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海泊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像極了關懷師傅的乖徒弟,只要忽略掉他眼眸中的那一股貪念,那就完美了。

“謝謝。”彬鳶端起參湯喝了一口,沒想到三徒弟的廚藝這麽好,頓時有些欣慰:“你的廚藝都是跟誰學的?”

海泊不好意思的看着彬鳶,抱着端盤:“徒兒小時候四處乞讨,是一位瞎子老伯收養了徒兒,這些都是瞎子老伯教我的。”

彬鳶心口一陣微涼,他從未過問三徒兒的身世,只以為這孩子父母雙全,卻沒想到也是一個苦命之人。

“你那老伯把你教得很好,可曾想過回去看望一下老人家?”彬鳶将湯一口喝完,把碗還給海泊,卻瞧見徒兒的臉色有點不太對勁,只見對方支支吾吾的說:“老伯已經走了……”

“抱歉……”彬鳶并不是有意想要觸碰這孩子心底的悲傷,又不知道怎樣安慰人,只能拿着哄崎心那一套來哄面前這個大孩子。

“沒關系的,一切會好起來的。”他将徒兒攏在懷裏擁抱了一下,準備松開的時候卻覺得徒兒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聞過。

一時想不起來,并将這件事情抛之腦後。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師傅不必介懷。”海泊對那個老人并沒有多少感情,他故意這麽說,不過是想博得師傅的同情,來達到心裏的目的。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取代大師姐在師傅心底的地位,日日陪伴,讓師傅習慣自己的存在,直到再也離不開自己。

他的野心很大,并不是法術金錢地位這些俗物能夠滿足的,他想要的一直以來都是眼前這個白發飄飄的美少年。

從兩人在溫泉的第一次見面,海泊便像一只撲火的飛蛾,明知道前方是懸崖是火海,還要奮不顧身的躍過去。

彬鳶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胳膊,拍拍徒兒的肩膀,宣布道:“你也去準備一下,明日跟着為師下山。”

師傅要下山!

海泊心口一驚,師傅的決定可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面上依舊平靜,乖乖點頭,把眼裏的翻滾統統掩飾的很好:“徒兒知道了,這就下去準備。”

“去吧。”望着徒弟匆匆走過廊下,彬鳶回到房間也開始整理自己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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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財他有很多,這些東西都是這五年來,煙柳城的百姓問診送來的看診費,如此積累下來,成了一筆難以揮霍的財富。畢竟這些看診的百姓當中也有一些富貴之士。

彬鳶并不是突然來了閑心想要下山,而是神谕卷軸正叽叽喳喳在他耳邊說道。

【因為上幾日頒布的任務沒完成,你的能力将會被扣一半,呵呵……】

這麽嚴重!

被剝奪了一半的神力那他還不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彬鳶瞬間沒有了敷衍了事的心情,大陸這麽大,尋找另外三位神明繼承者可不是一件小事,他得好好的打點一番。

“可是你總該給我一個提示吧?這麽大一片大陸,難不成你就讓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找?這人海茫茫的,我怎知道他們是神的後人?”

神秘人沉默了半響,覺得彬鳶的話好像有一些道理,便說道:

【拿着這個,福祿珠是邪惡之神的寶珠,當它亮起之時,你所尋找的人便是邪惡之神的繼承者。以此,共鳴珠與浮生珠亮起之時,也是同樣的道理。】

彬鳶低頭望着自己右手上出現的這一串珠子,黑色的是邪惡之神的寶珠,紅色的是荒土之神的寶珠,綠色的是衆生之神的寶珠。這三位神明當年逃之夭夭,也不知道他們的繼承人到底存不存在。

彬鳶嘆了口氣,盯着手上的珠子看了一會兒,将衣服通通扔進收納戒指裏,該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來到書房,把要用到的東西通通搬了進去。

整整拆了一座書架,若不是他的收納戒指空間很大,當真裝不下這麽多閑雜的東西。

第二日一早,海泊簡單的收拾了一個小行囊,他沒有收納戒指,只能将包裹挎在肩上,手上提着一把劍,匆匆的來到師傅房門口,發現裏面沒人,又來到書房,卻被書房裏堆積的一大堆書籍給吓了一跳。

白發少年就坐在書堆上,随手拿起一本,覺得不太對,又放下,繼續在裏面翻找。

“師傅?”

