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此戰劉宋被打得措手不及,主力被破主将被斬殺,餘下的殘兵也是四處逃竄,潰不成軍。

北盛大軍繼續乘勝追擊,直接把臨近的青州給奪了。

此戰北盛出擊迅速,不費吹灰之力便奪了青州,虜獲兩千餘俘虜。

長孫嵩正在清查人數,卻聽一陣輕騎飛馳而來。

“報!”

擡眼,便見一身着铠甲身材壯碩男子,坐于馬背,兩眼隐約可見血絲。

“說!”

“城北一處截獲一馬車,其內有兩來歷不明的漢人女子。”

長孫嵩側過了臉,輪廓有幾絲淩厲:“年齡适中者擄入軍營,犒勞軍心!”

“這..”

男子有些吞吐,目光閃爍。

長孫嵩挑眉:“怎得?”

男子下馬,壓低了聲道:“屬下聽聞此次青州城第一美人蘇皖也在俘虜之中,屬下見那馬車內女子樣貌驚人,怕是蘇皖本人。将軍不去瞧瞧?”

長孫嵩唇角噙了絲笑,盯着他。

男子見他如此目光,不禁低了頭:“美人難得,不若就去看看?”

只聽長孫嵩長笑了幾聲,轉身:“那便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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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望着他,目光微微閃爍。

幾名身着甲胄的北魏士兵圍着一馬車,半掩的車簾下可見一片孔雀藍的衣角。

“小姐..”綠衫的女子,面色驚恐啜泣道。

“莫怕,莫怕。不會有事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樣貌極美的女子,兩眉微斂,嬌俏的鼻梁滲出細細的汗珠,粉唇微抿。

蘇皖臉色有些發白,禁握的手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倏然車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蘇皖的心倏然懸了起來,眼底滑過恐慌。

車簾倏然被掀開,一束刺眼的陽光落了進來。

蘇皖視線有些眩暈,待到再次聚焦起來,只見一樣貌極為英俊的男子打量着自己,他身着甲胄,衣着不凡,那雙眼鋒利無比正一寸寸掃在她的身上。

莫名她覺得那雙眼仿佛能看穿內心一切的龃龉。

“出來!”

一股蠻力應是把自己給扯了出來。

蘇皖沒站穩一下子從馬車跌落了下來,腳踝被扭到,一陣鑽疼傳來,眼角有些濕潤。

“小姐。”身後的綠萍驚呼,面露怒色。

“你們敢這麽對我家小姐...”

話還未說完便被人用矛抵住了脖子。

“放肆!”

身旁一将士怒喝一聲,吓得綠萍頓時腿軟了下來。

蘇皖扶着馬車站起,挺直了背脊,極度隐忍還是保持着面色如常。

“你們想做什麽?”

未回答她的問題,長孫嵩冷嗤了聲,“蘇皖?”

蘇皖擡眼,不卑不亢道:“正是。”

張猛打量着長孫嵩的神色,試問了聲:“将軍,如何處理?”

蘇皖垂底了眸,眼角隐約有淚光閃爍,雖此時有些狼狽卻依舊遮不住柔美動人的氣質。

連一旁的将士都忍不住側目,多看她幾眼。

“老規矩。”

長孫嵩掃過他一眼便策馬離開。

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蘇皖垂下了眼,掩去眼底的神色。

北盛大軍初捷,軍心大振,拓跋嗣大悅,聽屬下報截獲青州第一美人,便直接将此女賞給了手下第一大将比肩。

令将士們今夜痛飲美酒大口吃肉。

木蘭因“傷”未能參與青州之役,只是聽說了大勝。心底也是歡喜的很。

她就這樣在營帳裏躺屍了幾天,便迫不及待起來去跟長孫大哥講傷口已是愈合可以去打仗了。

剛一出賬便迎上了魯秋。

木蘭臉色一緊,果不其然,魯秋責怪道:“木蘭,你這屁股是不想要了吧!這才幾天就好了?”

木蘭打着哈哈:“裏面太悶了,我就出來走走。”

這幾日簡直是折磨,沒傷還裝傷躺了好幾天,感覺腿都僵了。

外面又有幾行人進來交談着。

“聽聞那青州美人被我們将軍擄來了。”

“呦!什麽時候去瞧瞧。”

“那你可晚了,聽聞呢那美人被都督賞給了比肩将軍。你啊就算了吧。”

木蘭摸着腦袋,嘿嘿一笑。

“你別管我了,我剛又聽人說長孫将軍受傷了,我去瞧瞧。”

魯秋見她執意如此,嘆了聲。

“快點回來!”

木蘭應了聲便準備離開,原本要跑着走突然意識到魯秋在身後又裝着一瘸一拐走得慢了些。

不遠處的青楓路過,看到木蘭這般瘸走路的姿勢,內心止不住暗笑。

這木蘭倒是有趣!

