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少年的手指帶着一股微涼,卻不是很冷,觸碰到他脖子的時候,渾身一顫,前所未有的感覺讓他如夢初醒。

“你不會說話?”

啞巴點點頭,彬鳶一陣無奈,“既然你不會說話,我也就不問你那麽多問題了。可以放開我嗎?”

啞巴搖了搖頭,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放手這個少年就會飛到空中,任憑自己怎麽追趕,恐怕都無能為力。

彬鳶有一種碰到了碰瓷的感覺,他故意擺出兇惡的表情,沖着啞巴威脅道:“我可是山中的妖精!你要是再不放開,我就吃了你!”

啞巴當即就被吓了一跳,可手上依然沒有放手,他本來就是來雪山裏尋死的,若是能夠死在少年的手中,他覺得一點兒也不後悔。

彬鳶一臉的便秘,看着啞巴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第一次有一種挫敗的感覺。

“話說,你到底為什麽要一直纏着我?”彬鳶沒辦法的拖着啞巴向山中走去,半山腰通往神殿的路并不遠,他走的是捷徑,東拐西拐拐,很快就到達了神殿後方的森林裏。

雪山四周都隐藏着傳送門,只要找到對應的位置,便不用繞那麽大一圈子的路。

啞巴跟着少年來到了一座豪華的宮殿旁,他驚訝的看着那些精致的建築,繞過一座開滿了荷花的大池塘,被一個小女孩的驚呼聲給下回了神。

“你這混蛋,放開我師傅的衣服!”崎心心心念念着師傅早點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一個髒兮兮的人扯着衣服的袖子,當即就生氣了。

啞巴吓了一跳,是被小女孩兇的,他慌了神松開了手,猝不及防被女孩子一推摔倒在地,蹲在地上愣愣地擡着頭,望着女孩怒氣沖沖的臉。

“誰讓你碰我師傅的?!”崎心雙手叉着腰,像一個小母夜叉。

不遠處的九尾一臉無語的摸着狐貍臉,抱歉的看着仙君:“我可沒有教她這些……”他很想說,他才沒有教你徒弟這些亂七八糟的性格,這都是自然生長的下場。

彬鳶趕緊沖着徒兒招了招手:“崎心不得無禮,他只是一介凡人,斷不可用法術欺負他。”

崎心撇着嘴委屈的看着師傅,沖着師傅露出一個笑臉,回頭的時候惡狠狠的瞪着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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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朔月來晚了,急匆匆趕到的時候,廣場上已經鬧成了一團。當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個人類少年,少年同樣注意到了他。

李朔月感覺到了一股危險感,他來到師傅身旁,沖着師傅行了禮,乖乖的說道:“捉妖陣法已經熟記,師傅可要考察?”

彬鳶驚訝的瞪大眼睛,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記下了一本捉妖符咒書,那可是有着整整200多頁呀!這孩子怕不是逆天了。

雖然心裏震驚歸震驚,彬鳶還是誇獎道:“朔月已經很厲害了,為師沒想到你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背下來。”

李朔月臉上露出羞澀的紅,笑彎了眼,在師傅看不見的地方眼眸冷冷的望着那個啞巴,又是一個企圖想來分享他師傅關愛的妄想之徒,他是不會放過這些家夥的。

師傅的美應該由他一人獨享。

關于這孩子內心的想法,彬鳶其實一點兒也不知道,在他心裏一直覺得自己像一個父親的角色,盡職盡心的照顧着兩個孩子,生怕他們沒有母親的陪伴,長大之後心理會扭曲,盡可能的給予鼓勵和關愛。

啞巴看着和諧的幾人,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原來那個少年有兩個徒弟,啞巴羨慕的看着他們,乖乖的坐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九尾注意到這個人類少年,大搖大擺地來到他的旁邊,很享受的看着這個少年驚慌失措想要尖叫又發不出聲音的模樣。

“啧啧啧……原來是一個啞巴!”九尾得瑟的一笑,很喜歡在人類面前賣弄自己的小法術。

凡人總是需要吃東西的,彬鳶領着啞巴來到神殿不遠處的一座偏殿裏,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剛剛才搭建起來的廚房說道:“那是廚房,裏面有新鮮的食物和大米,餓了的話就去那兒弄吃的。若是沒有了食物,告訴九尾即可,他會去山下買回來。”