“啊?”彬鳶将頭擡起來,正好看到了徒弟:“都弄好了嗎?”

海泊點點頭,若不是知道師傅總是迷迷糊糊的,看師傅這個架勢是要搬家的節奏。

彬鳶不好意思的從書堆上下來:“為師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走吧。”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将信留在桌子上,以免時筆與間竊回來的時候找不到他。

兩人禦劍下山,眼前的風景飛快閃過,腳下便是蕭條了許多的煙柳城,接着又是越過幾座蒙蒙的綠色大山,廣闊的田野出現在了視野當中。

海泊從未離開過這個地方,他從小就是煙柳城的本地人,對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此刻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城池,規劃有續的梯田,頓時覺得外面的天地才适合闖蕩。

海泊禦劍跟在師傅身後,目光眷戀的停留在師傅身上,若是緊随着這人,世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這樣想着嘴角勾起一股笑容。

☆、再次見到葉九

“老爺,小公子又跑出去玩了……”老管家沖着主人鞠了一個躬,唯唯諾諾的說道。

被稱作老爺的男子三十多歲,身材健壯,體魄魁梧,終究敵不過歲月的流失,眼角逐漸挂上了皺紋,發鬓間也染上了白絲。

“帶些家丁看着,別讓他闖出了事。”

“好的。”老管家點點頭,走路時不利索地雙腿微微打顫。

葉九合上賬目本,揉了揉太陽穴,再翻出其他的賬目。這些都是風花雪月的産業,這麽幾年的打理,如今的東西已經沒有以前賣得那麽好了。

翻來翻去還是那麽幾件花樣,沒有上新,很多東西被同行抄了去,也就不再那麽稀奇了。

街上,一個七八歲的小男童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蘆,腰上挂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看什麽都稀奇,一路走來買了一堆零嘴,吃不完就丢給路邊的乞丐。

小孩子好像并不懂什麽叫做錢不可外漏,因為他的幾分施舍,幾個早就注意到他的乞丐暗暗動了打家劫舍的念頭。

葉紊肆無忌憚的走在大街上,突然看見一個蹴鞠從街的着一頭滾到另一頭的巷子裏,那蹴鞠看起來很漂亮,比他爹爹買來的還要漂亮,葉紊頗為心動的跟着那顆蹴鞠跑進了巷口。

沒一會兒巷子裏就傳來小孩子的哭聲,葉紊很幸運的被幾個乞丐打了劫,身上的錢都被搶走了。

他哭哭啼啼的向着巷子外走,路過的行人都繞開他這個髒兮兮的小孩,沒人願意幫他。

葉紊挂着眼淚鼻涕,邊哭邊往回家的方向走,卻迷了路,哭的更加厲害了。

天色逐漸晚,老管家帶着家丁在芙蓉街追了一趟,連小公子的影子都沒瞧見。芙蓉鎮本來就沒有多大,但是四通發達的小巷子卻非常複雜,正街住的都是一些有錢的商戶,陰暗的角落裏便是貧民窟,如若小公子跑到了那裏面,那可就糟了。

老管家留下一些人馬在街上尋找,趕緊回家禀告主人。

“哪來的小兔崽子敢偷老娘的包子!”一聲怒吼,身材膘肥的包子鋪女老板拿起竹條就抽在小孩子的身上。

葉紊包子到手還沒來得及咬上一口,就被一條子抽得渾身一震,接着是麻随後是痛,跌跌撞撞趔趄倒地,吓得一臉懵逼。

随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住嘴!”女老板狠手叉着腰,一腳踩在滾在地上的包子上:“老娘還沒有讓你賠錢呢,竟然敢在店門口哭喪,來人,把這小兔崽子壓到窯子裏賣了!”

店鋪裏走出兩個小二,作勢要把小孩給抓起來,葉紊吓得眼淚鼻涕一抽一抽。

一只手橫在小孩面前,來者作勢行禮,從荷包裏掏出銀錢,遞給小二:“這孩子的包子錢我就付了,老板娘也別為難他了,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

王翠花被少年的笑容晃得眼神一花,若不是少年的脖子上有喉結,她當真把面前這白衣飄飄的人當成了一個女娃子。這長的太造孽了,普普通通的芙蓉鎮可沒有這號人物,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便哼了一聲,讓自己的人回去。

“多謝老板。”彬鳶拱手作揖,順勢買了幾個肉包子。

女老板被這個少年的客氣弄得心悅誠服,對方不但人長得好看,還好說話,光是在自個門口站了半響,那聞訊而來買包子的女孩子就多了一倍,沒一會兒包子就賣空了。

“公子下次一定要來買包子,一定要來我王翠花的店啊!”

