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楓侍在拓跋虞身旁。

“幸得王爺來得及時,不然..”

拓跋虞輕笑了聲,“無妨。你等無事便可。退下去吧。”

話落便跟上那人的步伐。

拓跋紹原本來得急切,走到殿門前卻慢了下來。

萬一拓跋嗣已經回來了!那他如此急切來看豈不是不打自招!

不可能!若是他回來了又怎麽會不去早朝!

萬般疑慮纏繞心頭,卻硬是讓他邁不開步子。

“怎麽,太子正是在裏面。不進去看一眼麽?”拓跋嗣笑道。

拓跋紹伸手欲推開殿門卻聽到劇烈的動靜。

唏哩啪啦的碎響聲。

“滾!都給我滾!”

嗓音沙啞,聲嘶力竭。

拓跋紹心頭亂起來,不可能!不可能!

門突然從裏面被推開,拓跋嗣後退了幾步,眼瞳猛縮。

只見兩名婢女退出,見了他急忙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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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門的縫隙,可見那熟悉的背影。

拓跋紹徹底潰不成軍,“皇叔,太子如今無事的話,那侄子便先走了。”剛準備轉身去被攔住。

迎上他別有深意的眼。“殿下,不再去看一眼,都走到這了。”

拓跋紹掙開他,頭也不回。“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皇叔莫送了。”

帶他走遠後,兩名跪地的女子笑出聲來。

一圓臉婢女,擡臉笑道:“王爺,您看他被吓得。”

“看他還敢不敢再來!”令一年齡稍小的女子憤憤道。

拓跋虞反而收了笑意,負手而立。

“青楓。”

身後的男子拱手,“屬下沿着原來的路搜遍了附近的村莊。除了些屍體,還未發現其他的線索。”

拓跋虞嘆了聲。

“再快些。”

兩名婢女噤了聲,面面相觑。

青楓颔首。“是!”

天氣漸漸涼起來,風刮在臉上,有些剌臉。

木蘭側着頭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伸了伸懶腰。

“思思,再等等。我估計再有半個時辰差不多就能到我們了。”

木思點頭。

突然看到一名布衣男子,身形魁梧,手裏拿着麻袋,把前面排隊的一大娘毫不客氣擠在身後。

那大娘一身寒酸布衣,佝偻着身子敢怒不敢言,手裏牽着的孫女指着那漢子道:“奶奶,他怎麽夾隊啊!”

那壯漢眼神一瞪,大娘趕緊摟着姑娘站在後面不吭聲。

木思眼睫垂下來。

再擡眼卻見那壯漢直接被木蘭給揪了出來。

壯漢一怒,揮着拳頭便上去。卻被木蘭靈巧躲過,直接垂上他小腹,重重地一聲響。

那壯漢直接被木蘭後摔到地。

一只腳狠狠碾在他胸口,“給她們道歉!”

木蘭冷笑。

大娘吓得直直搖頭。

壯漢抿唇,惡狠狠瞪着木蘭,硬是不肯說話。

木蘭加重了力氣,壯漢痛嚎一聲朝着那邊吼了聲:“對不起!”

這聲引來了前面人的注意。

衆人扭頭轉身看着,面面相觑。

前方放糧的人吆喝了聲。

“何人敢在此放肆!”

木蘭松了腳,拍了拍身上的土。站回原位。

那壯漢見衆人目光圍聚在自己身上,老臉一紅狼狽離開。

前面那小姑娘轉頭,俏皮笑着給木蘭伸了個大拇指。

木蘭也給了她一個大拇指,揚起一個大大的笑。

木思看着這一幕,唇角勾了勾。

這個木蘭..性子直爽的..若是進了宮,怕是活不了幾天。

等了大概有些時辰,木蘭終于拿到了一袋糧食。

這兩日是不愁吃了。

回去的路上,感到思思有些沉默。

木蘭問:“你怎麽了?”

木思垂着頭,突然問:“這裏的賦稅都是這麽嚴苛麽?”

木蘭抱着米袋。“其實也不能這麽說。現在已經比前幾年好許多了。起碼沒再餓死人了。”

說罷木蘭視線愣住,突然看到巷裏偏僻處抱膝坐着幾個幾歲大的小孩。

他們髒亂的臉上唯獨那雙眼皎潔的發亮。

木蘭低了頭步伐快了些,拉着木思的手往家走。

回到家,木蘭把門阖上,站着不動,手裏的米袋滑落在地上。

木思頭一次愣住,她怎麽了?

一聲低低的抽噎聲從她嘴裏傳出。

木思指尖動了動。

耳邊的發絲被黏在側臉,木蘭蹲了下來,淚水滴在地上。

木思蹲了下來,“你怎麽了?”

木蘭哽咽着,捂着眼說不出話。

木思斂眉,難道是看了那幾個小孩就哭成了這樣?