雖然這幾日木蘭在躺屍,但是也時刻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只是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盯着,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百思不得其解,木蘭出神想着一把掀開簾帳。

“長孫大哥!”

木蘭剛擡眼,突然愣住,臉色猛然漲紅!

迅速轉過身去,這這這!長孫大哥怎得不穿衣服!還有下面怎麽也還有大瘤子!

她只知道男人和女人下面是不同的,卻不知哪裏不同。每每去解手的時候總是躲着人。自然也避開看到不該看的。

木蘭腦子突然亂起來,耳邊一陣嗡鳴。

到底是怎麽回事!

長孫嵩吃力把藥布纏好,才穿上了衣衫,前幾日不慎中箭,忍傷堅持了好幾日,傷口也不見好轉。

如今才得好好包紮一番。剛才忘了派人守着,如今被撞見倒是有些不妥,只是不都是男子,看了也沒什麽大不了。這小子怎得跟個女人似的!

“木蘭!你來了!”

木蘭轉身,露出了一絲眼縫,看到了他穿好了衣衫才松了口氣,坐在了他身邊。

貼近了他耳朵壓低聲道:“長孫大哥,你怎麽也有大瘤子啊!”

長孫嵩瞧着她臉色漲的通紅,小心翼翼模樣,莫名笑起來。

木蘭見他只笑不語,不禁有些惱怒。

“怎怎麽了!你笑什麽!”

長孫嵩笑得更開懷,甚至扯到了傷口,眉頭一緊,唇角還揚着。

“你小子以為這是大瘤子!”

木蘭蹙眉,“對啊!那麽大能不吓人麽!”

長孫嵩将長臂架在她肩膀上。

一股男性的氣息包裹着木蘭,木蘭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半推搡着:“長孫大哥,你快說啊!”

長孫嵩低低笑着,擡眼看她:“這不是瘤子,我們每個男人都有。你小子不是從那旮瘩出來的。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木蘭倏然面色一白。站起了身來,竟覺得有些不穩。

怎麽可能!每個男人都有的東西。

那思思呢!她一直以為思思與別的女子不同,以為思思因此被歧視。

怎麽會是這樣...

木蘭覺得喉嚨被什麽堵住,牙齒裏像是摻了鐵屑,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耳邊盤旋着不遠處他人大肆的笑聲。

仿佛像是嘲笑着她自己的愚蠢。

曾經若蘭在耳邊的提醒懷疑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他的個頭很高,骨節很大,還有喉結。

她怎麽會覺得那是個女人呢!

憶起被扔進井裏的檀木盒子,還有莫名見了他們就跑的郭老三,以及那日被神色異樣的方仲黎。

答案慢慢清晰起來。

木蘭沒站穩差點摔坐在地上,不知不覺她來到了篝火旁,靠着樹,渾渾噩噩看着周圍的人。

有的人在喝酒吃肉,瘋狂肆意的大笑像怪獸般扭曲的臉。

她距離火堆那麽近,卻覺得那麽冷。

難道真心一點也不值錢麽?不值錢麽...

她明明救了他,他連性別名字身份也要騙她。原來她的真心以對換來的竟是這般。

當她把心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會不會在譏笑。

木蘭渾身發涼,突然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一直以來的她以為的東西突然被打破的七零八碎,胸口仿佛缺了什麽。

“你們知不知道,都督就是當今的太子。聽聞太子長得那是一個好看,比那青州美人不知美到多少倍!”

“噓!你可得小聲點。我聽聞以前宮裏有人嚼舌根,莫名就不見了。太子性情陰戾。別看面上溫和,那手段狠起來那沒的說。”

“你知道那些青州的那些俘虜被弄哪了麽?”

“哪啊?”

“前些日子我夜裏去解手,看到有些士兵在城下埋什麽東西。雖然隔得遠,我看的特別清楚。那小孩的手都在土裏露出一截。”

木蘭脖子僵住,連呼吸都忘了。

從來沒覺得思思對于她來說是這麽陌生過。不,他不叫思思。或許連蘇穆也是騙她的。

他真正的名字原來是拓跋嗣。

從頭到尾,全是他的謊話。那些淚水,那些笑,都是假的。

什麽都是假的。

木蘭的瞳孔裏映出熊熊燃燒的火焰。

她為什麽要去火堆裏去找一個那樣的人。她于他而言,連個陌生人都算不上吧。

那塊玉佩,他甚至可以不屑一顧吧。

難怪...

她只是一個鄉野村姑,又怎麽會值得他的真心相付呢。

木蘭手指緊緊攥着胸口,死死咬着牙關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

不要為了這種人哭。

他不值得!

木蘭刮掉眼角的濕意。

好好打仗,打完仗就回去。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又何必參和。如今自己于他而言已經沒有半點用處。

也不會威脅到他什麽。

一股濃郁的酸疼纏繞在胸口,木蘭覺得透不過氣來。

“木蘭,劉将軍叫你。”

突然一侍衛站在不遠處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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