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近的一段時間都過得風平浪靜。

像在學院裏從未遭遇某些事,他不再是不是到處同他“偶遇”。

雖然他開始被人群漸漸疏遠,生活一天天變得清淨,原本他以為他是适應不了的,結果就算是五天六天也這般坦然地度過。

明天下午。

日向把那張普通的信紙塞進普通的手工信封裏,放入背包。

晚自修在座位上發呆到教室裏所有人都走完,他的手還放在背包放信封的位置,拉開拉鏈,取出那封信想徹底撕碎,但抓着它卻又不能狠心。

該走了……

打開手機看了看消息,日向把信封順手塞進褲袋,關上電燈和門窗,走出教室。

不管是不是還會遇到,對他來說意義并不大。

幾天不見對自己的影響或許沒有心理作用表現得那麽強烈,欺騙自己,說服自己,都是一個理由,反正過了今天全部都要斬斷。

一點感覺也沒有才是正确的。

日向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很想笑,走在夜燈下笑了兩聲,突然發覺自己落下了兩顆溫度不高的眼淚。

他到底是難過還是開心?

他怎麽知道……

快步奔跑在校園裏,他的目的地只有那個地方。

“狛枝凪鬥,我們分手吧。”分分鐘,這句話就想喊出。

“游戲結束了。”

腳步停頓在通往陽臺的樓梯口,推開門。

“狛枝,我有話要說。”再一見面果然也不能做到直白地說。

說啊……為什麽不敢說。

“诶?居然被預備學科的日向君找到這個地方來,我真是太不幸沒底線,”放下正在喝的藍羊,狛枝跳下安全欄杆,走向燈光下,模樣和初次見面時差別微妙的日向,“上次是胖次,這一次的話題,想必會更加令人讨厭吧。”

“是……我們分手吧,沒有繼續玩這個游戲的必要了。”

不要再過來。日向聽不見心裏某處徹底死去的聲音,他只聽見自己屏住呼吸後,心髒收縮時傳來“咚”“咚”“咚”,複雜到說不出感覺的跳動聲。

亦如心中所想眼前所見,狛枝的腳步停頓,站立于兩人距離兩米的地方。

他的表情,定格在笑容,是不再燦爛溫柔的僞裝,而是僵硬不自然地無聲笑,他的臉擡高,十足蔑視地對着日向,随後便是狂氣十足的出聲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個預備學科罷了,居然要向我提出分手…………哈哈哈哈,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才能放在眼裏呢?雖然說是那麽沒用的才能啊,但我比預備學科裏的任何一人都要優秀吧,日向君,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要先向我提出分手呢,讓我遭遇如此的不幸,我該感謝你,還是默默唾棄你呢……”

“一定是我快要遇到我的希望了吧,為什麽不幸不是更加慘烈的什麽呢,難道是神明眷顧我的誕生日,而寄予了一點恩惠嗎?”

抱着肩膀,病态地笑着,狛枝的眼睛再也不看日向,而是緊閉着。

還是受不了狛枝這樣不給任何接話機會地自言自語,日向嘆出一口氣,回進樓道。

“所以你……算了,你這家夥怎麽可能認真地。”他悶悶地摔上厚重大門,也将背後的狛枝隔離在門外,雙腿帶着身體飛奔下樓,他要立刻給霧切仁自己的決定。

狛枝望着關閉的大門,眼波流淌,一圈圈擴散為灰暗的姿态,消失光芒。

“你說的不對啊,日向君,我可沒有在玩游戲,不管是答應告白也好,到處和你碰見也好,全部都是認認真真地,想和你戀愛。”

“為了得到最後的不幸,而喜歡你。”

“為了迎接我的希望,而喜歡你。”

“我不懂,大概你也不懂。”

“我們确實是不會喜歡對方的對吧。”

“我實在是讨厭極你這個愚笨的預備學科。”

既然都想切斷彼此的聯系,神明無論如何都是會允許的吧。

切斷最後的絆腳石的聯系。

謹慎地敲開了校長室的門,霧切仁還在書櫃前翻閱資料,對日向的突然來到絲毫沒有驚訝的表現。微笑着合上資料夾,走到日向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盡管一直都希望你拒絕來自學校方面的邀請,但我也絕不會阻止你選擇。”

“是,校長。現在的我,更明白自己該去尋找另一個團體生活。”

“這絕不是借口,我理解你的想法,複核協議後就去配合手術預備吧。”霧切的神色是不同以往的嚴肅,從一個上鎖抽屜中取出裝有協議的檔案袋和一支筆一同遞給日向,“日向君,執着确實是很可怕的事啊。”

