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拓跋嗣面色陰沉,倏然冷笑。

“為了權勢,連國家都可以出賣的人有什麽資格怨恨。”

拓跋紹發絲淩亂,眼底遍布血絲,神色瘋癫。

“都是你們害我!你,拓跋虞還有…….”

說到最後卻漸漸消了聲。

拓跋嗣唇角的譏諷誇大,“還有誰?”

拓跋紹眼神閃爍,卻一轉話鋒:“不過是因了一張臉,你才得父皇寵愛,若是沒了這張臉,你以為你哪裏來的資格。憑借你那低賤的母妃!”

看他語氣刻薄,故意挑起他的怒意。

拓跋嗣盯着他,一字一頓:“記住,欠下的遲早會還。不論是對我,還是對皇兄。”

拓跋紹瞥過頭,避開他鋒利的眼神。語氣有些顫:“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風拂落了落葉,悄然落于地面。

拓跋紹心底冷笑,收回了視線,“這些日子看緊他。”

“是。”

很快,幾年來他苦苦追尋曾經誣陷皇兄的證據,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拓跋紹的用處還在後面。

擡步欲離開。

拓跋紹見自己貼身的侍從被帶走,不禁心頭一慌。“你們要去哪!為何要把他帶走!拓跋嗣!你給我講清楚!”

不再理會他的無禮嘶吼,拓跋嗣直直邁出府外。

四周的楓葉落了滿地,他緩緩踏着一地的落葉走在前面的長路,周旁樹着兩排楓樹。

殘陽染紅了大半個天際。

拓跋嗣看着掌心的玉扳指,透明的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忍辱五年,終于盼來了今日。

最是無情帝王家,唯獨這份真情支撐着他走到了現在。

他依稀記得那日傾盆大雨下沖刷出殷紅的血沫。

全府上下,無一不被屠盡,他拼了命才護得皇兄的一絲血脈,今後他的孩子會得到他應該得到的東西。

那些人欠下的,他會一分不少的替他拿回來!

往日那些殘破的畫面浮現在眼前,拓跋嗣深深閉眼,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片死路上,不遠處便是一片雜亂的土牆,灰蒙蒙的一片看了讓人壓抑無比。

拓跋嗣正欲轉身,倏然視線被一處所吸引住。

只見那縫隙之間探出了一朵稚嫩的野花來,淺黃的花瓣小心翼翼張着,不時被風打得晃動,卻依舊緊緊貼附于縫隙之間。

拓跋嗣眼神莫名柔軟了下來。

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訴她。

告訴她曾經他所經歷的,告訴他這皇宮之下的肮髒。

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比罪惡更令人痛恨的那些僞善。

可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怕這平靜的局勢之下會有更深未被發現的東西。

必須再忍,再等。

待到他抓到那人的把柄,會把一切清清楚楚擺在她的面前。在這之前,他不得不如此。

她恨他,好比過她死。

他深知拓跋虞的性子,發現一絲風吹草動便會快刀斬亂麻,不留絲毫後患。

論手段,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

未來要走的路還很長,但那一天不會很遠。

——

入夜十分,屋內零散摔落着酒灌。

榻上那人衣衫狼狽,就那般沉沉入睡着,渾身都散發着濃郁的酒氣。

一陣冷風吹來,寒意将他凍醒。

拓跋紹縮了縮身子,朦胧之中睜了睜眼,透過一條細細的眼縫,倏然身子僵住。

沉沉的睡意一掃而淨。

鋒利的劍身上映出他眼底的驚恐。

“別..別殺我..”

拓跋紹不斷朝後退去,可身後只是一面牆壁,無處可逃。

第二日一早,仆從按照往例開鎖送飯,進去便聞到一股血腥味,心底暗叫不好,走進見到屋內的場景。

頓時驚落手中的飯盒。

踉跄後退了幾步,驚喊:“快!快來人!齊王死了!”

齊王的死訊很快便傳入了宮中,聽太醫院的人解釋說是齊王飲酒過多,打破了碗劃破喉嚨自盡而亡。

元帝聽了消息,身子更是差了下去。

拓跋嗣得知消息匆匆朝冷宮趕去,到的時候屍體已是被人擡走,除了地上散落幹涸的血跡。

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他絕非是自盡而亡!

按着他貪生怕死的性子,又怎會不堪羞辱而自盡!

身側追上來的青楓颔首:“主子,昨日在這裏守護的暗衛皆被殺。無一活口。”

青楓面色嚴峻,內心也不禁有些驚懼。

來者手段殘忍無比,絕非一般人所為。

拓跋嗣蹲下,看着血跡的流向,又看向淩亂的榻上,倏然注意到牆面上的細微的抓痕。

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握成拳。

未想他竟下手如此之快,眼神突然掃向青楓:“在木蘭周身再加增派暗衛。”

“是!”

青楓低眉。

——

木蘭四處詢問也未得到半絲張元一家人屍體的蹤跡,心底千瘡百孔。

卻還要硬着頭皮去平城上任。

這場戰争讓她勝了敵人,卻沒了家人。

木蘭有些自嘲,離去前又再次回首望了一眼張元家的那顆大樹。

葉子已是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桠。

寒風拂過,風沙迷了眼。

木蘭掩下眼底的泛紅,終有一日,她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回了朝便看到衆臣面色凝重。

經周圍的人告知她才知原來是聖上病重,如今他們只得在外侯着。

殿外跪了整整一地的宮女太監,衆朝臣在殿階下跪下等待聽候。

殿內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木蘭垂底了頭只看到四周來回走動的人影。

倏然感到周圍有些寂靜了下來。

緩緩殿門被推開。

尖細的聲音響起。

“先皇遺诏,朕即位二十有五年矣,皇太子拓跋嗣,人品貴重,甚肖朕躬,軍功赫赫,朕欲傳大位于太子。諸王當協力同心,擁戴新君。衆臣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

周圍的人面色沉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木蘭有些怔然,一股不知該如何描述的情緒油然升起。

一代君主就這般離去了麽,衆人神情肅穆,還有些不禁落下了熱淚。

一旁跪侍的拓跋嗣低眉接過聖旨,眼眶緋紅,眉眼卻無比堅毅。

木蘭深深閉了閉眼,抿唇沉默。

她知道,她想做的事會距離她越來越遠。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覆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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