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面的風聲像是幽魂的嚎叫。
暗處隐約傳來老鼠吱吱的聲響,走道裏亮着盞燈火。
木蘭坐在幹草堆上,閉眼神色痛苦。
掌心上還殘餘着幹涸的血跡。
還是鬧成了這種境地。木蘭神色有些挫敗。師傅曾經就對她說過,做事要給自己退路。更要動腦子。
她最後還是把自己逼到了這種絕境。
真蠢!木蘭狠狠錘了下腦袋。
那孟庭在酒裏下了藥,她撿起剪刀便朝着手臂劃了幾道,硬是逼着自己清醒起來。
最後她只記得孟庭面色驚恐,臉上全是鮮血。只是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了。
木蘭看着手上的傷痕,嘆了口氣。
醒過來便來到這獄裏,也不知道明天等着她的又是什麽。
也不知思思到了鹿邑沒有。張元有沒有好好養傷,杜姑娘在山洞裏怎麽樣了。杜家人若是發現了女兒被掉包會不會來找麻煩。
罷了,就算找麻煩也不會牽連到別人。
她從十四歲起便是一個人。就算以後死了,也不會殃及他人。
木蘭唇角無聲勾起,抱緊了雙膝,整個人緊緊蜷縮在一起。
第二日便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響,一絲光線射入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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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蹙了蹙眉,看到那獄吏解開了鎖。
“出去出去。”
木蘭怔愣住,出去?是說她沒事了?
又聽外面的人嚷嚷道。
“大人吩咐了,近三日抓來的囚犯皆無罪釋放。漏掉一個都不行。快些快些。”
直到木蘭走出了牢獄,看着外面寬敞的地面。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現在還是一身嫁衣,發絲有些淩亂。
木蘭踏出門外,一股新鮮的青草氣息灌入鼻中。
深深吸了口氣,木蘭睜眼。
看到不遠處樹下一襲白衣之人。
陽光透過樹葉打落了一層斑駁落在他的身上,面容如舊驚豔動人。
“木蘭姐。”
木思輕輕喚了一聲。
莫名,一股酸意迎上鼻頭。
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人,現在她不這麽想了。
木思望着她這般模樣,又注意到她手臂上的血跡,眼底滑過一絲譏諷,真蠢,竟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終于木蘭走到他面前,帶了些鼻音,假意揉着眼睛問他:“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去鹿邑麽?”
“木蘭姐,我舍不得你。”
木蘭吸了吸鼻子,沒再說別的,握住他的手。
“走吧,我們回家。”
一路回來,經木思解說。木蘭才知曉,她被放出來是思思的功勞。
木思見她離開幾天未歸,朝張元那裏打聽才知道木蘭入獄這回事兒。他便去找縣長,才意外發現縣長的女兒孟漣是之前的熟人。
木思又将張元杜若蘭的事情将給孟漣聽,還親自去找縣長好一番請求,縣長終于被張杜二人的情感感動。故此特意放了木蘭。
還親自為兩人送了新婚賀禮。
“不過,我也見到其他囚犯也出獄了。不會也是因為這的原因吧。”
“近年天下不太平,四處多災禍。放些小囚出獄也正常。”
木蘭點頭,若有所思,回了家正準備把這身嫁衣給脫下來。腰帶不知怎得打了結硬是解不下來。
木蘭動作有些急,左臂傷口有些刺痛,才察覺又開始流血了。
“木蘭姐,我來幫你。”木思拿着把剪刀,正準備對着腰帶一刀減下去。
木蘭正急得有些冒汗,手臂又疼的厲害,便忘了一件事。
倏然腰帶松開,衣衫滑落在地上,一股涼意從下面傳來。木蘭才想起來,她那天換衣服有些急就忘了穿亵褲了。
木蘭一下蹲了下去,急忙拉起下擺擋住,臉上有些尴尬。
“我那天換的急,忘了穿亵褲了。”
此刻木蘭長發散在身後,嫁衣有些松散,胸前的衣襟敞開了些,黑發紅衣,兩頰上暈開了一片紅意,平日裏那張清秀的臉竟多了幾分豔麗。
這番場景惹得木思不禁多看了兩眼,想起剛才她彎腰露出的那抹弧線,喉結不禁動了動。
木思轉身:“家裏有藥麽?”
“有,在床底下。”
木蘭快速換了身衣裳,撸上袖子,準備用水清洗一番。
木思拿着藥瓶,細細給她包紮好後,拿出了玉佩。
“木蘭姐,你這玉佩看起來好是貴重。我都不敢拿。”
“是很珍貴。這是我師...”木蘭頓住,突然噤了聲。
木思不動聲色,唇角勾了勾。
“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那個人身份十分尊貴,我只見過他一面,不過現在還能記得他的模樣。”木蘭說完,看着他神色平常便松了口氣。
差點給說漏了。
“噢,你那朋友倒底長什麽模樣能讓你記到現在?”
