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1)

司湛寧靜靜地站起來,眼角看見畫紙旁放着的鑽戒。他捏起來轉了小半圈,鑽石閃出細碎的光芒,很是耀眼。他把它收進褲袋子裏,俯身輕輕地扶着葉冉慈轉身,然後一手托着她的脖子,一手放在她膝蓋後面,把她抱了起來。

葉冉慈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了下,又再度緊繃起來。她不敢睜眼,只好繼續裝睡。

司湛寧把她抱進主卧,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後就一直坐在床邊看着她。

葉冉慈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在輕輕地顫動。時間好漫長,可她聽不到司湛寧離開的半點聲音。他在幹嘛?走了沒走?

司湛寧曲了一腿放在床上,右手托腮枕着那腿的膝蓋,正認真地盯着葉冉慈的睫毛數數。顫了,又亂了,重來。他微微地笑着,左手搭在右邊褲袋子上,摸着那枚鑽戒。

葉冉慈終于忍不住,借着動作要翻身。手一帶,就摸到了司湛寧的臉。她微微抽着嘴角,只有醒過來。“回來了?”

“嗯。”

“我怎麽睡這了?我記得我在畫室畫畫的呀。”葉冉慈下床穿拖鞋。她卻去看看那枚戒指,她按捺不住要知道他又啥意思。

司湛寧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壓回床上坐着。身體靠得太近,他能聞到他身因為之前跑樓梯而出的汗味,夾雜着她身上淡淡的顏料香水味,混調得一點也不好,相當不好。他能看見她微微蹙起的眉毛。“你都在畫室裏睡着了,累成這樣就別畫了,我又不缺你那些畫錢養家。”

“最近賣了很多畫,畫廊都空蕩蕩的,看着不舒服。”葉冉慈穿了穿鞋出去。

司湛寧迷了眯眼看着她的背影,抿着唇一笑,意味不明。他把鑽戒拿出來,在燈光下看了會,然後把它放在了他那邊的床頭櫃上。

葉冉慈翻了畫紙,再翻了顏料,最後連桌子底下也跪下來看了,都沒找到那枚鑽戒。她站在畫架上平靜了下,認為戒指應該是司湛寧拿去了。她舉過手背看了眼,現在還真挺幹淨的。

司湛寧靠在床頭,靜默了一下,拿出手機撥電話給特助,“明天幫約一下紀小姐。”他的婚姻是不是真的需要些外力呢?

葉冉慈直到睡覺之前,司湛寧都沒來過主卧和她談戒指的事。她躺上床之後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戒指究竟是不是他拿走的呢?他要是認同她的做法,應該大家做一塊好好開誠布公地商量下如何人前夫妻,人後獨立的事才對呀。他要是暴怒生氣爆發的,應該第一時間來質問她才對呀。這種風平浪靜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葉冉慈因為糾結了那問題很長時間,以至于入睡時間晚了,于是乎起來的時間也跟着晚了。她下去的時候看見司湛寧已經在餐桌邊坐好,這個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走過來,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并笑言之早安吻。

司湛寧坐回去之後一邊攤開報紙一邊說:“以後你睡主卧,我睡客房吧,也不必輪換了。最近我也可能比較忙,會回來得晚些,你要是沒看見我就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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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冉慈戚着眉頭,微張開嘴,舌頭在口腔裏掃過每一個牙齒,最後眨了眨眼,漸漸露出一個笑,緩緩地說:“好呀。”

司湛寧并沒有心思看報紙,聽到她這麽輕輕軟軟的一聲“好呀。”之後,終于洩了氣把報紙放下,擡眼看她。他看着她笑顏明媚如花的,心裏嘆氣,這似乎是個不好的開頭。

葉冉慈拿過報紙來看。她夾了個湯包吃,結果被裏面的湯汁燙到。她嘟着嘴吹氣,又用手扇風,“很久不吃這個了,都忘記吃法了。”

司湛寧微微笑着,“當心點,嘴巴燙到了,之後幾天吃什麽都沒滋味。”

葉冉慈嘶嘶地吸氣,懷疑上腭還真燙掉一層皮了。她捂着嘴看他,“你最近不是忙嗎?快回公司吧,也別耽擱了。”等司湛寧走了,她重新把注意移回餐桌上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一點沒吃?