臨走前,彬鳶還聽見包子鋪的老板在身後喊道。

海泊厭惡的看了一眼包子鋪的女老板,就這種人還想垂憐師傅的美色,簡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紊看着懷裏熱騰騰的包子,扭頭看向剛剛幫自己解了圍的那個公子離去的方向,他拍拍膝蓋上的灰,将包子抱在懷中邁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師傅,那小孩子跟着我們。”海泊不太喜歡這個小兔崽子,哭哭啼啼的,師傅好心幫了他竟然連句感謝也不知道說。

彬鳶聞言回頭一望,小孩發現了自己正在看他,止住腳步,不敢上前,只能抱着包子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身後。

“可能順路吧……”彬鳶瞧這小孩身上髒了些,但服飾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穿得起的,可能是偷偷從家裏溜出來的少爺公子。

他目光打量着小孩,正準備收回眼,卻在小孩衣服的領口看到了風花雪月的商标,一霎那間,許多或歡笑或痛苦的記憶灌入腦海,使他想起了一些朋友。

可能是觸景生情,彬鳶最終還是朝着小孩走了過去,“你叫什麽名字?”

葉紊抱着包子看着白衣少年,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人,長得像極了他爹書房裏挂的一幅畫,眼睛,鼻子,還有嘴唇都很像,說話的時候就更像了。

“我叫葉紊。”

“葉問?”彬鳶沒太聽清楚,還以為這小孩子取了一個名人的名字。

葉紊搖搖頭,正是換牙的時期,說話難免有一些咬字不準:是葉紊,不是葉問。”

“葉紊,你家住哪裏?要不我送你回去?”

葉紊眼角挂着眼淚,剛剛被抽了一鞭子現在渾身上下都疼,少年給他買的包子有很多,剛才他吃了一個,倒是覺得力氣補回來了,但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自己家在哪。

以前出門的時候都是由仆人帶着,要不就是坐着轎子出來,他哪知道自己家在哪?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你親人的名字嗎?”彬鳶揉揉小家夥的頭,目光越發眷戀着看着他領口的商标,這個商标,是他趕了幾天幾夜,冥思苦想設計出來的。

風花雪月的每個産業每一個産品都是他精挑細琢,結合了現代的設計與古代的古風結合産生的産品。比如這個時代的底褲,他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底褲都是開叉的,像極了開裆褲,那一段時間他別提有多麽不自在了。

最終還是利用皇室的權威,自己設置了一套沒有開裆的底褲,開始在宮裏宣傳然後是自己穿,慢慢的發展到了一個國家,最後甚至賣出了其他國家,現在的這片大陸上,這種沒有開裆的底褲也頗為的受歡迎。

葉紊只要一想到他那個刻板的爹爹,心情就是一團糟,他不過是在書院裏和夫子吵了一架,竟然要罰自己在祠堂裏跪上三天,他是偷偷跑出來的。

“我爹爹他是芙蓉鎮鎮長,娘親是舒家的千金。”葉紊并不知道自己父母叫什麽,下人們都這樣稱呼爹爹和娘親,他也習慣了。

“那你就是鎮長的兒子?”彬鳶覺得事情好辦多了,他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放心,哥哥送你回家。”

海泊沉默不語的跟着師傅,沒有任何意見,能夠擺脫這個小屁孩他開心還來不及。

彬鳶攔住一個買菜的老婦人,拱手作揖後,笑着問道:“多有打擾,請問,鎮長府怎麽走?”

老婦人伸手指了指最前面,“一直向前走,看到一棵大榕樹後,左拐就是了。”

“多謝!”