啞巴點點頭,跟随着對方踏進屋裏,這間房間很大,裏面的陳設帶着一股神聖的味道,玉器的石床鋪着錦被,雕花梁柱上鑲嵌着寶石,半圓形的拱窗外一只開滿了紅花的火焰花伸了進來。

火焰花是北國特有的植物,只會生長在寒冷的冬季裏開花,頗有點兒像是凡間的梅花,只在冬季綻放,戴着鮮豔的紅色如火似茶。

彬鳶觀察了一下确定屋裏沒有少什麽東西,轉身對着身後的啞巴說:“這兒就只有我們幾個人,既然你不願意離開,那就留在這裏吧。閑來無事的話可以打掃一下廣場上的落葉,這兒的天氣很冷,衣櫃裏有一些厚的衣物,你可以換上。”

啞巴再次點點頭,目光從未離開過彬鳶身上,從他記事起就不會說話,每每開口,喉嚨如同針紮一樣疼痛不已。

彬鳶示意對方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掐指一算,心口頓時隐隐不安。

這孩子的命數有些蹊跷,彬鳶皺着眉頭再次一算,天空中滾滾雷聲而來,一條銀色的閃電劃過半邊天,雨夾雪飛速下着。

沒想到這時,那個聲音又出現。

【找到幸運之子培養了,以及厄運之子,請在指定的時間裏完成,七日,不然可是有懲罰的喲。】

彬鳶眉頭緊緊的墊着,這好端端的,他上哪兒去尋找厄運之子?而且被選中為厄運之子的人下場都會很慘,彬鳶根本狠不下心來,這樣去對待一個人。

他沉默着,直到耳邊的提示聲消失,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那神秘的人似乎知道彬鳶內心的不願意和抗拒,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提醒的聲音嚴肅了些,附帶着威脅。

【零星,奉勸你做好自己的職責,不然我也很為難的。】

彬鳶聽完後,眼睫下的雙眸失去了光澤,內心回答着。

“我知道了。”

【望你好自為之。】

那空靈的聲音随即消失,蕩蕩悠悠飄散在天際,實際上已經離開了這片大陸。

再怎麽說,這也不過是幾百年才建立起來的初始大陸,沒有完善的生态機構,沒有完善的人物文化,一切都顯得很亂,若要加速這片大陸的時代進化,只能不斷的更換人類的血脈。

啞巴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彬鳶瞅個不停,少年肆無忌憚在他面前發着呆,半垂着眼眸美的讓人忘掉了呼吸,他靜靜的看着,這時候被他凝望着的人目光移動,順勢看向自己。

彬鳶眼眸中含着掙紮,如果說要挑選厄運之子,那麽他面前的這個少年再合适不過了。

天生就是一個啞巴,從他掐算的命運當中可以得知,這少年将來的路恐怕坎坷不平,最後也會落得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彬鳶攥緊雙拳,深深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與少年對視的目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啞巴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少年要帶着憤怒的雙眼看着自己。

“如果你連打掃衛生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我會将你趕下山!”丢下這樣一句半狠的話,彬鳶起身揮揮袖子離開了。

啞巴患得患失的看着對方離開,雖然少年雙眼含怒望着自己但卻沒有惡意,他能夠感覺的出來。

第二天,彬鳶開始教授兩個徒兒算命之術,也叫做預測之術,通過水面或者鏡子,外加人手掌上的指紋以及長相,來推算出這人的一些事物。

彬鳶将兩碗水分別放在兩個徒兒的面前,“萬物有之,水之生命,這世界的所有都逃不過要流進大海,他們蒸發又飛向空中,變成雨滴飄灑在大地,如此反複周而複始,如同一本卷軸記錄着大陸的興衰時勢的變遷。”

“将靈氣注入在水中,預算你要推算之人的事物。”

崎心對這門法術非常感興趣,預算之術的書籍已經熟知,聽師傅這麽說,已經迫不及待的将兩股力量注入到水中。

只見碗中的水平面翻起了泡泡,很快水就沸騰起來,噼裏啪啦的像炸開了鍋,崎心使勁的往沸騰的水中看去,什麽也沒見着,只見師傅沒辦法地搖了搖頭,說道:

“靈氣注入多了。”彬鳶将她碗中的水倒掉,兩根手指并齊,碗底注入一股清泉,沒一會兒水就滿了:“推算之術不需要耗費太多的靈氣,一點點就好,如一根頭發絲般細,這樣是最好的。”

