阿缪露住,也沒什麽問題。

柳寧歡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她大概猜得到阿缪露的意思,可她不忍拒絕阿缪露的提議。

比起她的猜測,清伶願意跟自己去更小的房間裏住,倒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看到柳寧歡臉上的微表情,清伶輕輕抿唇一笑,阿缪露卻氣急了。

她往回邁了幾步,抓着柳寧歡的手腕,把她重重地抵到了門板上。柳寧歡背部被硌得生疼,五官都皺在了一塊兒。

阿缪露逼近她的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柳寧歡被阿缪露吓到,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的味道跟她一樣,你去找我之前,跟她睡過了。”阿缪露篤定地說。

“呃……”柳寧歡說:“我們、我們住一間房嘛……有一樣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嗎……”

阿缪露說:“我要讓你染上我的味道——我要跟你住一間房。”

阿缪露的語氣很是偏執,完全不容柳寧歡拒絕。柳寧歡還沒說話,阿缪露的呼吸便打在她的脖子上,一寸一寸地游走。

柳寧歡有種被咬的預感,于是拼命向後仰。

正在這時,一只手拉開了阿缪露。

清伶沉着臉,将阿缪露拉開之後,又将柳寧歡護在身後,說:“不得對公主無禮。”

阿缪露陰沉沉地低着頭,掏出一把匕首攥在手裏,沖清伶揮舞過來。

清伶知道阿缪露是沖着她去的,可刀劍無眼,她顧念着柳寧歡,只好往旁邊退了一些。

阿缪露勾起一遍嘴角,笑了一下,便不管清伶,轉而摟着柳寧歡。

清伶見狀,從發髻裏拔/出一根發簪,朝阿缪露刺了過去。

為了躲避發簪,阿缪露不得已退開一些。

柳寧歡就眼睜睜地看着這兩個人在不算大的房間裏打來打去,覺得很荒謬:她們倆這是什麽意思?誰打贏了就可以跟我住在一起嗎?把我當成什麽了?

柳寧歡大喊一聲:“住手!”

阿缪露不管不顧,動作未停。清伶動作稍頓,收回了發簪。

阿缪露的匕首快要刺到清伶了,清伶捏着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匕首卸下來了。

匕首掉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而阿缪露痛苦地叫了一聲,捂着手腕後退了兩步。

柳寧歡連忙迎上去查看,發現阿缪露的手腕紅腫起來,小臂青青紫紫,像是之前就經歷過什麽艱難的打鬥。

查看阿缪露傷勢的時候,柳寧歡還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她難以置信道:“你受傷了?”

阿缪露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說:“之前就傷了,現在裂開了而已。”

相比起阿缪露的狼狽,清伶身穿白色輕紗,便顯得輕松不少。柳寧歡說:“你……”

清伶淡淡地望着她,想知道她要說什麽,柳寧歡卻移開了目光。

柳寧歡轉頭對阿缪露說:“你傷得這麽重,先洗澡,洗完澡上藥。”

阿缪露說:“我要住這裏,你也得住這裏。”

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缪露的聲音很執拗。柳寧歡看着她的眼神,卻發現水汪汪的,就像是……就像是被遺棄的小狗望着久違的主人一樣。

趙寧歡對于阿缪露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呢?阿缪露小時候就從草原來到了趙國,聽說她的親人從沒來看過她,只有使者上貢的時候順帶給她帶一些吃的。雖然阿爾泰的王不适合離開草原,可對于阿缪露來說,也未免太殘忍了些。

對于阿缪露來說,被送來趙國有一種屈辱的意味在。她在這裏找不到歸屬感,唯一的慰藉,或許就是跟她處境相似的趙寧歡,也正是因為這個,她們倆才會搞到一起去。

柳寧歡的聖母心蠢蠢欲動,總覺得自己對阿缪露是有虧欠的……如果自己沒有頂替趙寧歡,趙寧歡不至于對清伶這麽好,阿缪露也不至于這麽沒有安全感。

阿缪露到底對趙寧歡有情,而清伶……清伶只是為了任務罷了。

柳寧歡嘆了一口氣,扭頭對清伶說:“你讓丫鬟把你房間收拾出來,今天……今天你先到那邊去住。”