因為司湛寧的那一席話立場相當的明白,葉冉慈的心情好自然是可想而知的。當天她去了公司,溜達完公司網頁又去弄微薄,她都幾個月沒去弄過了。中午跟葉臻衢吃過飯後,又回到公司,裝模作樣地旁聽了一個市場部的會議。雖然她是市場部的副經理,但因為完全挂名的關系,她平常連這些會議都是不參加的,今天算是心血來潮了。晚上按時下班,難得地是葉臻衢也和她一起蹲到了準點。于是兩人一道回家。

司湛寧陪紀思涼吃了頓飯,可怎麽都覺得心裏有股毛躁的情緒,最後抽了根煙出來。剛點燃,他看着那緩緩上升的煙霧,轉手又把它摁息了。

“戒煙了?”紀思涼用手帕輕輕地摁了摁微笑的嘴角,語氣輕柔。

司湛寧看着手上折了個七十度角的煙,腦子裏突然就出現了昨晚她聞到他身上的汗味時微微蹙起了眉毛的表情。他挑起嘴角笑了下,“試圖努力。”

“雖然說抽煙對健康不好,但應酬上少不了,很多時候推脫都推脫不掉。”

司湛寧依舊保持着笑,視線也依舊落在那根折煙上面,“事在人為,我在盡力。”

飯後紀思涼提議去CLUB,司湛寧彎了彎眼角,笑着說累了,改天。

司湛寧送了紀思涼回去,車子一掉頭,原本已經被壓藏好的情緒又漸漸地一點點升騰起來,燥燥的感覺,讓人無所适從。

回到宅子,主卧以及畫室都是一片黑暗。司湛寧擡手看腕表,才十點不到。她又睡着了?他先上的主卧,門一擰就開了。他沒有開大燈,而是輕手輕腳地走去角落開落地燈。床上沒人,浴室的門開着,一覽無遺,也是沒有人。當然,沒有燈就表示浴室裏沒人了,否則就是出事了。他又去了畫室,那裏面的燈是白熾燈,特亮的那種。剛開燈的一瞬,他有些不适,半眯了下眼睛。她同樣沒在裏面。

她比他還更加地急不可耐。司湛寧的心情很微妙。

司湛寧一個人睡,一個人吃早餐,一個人看完報紙然後去和紀思涼簽約。

第二天的報紙很快就報道了司家和紀家合作的事情。記着所拍的幾張照片,都沒有掩住司湛寧微微憔悴的神色。無一例外的,所有報紙雜志都描寫他為了合作的事情如何地盡心盡力,通宵達旦,以至于簽約當天還留有輕微的黑眼圈。當天的晚報又拍攝到司湛寧和紀思涼共進晚餐的照片,紛紛大膽猜測司家和紀家會不會聯姻,更有一兩家直言司湛寧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湛寧看着報道微微地笑,比他想象中還要好,那些猜測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現在是拿捏得剛剛好。他轉過手腕看時間的時候,順便看了眼自己的婚戒,明明他還帶着婚戒的,為何就偏偏沒人注意到?難道說這戒指的式樣太普通了,都認為不可能是婚戒?他嘴角笑開來,她只拿掉了鑽戒,似乎婚戒沒除下來。

司湛寧想到一件事,突然就心情好起來。如果紀思涼這事不成,他哪天和她去媒體前露一露面,兩個一模一樣式樣的婚戒攝在一起,他們該會寫怎樣的報道?她又有什麽反應?

葉冉慈在家舒舒服服地住了兩天,到第三天,她媽媽就首先坐不住了。

葉太太:“怎麽還不回去?你都沒看到最新的報紙怎麽寫的?”

葉冉慈把舀粥的勺子輕輕放下,然後把手藏到下面,換了一個手拿勺子。她打了個眼風過去看葉臻衢,後者吃一口粥左望望,吃一口粥再右望望,一副等待看戲的樣子很欠抽。

葉太太:“今晚叫湛寧過來吃飯,順便接你回去。”

“不用了媽,我有車,吃晚飯我自己回去。”

葉太太看着她皺眉,“你打電話還是我打電話?”