“徒兒受教了……”崎心撇着嘴難過的點頭,開始全神貫注的将靈氣變得細長而又小。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法術随手一揮散發出的靈氣大多都是散開的,要強行把靈氣壓制成一條細細如頭發般細小的線,要耗費很多精力。

李朔月仔細聽着師傅講解了很久,才并起兩根手指放在眉心,随後并攏向下一揮,從眉心中抽出一股頭發絲般細小的銀線,銀線在空中飄灑盤旋,在碗中央落下,沉入水中,與水化為一體。

最後,水的顏色,突然變成了一面鏡子,李朔月一心只想着師傅,滿腦子都是有關于師傅的事情。

他炯炯有神地盯着水面看,在波紋蕩漾的水面中看到了模糊的影子,不是很清晰,內心就越發的執着于師傅,想看看師傅的前世到底是什麽。

接着,他看到了許多奇形怪狀的盒子急速的奔跑,一位很普通的少年帶着燦爛的笑容,在一間有着上下鋪的卧室裏打鬧成一團,笑聲甚至從水中蕩漾了出來。

李朔月看不懂那個世界的着裝以及那個世界的事情,帶着一臉疑惑擡頭望向師傅:“師傅的前世是什麽?”

彬鳶來到李朔月面前,低頭看了一眼碗中的倒影,原來這孩子是在推算他的前世。

李朔月看着師傅眉眼彎彎,就知道師傅心情恐怕很好,便也跟着笑了起來。李朔月長着一張狐媚子的臉,天生帶着勾人心魄的魅力,這一笑,彬鳶看得發了呆,只怕這孩子長大以後,不知要傷多少女孩子的心。

“這是異世,另一個世界。”彬鳶笑着解釋,既然這兩個孩子作為他的徒兒,他便不再隐瞞關于這片大陸上的知識:“宇宙中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世界,有些時空存在很久歷史悠久,有些時空才誕生幾百年,歷史淺短。如今我們生存的這片大陸便是剛剛出生的一頭小牛,還不夠強壯,不夠強大,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還不足以到發光的地步。”

崎心聽得心口蕩漾,忍不住發問:“那怎樣才能去往其他世界?”

“開啓兩個世界的門是需要耗費大量的能量和法術,如今就算是這片大陸的管理者也無法開啓時空之門。”彬鳶搖了搖頭,他雖然身為這片大陸掌管者,卻沒有通往異世的能力。

“為什麽呢?”李朔月突然發了問:“神管理這片大陸,為什麽不能開啓時空之門?”神殿裏關于時間的書籍他全部都有看過,那些講述另一個空間,另一些星球的書他都有參考過,如今的思維開拓的已經和凡人不一樣了。

彬鳶翻找傳承記憶,并不是他沒有穿越時空的能力,而是創造這個世界的創始神,沒有賦予管理者這個能力,剝奪了他們可以跨越時間的神器,從而将他們困在了這片大陸上。

“創世神并沒有賦予管理者這份神職,這也就是為什麽身為神的管理者沒辦法開啓時空之門。”彬鳶一一解釋着。

兩個孩子都是一臉懵懂,當然現在的他們還并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就是這片大陸的管理者,許多年後等他們知道的時候,而那個養育他們長大的人,已經化為一片銀光消失在了大陸上。

☆、神秘人再次出現

上午的課結束,彬鳶放兩個孩子去實踐了。

他回到神殿,神殿兩側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和法典。這些書籍當中記載了北國的開創以及傳承,大陸的興衰變遷,法術、醫術、預測之術、劍術以及一些黑暗術。

