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捉蟲)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韓染起先興致勃勃地講着自己英勇救人的細節, 可後來卻也沒了激情。葉和澤從頭到尾都是稱職的聽衆,卻沒有成為一位令人愉悅的分享者。韓染從小就對人的情緒變化比較敏感, 他察覺到了葉和澤的冷淡,在溫柔的笑容之後是令人郁悶的冷漠。
韓染有些不明白, 或者說他從來都不明白葉和澤。他感到火大, 卻無法對着葉和澤發火, 整個人像一個被堵着彈道的啞槍, 按了扳機卻只能在自己身體裏炸開花。
葉和澤吃了飯,修長的手指拿起韓染準備好的溫水喝了一口,沒什麽表情地說:“韓先生真是個熱心的好人。”
韓染竟一時不知道他是在諷刺還是說的真心話,愣愣地不知道該怎麽接。嘴裏的食物變得索然無味, 只嗯了一聲沒再說話。胸間堵着一口氣,咽不下也吐不出來。
飯後兩人各幹各的, 韓染躺在床上看劇本, 葉和澤回了書房辦公。
韓染不知道葉和澤現在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煩躁地想揪頭發。劇本上的字看了很久一個字也沒記在腦子裏,索性關了燈睡覺,可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
韓染坐起身來拿出床頭抽屜裏的煙盒跟打火機, 穿上拖鞋一個人到露臺抽煙。
香煙忽明忽暗,尼古丁的味道令他冷靜了許多。
抽完一支煙, 韓染踩滅了煙頭,深吸了一口氣往葉和澤書房走去, 他們需要談一談。
葉和澤坐在書桌前看資料,穿着一身居家的休閑睡衣, 對于韓染來的事情仿佛早有所知,連頭都沒擡。
韓染走到他對面沉聲說:“談談吧。”
葉和澤終于是放下了手裏的資料,推了推眼鏡擡起眼皮看他。
韓染問他:“你在生什麽氣?”
葉和澤柔聲說:“怎麽會這麽想?”
韓染看他這樣都以為自己多想了,但他可以肯定葉和澤是在鬧情緒,卻又不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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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先生英勇救人是好事。”
果然問題出在這裏,但韓染卻想不明白這裏頭有什麽能惹到他。
“我救人不對嗎?”韓染問,他指着葉和澤說,“你別以為我聽不懂你話裏的諷刺。”
葉和澤看着他的眼睛,見他氣呼呼地,只是冷聲說:“韓先生冒着生命危險救人,有沒有想過你的親人?”
韓染被他問的一愣,半晌說不出話來,想要罵人卻對着葉和澤罵不出口,千言萬語只說了一句:“卧槽。”然後拿着煙盒回到露臺接着抽煙去了。
等韓染走後,葉和澤靠在座椅背上,眼底只剩下冷意。
韓染坐在露臺的躺椅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煙,他不懂葉和澤生氣的點在哪,卻不想和他吵架,從小到大,他習慣了先低頭,等抽完這包煙情緒冷靜下來,就去跟葉和澤講和,這件事最好就這麽接過了。
韓染這樣想着,心裏的怒火也滅了一些。
再次回到書房,葉和澤正在書架上找書,韓染走過去,站在他身邊,疲憊又無奈地說:“很晚了,睡覺吧。”
葉和澤關上書櫃的門,突然逼近韓染,将他抵在書櫃上,鼻息間充斥着煙油味。
“你一直這樣嗎?”葉和澤問道。
韓染一愣,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葉和澤一只手撐在書櫃上道:“不論是不是你的錯都會認錯,累不累?”
韓染看着葉和澤,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是與平常的溫柔優雅截然不同犀利,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來,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累嗎?累的,可是習慣了。
“為什麽在我面前還要隐藏?”葉和澤繼續問道。他今天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步步緊逼,全然沒了平日的溫水煮青蛙的耐性。
韓染有些不知所措,他定定地看着葉和澤,突然感到恐懼,像是被剝了皮的動物似得,一切都無所遁形。
過了一會兒,韓染冷靜下來,突然笑了,他看着葉和澤的眼睛問:“那你呢?你又隐藏了些什麽?”
葉和澤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誰也不服輸似得看着對方的眼睛,似乎這樣就會有人先認錯,低頭。相親和閃婚使得兩人之間缺少了解,需要很長時間來磨合,培養默契和感情,可兩人就像是包裹着的蠶蛹,扯着對方的那根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将對方完全扒開。但現在葉和澤已經快成功了,而韓染卻還看不清對方。
了解葉和澤的喜好、小動作、工作,可他覺得葉和澤還是離的很遠,他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沒有安全感,就像是飄在天上的雲,永遠不會落地似得。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等回過神來,兩人的嘴唇已經貼在了一起。
韓染粗魯地按住葉和澤的後腦,讓兩人離得更近一些,咬着葉和澤的下唇吸允。
葉和澤也不甘示弱,用手掐住韓染的下颚,等他松開牙關之後,又吻了上去。
像是兩個纏鬥不休的拳手,只剩下了攻擊和掠奪。
韓染覺得自己有些缺氧,腦子裏發蒙,只剩下了本能,他轉身反客為主,将葉和澤壓在書櫃上親吻着,不過片刻又被葉和澤拿回了主動權,整個空間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濡濕的粘膩的親吻聲。
帶着嗆人煙油味的親吻,兩人異常地投入。
葉和澤有些失控,韓染早已沒了清醒。
身上的睡衣不知道什麽時候脫掉了,韓染突然覺得有些涼意,後頸的絨毛都豎了起來。
正是一觸即發的時候,隐約有電話鈴聲從書房外傳來。
韓染甕聲甕氣地說:“有……有電話。”
葉和澤找回了一絲理智,額頭貼在韓染的肩上喘着粗氣。
韓染沒有動,後背貼着的書櫃玻璃門已經染上了體溫,他靠着櫃門喘息。
電話聲不依不撓地響着,沖破了一切的暧昧情色。
葉和澤擡頭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說:“去吧。”
韓染挑起葉和澤的下巴,不服輸地親了一下才光着上身去接電話。
電話扔在卧室的床上,韓染撲上去拿起電話,是孔潔打來的。
“喂,韓染,你睡了嗎?”孔潔語氣有些着急。
韓染喘着氣,盡量讓自己的氣息平穩說:“還沒有,有事嗎?”