“媽,我幫你打。”葉臻衢的聲音□來。

葉太太對他點點頭,一會之後又補充,“你的車子就先放家裏,坐湛寧的車回去。”

“那我還要再回來取車,不是麻煩嗎。”

葉太太睨了一眼,“你的車子壓着,等哪天我覺得你表現好了再叫你回來拿。躲到家裏來是因為把鑽戒搞丢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今晚自己好好給湛寧認錯去。”

葉冉慈汗顏。她以為婚戒還帶着就沒事的,果然誰都只會注意那閃閃發光的東西。

葉臻衢拿着子機晃悠到葉冉慈面前,湊過臉對她笑道:“妹夫說今天沒啥事,一會就過來。唔,哥給你點情報,他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大高興。”

“葉臻衢!”

“怎麽了?”葉臻衢笑得很燦爛。

“你故意!”

“就是的!”葉臻衢把臉一轉,表情全收起來,回道。

葉冉慈悶悶地把沙發上的抱枕踢飛,“小氣!”

十一章 ...

葉冉慈親自去給司湛寧開門。

司湛寧微笑着上前把她的手握在手裏,然後慢慢分開她的五指,與她十指相握。

葉冉慈明顯感覺到他故意把他們帶着婚戒的手指壓得緊緊的,她似乎能聽到兩只戒指相摩擦的金屬聲音。她擡頭看他一眼。

司湛寧淺笑着低下頭,在她耳旁低聲說:“我來接你回家。”

他的氣息帶着他的體溫,熱乎乎地灑在她的耳廓上,燙得她的耳朵一下就熟透了。葉冉慈迅速地側了頭,避開他輕笑鎖帶來的後續氣息與溫度,只覺得一切都奇怪極了,包括他和她。

“妹夫呀!”葉臻衢笑容滿面地走上前來。

葉冉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大哥!”司湛寧也笑着叫了一聲迎上去。

葉冉慈覺得這個畫面有些奇怪。怎麽奇怪呢,直到他們兩人上了書房,她一個坐在沙發上才想出了個詞:惡心!就是惡心。

“妹夫呀。”葉臻衢坐在書桌角上,一只腿吊起來,一只腿斜站着。“你比我還大幾歲,跟着小慈叫我一聲大哥,心裏或多或少總有些不大舒服是肯定的。”

“沒有。”司湛寧抿了唇淡淡地劃起一道淺弧線,是一個讓人十分舒服的微笑。

“我就和你說,小慈在家裏最小,一直被寵慣了,連我這個大哥,她也從來沒放在眼裏過。”葉臻衢蹙着眉頭看向他,緩慢地斟酌地說:“如果她有什麽做得不對或者不好的地方,你別和她小孩子計較。你多包容些,她就是貪玩。”

司湛寧繼續微笑,似乎還為思考他的話而微微側了頭,“還好。”

葉臻衢覺得頭疼,這似乎探不出話來。

“冉慈三天兩頭愛往家裏跑,我看得出來她和大哥的感情相當好,我要是工作上忙忽略了她,大哥多幫我勸着她些。”

葉臻衢覺得司湛寧就是個高手,把話踢回來給他了。算了,他也不是幹這樣高深活的人,多看着點葉冉慈那丫頭是正經。

葉冉慈一直就在花園裏寫生。

司湛寧就坐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石椅看書,姿态十分的悠閑自得,神情非常的寧靜祥和。

葉冉慈卻總是心不在焉,一上午也就畫了一塊草坪。快近正午的時候太陽大,她已經坐不住了,而身後的司湛寧卻仍舊沒有半分聲音。她偶爾能聽到那種紙質很好的銅版紙被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又再翻過一頁的聲音。聲音似乎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她扭頭,看見司湛寧就拿着一本厚厚的抽象表現主義代表作畫冊對她微笑。“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的?”

司湛寧沒理她,只是笑着又翻了一頁,對照着她的畫邊看邊說:“挺像。”

葉冉慈伸過脖子去瞄了一眼,是波洛克的代表作。她小聲嘀咕:“哪裏像了。”

“就是都沒讓我看懂。”

“我明明畫了草坪,哪裏不好懂了?”

司湛寧把畫冊合起來,“中午了,不餓嗎?”

