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元帝氣的臉色發青,立刻下令派遣五萬禁軍随拓跋嗣救援,拓跋嗣領命轉身,路過拓跋紹時,臉上一片冰冷的譏諷。
似是在嘲笑着拓跋紹的不自量力。
拓跋紹已是潰不成軍,如何哭喊也得不到一絲回應,眼底的不甘恨意翻湧。
漸漸拓跋嗣的身影消失于眼底。
拓跋紹徹底失去了力氣,一切都是局,都是他們布的局!
元帝起身,鬓角的發又染上了幾絲雪白,面容越發的蒼老。
“扶朕回去。”
張和田仔細攙扶着,“是。”
拓跋紹拼命再次朝着那邊呼喊,身子卻被禦林軍控制的絲毫不得動彈。
完了!徹底完了。
曾經廢太子就是這般...被永生禁足于冷宮。最終含恨自刎。那麽他呢..這個不受寵的兒子,下場只會更不如他吧。
拓跋紹雙眼漸漸失了神..
不遠處的拓跋虞瞥過他這副狼狽模樣,唇角勾起,似是含了幾分譏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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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懸,明晃晃的陽光亮的刺眼。
兩軍對峙了已是有整整三日,卻依舊未見任何援軍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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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的心徹底涼了下去,或是朝廷再也不會派援軍了吧。
外面的劉宋大軍,刻意在外面大口喝酒吃肉,木蘭眼睜睜看着自家将士的士氣漸漸低靡了下去,甚至會有些喪氣的抱怨。
“我看朝廷就是不想派援軍了!”
“我們被朝廷抛棄了,不會有援軍了!”
“對啊,不會有援軍了。”
木蘭看着平日裏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個垂頭喪氣,連續三日三夜,大家都未進過一滴水吃過一口糧食。
脖子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扼住,木蘭紅了眼眶,那顆心也開始動搖起來,那日拓跋嗣對她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你可願意陪我走下去,縱然接下來的路并非平坦,但只要我在一日,必會護你周全。”
承諾許的這般輕易,可做起來卻又那般難。
木蘭垂眸,悲怆憤懑漸漸湧上了心頭。
她絕不會讓弟兄們白白送死,一定會有辦法!
“木蘭!”
木蘭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長孫嵩朝她走來。
“長孫大哥!”
他們餓了許些日子,唇上早脫水起了幹皮,眼睑之下一片陰翳,滿臉困倦,長孫嵩臉上也是胡子長了出來,未有打理,有些狼狽,神色卻堅毅無比。
木蘭垂眸,這些日子他們死撐堅持倒了現在,若是無長孫大哥在這裏,怕是軍心早已動搖。
長孫嵩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望着前面烏壓壓的敵軍,臉上沒什麽情緒:“怕了麽!”
木蘭搖頭,眼底藏着淺淡的落寞。
“不怕。”
長孫嵩輕笑,緊握住了木蘭的手。
“不論如何,死得其所,不愧此生。”
木蘭望着他,面容雖困倦狼狽,神色卻依舊從容坦蕩,心底一片滾燙。
長孫嵩突然看向她,眼眶少有的泛紅,聲音多了幾分暗啞:“木蘭,若是能活下來,我便..”
木蘭怔了神,突然感覺手臂上灼熱的燙人。
“援兵來了!”
“看!有援兵!”
身後的将士們紛紛側目,躁動了起來,原本低靡的士氣漸漸恢複了過來。
木蘭心下一驚,立刻轉身望去。
只見不遠處的大旗迎風飒飒,千軍萬馬朝這方湧來。
劉宋大軍未曾料到竟會有援兵來臨,原本就松懈倏然緊張起來,軍心大動。
兩軍相交,刀光劍影,血沫橫飛。
木蘭壓着一口氣,鼓足了力氣,抽槍上馬,重肅将士,兩方一同夾擊劉宋大兵。
拓跋嗣得虎符後,調遣禁軍五萬從平城一路趕至堯山,馬不停蹄,終得再離開的第三日趕到了此處。
隔着那麽多的的敵兵,他卻一眼看到了茫茫人海之中的那人。
被困整整三日,無水無糧,他深刻感到了何為驚恐。
他怕木蘭等不及,便決心背水一戰,再也不顧別他。
他更怕她誤以為自己違背了諾言,舍棄了他們。
還好,她在等,他來了。
拓跋嗣策馬沖入敵兵之中,殺紅了眼,同樣他看到不遠處的木蘭也在竭盡全力絞殺敵兵。
她是信他的,所以才一直等。
心底有一塊不知名的地方滾燙了起來。
若是一日前,劉宋大軍還嚴陣以待,嚴防着北盛會有援軍到來,後來看着敵兵日日低靡了下去,直到三日還未有援軍一絲的影子,便徹底松懈了下來。
如今拓跋嗣攜五萬精銳直逼主營,殺他個措不及防,果然劉宋十萬大軍未有準備,縱然人數衆多可團結不起,也只是一盤散沙。
“報!西邊三萬兵已被剿滅!”
“報!東南兩萬軍繳械投降!”