“思思,我好恨自己。”

木蘭低着頭,聲音帶着哭腔。

“我沒..我沒辦法,我不能把糧食給他們。我真的沒辦法。”

家裏糧食所剩無幾,如果把糧食給了他們,等到冬季他們就只能等着餓死。

木思沉默。

被關在牢裏,她沒哭,說起那些痛苦的往事,她沒哭。

如今竟為了些不相幹的人哭成這般。

“我們可以把今天的糧食給他們。”木思突然道。

木蘭擡眼,兩眼哭得跟核桃似的。

“不能給。他們是從別縣來的,若是給了他們,其他的人就會緊追着不放,一直問我們要糧食。”

木思沉默了,五指漸漸握緊。

“別的縣難道不會放糧麽?”

木蘭哭着搖頭。“不是不放。而是不夠。他們不夠就會到別的縣,這個縣的人糧食不夠就會去下一個。”

夜風很涼,涼徹心扉。

曾經,他覺得人命輕賤。

現在,人生在世萬般茍且,也不過是為了活着。

木思将她攬入懷中。

“別哭。總會有辦法。”

他會回去,很快。

今日木蘭起的比以往都要早。從飲食穿衣上木思便發現了不同。

吃的比以往更加清淡,穿的更為樸素了些。

木蘭今日穿着平日鮮少穿的白衣,發整齊紮束在身後。

吃了早飯後,木蘭拿着收拾好的東西便準備離開。

木思瞥了一眼,那籃子上蓋着的白布。

“木蘭姐,你這是..”

木蘭抿唇,“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等會你便在家吧。我要上山去。”

木思沉默了會,擡眼:“思思早已把木蘭姐當成了親人。木蘭姐的母親便是我的母親。我怎能有不去的道理。”

木蘭看他一臉堅持,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好。”

路上木蘭似是沉思,不似平日那樣喜歡說話。

木思打量着周身的景物,這并非上山的路。他倒是第一次來這裏。

突然聽到隐約有水流的聲音。

“這裏的水流和山頂相通麽?”

木思突然問道。

木蘭點頭:“是啊。分了好幾個叉才下來的水。”

木思眼底一沉,難怪他沿着原來的路尋了許久都為找到。或許他是順着其他的別的支流下來。

這山如此大,一個小小的虎符自然無處可尋。

若再尋不到,他不可再此耽誤下去。

虎符丢掉也無妨,最怕落到有心人的手裏。倒時便更為麻煩。

越發走的遠,地上的落葉堆得更厚起來。

終于,隔着些遠。木思看清了不遠處的一個墳包。

墳頭落了好些落葉。

木蘭把落葉用袖子揮落後,把祭品拿了出來一一擺上。

風吹動頭頂的枝葉,一片發黃的楓葉漸漸落在她的肩頭。

木蘭今日一襲白衣,發飾樸素,一身素淨,那張清秀的臉挂着平日裏不常見的肅穆。

她點上了香,磕了幾個頭。

樹靜靜搖,風慢慢吹。

木蘭看着墓碑,神情平靜,不言不語。

木思遠遠看着。

她的肩膀很纖細,纖細到經不住一捏。

除了上一次她為那些孩子哭泣,他倒是從未見過她軟弱的時候。

想到此,木思唇角不禁一掀。

若是此人是個男子,倒是可為他所用。

如此心性,武功不菲,倒不是一名良将。可惜了,是個女人。

“我們走吧。”

不知何時木蘭收拾好了東西,站在了面前。

擡眼便是萬裏無雲的藍天,不時有成群的大雁飛過。

“思思,你倒是很少說過你父母。你這麽好看,你娘親也應當很好看 吧。”

木蘭踢着路邊的碎石頭,有幾絲俏皮的黑發落在耳邊。

木思視線落在一旁的樹上。

他的模樣的确和母妃相似。

當年他母妃名動天下,傾城傾國,四方但凡有些權勢的王侯都渴望迎娶母親。

只可惜,他們比不得父皇的膽識謀略。

“對啊。我娘親模樣是極好。對我也是極好。”

木蘭瞧了他一眼。心裏有些忐忑。

聽思思說,他十歲的時候被賣到地主家。那他娘親和爹呢。若是問了他,豈不是又勾起了傷心事。

想了想,木蘭還是忍不住問他:“思思,這麽久了。你沒想過娘親麽?難道你沒想過去找她麽?”

木思腳步頓住,一股詭異的躁動湧上心頭。

按照往常的道理講,這個時候他應當在宮中,不時拜見母妃。或者在外領兵訓練。

他消失了一月之久,母妃一人在宮中,若是有些不長眼的東西再敢沖撞母妃。

冥冥之中,有一段記憶仿佛被空缺了。

欲再深想頭部深處又是一片劇烈的刺痛。

木思不禁痛吟一聲。

木蘭發現他的異常,停下腳步。

“你怎麽了?頭疼麽?”

木思低着頭,不說話,眼眶隐約透着猩紅。

到底是什麽!

他所忘記的,是否和母妃有關!

他是因為什麽會出宮!又為何會落水流落至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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