葉冉慈瞄了眼他的腕表,十一點整。“張媽應該把午飯準備得差不多了,進去吧。”

“我沒讓張媽準備。”

葉冉慈看着他的微笑皺眉,而且越發有擰在一起解不開的趨勢。不讓張媽準備還問餓不餓的幹什麽?真是煩人。“你不餓那再看會書吧,抽象表現主義畫派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書房裏還有很多別的書,天文地理,歷史傳奇,時尚旅游等等等等,都有。”她揉了揉太陽穴,“哦,心理測試的也有,你要是無聊可以去測一測,有些還挺準。”說完她便一個人往屋裏走。

“冉慈。”司湛寧在後面喊她,“你是去吩咐張媽做飯嗎?”

葉冉慈對于被司湛寧猜中有些不願意,“我去喊我哥做。”

“你哥出去了。”司湛寧笑着走上前來,“不如我給你做吧?”

葉冉慈等他走到自己身邊,緩緩仰頭,挑高眉毛看他,“下人們閑着不用,倒要你來做,你還真是閑得發慌了?”

司湛寧挑了挑眉,嘴角先是一側挑高,再緩緩笑開來,“我想争取高些印象分。”

葉冉慈咂嘴,“我爸媽晚上才回來,誰叫你自己一大早班也不上地趕過來了。”

司湛寧看着她略微苦惱的表情而發微微發笑,“那你幫着我說上兩句好不好?”

葉冉慈挑高眉頭,睜圓了眼睛看他,嘴巴張得圓圓地發聲:“這個,是當然的。”

司湛寧輕柔地捏捏她的臉頰,“那進去吧。”

“除了肉絲面和蛋炒飯之外,你還會別的麽?”

“中西餐你都可以挑。”

“喲!全能了?”

司湛寧轉頭對她微笑,“參照物是誰?你嗎?那或許是的。”

葉冉慈此刻才發現司湛寧的笑容,越是好看,就越是承擔越多的需掩飾物。

晚上司湛寧受到了葉太太極高的待遇。

然後葉冉慈被壓着上了司湛寧的車。

當車子漸漸駛出葉家大門的時候,葉冉慈從車窗處扭頭往後看。她能看見葉臻衢在她的車子旁邊,單手叉腰,單手扶在車頂上對她笑。她憋悶地把頭縮回去。

“怎麽了?”

“沒什麽,吃得有些飽,氣頂着,不順!”

司湛寧微微笑了下,“其實你哥很關心你的。”

“他呀!他不和我鬥氣,我就去普陀山還願了。”

司湛寧趁着紅燈的空檔轉頭看她,“那你別和他鬥氣也可以的呀。”

“你,究竟,是誰的老公。”葉冉慈說着說着便不由自主地低了頭,聲音也漸漸越發的低,到後面幾乎就沒了聲音。

車子裏關着窗開空調,幾乎就沒有外界聲音,所以她說得再輕,司湛寧還是聽見了。他只當作沒聽見,踩了油門繼續開車,只是思想有些開小差,笑得越發地深了。

到了宅子上了樓,兩人很自然地分道揚镳。當葉冉慈走到主卧門口準備擰開門的時候,司湛寧又兜了回來。

“嗯?”葉冉慈有些疑惑地轉頭。

司湛寧輕輕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然後對她淺笑道:“晚安。”

葉冉慈有些愣地看着他轉身,看着他擰開客房的房門進去,再看着門被關上,然後一切歸于平靜,她才對着空氣悄悄然地說了句:“晚安。”

“段娟啊,我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要聽哪個?”葉冉慈一手握電話,一手捂在心髒的位置,她覺得它還是蹦跶得很歡吶!

“先來壞的吧。”

“我被電了。”

段娟皺眉,有些無語,“那好的呢?”

“我竟然沒死!”

段娟的兩條眉毛擰得快打交叉了。她覺得今天葉冉慈的話純粹搭錯線。“于是我建議你早點睡早點做夢。”

“我可以說……電源物是司湛寧麽?”

段娟一下炸起來,“詳細報道!”

“呃……”葉冉慈往被窩裏滑下一點,“就是他剛才過來給了我個晚安吻。”

“激情的,舌吻?”