三人到達鎮長府門口的時候,葉紊雙眼一亮,就是這裏,他記得門口的白狼雕像,就算沒有白狼雕像,府上的牌匾也很好的顯示了,這就是他的家。

“葉府。”彬鳶看着牌匾,葉府的大門緊閉着,門口沒有仆人把守。

“咚咚!”彬鳶敲了敲門,等了許久才聽到一陣腳步聲。

一個仆人打開了大門,露出半個身子,見小少爺和兩個陌生人在一起,一陣熱淚盈眶,趕緊把小少爺請進去。

“少爺,老爺和管家都出去尋你了。”仆人看着小少爺渾身髒兮兮的,定是在外面吃了苦,十分感激的沖着門口的兩個少年感謝道:“多謝兩位把小少爺帶回來,兩位客人快快請進,老爺很快就回來。”

彬鳶笑笑,搖了搖頭謝絕了。

“不用了,你家小少爺沒事就好。我們也要告辭了。”

“兩位不進來坐坐嗎?老爺定會重重感謝的。”仆人再三挽留,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來。

葉九騎着馬圍着芙蓉鎮轉了幾圈,急得滿頭大汗臉色發青,一旁的管家更是吓得臉色發白。

“這小兔崽子!”烨九氣的摔鞭而去,夾緊馬腹,打算去鎮外溜一圈,剛正準備走,一位從府中趕出來的仆人邊走邊喊:“老爺!找到了!找到小少爺了!”

衆人聞言,皆是松了一口氣。

葉九折返,臉色黑的吓人,進入附中之後,一邊聽着仆人的彙報,一邊向祠堂走去。

“小少爺是被兩位陌生人送回來的。奴下本是想挽留那兩位恩人留下來做客,但兩位恩人婉拒了,也是剛剛才走。”

“走了就算了,下次碰到定當好好感謝。”葉九沉悶的說,一把推開祠堂的門。

房門打開,很有自知之明跪在祠堂裏的小家夥吓了一跳,臉色發白的看着臉色黑青的父親,當即就吓得渾身顫抖,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麽只好咬着嘴唇。

葉九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小兔崽子,語氣十分嚴肅的吼道:“腰杆挺直!你這叫跪嗎?”

葉紊唰的一下挺直了腰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打包好的包子就放在腳邊,葉九低頭看了看這堆包子,再看了看這小子髒兮兮的模樣,心口一疼,嘴上卻沒有絲毫心軟。

“誰讓你跑出去的?”

葉紊抖着聲音說:“我我自己……”葉府沒有一個下人慫恿他出去,他只是不想跪在祠堂裏,便鑽狗洞爬了出去,沒想到自己跑出去被管家給瞧見了。

“外面好玩嗎?!”葉九在管家搬來的椅子上坐下,雙腿岔開,手上拿着馬鞭,目光怒氣沖沖的看着這個總愛闖禍的不孝子。

“不好玩……”葉紊被那幾個乞丐打劫後,就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并沒有他想的那麽安全,還有那個兇巴巴的老板娘,簡直像個母夜叉,沒有母親漂亮就算了還沒有母親溫柔。

葉九見這小子表情誠懇了些,臉色也好了點,但這并不會影響到他要懲罰這小子的其他決定。

“今晚不許吃飯,老劉,把這包子拿走。”

葉紊眼巴巴的乞求着父親,但管家還是把包子拿走了,早知道會這樣,還在路上他就應該多吃一個。

老管家忍不下心,眼神安撫着小少爺,将包子打包好拿走,葉九一揮袖子出了祠堂,一衆仆人也跟着走開了。

夜裏,葉紊餓的前胸穿後背,快要餓暈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小少爺,小少爺。”老管家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房門裂開一條縫,一碗還冒着熱氣的飯菜被遞了進來:“這是夫人連夜做的,小少爺快吃吧,可別餓壞了身子,莫讓夫人擔心才好。”

葉紊眼眶一熱,擡着發麻的腿爬到門口,端着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謝謝劉伯!”葉紊刨了幾口飯,沖着守在門口的管家感謝。

管家其實是爹爹從路上撿回來的,他還很小的時候,爹爹四處奔波,在路邊救了一個難民,便是劉伯。

劉伯家裏幾代都是奴隸,被人轉賣了好幾次,親人死的死殘的殘,最後能活下來的便只剩下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家夥了。

葉紊聽楚叔叔說過,爹爹曾經也是奴隸,但卻過得好一點,因為爹爹是前朝皇宮裏的侍衛,曾經還在皇子身邊呆過。

他家書房裏還有許多禦賜的寶貝,雖然爹爹每次都說這些東西不是他的,但卻一直沒有人來拿走。每天都會有仆人細心的打掃書房,特別是那幅挂在書房裏的挂畫,畫像上是一個站在花叢中的少年,那少年很美,長得十分的像今天救了自己的那個少年。

“劉伯,我爹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讓我離開祠堂?”