孔潔聽他聲音不對,但沒多問,只說:“剛剛劇組來消息,明天不用去開工,投資人要撤資了。”
韓染一愣,雖然之前聽孔潔說過,卻沒想到這麽快,便問道:“怎麽回事?劉筝那邊怎麽說的?”
孔潔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說:“本來那個投資人就不穩,今天還出了墜馬的事,張恒昊公司現在要追究責任,投資人就順勢要撤資。”
韓染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想問問劉筝聯系的另外投資人的事情,卻沒想好怎麽開口。
孔潔說:“別擔心,這戲還要接着拍的,劉筝剛話裏透了點,說是搭上了一個姓洪的投資人,實力很強,再磨一磨差不多就能掏錢了。”
韓染聽完,點點頭,想到她看不見,便嗯了一聲說:“行,剛好我這幾天可以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孔潔疑惑地問:“什麽事?這種關鍵時刻你就該安靜如雞地在家給我待着,看劇本背臺詞等消息,千萬別惹事。”
韓染被她說笑了,解釋道:“沒,就是回一趟家,好久沒回去了。”順便帶葉和澤回去見見朱若芳,不過這話他不可能跟孔潔說。
孔潔聽他只是回家,頓時放心了,說了一句:“你自己安排吧,其他等我通知。”
韓染再三保證不惹事後才挂了電話,拿了一件T恤穿上,然後出去找葉和澤。
葉和澤正在煮咖啡,見韓染出來,像往常一樣問他:“喝咖啡嗎?”
韓染收到工作停擺的消息,也沒了晚上不吃不喝的忌諱,點頭說:“好。”便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葉和澤端了兩杯咖啡過來,沒放糖,只放了一點脫脂牛奶,韓染抿了一口,苦得直皺眉頭,自己跑到廚房拿了一盒方糖,給自己杯子裏放了兩塊,覺得可能不太夠,又放了一塊才問葉和澤:“要不要糖?”
葉和澤拿着馬克杯搖搖頭,他喝咖啡從不放糖。
韓染把方糖盒子放回廚房的抽屜裏,這才坐回沙發上,用小勺子攪了攪,看着電視裏的某男性保健品廣告突然說:“我暫時不用去工作了。”
葉和澤看他,只看到韓染的側臉問:“怎麽了?”
韓染覺得這臺沒意思,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說:“投資人撤資,劇組正在和新的投資人協商,所以整組停幾天,等新的投資人注資再開工。”
葉和澤沒有表态,只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韓染也喝了一口咖啡,糖放的有點多,甜味蓋過了咖啡本身的香醇。他問:“你最近有沒有空?我想回一趟家。”
葉和澤放下杯子,想了想說:“我明天讓方淨言騰出一天時間,你家是在T市吧?”
韓染嗯了一聲,忽然扭頭看向葉和澤,目光審視對方說:“怎麽感覺你很了解我似得,以前見過嗎?”
葉和澤搖搖頭說:“沒有,相親的時候第一次見面。”
韓染皺着眉頭回憶,也沒想起來自己見過葉和澤的記憶,只得換了話題說:“我媽已經再婚了,張叔叔人還行,就是嘴碎,他要是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要是教訓你只管道歉就行……”
葉和澤邊聽邊點頭,聽他說完問道:“結婚的事情你說了嗎?”
“說了,我媽知道的。”韓染想了想補充道,“她想見見你。”
葉和澤喝着咖啡表示:“沒問題,兩位老人有沒有什麽興趣愛好?”
韓染知道這是想着去了帶什麽禮物,葉和澤雖然不差錢,可總不能直接拿錢砸,先不說朱若芳什麽反應,張叔叔一個人就得炸了,他清高了一輩子,受不了這個。
“張叔叔愛養花養草什麽的,我媽就愛跳舞,她年輕時候是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和你媽一樣,後來生了我就沒再跳舞了,現在還是廣場舞領舞,倒是沒別的愛好。”
葉和澤都記下了,對送什麽心裏大概有數,思索着明天先讓方淨言去找一盆十八學士和一盆四季蘭,至于韓染媽媽禮物就送一串碧玺好了,女人總歸是愛珠寶的。
韓染對葉和澤送什麽很放心,這點上葉和澤非常值得信賴。他拿着馬克杯,餘光瞥了一眼葉和澤,心想着自己什麽時候能把葉和澤扒拉幹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