清伶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

但柳寧歡低着頭查看阿缪露的傷勢,并沒有注意到。柳寧歡甚至還吩咐:“對了,讓丫鬟再打桶洗澡水來。”

清伶有些茫然,她不太懂為什麽此刻心會痛。她頓了一會兒,還是按照柳寧歡的吩咐出去了。

清伶敲響了丫鬟的房門,把柳寧歡的命令重複了一遍。

丫鬟一邊點頭,一邊問:“清伶姑娘,你臉色這麽差,要不要找雲大夫看看?”

清伶捂着胸口說:“不用,我只是……這裏有點兒疼。”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兒,她之前吃了軟骨丸,哪怕在雲景的幫助下恢複了一些,但丹田仍舊是封着的。她跟阿缪露過招時雖然沒有真刀實槍,但到底還是會疼。

柳寧歡注意到了阿缪露的傷,卻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

柳班主明明知道軟骨丸的作用和後遺症。

清伶眨了眨眼睛,心裏空落落的。喜歡……柳班主所說的喜歡,到底到什麽程度呢?

移情別戀,又需要多少時間?

丫鬟辦事效率很高,沒一會兒就把水打來了。

阿缪露洗澡的時候不願意讓柳寧歡看,柳寧歡暗自松了一口氣。

阿缪露真的就像一頭小野獸,野獸是不會讓自己的傷口暴露在別人面前的,再親近的人也不行。

被熱水一泡,血氣蒸發出來,搞得房間裏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柳寧歡聞着心驚膽戰,也不知道阿缪露到底經歷了些什麽。

阿缪露很快洗完澡,然後讓丫鬟送了些跌打損傷藥和繃帶進去。

柳寧歡聽見阿缪露忍痛的悶哼聲,忍不住問:“你還好嗎?需要我幫忙嗎?”

阿缪露說:“你怕血,我馬上就好了。”

柳寧歡坐在床邊,有點兒坐立不安。

過了一會兒,阿缪露出來了。她沒穿衣服,但大半肌膚都被繃帶纏住了,因而也不顯得暴露。柳寧歡看見她的模樣,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阿缪露爬上床,從背後抱着她,嘴裏說:“做嗎?”

柳寧歡渾身僵硬,說:“你受傷了……”

阿缪露沒說話,嘴唇和鼻子在柳寧歡的脖子處不斷游走。

柳寧歡回頭,将阿缪露掀在床上,說:“這幾天我們都挺累的,不如把傷養好了再……再說。”

阿缪露直勾勾盯着她說:“你身上到處都是她的味道,我睡不着。”

柳寧歡無奈道:“要不……我再洗一次澡?”

阿缪露仍舊盯着她,不說話。

柳寧歡對比了一下兩條路,最後還是決定去洗澡。

讓她跟阿缪露做……她實在是不行,光是想到就已經汗毛直立了。

阿缪露跟別人不一樣,柔兮、豔光、清伶……這三個人名義上是公主養的情人,所以柳寧歡說話頂數,只要她不想,誰也不能強迫她做不情願的事情。可阿缪露不一樣,她跟趙寧歡是平等的、相互慰藉的關系,如果阿缪露非要,她怕在床上露餡:以她現在這個渾身緊繃的狀态,不露餡才奇了怪了。

所以哪怕借口也蹩腳,也絕對不能做!

柳寧歡一邊洗澡,一邊懊惱地想:早知道要拒絕阿缪露,為什麽不一開始就站在清伶那邊?

這該死的同情心!

為了洗掉身上那股玄妙的“清伶的味道”,柳寧歡拿花瓣拼命地搓,都快把皮膚擦破了。

直到皮膚都被泡得皺巴巴的,柳寧歡才從浴桶裏出去,重新穿上衣服。

阿缪露蜷縮在角落裏,已經睡着了。

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柳寧歡嘆了一口氣,把被子往阿缪露身上多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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