管家嘆了口氣,小少爺年紀還小,調皮了點,但也不能長時間讓孩子跪着,他不忍心,但自己終究還是一個仆人,哪能逾越過了主子的頭,再于心不忍那也只是愛莫能助。

“少爺以後可千萬別惹老爺生氣了。”

“我又不想惹爹爹生氣……是爹爹太死板了……”葉紊努力的吃着飯,腮幫子鼓鼓的,反駁着。

“可是老爺最近很忙呀,生意上的事情碰到了麻煩,老爺最近可煩着呢。少爺千萬別惹老爺生氣。”管家愛莫能助地搖搖頭,只希望這個孩子能看通一點,他的母親與老爺不過是生意上的聯姻,并沒有感情基礎,後宅中的那些小妾可都是躍躍欲試等着取代他們的地位。

“夫人最近博得老爺歡心,少爺可別再犯錯,莫讓夫人費心。後宅裏那些小妾都是一些心機略深的女子,若讓他們抓住了把柄,在老爺面前使絆子,可就麻煩了。”

葉紊雖然只有七八歲,但在母親的熏陶下,從小就知道了後宅之中的肮髒和不堪。

他的母親和父親其實并不相愛,但為了保存家族的産業,母親的家族不得不攀附上父親,而父親也需要利用到母親的家族在本地做生意,兩個家族便從此達成了協議。

後宅裏的那些小妾,都是父親生意上塞來的,極不安分的主,隔幾天就要哭喪似的在爹爹面前哭訴什麽房中的炭火不足,什麽花銷的零錢不夠了,什麽吃穿用都要虧待了她,花樣真是層出不窮。

“少爺知道就好。”管家欣慰的點點頭,把空碗拿走,将放在外面的被褥塞了進去,“晚上天涼,少爺就別跪了。”

“謝謝劉伯。”葉紊抱着棉被,看着房門再次被鎖上,嘆了一口氣,将被子攤開,躺在上面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笑呵呵的琢磨着,“看起來好像很值錢的樣子……”葉紊借着镂空窗戶外細碎的月光打量着這塊潔白的玉。

這玉是白日裏那個抱他的少年袖子裏遺落的東西,不小心掉在了他的懷中,恐怕那個少年也不知道吧。

葉紊觀察着這塊玉佩上的圖案,怎麽看都覺得熟悉,眯着眼睛想着,翹着的二郎腿一僵,随後低頭看向自己衣服頸口的圖案,這不就是爹爹産業的商标嗎?

風花雪月的産業其實就是“風花雪月”四個字組成的圖案,字的造型經過了處理和設計,看着十分漂亮,像一朵花,細看又是四個字。

那少年的身上為什麽會有爹爹産業的商标?

葉紊想不明白,把玉佩揣進懷裏,弓着身子,卷起棉被蓋在身上呼呼睡了。

清晨的陽光折射進祠堂,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孩兒被門外的鳥叫聲吵醒,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聽見腳步聲向這邊走來,趕緊把被子卷起來藏在供臺的桌子下。

門恰巧這時候打開,葉紊趕緊規規矩矩的跪着,而他那個不斷散發着冷氣的爹爹,正拿着一本《君子之道》坐在自己旁邊,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

“什麽是君子之道?”葉九看着葉紊,一看這小破崽子就是睡飽了剛跪下的,他也不拆穿,拿着書,游刃有餘的看着。

葉紊舔了舔口水,前幾天夫子才在學堂上說過,當時他也沒有認真聽,但大概的意思還是知道的。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無嫡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你這照搬照抄倒是說得好……”葉九“啪!”的一聲将書摔在地上,“給我抄十遍!”