“他就在我額頭輕輕碰了下。”

“嗯吭。”段娟清清喉嚨,“那你剛才除了渾身一震或者麻麻的感覺外,還有別的感覺不?”

“小心髒在跳,撲通撲通地跳。”葉冉慈的手仍舊放在心髒的位置上。

“那你現在的小心肝還在跳探戈嗎?”

“它安靜許多了。娟啊,你說我是不是缺少愛情滋潤想男人了?”

“粗俗!你懷春了。”

“你,你現在開車過來接我。”葉冉慈有些急躁,關鍵時刻,坐騎沒了。“我得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段娟接走葉冉慈的時候,司湛寧正在窗邊。他翻着合同,視線卻不是落在A4紙的鉛字上,嘴角不經意翹起,一手用兩根手指捏着手機緩緩地上下旋轉。

葉冉慈和段娟進了CLUB,一眼就看到了徐軍路。段娟想上去,被葉冉慈拉住了。

“我們走吧,換一家。”

段娟按着葉冉慈坐下來,“幹什麽要避他。我倒要看看他能咋地!”

徐軍路的确沒咋地,只讓服務生送了兩杯酒到葉冉慈她們桌子。

葉冉慈擡眼過去看他,他把杯子湊近鼻端輕輕地嗅了下,然後對她露了個很禮節性的微笑,便別過了眼。她有些不争氣地拿過杯子聞了聞,接着湊到嘴邊。段娟果斷而迅速地制止了她下一步的行為。于是她便只是在唇上沾了酒。

“又準備發瘋了?”段娟瞄了葉冉慈一眼,“徐軍路就是一人渣,你想什麽想啊。”

葉冉慈扁扁嘴,沒敢說話。她看一眼段娟,舔了舔嘴唇,“酒的味道真不好,苦死了,還辣。”

段娟再次睨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道:“送你回去算了。”

葉冉慈乖乖聽話。她有些無力地靠在車椅上,“其實我最近一直能碰見他,他都把我畫廊的畫買走一半了。”

“你賣他幹什麽,缺錢嗎你!”

“我不賣他難道把畫廊鎖起來。我就是為證明自己拿得起放的下,才沒管。結果朱林問我要是他來買那副臺燈賣不賣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還是做不到潇灑。幸好,他沒買。”

“哎……他的毒還真深!”

“娟啊,我明明一直看見他的,在畫廊我還相對能壓制些,為何兩次在CLUB我就這樣了呢?”

“你就争氣點,別想他行不行!”

葉冉慈彎下腰去,把臉貼在膝蓋處,雙手插入頭發裏,搖頭,“這是我和他最初認識的地方,我回回犯賤要來這裏。”

十二章 ...

葉冉慈下定決心要把徐軍路植在她骨髓裏的毒給戒掉,公司也不回了,畫廊也不去了,天天就呆在畫室裏畫畫。可是天天畫天天畫,卻沒有一副心水的。

司湛寧最近又忙起來,三天兩頭沒在家裏吃飯。

葉冉慈起了個大早,準備出門寫生去找靈感。

“今天很早。”司湛寧笑容很溫柔。

“嗯,今天去寫生。”葉冉慈拉開椅子坐下,一手拿勺子,一手就去取報紙。

司湛寧下意識地用手壓了壓。

葉冉慈疑惑地擡眼看他。

司湛寧笑了笑松了手。

葉冉慈随便挑着看。結果娛樂版裏登了一副司湛寧和紀思涼一起吃飯的照片,标題是《紀思涼已婚!》。

葉冉慈接着往下看,原來記者是從兩人所佩戴的戒指為同款而得出的結論。而紀思涼是紀氏制片掌門的獨女,所以很自然地就登在了娛樂版顯眼的位置上。更有趣的一段是,聯系不上司董,而紀小姐給出的答案是:私人問題,無可奉告。這煙霧彈放得有多明顯。

葉冉慈湊近了報紙細看,發現只能看出輪廓是一樣的。她瞄了司湛寧一眼,發現他正在專心吃粥沒看自己,便又不着痕跡地看向自己右手的婚戒。她挑挑眉,事情很詭異,不過她樂見其成。既然他的态度是不希望她知道,那她就當沒看見好了。