“報!敵方二将已被斬首!”
“報!..”
拓跋嗣策馬立于高處,聽着一聲一聲的通報,眼神尋找着其下木蘭的身影。
他們前後共同夾擊,不過半日,這些兵力大半被覆滅。
突然一聲嘹亮的馬蹄聲在身後響起。
“都督!”
拓跋嗣垂下了眼睫,唇角微微翹起,轉過身去只見木蘭頭戴盔甲,一身甲胄,臉上有些狼狽,那雙眼卻是亮的驚人。
木蘭翻身下馬:“劉宋兵力已被悉數剿滅,只待都督吩咐。”
一旁的長孫嵩策馬而來,也下馬走來。
“我說都督你來得可真夠早的啊!不過這一仗打的可真痛快!”
長孫嵩臉上沾了血跡,唇角揚起,側臉越發堅毅。
拓跋嗣漸漸失了笑意,眸色幽暗。
“京中起了些變,如今已無事了。”
長孫嵩蹙眉,思襯了片刻。難怪..也罷。
“我們已是好些日子未好好休息了,便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說罷長孫嵩便直接拉着木蘭轉身離開。
木蘭也是心頭困倦的很,整整三日未合眼,又這番盡力厮殺,身心早已是疲憊不堪。
朝着拓跋嗣示意了一番便轉身離開。
拓跋嗣望着二人離去的身影,以及長孫嵩挽着木蘭的那只手,似是親昵無比。
看得有些刺眼。
拓跋嗣眸色有些涼,仿佛浸入了冰涼的月色裏,看不出什麽情緒。
———
此戰劉宋大敗,拓跋嗣攜兵乘勝追擊,劉宋大勢已去,都城未留多少兵守衛,一路關關被攻破直至王都。
北帝立刻竟未料到此番拓跋嗣能反敗為勝,還為反應過來便得知敵兵以至城門之下,無可奈何呈上玉玺繳書。
一個國家就這般隕落了下去。
拓跋嗣處理完了這邊的事務已是過了大半個月,琢磨這個時候木蘭他們已是抵達了平城入京了。
那個女人第一次入朝又會是如何的反應。拓跋嗣有些好奇,想着不禁有些失笑。
待一切事物忙完,拓跋嗣便攜着一行輕騎便裝連夜趕回了平城,抵達太子府已是半夜。
今夜無月,處處卻盈滿了戰勝歸來的喜慶。
拓跋嗣一身黑色便衣,發上有些濕,行走之間攜着一股涼意,剛一入府內便見拓跋姝早已立在了殿門前。
盈亮的宮燈映出她生動的眉眼。
“太子哥哥!”
拓跋姝聲音有些沙啞,眼睑一片緋紅,眉宇上藏着憔悴。
拓跋嗣無奈搖頭,心底柔軟了下來,下一刻便被她撲了個滿懷。
她緊緊擁着他,眉眼中數不盡的思念。
“上次出事,待姝兒知道你回來的時候,你卻又走了。連見一面姝兒都沒有見。一年多未見,姝兒沒有一日不想哥哥。”
拓跋嗣輕撫着她的發髻:“此戰危急,不得耽誤半分。姝兒要明白。”
拓跋姝低低啜泣了起來:“姝兒最怕哥哥打仗了。高車那一戰,哥哥回來的時候就剩一口氣了,渾身都是傷,以後哥哥別再讓姝兒害怕了。姝兒真的只剩一個哥哥了。”
拓跋嗣幽幽嘆氣,又說了好一番話才讓她放下了心來,已是深夜便派人把公主送回。
殿內,燈火如豆。
拓跋嗣未來得及休息,便看起前幾日耽誤下的折子,直至晨曦的到來。
他捏了捏眉心,掃去眼底的困倦,殿門被推開,青楓輕輕把茶盞置于檀木案幾上,悄聲道:“主子,回去休息吧。您已是許些日子未好好休息過了。”
拓跋嗣掀開了茶蓋,熟悉的茶香盈滿鼻息,原本殘存的些懶困瞬間被掃清了去。
擡眼:“長孫嵩他們呢?”
青楓立刻道:“木蘭與長孫将軍如今安頓在宮內,等着明日與您一起面見聖上。”
拓跋嗣唇角微翹,卻也未多言,視線落在桌上的那瓶木蘭花上,此時開的正豔。
——
河清王府內。
屋內擺設優雅,一架古琴,一方檀木桌幾,其上放着紫砂壺一對小茶杯。四周簾幕随風微微飄搖。
一白衣墨發男子坐于琴後,一曲悠揚的琴聲從他的指尖緩緩流瀉而出。
“太子在軍中如以往,并未有什麽動作。只是...”
面前跪着一黑衣男子,語氣有些暗啞。
拓跋虞眼角微挑,臉色淡漠。
“太子似是對一人格外上心,仔細探了一番,才發現此人原是一名為木蘭的鄉間女子,似是與太子先前失蹤那些日子頗有淵源。此人有膽略身手不凡,戰功顯赫。”
拓跋虞的指尖頓住,琴聲嘎然而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