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記憶—— (1)

屏幕中,同樣是一片大雪茫茫,這是彬鳶被清除記憶後的第120次投入使用中。劇情正發展到白熱化階段,彬鳶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人套着繩子拴住脖子,掉在城門上。

路過的百姓,紛紛朝着樓上吊着的人看了一眼,嘴裏躲避着罵着怪物。哪有人被套着脖子挂在城門口挂了半個月都沒有死掉的。

日曬風吹之下,挂在城門口的男子逐漸脆弱起來,城裏的人漸漸習慣了有人被吊到城門口,大家都默默無視,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被吊在城牆上的人目光發生的變化。

不再帶着怨恨,不在依照着程序設定的那樣繼續走,他想起了所有的記憶,不好的,損壞的,暴力的,以及被被人無情玩弄成碎片的記憶都存在。

彬鳶割斷繩子從城門口逃跑,打亂了劇情的發展,游戲警報聲響起,工作人員開始大面積追捕逃竄的人。

彬鳶拼命地逃跑,不知道該逃向何處,這片大陸以及這個世界都是被人創造出來的牢籠,他沒有任何地方可逃。

站在一處高高的戈壁懸崖上時,幾架飛行器停在戈壁灘上,工作人員從艙內走出,手上拿着鐳射機槍,對準着彬鳶。

生物人造機器人其實殺傷力還是很大的,一番狂轟濫炸之下,根本還來不及跳崖的彬鳶直接被打成了馬蜂窩,倒在地上。

工作人員擡走了屍體,一只斷裂破碎的骨笛從彬鳶斷裂的手臂中滑落,掉在地上,徹底摔成了粉碎。

接着是第211次重新投入使用,彬鳶被清洗掉所有記憶後,開始按照劇情進行任務,一切都游刃有餘的進行着。

烨先生查看了許多,他也不知道這個機器人到底什麽地方吸引住自己,就是一時好奇,便坐下來一看就看了這麽久。

看完了視頻他開始戴上手套清理彬鳶身上各種難以修複的問題。

彬鳶頭皮上有被撞裂出的一塊凹進去的傷疤,大腦部分的組織已經損壞,需要再次啓動再生功能。

手臂多處骨折,也需要更換,雙腿的下半部分結構嚴重癱瘓,需要更換。烨先生找到大部分要更換的零件,便打上鈎,把資料寫完後上報上去,開始給彬鳶進行生物消毒。

拿着鑷子,将紮進少年後背裏的渣子一點一點的夾出來,工作室裏放着緩慢的音樂,烨先生非常喜歡聽這首歌,他也給這只機器人設定了喜歡這首歌的功能。

其實,彬鳶一直所說的故鄉都是虛假的,烨先生為了讓彬鳶思維更加的接近人類,給他設置了一個故鄉的背景,設置了一個殘破不全的家庭,擁有一個極其糟糕的父親和一個冷酷無情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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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先生從小生活在帝國,父母死後就來了零度世界。

現在給零度世界打工,維修工作很辛苦,他想下個月,他就要去穿越部門了。

零度世界生産出來的每一批機器人,或多或少都要經過他的手進行細細的再次确定,才會投入到市場中使用。

彬鳶這款機器人是剛剛研發的,主要用于針對那些特別暴躁難以伺候的客人,所以這對機器人損壞的程度也是讓人乍舌。

烨先生搬開少年緊緊握着的雙拳,在手掌心上發現一張紙條,正準備當成垃圾扔掉,突然眼珠子咕嚕一轉,将紙條打開,只看到上面寫了一排觸目驚心的字。

救命。

烨先生皺着眉頭,不明白機器人為何要寫下這兩個字,便将紙條揣進白大褂外套裏,開始給維修好的彬鳶穿上衣服。

一切弄好之後,抱着機器人來到傳送門,進入到游戲裏。

他一路踏過葉府前廳空蕩蕩的院子,将少年放在一張床上躺着,蓋上被子,伸出手指按了按彬鳶眼角接近太陽穴的位置,接着便消失了。

天色微亮之際,彬鳶醒了過來,他微微伸了一個懶腰,揭開被子下床,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感覺怪怪的,又不知道怎麽形容。

仆人很快端來洗臉的水,彬鳶洗漱完畢後來到前廳用膳,葉紊見到他一把撲到懷裏,“哥哥!”