“一會去哪寫生,我送你去,回來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葉冉慈瞄了眼司湛寧的婚戒,和自己的只是大號與小號的問題,都是一個樣的。這對戒指還是名師親自獨家為他們設計的,現在卻多出來第三個,山寨是有多強大,還是司湛寧又去讓大師再弄了個中號或者加小號?她挑挑眉,微嘟了下嘴才歪歪地對他笑起來,“那得多麻煩,我喊我哥來接我去接我回來,他現在就是我的禦用司機。”

“我今天不忙。”

葉冉慈看着司湛寧沒有表情的臉,一時還真适應不過來。“那你就送我過去好了,回來我喊我哥。”

司湛寧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後揉了揉眉心,然後抽過那份報紙扔進垃圾桶。

葉冉慈跟在他的身後去取車,很歡樂地做着各種無聲表情笑笑。

“去哪?”

“就高速腳下的那個濕地吧。”

葉冉慈看着司湛寧不說話,很識相地把視線調到窗外看風景,也不說話。

到達目的地後,司湛寧把她放下,探頭出來說了句:“在這等我。”

“嗯?”葉冉慈沒等到司湛寧的回答,已經看見他掉了車頭走了。等了沒多久,他就過來了,步行。“你……不回公司?”

司湛寧已經覆上了笑,是慣常很溫柔的那種,“今天沒什麽事,我打過電話回去了,陪你。”

“陪我……”葉冉慈低着頭小聲重複,覺得這兩字說得實在有技巧,她的心裏再一次泛起微妙的感覺來。

司湛寧拿過她的畫具,另外一手牽着她的。“嗯,只陪你。”

這一天葉冉慈廢了好多畫紙,可仍舊是出不了狀态。他就在身後,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是看風景還是看她畫的風景。她舉起畫筆,又看見了自己的婚戒。那只鑽戒現在依舊是個迷,但他也從來不提,什麽意思呢?

“呃……呃……”葉冉慈終于是忍不住了。

“怎麽了?”司湛寧坐到她旁邊,微笑。

“那個……我鑽戒丢了。”葉冉慈小心地說着,拿眼角去看他的反應。

“嗯?我撿到了,就放在主卧的床頭櫃抽屜裏,我的那邊。”司湛寧看着她,“我以為你不帶,是不喜歡那鑽石,我想着等過幾天和你去玩再讓你重新挑一個呢。”

“我不翻你的抽屜的,沒有看到。”葉冉慈也看着他,希望從他眼裏探出這話的真假成分比例。

兩人的說話都很帶技巧,都在相互試探,結果都相互失敗,只打個平手。

“那回去我拿給你。”

葉冉慈點點頭。

後來一副畫沒畫成,就回去了。

司湛寧從抽屜裏把鑽戒拿出來。

葉冉慈伸手過去接。

司湛寧笑着把她的手翻過來,然後緩緩地把戒指給她套上去,“別再不小心了。”

葉冉慈看着他的笑,猜不出其中的意味,蹙着眉沒有說話。

結果當天是他們首次在宅子一同吃的午飯。

“吃完飯去睡會午覺吧,睡飽了靈感就來了。”

“你今天……不回公司?”

司湛寧頓了頓,然後對她笑開來,“不回了。我在旁邊看文件陪你。”

葉冉慈嘴角有些抽搐,“我睡覺不需要人陪。”

“呵呵,那好,我回公司。”

“早上就應該回去的。”

司湛寧只當沒有聽見,套上西裝出門。

葉冉慈看着他出門消失後好一段時間,還是呆呆地站在窗邊看着大門口的方向。她看了眼戒指,把它從手上取下來,倒在床上把它舉高了看。很閃。司湛寧是什麽意思呢?什麽什麽意思呢?最後呆在床上還是沒忍住,就直接撥了司湛寧的電話。

“在忙嗎?”

“嗯,有些忙,什麽事?”

“……”他早上明明說今天沒什麽事,現在葉冉慈倒問不下去了,“那……你先忙,晚上回來再說。”

“晚上回來可能比較晚,你說吧,什麽事?”

“今天早上報紙登的事你怎麽看?”

“哪件事?”司湛寧故意頓了頓,才接着說:“你是不是問娛樂版登我和紀思涼吃飯照片那篇?”