“我不能選擇回頭。校長,那我走了,再見。”簽上了字跡工整的名字,交還了協議,他朝霧切仁深深地一鞠躬,退出門外,“感謝您長久以來的關注和照顧。”

“……再見。”

行走在回去的路上。

夜間的校園實在太過寂靜,令人胡思亂想一氣。

再次記起那封信,忍不住還是掏了出來。最後天臺上還是沒給他。

口袋裏的手機單調地重複鈴聲,日向把信塞回褲帶,摸出手機。

短信顯示“神代優兔”。

“日向大哥哥,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交付尾款喽。”

也是,這段時間要不是神代君,那時候狛枝大概也不想見自己吧,應該算是自己在如他的願。

日向晚上就沒有回宿舍的打算,而且這時候宿舍也關門了。松田今晚一定會留在自己的研究室預備手術,或者也可能被江之島盾子粘糊上。

總之松田好歹勉強地提到過,帶了漫畫的話,去那裏借宿一晚也是沒多大問題,盡管邏輯上面問題太多。

不出所料,松田确實還在自己的裏屋進進出出整理東西。

日向和他并沒有說太多,自覺地打了地鋪睡在裏屋。

他們都知道,一旦更加認真地交流起來反而會使彼此都陷入不必要的尴尬。

入睡時,松田還在翻看漫畫。

一夜無話。

日向睡到早晨九點半後終于醒來,一側身就看到身旁多了個餐盤,擺着幾個草餅和面包牛奶。

“吃完了稍微清醒一下,然後再做最後一次檢查吧。”松田坐在桌子上,看起來是準備完畢閑下來,看漫畫等他睡醒。

稍微洗漱一下,日向正擦着臉,就聽見門外有女孩的聲音,洗了毛巾拿起一塊草餅走出門去。

“……行了,出去,你只會給我添麻煩聽到沒有。”外面的松田把門打開一條縫,語氣堅決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但江之島還是努力地将門推開一些,正對日向露出半張妝容精致的笑臉,“嘛,不就是個被僞退學的預備學科嗎,松田君的演技也太差勁了啦,呼呼呼呼~不過只是來看一下我最喜歡的松田君,再順便一睹某人的真容的,沒想到居然普通得毫無期待可言,還真是絕望絕望~”

稍稍确認了一下,迅速又回到門外的江之島向松田俏皮地眨眨眼,塞給他一張蹂躏過的紙團,松田握住紙團,狠狠地瞪了回去,關門無話。

等他沉默地回了裏屋,日向還坐在地鋪上吃着早飯,一副異常深沉的模樣對“有恩愛的現充遲早遭遇悲劇”的松田表示他耳朵瞎了眼睛聾了。

“吃快點!這麽點早餐還要像女人一樣吃上半天嗎!”松田則表示自己不需要對方吐槽,不耐煩地也贈予日向一記眼刀。

……

……………

手術前五個小時

平日裏松田的态度總是漫畫看不完別人是大白菜,所以越發感覺這時嚴謹的他就像另一個人。

除了毒舌。

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下一行行日向的各項數據,他還不忘在日向聽得見卻做不出反應的情況下發出刺激性言論。

“身體各項數據穩定,只不過精神狀态還沒恢複,聽着,如果你要是因為和那種垃圾分手而導致精神創傷過重,我可是介意花上半天給你做精神治療的,所以說,你也算個垃圾。”

‘被這麽說實在是有種擅自把別人讨厭的旗子立起來的感覺。’漸漸感到情緒無法變化過多的日向閉上眼管自己繼續接受治療。

……

…………

手術前一個半小時

這時日向坐在手術臺上,一只手伸入褲袋,拿出了并不大并且有些許發皺信,“……如果說我是垃圾的話,不,沒有要在意的,我希望最後要是忘了,你就把它交給我,讓我打開。”

“你會忘記,然後抛棄。”松田把筆記本重新翻閱一遍,搖搖頭沒有去接。

“至少我現在,總之,拜托你了,我大概是想自我安慰。”日向硬是連同手機和信一股腦兒托付給松田。

手機會關機很久,自認為也不再會收到他人消息。

信的話,也要手術後的自己決定了。

松田哼了聲,把東西随手放入口袋:“我到時候記得再說,你就不能不要給別人亂添麻煩。”

“嘛………”日向不語,低下頭,嘴角隐約勾起弧度。

誰都不會去想最後的決定裏有幾個人策劃了龐大複雜的陰謀,他們相互打量對方,不停思考更新的下一步。

唯獨那個還算普通之人,已經失去自己走動的地位。

他就是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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