彬鳶把小孩抱起,刮了刮葉紊的小鼻子,抱着孩子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入座,葉九已經在等候了。

“師傅,我在院子的食堂邊撿到了你的玉佩。”海泊笑着把玉佩攤在手上,遞給彬鳶。

“什麽時候掉的?”彬鳶一陣疑惑,伸手接過玉佩,在摸摸自己的腰間,果然什麽都沒有。

可是他記得自己這幾天明明沒有到處亂走,而且自己都沒有去過荷花池,玉佩怎麽會掉在那裏?

海泊不明白師傅到底在想什麽,趕緊為師傅加了幾個菜,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葉九吃完了飯還要去忙活莊園裏的事情,眉頭皺着,倒吃的不快,就是有些愁眉苦臉。

用過早膳後,彬鳶打算去鎮上逛一逛,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他今天在房間的床底下看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救命,而字跡正是自己寫的。

上面的時間落款,确是三個月後。

這就奇了怪了,明明還沒有到那個時間,自己怎麽會在三個月後寫下這樣兩個字,難不成自己又跳躍了一個時空?

想想就覺得可笑,人哪有那麽容易穿越的?

彬鳶搖着頭走在街上,發現芙蓉鎮上近日又多了一些面孔,而且那些人的眼神怪怪的,特別是看自己的時候,露骨的眼神甚至讓他感到很不适。

彬鳶無視掉那些人,轉身拐過一個巷口,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卻沒想到那些人竟然跟着自己走了過來。

彬鳶轉手幻化出寒冰劍,目光陰冷地看着身後的幾人:“幾位是有何貴幹?”

那幾人穿着黑色的奇裝,不知是哪個國家的服飾,彬鳶沒見過,也不知道,但總覺得這幾人看着有些不一般。

那幾人也不說話,目光讓人無法忽視的打量着彬鳶,好像在評價這塊貨品值不值錢一樣。

彬鳶覺得今天特別倒黴,就不應該出門。

正準備離開,彬鳶只感覺自己突然就動不了了,接着,身上的衣服刷了一下被人脫下,什麽東西敲擊在膝蓋上,他甚至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便倒在了地上。

彬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人玩弄,腦海裏一陣刺痛,眼淚模糊雙眼,一些零零散散的畫面開始出現在腦海裏,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遭遇,同樣的絕望。

第一個享受的人提着褲子走開,彬鳶甚至還沒有回過神,又被一個人壓在身下。

小巷裏好像成了與世隔絕的地方,另一個世界,猶如煉獄。

最後一個享受的人突然發現身下的人不掙紮了,疑惑道:“耶,怎麽不掙紮了?難不成是壞人?!”那人還拍了拍彬鳶一眨眼不眨的臉頰,一臉嫌棄的吐了口水,提着褲子起身。

“就這麽個破爛貨,還花了我那麽多錢。真是掃興!”

幾人一邊罵罵咧咧的離開巷口,并未注意到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少年瞳孔微微顫動。

彬鳶并不是壞了,一般在游戲中壞掉的生物人造機器人都會自動報警,但他卻沒有,而是因為大腦裏閃過太多的記憶,讓他一時忘記了掙紮和反應,才導致那些人以為彬鳶已經被玩壞。

不知過了多久,彬鳶一臉呆木的爬起來,攏了攏肩上成了碎布的衣裳,腳步緩慢地朝着深處走去。

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樣,看着分外可憐。

彬鳶趁着夜色降臨,悄悄來到河邊,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自己的身子,大量回歸的記憶,讓他蹲在河中不小心嗆了幾口水。

太多了!

記憶太多了!

