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戚栖其實在看見施原的第一刻就已經猜到了。

她之前忽略的重要事情就是展家這個突然認回來的私生子,也就是顧停雲提前回國的直接□□。

她以前只知道施原沒有父親,母親也在他六歲那年病逝,他是在親戚互相的送來送去之中碾轉長大的。

一邊學習一邊打工,吃不飽穿不暖,被罵雜種,被排擠,被針對,被霸淩,每天不得不靠着拳頭勉強維持尊嚴活下去。

至于後來她離開後,他怎麽成了展家的兒子,她絲毫不知情。

可能如果上一世她不把施原從醫院帶走,他早就認祖歸宗了,也就沒必要遭那份罪。

自己說來說去還是個罪人,戚栖又在內心瘋狂diss了自己一遍,不過看他現在過得似乎還不錯,心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受到驚吓接受無能直接大腦宕機原地石化的展菲菲,略微有些尴尬地朝施原笑了笑:“那什麽,你們的家事我就不方便參與了吧。”

一邊說着一邊試圖掰開施原拽着她的那只手。

施原看了看她染上了些淺淺粉色的耳尖和一點一點在用力的手指,覺得她或許是有些不自在,于是點了點頭:“嗯,好,戚小姐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然後松開手,放她走了。

他并不着急,也沒必要一上來就吓壞她。

畢竟,來日還算方長,捕食的網可以慢慢織。

而他一松開手,戚栖就如獲大赦,飛快地逃離了案發現場。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酒店門口,施原才轉過頭朝一臉呆滞的展菲菲笑了笑。

緩緩吐出兩個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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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菲菲頓時崩潰地發出驚天動地的土撥鼠式尖叫。

工作人員把損壞的東西給戚栖送回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感到頭疼。

現在是十二點,下午茶四點開始,還有四個小時,她要去哪裏再弄一套首飾。

衣服她帶了三套,雖然最滿意的那套沒了,但好歹還有備用,但是首飾她就只帶了這麽一套。

傳統的英式下午茶很講究,首飾必須成套,項鏈、耳環、手鏈、手镯、珠寶表、胸針、戒指,一樣都不能少。

現在項鏈壞了,其他的也都沒法戴。

可是現在就這麽點時間,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滬城,她去哪裏再找一套齊全的、有逼格的、價值不菲的、和服裝風格搭的漂亮首飾。

腦殼疼。

她撥通了陸念的電話

一接通就是陸念滿含愧疚的聲音:“這次人手不足,所以把還沒過實習期的小孩兒也帶來了,真的不好意思。”

戚栖現在沒心思說這個:“算了,你的下屬你怎麽處理是你說了算,我不為難你,那個項鏈送去專櫃複原就行,我也不差一條裙子錢,但是你現在得幫我解決首飾的事情。”

“行行行,姑奶奶,我幫你解決。但是現在是金九月啊,這種檔次的珠寶緊俏得很,我也不一定能借到全套啊。”

“借不到的話你就來我家刷一個月馬桶贖罪。”

“女人,你太狠了。”

“嗯哼。”戚栖狠毒得理直氣壯,“你要為你馬仔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陸念無言以對。

但是戚栖也沒全指望她,一邊重新做着妝發,一邊聯系着可能能幫上忙的人,還在朋友圈發了一條“珠寶首飾sos”。

不過陸念還算給力,下午三點的時候,那個叫葉淇的小編輯就送來了一個手提保險箱。

她的眼睛和鼻頭紅紅的,低着頭小聲說道:“戚小姐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您的裙子我會全價賠償的,只是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可以分期嗎?每個月從我工資裏扣三千給您,我可以付利息。”

她的态度十分誠懇認真,戚栖看着她這個樣子,倒也不忍心再和她計較,順勢安慰了幾句。

結果這一安慰小姑娘又哭了:“戚小姐你人真好,和我們陸主編一樣好,如果以後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聽着這哭腔,戚栖倒是真的不氣了,笑着哄了幾句,就送人走了。

回到桌前,打開手提箱。

黑色的天鵝絨上安靜地躺着一整套藍寶石首飾。

不是近幾年最流行的車矢菊藍,而是早些年歐洲盛行的皇家藍,不夠濃豔,卻有着大海深處的幽深,做工也極其精美,透着古老歐洲的華貴氣息。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她正打算換那件霧霾藍的裙子,就送了一套藍寶石首飾來,還是同樣偏暗的藍。

她轉過頭看了看窗外明媚燦爛的陽光,滿意地笑了笑。

下午四點,茶會正式開始。

綠色繡球花為主的布景,繡着精致圖案的桌布,典雅華貴的銀質點心塔,鑲着金邊的骨瓷茶具,還有盛裝出席的名媛。

京圈,滬圈,北方圈,南方圈,港澳圈,不同的圈子坐在不同的茶會廳,戚栖和展菲菲都坐在了京圈這邊。

戚栖也不知道施原到底和展菲菲說了什麽,反正展菲菲出現的時候眼角紅紅的,像是大哭過一場,人也蔫不拉幾的,都沒精神比美和炫耀了,不過反倒顯得她比平時可愛了些。

戚栖也不知道,戚栖也不敢問,畢竟展菲菲雖然心眼不算壞,但腦子是真的不好使,實在有點不太好控制,所以能不戳這個雷,她就不去戳。

而一桌子七八個人都是京圈的,或多或少對展家的事都有些耳聞,也都不願意去觸這個黴頭,就把話題轉移到戚栖身上。

畢竟除了戚栖以外,其他人都穿得特別鮮亮,blgblg的,一個比一個光彩耀人。

看到戚栖的時候,都忍不住說道:“戚栖,你穿的顏色也太暗了吧,待會兒要直播的,你這樣不上鏡。”

