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拓跋嗣追來之時,正是夜幕之下月色沉沉,湖面波光淼淼。

聽到琴聲,蹙眉。

簾幕被風吹開,榻上之人衣衫微敞開露出一片細膩的脖頸,臉頰上帶着幾分的酡紅,發絲淩亂。

拓跋虞在一側,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眉眼,神色溫柔缱绻,像是對待情人那般。

拓跋嗣眸色沉沉,直步上前掀開衣擺落座,看到已是涼的茶水。

“不想,皇叔與這女人倒是認識。”

拓跋虞未看他,唇角淺笑。

“此女品行極好。”

“怕是要辜負皇叔的喜歡了,她早已是侄子的人了。不過若是皇叔若是強求的話,侄子自然是可以成人之美。”

拓跋嗣摩挲着光滑的玉瓷杯,眸黑沉無波。

聞聲拓跋虞抽回了手,神情淡淡。

“如此我又怎能奪人所愛。”

拓跋嗣眸落于不遠處的木琴上,倏得挑眉直步走上前,緊捏了榻上女子的下巴,用了十足的力氣。

木蘭被疼痛驚醒,睜眼便看到拓跋嗣臉色沉冷,眼底夾雜着鋒利的冰棱。

頓時困意散去,恨意湧現,欲掙脫他又送了手,居高臨下睥睨着她,語氣譏諷。

“快些起來,莫髒了皇叔的塌。”

木蘭暗咬牙關,起身怒瞪着河清王。

原來他們是一丘之貉!

看到桌面上的茶杯,倏然心頭燒起怒火。

她喝下之後便這般快睡過去,定是那茶水有問題。

怕是他們早已是串通一氣。

“怎麽,還不走?”

拓跋嗣聲音冷厲,緊箍着她的手腕,扯着她完全不顧她腳下的痛。

“侄子這便離開了,絕不會有下一次。”

木蘭腳下疼的厲害,腰上環着手的如鐵般,令她無法掙脫。

望着二人離去的身影,拓跋虞拾起桌面上的茶杯,眸色深了幾分。

——

終于走了遠,木蘭感到手腕被松開,下一秒卻見他彎下了腰來,掌心握住了她紅腫起來的腳踝,慢慢揉捏着。

“那麽高的牆跳下來,怎麽沒摔斷你的腿?”

拓跋嗣聲音很冷,掌心卻很熱。

木蘭掙開了他的手,絲毫未理睬他,忍痛朝前走。

如今她沒法殺了他,遲早有一日她會為何大娘他們報仇雪恨。

若說張元叛亂,打死她也不信!

未走幾步,身子卻一輕,下一刻便被他攔腰抄在懷中。

木蘭瞪目,欲怒卻聽他冷聲道。

“怎麽,想讓外面的将士看看平日威風凜凜的木将軍如今被太子抱在懷裏是個什麽樣子?”

木蘭胸口翻湧着恨與怒火,費了全力也沒能掙開。

他的心跳在側耳很清晰。

風吹過竹林響起飒飒之聲。

月色打落在他的眉眼上,拓跋嗣的視線靜靜落在她的臉上。

木蘭蹙眉閉眼不再去看他。

“若要殺我,不如養好了身子也不遲。我等着你。”

聞聲,木蘭倏然睜眼,卻見他神色似是有幾分自嘲。

剛才他可不是這麽說的。

分明前一刻還對她嫌惡至深,到了這邊卻是另一份嘴臉。

冷笑:“殿下的這張嘴臉變得可真實夠快的,不必再虛情假意。自今日起你我之間除了恨再無別他!”

拓跋嗣倏然怔然,在她腰上的手臂倏然失了力。

木蘭察覺立刻掙了開來,超前走去再也未回過頭。

一道細長的影子被勾勒在地上,他兀自站了良久。

今夜是格外的漫長。

——

殿內又傳來了陣陣的低咳聲。

張和田退了出殿外,正巧遇見來的太子殿下。

嘆聲道:“如今聖上的身體是越發差了。”

拓跋嗣低眉:“可是派禦醫瞧過了?”

自上次逆賊拓跋紹被監押,從皇子降為庶人。父皇的性子也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瞧過了。還是原先的老毛病。”

拓跋嗣思襯了片刻,“唔,仔細照顧着。”

“是。”

擡步進了殿內,行禮卻見殿上之人擺了擺手。

元帝的面容如舊,威嚴震懾人心,只是鬓角越發的蒼白,臉上的褶子疊了一層又一層。

“嗣兒,你過來。”

元帝放下了奏折,揉捏着眉心。

拓跋嗣恭敬湊上去,低眉。

元帝倏然把掌心覆在了他的發上,語氣多了幾分軟化。

“朕還記得,上一次這麽撫着你的時候,你才到朕的腰際。歲月誰也沒放過啊。”

拓跋嗣低聲:“父皇在兒臣心中永遠都不會老。”

元帝嘆聲:“怕是朕也撐不了多久了,若是能回到從前該有多好。那時老大..”

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拓跋嗣擡眼正好對上他有些怔然的視線。

唇角動了動,卻見他又揮了揮手。

“退下吧。朕累了。”

拓跋嗣颔首,離開前又看了一眼他的父親。

窗外的光投入殿內,照在他發白的鬓角上,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曾經的樣子。

那時的大哥還是太子,極是得父皇的寵幸。

人人都以為太子定是下一任的君王。

卻未想一朝兵變,天翻地覆。

生于皇家,注定親情比不過皇權,父子之情終究落在了權勢猜忌之後。

拓跋嗣轉身,又聽到了身後的咳嗽聲。

腳步緩緩踏在地面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他頓了頓,斂去了眼底泛起的紅意。

當年大哥所受到的恥辱,很快他便會還回來。

——

四周的高牆如同牢籠。

酒盞落地的聲音響起。

“滾開!別管我!”

其內傳來刺耳的嘶吼聲。

拓跋嗣一身黑色便衣,看守的将士見到他低眉行禮。

“他一直如此?”

将士臉上也盡是無奈,“自來了這裏便一直如此。有時喝的神志不清起來,誰都罵。”

拓跋嗣眉眼滑過一絲譏諷的意味,“誰在裏面照顧他?”

“是齊王随身的侍衛。”

“把他換掉。”

“是!”

聽到門外的動靜,喝的滿面通紅,渾身酒氣的拓跋紹擡了擡眼。

指着門外,神志不清道:“誰!”

倏然他丢下了酒壇,急切跑過去。

“是不是父皇來接我了!父皇!兒臣是被冤枉的!都是那個賤人設的局..父..”

還未說完,便看到不遠處拓跋嗣那雙譏诮的眼。

拓跋紹顫了顫,醉意突然散了不少。

拓跋嗣沉下了眉眼,低聲笑道:“齊王殿下,如今的滋味如何?”

“你!”

拓跋紹眉眼滑過一絲狠厲,不知從哪來得一股勇氣,怒道:“都是你!是你和那個賤人一起設局害我!若不是你們,我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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