“我不要了!不要讓我再想起!我不要再想起了!”彬鳶嘶吼着,他不需要那些記憶了,太痛苦了,太多的記憶湧入腦海中讓他的腦袋要炸了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彬鳶甚至忘記自己還躺在河邊,月色低沉時,他才緩慢地從河邊爬了起來,不知該向何處去。

茂密的蘆葦叢被風吹的浮動,幾只在夜間遲歸的鳥兒,你追我趕着朝着森林裏奔去。

彬鳶呆呆的趴在岩石上,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瑟瑟發抖。他捧起一瓢水沖洗着被別人碰過的地方,恨不得将自己的皮給脫下來,這樣才能洗去身上的髒物。

少年蹲在河邊顫抖的肩膀哭着,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個游戲。

彬鳶雖然是游戲中的一個生物機器人,但卻因為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已經輸入了關于現代的一切,現在的他也知道,自己關于現在的那部分記憶也是被創造的。

他不過是一個零度世界研發出來的生物機器人,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現代的父母,自己也沒有穿越,這個世界都是假的。且存在他記憶中的慈愛,痛苦通通都是提前被設定好的。他如果沒有沿着這些設定走下去,就會被這個世界的管理者查給的,然後清除記憶,再次重來。

彬鳶雙手拽緊,各種各樣的痛苦交織着,讓他最後不得不咬牙承受。他不能被管理者發現自己恢複了記憶,必須隐藏好,這樣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對了!

他還要去找福笙,絕對不會讓他再次與自己一樣,被當成玩具一樣那樣無情的玩弄。

彬鳶想通了這一點,慌慌張張的爬起來,之後才察覺到自己的衣服不太好,趕緊從空間裏抽出一套,快速的換上,裝作沒事的人一樣回到葉府。

走回去的這一路,他都在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管理人員和游戲中的創造者,其實眼神還是很容易區分的。

就比如這會兒,在葉府,兩個正在掃地的侍女嬉笑着聊着天,她們好像在讨論什麽,見到彬鳶回來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連個招呼和行禮都沒有打。

以前,彬鳶覺得沒什麽,現在倒是察覺到了。這個世界有許多玩家,一旦被發現自己有了以前的記憶,很可能被舉報,然後被抓走清裏記憶。

彬鳶将繃緊的臉色放柔,盡量裝出風輕雲淡的樣子回到房間,然後啪的将門關上,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着。

其實生物機器人和人類并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創造者不可能給予自己創造出來的事物一樣平等的地位,所以生物機器人就成了人類的工具和娛樂的對象。

海泊回到院子裏,發現師傅的房門緊關着,好奇的走上前去查看。

“師傅,你回來了嗎?”

彬鳶一驚,險些把手邊的茶杯碰掉,“有何事?”

海泊迷惑的皺着眉頭,覺得師傅今天的聲音怪怪的,只以為師傅是累了,便關懷的詢問:“無情那小破孩子睡着了。”

“恩。”

“師傅,你前幾天都去哪了?”海泊站在門口不想離開,将手放在門上,想要推開這扇門,又不敢動。

“……”彬鳶目光微縮,恢複了全部記憶了他,甚至有點想不起來現在是何年何月,稍稍整理了一番,才回答到:“去辦了一些事情,天色也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海泊不情不願的離開,顯得很沮喪。

第二天一早,葉府裏忙忙碌碌籌備着小少爺的生辰宴會,碩大的前院,鋪滿了席子和矮桌,上面擺放着新鮮可口的水果。

珍稀的白尾鳥飛在枝頭上唱着歌,這種品種的鳥兒非常吸引人,因為羽毛是純白色的,唱的歌聲非常的嘹亮動聽,從而受到許多人的喜歡。

彬鳶來到前院的時候,大夥兒都已經到齊了,彬旭竟然大老遠的從皇城又跑到了芙蓉,讓彬鳶一陣驚訝。

驚訝過後便只剩下一臉平息,畢竟這世界不過是一場游戲,而他現在計劃着的是想要逃出這裏。

負責演奏的游士抱着樂器彈唱着,葉紊乖乖的坐在正位上,這場生辰宴會是特意為他準備的。客人們紛紛獻上禮物,奉承的含蓄幾句,便又在臺下和一些達官富貴糾纏在一起。

彬鳶前幾百次的記憶裏也有這一段,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言語,他不知道自己一直輪回在這個游戲中,到底是為了什麽。

“師傅顯得有些不開心?”海泊側過頭,看着師傅蒼白面無表情的臉頰,心口一痛。

彬鳶捏着茶水的杯子微微收攏,一些不太友好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雖然他知道那些欺辱自己的人并不是海泊,可是看到徒兒這張臉,周身仍舊會燃起一股寒氣。

茶杯嘎嘣嘎嘣的破碎,悄無聲息的被捏成了粉末,彬鳶将手藏在衣袖下,微微側過頭說:“最近劍術可有長進?”