木蘭摸着下巴琢磨了會,臉上一紅。
“就是很俊的樣子,不過我估計啊人家現在孩子都好幾個了吧。”
木思唇角翹了翹,垂下了眼睑。
看來這玉佩定是河清王本人給的了。這女人無親無故,父母又死的早。或是其中有另一人存在的緣故,才讓她與河清王有了交集。
看思思不說話,木蘭笑道:“你不會想見見他吧?不過我覺得若是你見到他,也定是會喜歡他。彬彬有禮,舉止優雅。我見了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木思笑了笑,沒說話。
經過這番波折,木蘭才越發珍惜平時安穩生活的可貴。
聽村裏人說,原本這杜家想去張元家裏鬧事,沒想官府來了人,竟還親自送了賀禮,祝賀張杜兩家的婚姻。
縣長發了話,杜家了只好噤了聲。看着賀禮分量還不小,無奈之下也只好答應。
而杜若蘭也順理成章回了家,等待着張元傷好些了後再出嫁。
這日木蘭早早便回了家,還沒歇下會就聽到敲門聲。
開了門才察覺,原是杜若蘭親自來找她。
木蘭見了她也是開心得很,讓她進屋給她倒上了茶水。
“我這裏有些簡陋,別嫌棄。”
杜若蘭掀起裙擺坐了下來,笑着擺手:“我哪裏會嫌棄呢,木蘭姐多次幫我,我感激還來不及。”
木蘭搖頭笑着:“也沒啥好感激的,你跟張元的事怎麽樣了?”
杜若蘭低頭,臉上暈起一片緋紅。“最近已是在商量日子了。多虧了木蘭姐,不然我和元哥這輩子...”
木蘭擺手。“其實這也不是我的功勞。若要感謝你真的好好感激思思才是。”
“思思?”杜若蘭擡眼。
木蘭告訴她:“她是我遠房表妹,長得那是一個漂亮。今兒個她就是嫌悶了出去走了走,這會兒還沒回來。”
“噢,說來有一事倒是稀奇。前幾日咱們縣長哪來了人,專門來我家送上了賀禮。說是縣長親自來恭祝我和元哥的婚事。”
木蘭笑出了聲。
“說來也巧,思思和縣長的女兒認識,她親自去拜訪縣長好說了一番,感動了縣太爺。于是就有了這番。”
“原來如此。那過些日子,你們可定要來喝我和元哥的喜酒。”杜若蘭眼底含了腼腆的笑意。
木蘭連忙答應,又談了些家常。
送客後,木蘭嘆了口氣。
他們這都有早婚的習俗。男子十七八就能娶妻了。不知不覺已經過的這麽快了。
她比張元大三歲,如今張元都要娶妻,思思縱然如今陪着她,可她遲早都會有出嫁的一天。到時她依舊孑然一人。
木蘭望着天色有些出神。
一片落葉落被風吹落,慢悠悠落在了她的發上。
思思的傷恢複的很快,木蘭也有些詫異,也是十分感慨。看着思思弱不禁風纖細的模樣,可他每日都有上山走走的習慣。這樣多鍛煉身體,傷勢反而好的更快了些。
只是夜裏思思不時也總是喜歡和她同床共枕。剛開始她還有些不好意思,現今次數多起來,她也慢慢習慣了。
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張元娶妻的日子了。
夜裏燈火通明,這會兒張元家也是熱鬧的很。來祝賀的親戚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就這麽個院子裏坐了滿滿的人,還有些擁擠。
木蘭和思思挨在靠牆的一桌。聽着耳邊喧鬧的聲響,心底也是開心的很。
倒是一旁的思思神色有些不大對。
手心被捏了捏,木蘭看過去。見思思眉梢微蹙,臉色似有些不大好。
木蘭側在他耳邊問:“怎麽了?”
木思垂底了頭,示意木蘭看旁邊。
木蘭順着視線看去,見同桌的一藍衣男子盯着木思,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木蘭皺了皺眉,思思美貌無比引來些矚目也是正常,可這人一直盯着看也着實令人不舒服。
木蘭便倒了杯酒,重重放在他面前,笑道:“這酒味道甘醇,這位兄弟嘗嘗!”
酒漬濺到臉上,藍衣男子本有些不悅,看到木蘭盯着他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後背不禁出了些汗,便收回了視線,讪讪點了點頭。
酒席過程中,木蘭注意到隔桌的陸大哥,隔着幾步遠打了個招呼。陸清源看到木蘭,唇角笑了笑,眉眼溫和無比。
酒過三巡,木蘭也吃飽喝足,轉頭看着思思。
“吃飽了麽?”
木思微微點頭,突然看到木蘭身後的陸清源,夜色朦胧,或是喝了些酒臉上帶了些酡紅,只是他看着木蘭的眼神似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