彬鳶整理書籍的時候沒想到在暗格中竟然找到了一本黑暗法典,厚厚的一本書被鐵鏈捆綁着,拿在手上還散發着一股黑氣。

封頁上寫着“福祿”二字,若不是這本書散發着一股令人發寒的黑氣,光憑這兩個褒義詞的字就足以讓人誤解他。

彬鳶捧着書皺着眉頭,細心翻找着傳承記憶,果然找到了關于這本書的記載。

福祿,一本封存着人類念想的書。

相傳這本書誕生于混沌初開的黑惡勢力,那時候的南浵大陸衆神雲集,每位神都是被創世神挑選出來的天之驕子,不甘于相互臣服,特別是代表邪惡的邪惡之神。

他為了獨享人類的掌控權,與其他的神明大大出手,衆神明反應過來參了他一本,創世神一怒之下,将邪惡之神剝奪了神職,變成一本書永久的封印在北國。

敢情他現在拿在手上的還是邪惡之神神化身的本體。

“哐當!”一聲響。

正沉思在傳承記憶當中的彬鳶回了神,朝着聲音的發源地看去,換了厚厚衣服的啞巴不小心把博古架上的一個瓷杯摔碎了,正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想要把碎片撿回來,卻因為太過于慌張驚恐将手上劃了幾道大大的口子,紅豔豔的血滴砸在玉石地板上。

“你在做什麽?”

啞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死死的将頭扣在手上,以前在面館打工的時候,不小心摔破了一個碗,兩天都吃不到一口飽飯,還要被老板給毒打一頓。

他深深的害怕少年把他丢下山,他喜歡呆在少年身邊,就算是當一個下人也萬分的感激。

“難道你沒看見你的手在流血嗎?”彬鳶很想罵一句這個少年白癡,但最終還是把所有的髒話都壓了下去,見着孩子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樣,手指一揮,破裂的花瓶恢複成原樣,他那雙被玻璃渣紮破的手也完好如初。

啞巴不可置信的看着雙手,再看一看臉色不悅的彬鳶,萬分感激的再次叩頭感謝,“既然你連打掃這點小事都搞不好,我留着你也沒用,你下山去吧。”

啞巴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眼裏的微光瞬間破滅,張着嘴巴強忍着喉嚨的刺痛啊啊的說着,始終沒表達出一句話。

他雙腳并用爬上去,抱住彬鳶的腿,死死不肯撒手,苦苦哀求。

“放開!”

啞巴還是不肯撒手,他從小無父無母,在乞丐堆裏長大,沒人會可憐他,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好心的老伯伯,卻死在了怪物的嘴裏。

他沒有能力為老伯報仇,卑微着喜歡一個人,卻連旁觀的機會也沒有。

彬鳶實在是想不出要怎樣去刁難這個少年,培養氣運之子還好,可是讓他培養厄運之子,他确實沒有經驗的。

捂着額頭一臉難受,要不是這片大陸上只剩下他最後一位神,他真懷疑神谕卷軸是故意在刁難他。

“把你的髒手拿開!”

啞巴一愣,看着少年白皙的袍子被自己弄得髒兮兮的,一瞬間回神,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不敢有半分逾越。

他趕緊把手在身上仔細的擦着,但血跡怎麽也擦不幹淨,除了會哭,他好像什麽也不會了。

厄運之子必須要足夠的壞,足夠的心狠手辣,足夠的喪心病狂。彬鳶怎麽也沒辦法将人培養成這樣,最後目光定格在了書架上那本散發着黑氣的書籍上。

随即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該怎麽辦的少年,頓時他好像有了一個計劃,如果讓這個少年修煉這本書,增加他內心的欲望,是不是就可以讓他順理成章的成為厄運之子……

彬鳶說幹就幹,書籍順勢飛到他的手中,“你起來。”啞巴得到命令,一邊抽着鼻子一邊從地上爬起來,目光盯着腳尖,不敢去問對方。

彬鳶打量着相貌普通的啞巴,他也不知道這人的姓名,覺得應該取一個名字方便稱呼。

“我給你取個名字如何?”

啞巴愣愣地擡頭,都做好了被少年斥責,卻因為少年的話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山海共長生,漂泊無痕處,海泊如何?”

啞巴點點頭,默默的在心裏念着這個名字,很喜歡,情不自禁嘴角就露出了笑容。彬鳶将福祿書遞給他,順勢解開了上面的封印,黑氣一霎那間被內心有着強大欲望的少年吸進眉心。

海泊眨眨眼,感覺自己身體裏好像多了什麽東西,卻沒有太過在意,還沉浸在少年為自己取名字的喜悅中無可自拔。

書籍散發着一層淡淡的光暈,像活了過來一樣。

與此同時,大陸上兩國的交戰還在持續。

達知達國與浮桑國整整持續了半年的戰争仍然沒有結束,百姓們流離失所,到處都是士兵強取豪奪,把老百姓們用來度命的糧食拿去充軍糧,鬧的人心惶惶饑荒不斷。

時間一晃,五年過去,大陸上終于不再發生戰争,國與國之間安定穩定起來,看似祥和的外表之下,不知又醞釀着怎樣的波濤洶湧。

眨眼間就到了徒兒該下山歷練的時候,彬鳶早早的閉關醒來,已經長成妙齡女子的崎心身高偏長,容貌出衆,像一朵冰山雪蓮,笑的時候融化衆生。

見到師傅閉關出來,崎心笑着迎上前,“師傅,師弟要去歷練了,師傅我能去嗎?”