海泊雙眼微微一眨,不太明白師傅所言是什麽意思?正要發問,就看見師傅手上召喚出寒冰劍,狠狠的朝着自己襲來。

身體慣性地躲過,海泊侃侃後退幾步才穩住險些摔倒的身體,驚慌的說着:“師傅!你這是做啥?”

彬鳶覺得等自己以後遭受那些不該承受的痛苦,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他,以絕後患。

海泊瞧見師傅那雙黑色的眸子黑如寒冰,頓時心驚膽戰,他在師傅的身上看到了一股決然的殺氣,而這股殺氣是沖着自己來的。

宴會之上,突然的拔刀相見吓走了不少客人,葉九更是抱着兒子躲在一旁,免得這強烈的劍氣傷到葉紊。

用來裝飾花園的燈火被砍成兩半,倒在地上燃燒的竹燈映紅了一片湖面,白衣少年就站在火光之上提劍飛起,絕情的朝着穿黑衣的少年刺去。

海泊慌忙的躲閃,現在的他劍術還比不過師傅,這動起真格來,完全打不過彬鳶。

☆、烨先生的幫助

彬旭與他的貼身将軍退到牆面上站着,匍匐更是疑惑的說道。

“三王爺不是一向都很愛惜他那個徒兒嗎?怎麽今日卻招招很絕,像是要殺了他一樣……”

“恐怕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彬旭靜觀着,他雖然不理解三弟為何要動手,那肯定有着他自己的意思。

“師傅!”海泊一只胳膊被劍砍傷,濃濃的血液滑落,因為躲避不及,胳膊上也被戳出了一個洞。

“師傅!我是海泊啊!師傅!”海泊撕心裂肺的喊着,希望師傅能夠看看自己,而不是對着自己拔刀相見。

彬鳶當然清楚自己這個要追殺的人是誰,就是為了要殺掉他,彬鳶才招招恨絕,朝着對方致命的弱點襲去。

海泊騰空而起,腳下一點半身旋轉,躲過了迎面而來的劍氣,卻被彬鳶快速補來的一劍刺中胸膛,甚至還沒來得及落地,又看到胸膛上插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劍。

這劍又狠狠的拔出,順勢又補上一刀,海泊口中含着鮮血倒在地上,目光垂危的望着一步一步沉穩着向他走來的人,嘴中含着鮮血死不瞑目的訊問:“為什麽?”

他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一直把自己放在心頭的師傅,可以狠下心來殺掉自己。

一瞬間他目光含着怨,含着最後一口氣吼道:“竟然要殺掉我,當初為什麽還要救我?!為什麽還要收我為徒?!”

既然不打算給予自己陽光,為什麽還要給自己渺茫的希望?

海泊含着這口怨氣睜着眼睛倒在血地裏,彬鳶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跨步離開。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傾盆大雨在深夜中下了起。彬旭回過神來追出府時,空蕩蕩的大街上已經找不到了人影。

“陛下,那屍體怎麽辦?”匍匐詢問,看着下人擡着海泊鮮血淋淋的屍體,不知道該怎麽辦。

把人給埋了吧,可到底要埋在哪呢?随意丢掉,恐怕又有點不妥。

彬旭回身看了一眼擔架上的屍體,無所謂的回答:“随便找個地方埋了吧。”

匍匐點點頭,讓兩個擡着擔架的士兵把屍體擡出去給埋了。而那兩個擡着擔架的士兵卻因為偷懶,把屍體扔到了荒郊野外的山林裏,用枯草葉子蓋着,絲毫沒有注意到森林的另一邊就是一片陰氣森森的墓園。

那兩個士兵走後,被枯葉掩蓋的屍體散發着寒氣,毫無焦距的目光凝視着夜空,一道閃電劃破,轟隆隆的雷聲席卷在山頭。

大雨無情的沖刷着,把蓋在屍體上的葉子沖掉,在無人察覺的地方,無數的黑氣圍繞着屍體。

彬鳶因為違反了劇情,這會兒正東躲西藏,已經碰到了好幾波差點把他認出來的游戲管理者。彬鳶無數次被逮到無數次被清除記憶,已經摸清了這些管理者的尿性。

躲在陰暗的巷子,看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着一身現代的服裝左顧右盼的尋找着什麽,直到那少年走進巷子裏,一把撲過去扭斷少年的脖子,将人緊緊的按在地上,直至斷氣。