葉紊憋着嘴彎下腰把書撿起來,一個東西從眼前滑落,白色的玉佩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卻沒有摔碎。

葉紊若無其事的将玉佩撿起來,正準備往懷裏帶,東西卻被爹爹一把拿了過去。

“這東西你哪來的?”葉九臉色比剛才不止黑了一個度,表情都猙獰了些,說話的語氣更是讓人感到害怕。

葉紊吓得渾身一哆嗦,咬着嘴唇,根本不敢回答。

“我問你這玉佩從哪來的!”葉九突然一聲吼,連門外的管家和仆人都吓了一跳。

“哇!”葉紊被吓哭了,邊哭邊回答:“是……是我撿的……哇~”

“在哪撿的?”葉九太陽穴突突直跳,将玉佩緊緊地攥在手裏,這是殿下的玉佩,這塊玉佩是他一刀一刻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雕出來的。

當年他們跟随在殿下身邊的人,每個人都設置了專屬的圖案,而他雕刻的這塊玉佩背面,就有他名字的“葉”字的文字圖案變形。玉佩的前面是風花雪月商标的圖案變形,背面卻是代表着他。

楚由當年雕刻的是玉簪子,圖案非常的小,但也可以讓人看清上面的商标以及名字。墨野雕刻的圖案在兵器上,凡是風花雪月出産的兵器,除了商标的圖案還會帶有“墨”字圖案變形。

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風花雪月的産業獨一無二的存在,別人可以抄襲他們的作品,但沒辦法抄襲他們的商标,這種圖案的變形,是殿下花了幾天熬夜趕出來的,每個人都有專屬自己的獨特圖案,以及風花雪月的商标。

“我問你在哪撿的?!”葉九臉色越來越不好,站起身來沖着小孩踹了一腳:“不許哭!”

葉紊吓得眼淚鼻涕一收,打起了嗝,目光害怕的望着父親,哽咽着說:“是……是那兩位救了我公子掉的……”

“昨天那兩位送你回來的人?”葉九心口隐隐有種感覺,可能是殿下,當年殿下為了害怕他受到波及,騙他帶着一部分風花雪月的産業去投靠楚由,可自己一走,回來的時候,鳶宅早已是人去樓空。

“他們送你回來可還有說什麽?”葉九太陽穴凸起,回身沖着身旁的管家說道:“趕緊帶人去鎮上轉悠一圈,就帶昨天見過那兩人的仆人去,務必要把人請回來!”

“是,老爺!”管家邁着不利索地腿趕緊跑開了,看老爺的架勢,那兩位客人估計很重要,他可不敢耽擱。

葉紊吸着鼻子,大腿隐隐作痛,剛才被爹爹踹了一腳,現在都還疼着。

“那兩人之中,可有一人長得像爹爹書房裏畫像中的人?”葉九強行讓自己冷靜,坐在椅子上,撲撲狂跳的心髒卻沒辦法讓他的思維冷靜。

“有……”葉紊咽着口水膽怯的回答:“那位白衣公子長得和爹爹書房裏畫像中的人一模一樣……”

葉九內心竊喜,卻懊惱于自己竟然深深和殿下錯過,他應該早點趕回來的。

“那他們可有說要去何處?”葉九仿佛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因為沒有親眼見過,又想要知道一切關于殿下的事情,着急得失了分寸。

“沒有……他們沒說。”

“你是怎麽碰見他們的?”

葉紊沒想到爹爹會問這些,沉默了半響,見爹爹的臉色不太好,老實巴交的說道。

“我被乞丐打劫了錢……又找不到路回來,只好去路邊偷包子,被包子鋪的老板逮到了……他們要把我抓到窯子裏去賣掉,然後,那位白衣公子就出現了。他給老板遞了錢,還給我買了包子……然後問我家住哪裏,便送我回來了……”

聽着兒子的描述,葉九覺得這一切簡直像做夢一樣。如今浮桑國彬旭當了皇帝,他琢磨着,殿下也不用東躲西藏了,以前那是迫不得已,可現在,如今天下太平,殿下應該過着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臉上帶着一絲絲笑容,卻笑的很勉強。

葉紊還是第一次看到爹爹笑得這麽開心,就算母親花費了心思來讨好父親,父親也不會笑得這麽開心。

芙蓉鎮本就沒有多大,就是巷子比較錯綜複雜,可一般的貴人也不會閑着沒事跑到貧民窟裏去溜達,尋人的管家直接忽視了貧民窟的那些雜碎的通道,所以,很榮幸的與他要尋找的人錯過了。

彬鳶原本是要離開芙蓉鎮的,路過貧民窟的一條小巷時,戴在手上的綠色珠子亮起來。

彬鳶凝望着巷口,那裏面雜亂不堪,到處是黑漆漆的淤泥和發臭的垃圾。海泊看師傅的架勢應該是要進去,便相勸道。

“師傅是有什麽事嗎?要不徒兒進去?”