“你三師弟呢?”彬鳶盡量想把那個厄運之子看管在眼皮子底下,免得這孩子修煉到走火入魔自己都還不知道。

崎心不滿的嘟着嘴,他最讨厭的就是那個三師弟,平時老實巴交的,修煉的時候總愛躲着自己,問他個問題半天答不上來,師傅花費了那麽大的精力修好他的喉嚨,能說話了還是一個啞巴。

“三師弟去森林裏修煉了,師傅你就別管他了,我也想出去歷練。”她已經在這片雪山上待上了五年,每一次在山中采藥都是在北國的區域,站在山崖上望着遠方的人類城池,羨慕的不行。

“既然要跟着去,就去吧。”

“真的嗎?謝謝師傅!”崎心激動的原地蹦噠起來,“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二師弟!”

彬鳶看着徒兒一蹦一噠的跑開,沒辦法的搖搖頭。雖然崎心年齡最小,但卻是兩個徒兒的大師姐,醫術了得,她的名氣在煙柳城可謂是家喻戶曉,總有人聞聲而來巡診,爬山大半個雪山。

來到徒兒的房間,彬鳶還沒走進屋就聽見崎心在屋子裏叽叽喳喳的說着:“師傅已經同意了,你必須帶我下山!”

李朔月其實一點也不想陪她下山,他們此次下山要在凡間生活兩年,去了解他們所掌控的自然規律。

“咱們的任務又不一樣,你跟着我做什麽?”李朔月不滿的說,快速的将行李打包好扔進空間戒指。

崎心叉着腰不洩氣的說:“我去哪兒都可以問診,順路不行嗎?”

彬鳶踏進屋,就見着兩個徒兒針鋒相對的擺着臭臉。

“好了,別吵了。”彬鳶把銀兩攤開在桌子上,“既然要下山可不要忘記了凡人的貨幣。朔月,此次下山,你的任務是造福于百姓,獲得人類的供奉,供奉你的人類越多你的法力就将越來越強,可記住了?”

李朔月點點頭,“多謝師傅提醒,徒兒已謹記。”他此次去凡間的任務就是要收納自己的信徒,他們雖然身為半神,卻沒有強大的法術,若想要獲得更強大的法力,必須要從人類的身上獲得信仰之力。

而這種能量的來源于人類的供奉,就像人類信奉神明,而他就是要去凡間宣揚自己的存在,收納自己的信徒。

崎心不爽快的撇着嘴,向着師傅撒嬌:“師傅有什麽要吩咐徒兒的嗎?”

彬鳶把一包百草集攤開,百草的香味頓時散發出來,“你的任務是救治三萬名凡人,将普通的醫術教授給凡人,可以的話,最好是建立自己的宗派。”

崎心驚訝地張大嘴巴,師傅竟然讓她自己建立門派,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完成得了的。

李朔月目光深幽的望了一眼師姐,內心有些妒忌,他想要創辦自己的宗派,但師傅沒有同意,只是讓他廣收信徒。

出發之時,雪又下了起來,含着冷飕飕的風呼呼的飄着。

彬鳶該打點的都打點好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年齡偏小的崎心,這孩子不過才十四歲,娉娉袅袅大好的豆冠年華,本應該在家裏享受着寵愛,而不是在大陸上漂泊。

“崎心,外面人心險惡,斷不可與貌取人。”彬鳶憂心忡忡的說:“特別是一些臭男人,一定得提防着,懂嗎?”

崎心點頭如搗蒜,師傅總是婆婆媽媽的,從上午囑咐到下午,收納戒指裏的空間都被師傅強塞進來的銀兩填滿了,還有一些防身的暗器和兵器,要不是自己挑選了些,師傅恐怕打算把整個神殿給搬進來。

“知道了師傅,你老人家就放心吧!”