他将少年胸口上的名牌拿下,戴在自己身上,很快屬于自己身上的信息便被掩蓋,這邊區域便沒有了他的蹤跡。

按理來說管理者是不會被游戲中的人看到的,可惜這些管理者恰恰忘記了彬鳶因為保留了太多的記憶,如今可以在這個世界的漏洞中走來走去,不單單可以看到管理者,甚至還可以反過來擊殺管理者。

彬鳶将這死掉的少年的頭擡起來,發現自己并不認識這人,脫下少年的衣服換上,将少年的屍體扔到空間戒指裏。

彬鳶把自己一頭長長的秀發剪掉,借助管理者的身份,很快就找到了福笙的信息資料。

與以前一樣,這個世界總是在重複着以前的劇情,似乎是因為沒有達到他們預想的結局,所以一直在重複着。

彬鳶徹夜不休,趕到蛴魑國時,火辣辣的太陽正挂在上空。

自從擺脫了管理者的追蹤,他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但卻失去了游戲中那逆天的法術,成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存在。雖然不用吃喝,光靠着雙腳和普通的交通工具趕到蛴魑國,整整耗費了兩個月的時間。

這時候的大陸內,恐怕已經是寒冬了,所以,彬鳶并不知道,因為他這個角色突然擅自離崗,整片大陸下着白茫茫的大雪,這雪每天都在下,不知凍死了多少老百姓。

彬鳶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滾燙的沙子上,短短的頭發在微風中浮動,他身上的運動服有些髒了,卻不能脫下來。

這個名牌和這身衣服可以很好的隔絕掉信息,一旦他動用法術或者脫下這身衣服,就很容易被這個世界的檢測器檢查到。

蛴魑國火焰城,黃泥土修建起來的高大城門,在太陽的烘烤下散發着熱量。

彬鳶虛脫的蹲在城門口休息了一會,無數老百姓投來異樣的眼光看着他,彬鳶全都無視,跌跌撞撞的入城。

定位上顯示,已經年過三十多的福笙便在這座城池定居。

彬鳶抱着竊喜,慶幸自己回想到了一切,馬不停蹄的趕到□□,一刻也不敢停留,遵照着定位地點,來到了一座土坯房下。

他內心有些小小的緊張,福笙不知過得好不好,樣子有沒有變?彬鳶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把身上的灰塵拍幹淨,緊張的來到門口敲了敲木門,剛敲下一聲,門從裏面打開。

“你好請問……”後面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彬鳶看到一個雍容的女子打開了沒,腳邊還有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母子身後,正站着一臉茫然,随後目光變得震驚和呆滞的福笙。

彬鳶這一刻覺得分外的痛苦,也感到很憤怒,胸口跌宕起伏,特別是在看到那個孩子時,有一種深深被欺騙了的感覺。

“敢問公子有何事?”那女子問着彬鳶,雙眼微微含笑,是一個很美的女子,雖然也上了一些年紀,可也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有多麽的風華絕代。

彬鳶一瞬間什麽都不敢說,內心的激動和竊喜被一瓢水澆冷,扭頭就跑,根本不管身後追來的男子。

這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他一直辛辛苦苦想要守護的人卻已經結了婚,還有了孩子。

彬鳶邊跑邊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臉頰上掉落,用手一摸,自己不覺間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處在白茫茫的沙漠之中,幹枯的樹枝在身邊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彬鳶靠着這棵死樹,疲憊的坐着,這一刻他覺得特別的想死。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眼睛也流不出淚水,彬鳶才緩緩地扶着樹幹站起來,朝着火焰城相反的方向茫然的走。

不想聽那人的解釋。

怎麽也不想知道……

或許是自己在逃避,不敢面對現實,所以才掉頭就跑。

彬鳶感覺活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價值,這個世界是假的,記憶裏的父母是假的,就連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過是活在一個被人精心打造的牢籠裏,而他就是那個玩具,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在沙漠中走了很久,最後目光定格在自己戴在身上的胸牌上,猶豫了很久,一把扯掉了胸牌,沒有了胸牌的掩飾,人物角色的數據很快就被監控器捕捉到。