彬鳶搖搖頭,“無妨,咱們一起進去吧。”說罷,在兩人身上設下一道隔絕,隐去了身影。

他倆剛隐去了身影走進巷口,一個年邁的身影帶着家丁匆匆走過。

芙蓉鎮是浮桑國邊境的一個窮破小鎮,早年發生戰争的時候,這塊地方因兩軍交戰被圍攻,百姓們逃的逃散的散,直到戰争結束國泰民安,陸陸續續又有人搬到鎮子上居住。

坐穩龍椅的陛下赦令天下免稅三年,這座小小的鎮子也安穩的起來。貧民窟裏住的都是一些上過戰場的老兵,和一些受傷過後成為了殘廢的兵役,他們喪失了勞動力,官府又沒有政策補償,只能坐在貧民窟裏淪為乞丐一般的存在。

兩人走進巷口,便被鋪天蓋地的臭味籠罩着。海泊用法術将氣味隔絕在外,皺着眉稍,想要替師傅分散一下,卻發現師傅根本沒有用法術屏蔽這股難聞的氣味,面不改色的觀察着。

海泊看不懂師傅,難道不錯嗎?

代表生命的神明為什麽會墜落在這種地方?

彬鳶聽到了說話聲,前面不遠處是一座座廢棄的房屋,每個屋子裏都住着乞丐和一些落魄的兵役。

觀察中,随着綠色的珠子越來越亮,彬鳶視線落在一個坐在角落裏的殘障人士身上。那人一身魁梧,穿着如爛布條一般的布衣,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布滿了疤痕,視線往下移,原來這男子并不是坐在地上,而是沒了雙腿,只能這樣躺在地上。

院子裏其他的乞丐并未搭理獨自在角落裏發呆的男子,彬鳶站在院口靜靜的看着,直到一個女子進了院子,手上提着剛剛乞讨來的饅頭,見着男子,灰白的臉上露出雨後逢生的笑容。

她迎上前去,把小心翼翼護在懷裏的饅頭拿出來,遞給男子:“馮一,餓壞了吧,今天運氣真好,這是鎮長給的,快吃吧。”

男子目光呆滞的看着饅頭,好像已經習以為常,拿起饅頭一點一點的在嘴裏啃,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女子安安靜靜的坐在他旁邊,她長得并不美,臉上還有許多麻子,腰如水桶,說話也不矜持,但卻有着一顆比容貌還要讓人閃閃發光的心。

那人的靈魂在發光,雖然身入凡塵,卻有着一顆超脫凡塵的心。

彬鳶想起了曾經落入困境的自己,如果不是福笙治好了他的眼睛,或許他這一輩子都會陷入黑暗中無可自拔。

“這天氣看起來要下雨了……馮一,咱們進屋吧。”女子攙扶着男子,彎下腰,把比他壯了幾倍的男子背在身上,朝着屋裏走去。

彬鳶跟了進去,屋子很簡陋,也不知多久沒洗的被子疊在床頭,女子将男子放在床上,窗外便是一陣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宣洩下來。

“滴答滴答~”

什麽東西砸到了頭上,彬鳶擡頭望去,原來是這屋子漏雨了。

女子趕緊翻出鍋碗瓢盆接水,手法熟練,看來已經習慣了這樣簡陋的日子。男子依舊沉默的看着,床頂上的瓦片上也漏了,雨水一滴接着一滴往下砸。

男子無所謂的任由雨水砸在身上,彬鳶卻看不下去,那女子拼了命的維護他,他卻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施了一個小小的法術,讓男子頭頂上破落的瓦片合起來。

男子詫異的擡起頭,剛剛還一滴一滴往下砸的雨水不見了,頭頂上破裂了半年的瓦片竟然完好無損,他那雙灰白的眸子閃動了一下,随後又變得死氣沉沉。

“這人真是……”海泊讨厭那個男子,斷了雙腿又不是活不了了,竟然讓一個女子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他,當即就咒罵道:“這種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師傅你為什麽要管他?”

彬鳶看了一眼海泊,搖了搖頭,解釋道:“人落入低谷,很長一段時間難以恢複。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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