彬鳶眼淚汪汪的望着徒兒,摸摸臉頰:“為師老了嗎?”

“不老不老不老!”崎心趕緊否認。

李朔月靜靜地站在一旁,內心期待着師傅也能看自己一眼。

“那好吧,你們兩個一路要小心。朔月,一定要保護好你師姐,知道嗎?”

“徒兒謹記!”李朔月拱手領命,眼眸翻騰,召喚出劍,雙腳踏上去,乘風而起,迎着風雪飄向空中。

崎心緊随而後,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向着遠方消失。大雪茫茫的,隔了一段距離,便再也看不見了。彬鳶依舊站在風雪中觀望着,望着那兩點逐漸消失,最後到再也無法可查,才收回了眼眸。

薄薄的一層雪蓋在他白色的發絲上,海泊心疼的望着師傅的背影,将一把竹傘撐開,抵擋着風雪。

彬鳶只察覺身上蓋着一片陰影,側身一看,海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身側,手上拿着一把傘。

“師傅……”海泊知道師傅非常的喜愛大師姐,不放心大師姐出門歷練,但又不得不放孩子離開。

“師傅,咱們回去吧。”海泊垂着眼眸,不忍心的說道。

他也只有在師傅的面前才會說話,崎心與李朔月找他的時候,他總是惜字如金,回答最多不會超過三個字。

彬鳶點點頭,可以看見三徒兒的身上籠罩着一股濃濃的黑氣,也不知是哪一股執念,濃烈到已經讓人無法忽略的地步了。

兩人走在回神殿的臺階上,大雪從發絲間飄散而過,呼呼的吹着。

“海泊,你如今多大了?”彬鳶只記得這孩子拜入自己門下時,年僅十六左右。

如今五年過去,他每日都忙着打坐,倒是忽略了這孩子是幾個徒兒當中年齡最大的。

“徒兒已經二十一了。”海泊低頭回答,穩穩地撐着傘,不讓一絲風雪飄在師傅臉上。

“二十一了……”彬鳶側目打量着三徒兒的容貌,五官雖不出衆,但長的也是一表人才,骨骼逐漸成熟,也是時候吃固顏丹了:“明日到我書房來吧。”

“好的。”海泊知道師傅找自己是為了什麽,內心有點雀躍,他一直害怕自己老去,變得醜陋,便再也沒辦法照顧師傅。

将師傅送到神殿門口,海泊不得不止步,目光貪戀望着師傅的背影進入神殿最後消失不見。

神殿總共分四個區域,每個區域相對應着大陸上不同的季節,彬鳶來到冬陣前,懸浮在空中的符咒逐漸停止轉動,他攤開手掌,一顆銀白色的珠子飄向空中。

今年的冬天逐漸離去,來年的冬天他才需要再次啓動雪魄珠。

海泊回到師傅的卧房,将師傅的衣服通通整理好,其實也沒什麽要整理的,師傅的衣服本來就放的整整齊齊,而他卻私心的将師傅的衣服重新翻出來再折疊再放進去。

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檀木香,聞着讓人很舒心也很眷戀。

半圓形的镂空雕花窗外面吹着細細的寒風,他卻感覺不到冷,只覺得那些細碎的雪花像極了點綴。

整理完了衣服又來到床邊疊被子,海泊捧着師傅的枕頭埋在臉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全是師傅的體香,臉色紅了些,趕緊将枕頭放下。

隔間案臺上放着一把古琴,海泊時長聽見師傅坐在這裏彈唱曲目,來到琴邊,用細軟的絲帕輕輕的擦拭着琴弦邊沿,模仿着師傅按住琴弦勾勾彈手,仿佛隔着虛空握住了師傅的手一樣。

幔紗低垂,在微風的吹拂下散發着朦朦胧胧的飄逸感,海泊坐在師傅的軟墊上,幻想着師傅的樣子。

晚上,彬鳶踩着夜幕回到房間,一揚手,窗戶自動關上窗簾合攏,夜色也被掩蓋住了。

彬鳶其實也可以說是不用睡覺,現在他的身體是神,不再是凡人之軀,睡不睡并沒有什麽區別。也可能是當人類當的太久,彬鳶逐漸養成了睡覺的習慣,每到了夜晚,總是要躺在床上才可以放松安然入睡。

彬鳶褪下外衣,正準備入睡,沒想到這時房門卻響了起來。

“咚咚。”