“低調可一點都不像戚大小姐你的作風啊。”

“聽說上午拍攝的時候有編輯把你的裙子和首飾弄壞了?沒衣服穿了給姐姐說嘛,我帶了好多套呢。”

“哎呀,戚栖是大美人兒,穿什麽都好看,你們操心什麽呢。”

“唉,是呀,我們戚大小姐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名媛,怎麽會跟不上流行呢?對吧?”

有錢有閑又愛打扮的女孩子們湊一堆,往往就是這些話,要說惡意也沒多大惡意,只能說戚栖以前嚣張跋扈頂流名媛的大小姐人設立得還挺好,很容易被同仇敵忾。

不過戚栖只是保持着優雅的坐姿,淡淡笑着,似乎根本沒聽到那些冷嘲熱諷。

她,戚栖,美貌與智慧并存的雅典娜女神,會在這種場合穿錯衣服?

根本不可能。

不然白浪費她上上輩子頂尖設計師的時尚素養和上輩子多活一世的經歷了。

她之所以會選擇莫蘭迪配色,一是因為她作為設計師,本身自己就很喜歡這個色系的舒緩雅致,二是她很确切地知道明年春夏各大頂奢秀場都會主打這個色系,媒體們大肆渲染吹捧,把這個色系炒成年度大熱門。

既然她能夠預知流行,又打算在這個圈子混飯吃,那索性就當那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到時候大家都會誇她能帶貨,時尚嗅覺靈敏,她辦的時尚雜志自然就有質量保證。

而且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今年馬卡龍色正熱,緊跟潮流的名媛們基本上都會往這個色系靠攏,而且會為了上鏡效果打扮得格外鮮亮,這種時候,偏灰色調反而成了最顯眼的顏色。

尤其是今天的天氣好得出奇,亞熱帶的陽光格外強烈,一大堆高飽和度亮色湊到一塊兒,晃得刺眼,看得人心煩意亂。

于是一身霧霾藍垂感套裙的戚栖就成了花粉過敏者在萬花叢中的那一口幹淨氧氣。

偏灰色的高級藍襯得皮膚白得格外細膩,剪裁優雅大方,并不暴露,卻正好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纖細身材,整個人往那兒一坐,淡淡笑着,舒緩雅致,柔美高貴。

讓人越看越舒服。

而深邃幽藍的寶石在陽光下流光暗湧,尤其是鬓邊的貝殼型發卡,攏住一頭蓬松的複古鬈發,襯出五官的精致,在淡雅中又平添了靈動的驚豔。

或許她的長相并沒有達到碾壓別人的好看程度,但是名媛和明星不同,認識她們的人不算太多,大多數第一次看的人都會臉盲,只有最與衆不同的那個會被記住,而戚栖恰好就是那個與衆不同。

戚栖不知道觀衆反應,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但是陸念可以看到直播間的實時反饋。

【我檸檬了,為什麽這麽多女孩子這麽有錢又這麽好看】

【啊,這罪惡的打光,飽和度太高了,我不得不調暗屏幕】

【馬卡龍色什麽時候過時啊,真的不喜歡,你們看那個皮膚黑的,穿着就是罪惡啊】

【卧槽,我發現一個好好看的小姐姐】

【是不是穿藍色那個,我不知道那個是什麽藍,但是好好看啊!】

【加一!全場我都快臉盲了,只有她看着最舒服!】

【這顏值,可以出道了】

【還是別吧,只想看小姐姐繼續優雅,不過求小姐姐的微博和s,她的氣質和衣品真的全場最好了】

【啊,這個女的啊,我知道啊,今天上午逼實習編輯下跪道歉的那個女的啊,你們沒看微博嗎】

【???姐妹,求指路!】

陸念的笑容慢慢消失。

而戚栖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因為下午茶結束後還有一連串的專訪和晚宴,等她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一整天忙得團團轉,連個看手機的時間都沒有,差點原地去世。

一回到房間,剛癱在床上,手機就響了,她有氣無力地接起電話:“喂,陸念,還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今天借你首飾的那位爸爸說他們那邊有人過來取,已經快到了,我這邊抽不開身,就直接說了你房間號,你注意開下門啊。”

“誰借的——嘟!”

還沒等戚栖問完,手機就徹底沒電自動關機,而房門同時也被敲響。

這效率還挺高,也是,這麽稀罕一套藍寶石首飾借出來後想早點拿回去也很正常。

戚栖嘟囔了一句,把手機一扔,就認命地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了。

結果打開門的一瞬間,她呆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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