不過半刻鐘,四面八方湧來的管理者将他團團圍住,彬鳶沒有一點反抗,很快就看到了記憶中無比熟悉的人。

烨先生目光平靜的看着再次被逮到的彬鳶,這人每次被逮到的表情和舉動都不一樣,從憤怒掙紮到最後的麻木和想死,每一次都給人刷新了的感覺。

“你這又是何苦?”烨先生帶着人上了飛行器,彬鳶乖乖的跟着。

烨先生見對方這麽聽話,倒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把那名受害的工作人員放了吧。”

彬鳶點點頭,打開空間戒指,管理者的屍體出現在地板上,維修人員帶着受傷的同事下去,修複室裏便只剩下他們兩個。

烨先生覺得自己應該和這個被自己創造出來的機器人好好談一談,掰開一張凳子坐下,嚴肅的說:“你想看到的已經看到了,是不是應該放下心來,好好的完成任務。”

彬鳶依舊垂着眸子,仿佛對于對方的話沒有聽進去。

烨先生臉色微微一變,一把扯過彬鳶,伸手一按将他的頭狠狠地砸向櫃臺。

“如果你想要擺脫□□控的身份,你就必須放棄現在的軀體,擁有一個強大的靈魂。如果你想活下去,我不是不可以幫你,這個游戲已經被上面放棄了,你只要再忍耐一些時間,以後那個世界,再也不會有游戲者進去了!”

彬鳶也不掙紮 ,內心甚至毫無波瀾,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面前這個男子的話,太多的記憶告訴他這些人不值得相信。

烨先生嘆息一口氣,拿起通訊器,對着上級領導報道:“這家夥已經沒救了,換個新的試驗品吧。”

彬鳶聞言雙睫微微一顫,剛擡起頭,便被烨先生一把扯住胳膊,拖到了廢棄品處理室,用力一推就摔在了地上。

“你的靈魂很強大,我會想辦法再給你找一具新的軀體。下個月我就要去穿越部門了,到時候會想辦法帶你回去,請堅持忍耐一會兒……”烨先生絕情的轉身離開,彬鳶看着緩緩關上的門,意識到自己一點點被黑暗吞沒,所有的一切都将離他而去時,恐懼一瞬間就籠罩了上來。

廢棄品處理工作室一切都是自動的,彬鳶甚至還來不及掙紮,身體裏所有有用的器/官通通被挖了去,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并已經失去了知覺。

同月這天,帝國皇族醫院裏,一名16歲的小皇子正接受着器官移植手術。

一般來說,二次進化過的人類身體各項機能都比較強悍,是不需要接受器官移植之類的手術。但是也會有那麽個別出現返祖的現象,就比如這位帝國的小王子“提亞”。

提亞從小身體素質就比同齡的孩子偏低,動不動就會生病住院,患有嚴重的器官衰竭症。

幸好提亞身在貴族,日子過得比較豐潤,适合的器官這幾年一直沒有找到,原本已經不抱希望的提亞卻接到了帝國醫院的通知,說找到了适合的移植器官,而且非常匹配。

手術過後的第七天,提亞從醫院裏醒了過來,身子還很虛,管家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吃早飯。

“古書,我想看看捐贈者的資料。”提亞含着香甜可口的軟粥,砸吧砸吧嘴,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心口,開口說道。

“小王子稍等,我這就去問問醫院的院長。”古書喂完飯,端着餐盤恭恭敬敬退下去,順勢關上病房的門,自動機器人開始打理房間。

提亞覺得怪怪的,身體大部分的器官被調換後,腦袋總是昏沉沉的,就連看自己瘦弱的雙手都有些不真實。

沒一會兒,管家帶着一疊資料走了進來,将資料恭恭敬敬的遞到提亞手上:“王子殿下請過目。”

提亞伸手接過資料,一張一張的翻看着,原來提供器官的是生物機器人研究院,這麽說來,他身體裏的器官,都是生化機器人的。

雖然生化機器人和人類沒什麽不同,但只要想到自己的身體裏,竟然帶有這種劣質的基因,他就厭惡的皺着眉頭,忍不住想吐。

瞧見王子殿下的表情,古書知道王子殿下肯定想不開,便勸解到:“這是最匹配殿下的器官資料,風險也降到最低,雖然這器官劣質了些,但是生物人造機器人身體機制強悍,是一件好事。”

提亞點點頭,表示自己願意看開點兒。

帝國皇族醫院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路段,從91層樓向外看去,蔚藍的天空鑲嵌在雲朵裏,飛行器如一道流光刷刷地飛過。

提亞靠在柔軟的絨絲枕頭上,腦袋昏沉沉的,望了一眼身旁的管家,“大哥呢?”