“誰?”彬鳶還以為是時筆與間竊執行任務回來了,頓時有些竊喜,可聽到門外的聲音時便又寒了心:“是徒兒。”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彬鳶并沒有打算讓對方進來,他是懶得開門,人都鑽進被子裏了,懶得出去。

“我給師傅打了洗腳水。”

聽上去門口的聲音好像沒有什麽不對,彬鳶想了想也頗為有些心動,平時都是輕輕捏一個法術就幹淨了,但作為人類來說,洗個腳可能睡的還舒服一點,便同意了。

“進來吧。”

得了允許,海泊高興的端着洗腳水走了進來,轉身将門關上。

“這幾日修煉的可還好?”彬鳶低頭看着跪在腳邊的徒兒,見對方竟然親自為自己洗,當即就阻止道:“不用了,為師可以自己來。”

海泊怎麽可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不容拒絕的捉住師傅的腳,表情卻很好的圓了過去:“師傅都累了一天了,還是讓徒兒來吧。”不由分說,并将雙腳按在水裏。

彬鳶覺得有些癢,想要把腳抽出來卻被對方緊緊的按着:“別……為師是怕癢……”頗為不好意思的別過臉說,臉頰微微紅了些,覺得在徒兒面前丢臉丢大了。

原來師傅怕癢,海泊掩蓋在劉海下的雙眼微微一笑,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師傅越是怕癢,他越是不經意間用手指碰到師傅的腳掌心。

彬鳶強忍着不适應感,等待着徒兒趕快洗完腳,他也好入睡。

鼻尖突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朝着香爐看去,詫異的說道:“這是什麽香?”味道可真奇怪,怎麽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了。

彬鳶只覺得雙眼有些迷離,就連徒兒的樣子都看不清了,最後因為體力不支倒了。

海泊把人安置好後,來到香爐旁掐滅了夢香。

這種香可以讓人昏迷過去,在夢中夢見自己最愛的人,醒來後只會有一些淺短的記憶,并不會記得現實中發生的事情。

當然這種香對神也是有效的,海泊是打掃的時候,無意間在書房的角落裏發現的。

“福笙……”

再次見到這個人,彬鳶顯得有些難以置信,記憶逐漸展開,兩人之間的纏綿,一起相守的往事,如電影般在腦海裏一幕幕展開。

福笙站在一棵開滿梨花的樹下,正是花飄落的季節,帶着香味的梨花紛紛灑灑落下。彬鳶心口害怕的緊,生怕那個站在樹下的人就這樣悄然消失,慌慌張張地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福笙!”

微笑着的福笙同樣擡起手抱住了彬鳶,一個用力将人抵在樹上,遲鈍的彬鳶還沒反應過來,雙唇已經被狠狠的含住,腰上的雙手用力一捏,疼得他張開了嘴,一條靈活的舌頭霸占了他的口腔。

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衣服已經成了碎片,彬鳶閉上眼睛感受着,他深愛着福笙,這份感情又因為力量的原因總是時有時無。

“鳶……”

彬鳶疑惑的側目,只能看到福笙整張臉埋在自己的脖子上啃着,他不解的說:“你以前總是喜歡叫我小鳶的……”為什麽現在改口了?

福笙詭異的笑了笑。

海泊無法相信師傅的內心住着其他的人。

早晨,畫風鳥在窗頭吱吱的叫着,彬鳶從睡夢中醒來,覺得有些恍惚,他第一次在夢中夢到了福笙,這種感覺很難受,因為醒來之後發現那只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可是為什麽感覺卻那麽真實?

彬鳶正準備翻身下床,一擡腿,下身的痛得他吸了口冷氣,他揪開被褥一看,身上也沒有什麽痕跡,可是這股酸痛是怎麽回事。

彬鳶紅着臉強忍着搖搖欲墜的身體穿好衣服,将房門打開,我萬一就白雪茫茫,門口亭亭玉立的雪絨花開的嬌豔。

“師傅早!”

少年爽朗的聲音讓彬鳶投射到花上的目光回了神,海泊端着一碗人參湯,正好與站在門口的彬鳶四目相對。

“你端着什麽?”彬鳶好奇的看了看,他并沒有吩咐徒弟為自己準備早餐。

“這是徒兒為師傅熬的參湯,師傅快趁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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