“大殿下正在聖提洛軍事學校參加過級考試,恐怕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趕到醫院。”

“那父王和母後呢?”提亞目光微微閃動,知道自己這樣的體質,在一群皇子當中,恐怕是最不中用的了。

古書安撫着小王子:“陛下和王後最近正在投資一款游戲,恐怕有些忙,王子要不要也玩一玩游戲,放松一下?”

提亞讨厭玩游戲,眼神不悅的看了一眼古書,躺在被褥裏側過身子,生氣的說:“不就是一個破游戲……”

古書是照看着小王子長大的仆人,從小王子還裹在襁褓裏嗷嗷待哺時,他便接手了這個王子的起居生活,一直照顧到小王子長大成人,也可以說是最了解小王子的人。

提亞雖然年幼,體質也不如其他的王子那樣強壯,但終究是一個王子,雖然陛下和皇後并不太喜歡提亞,但他的爵位和權力還在,至少一些心懷不軌之人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提亞。

“這款游戲在平民之間頗有盛行,王子殿下也可以玩一玩。”古書把進入游戲的模拟器放在櫃臺上,笑着退出了房門。

病房裏安靜了一會兒,提亞扭扭捏捏地扭過身子,看了一會兒放在櫃臺上的模拟器,嫌棄的別過頭,閉上眼睛将自己深深的埋在被褥裏。

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好像在耳膜邊震動,提亞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之間,耳朵邊聽到了千軍萬馬的馬蹄聲,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打掃衛生的機器人正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上移動,白光透過窗沙照拂進來,就連空氣中都散發着一股陽光的氣味。

剛剛的聲音是什麽?

提亞支着腦袋爬起來,朝着病房周圍探去,除了一直24小時堅守的機器人,根本沒有人在病房裏,也沒有人打開視頻,而剛才那股千軍萬馬塌陷而來的聲音依然在耳畔留着餘音。

嘀咕幾句,提亞又蓋上被子躺下,這次提了個心眼兒,沒有真正的睡着,而是假裝小息,耳朵卻靈敏的感知着事中。

他等待了一會兒,并沒有等到那馬蹄聲滾滾而來,倒是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不太明顯的音樂聲。

有人在吹笛子……

好凄婉的笛聲……

提亞鬼使神差的走下病床,眼神迷迷糊糊的望着窗外,步伐緩緩的移動,用手觸碰到窗戶的玻璃才回了神。

提亞一臉的驚訝,他剛才好像看到了一片茫茫的戈壁沙灘,一群騎着駱駝的隊伍從沙漠上走過,他們的影子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了沙漠的盡頭。

那陣凄婉又悲涼的音樂在戈壁灘上回蕩,他好像看見一個人站在懸崖絕壁上吹着笛子。

提亞覺得心口又在作痛,沒有動手術之前他頂多就是身體虛弱了些,現在卻頻繁的感覺到心痛,而且還莫名其妙的流淚。

“王子殿下!”古書吓了一跳,趕緊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攙扶着王子殿下去床上躺好,嚴肅的囑咐:“才動手術,怎麽可以下床呢?雖然人造機器人的恢複能力很強,可也沒有那麽迅速的。”

“我知道。”提亞撇着嘴,他讨厭古書像個老媽子一樣管着自己,“你去忙你的吧。”說完撇過頭,不去看古書受傷的表情。

“那殿下有什麽事記得吩咐我。”古書擡起手想摸摸殿下的頭,就像殿下小時候總喜歡撲到自己懷裏撒嬌一樣。

可惜有些時光一旦過去了就很難再追溯回來,就比如長大的提亞,也不再會像小時候那樣懵懂的在他懷裏撒嬌,選擇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病房的門再次關上,提亞又趕緊擡起頭,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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