“嗯。”

司湛寧終于笑了,低低地愉悅地,“這事我晚上回來和你解釋,現在有些忙,先挂了。”

“哦。”葉冉慈有些愣,但還是先給了反應,然後切斷通話。

司湛寧拿着手機卻是比她更愣,無奈地笑了笑才不得不面對現實。他有些高估自己了。

葉冉慈把鑽戒套回手上,努力地躺好閉緊眼睛睡覺。

晚飯的時候司湛寧就回來。

“你不是說忙嗎?”

“趕回來的。”

葉冉慈眨眨眼,“你今天究竟是忙還是不忙?”

司湛寧笑了下,沒有回答,“先吃飯吧。”

葉冉慈夾了兩粒飯放進嘴裏,“我以為你會先解釋的。”她微微側頭,“我猜你是為了解釋趕回來的,不是為了吃飯。”

司湛寧忍不住又笑了。她的眼睛因為往上看而比平時要大些,黑溜溜的,此刻看着別有些天真和無辜的意味。他接過王媽遞過來的飯碗坐下,先給葉冉慈夾了一筷子菜,“的确,但不吃飯沒有力氣解釋,還是先吃飯吧。”

葉冉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實在不能把解釋這個詞和他的笑容聯系在一起。

司湛寧低頭吃飯,不說話卻總隐隐含笑。

葉冉慈坐不住了,放下飯碗說:“我吃完了。”

司湛寧緩緩放下飯碗,微笑擡頭看她一眼,“你很急?”

“呼。”葉冉慈吹了口氣,“好吧,我先說。結婚初時我和你提過諸多要求,你都答應了,我想你也該或多或少猜到我的意思的。”

司湛寧收了笑,“你說。”

“就是……唔……這麽說吧。”葉冉慈一手托在唇邊,“我們做對名義夫妻好不好?”

司湛寧的眉頭已經略略地皺了起來,但仍舊維持着平穩的聲線,“為什麽?”

“你想想啊,你可以有你的情人,我也可以有我的,咳咳,這詞省略啊,多好。”葉冉慈笑着湊過去問:“你覺得不?”

“不覺得。”司湛寧把一句話斷成三個字緩緩地說出來。

葉冉慈被這麽直接地否定,有些挫敗,“反正想我們這樣的家族包辦婚姻,又沒有感情的。各自為政,各自精彩才是最佳選擇呀。”她追上已經上樓去的司湛寧,“我是為你着想。”

“感情可以培養。”司湛寧轉頭,看見她那表情又覺得氣悶難受,便又轉回去繼續上樓,“我今天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先去洗澡休息。”

“你還沒有解釋啊……”葉冉慈的話後半句說得輕飄飄的,伴随着他的關門聲而戛然而止。

司湛寧把領帶一扯随便往地上一扔,就進了浴室。冷水嘩啦啦地淋下來。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看着鏡中的自己,哼笑了下道:“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竟然還能以為她吃醋了。”他快速地洗了個澡,然後拿了車鑰匙狠踩了油門開出去。

葉冉慈站在窗邊看着紅色的車尾燈哀嘆:“我的坐騎啊!”她瞄一眼下面的車庫,“那麽多臺車,可車鑰匙呢!跟吃飯沒有筷子要用手抓一樣,只能看不能吃,真愁人!”她坐在貴妃椅上,把鑽戒拿下又帶上,拿下又帶上,反反複複,最後終于把它重重地套死在指根部。“反正明着跟他說開了,他都去找紀思涼了,可不能不讓我也找一個。”

她想通了之後,很是心情舒暢地去泡浴,出來之後又心血來潮地對着鏡子給自己畫了一副裸像。都多少年沒畫過人像了。上一次畫的還是在法國的時候給徐軍路畫的像,那幅畫後來不見了,直到回國徹底清理東西也沒把它找出來。

“唔!唔!唔!”她拼命搖頭,“不想不想不想!”

其實,越是刻意,這玩意便埋得越深。你越是要把它拔除,它就越是用根須把你整顆心給包起來。

十三章 ...

葉冉慈很多天沒回過畫廊了。這天她正苦惱沒有車,葉臻衢就自動送上門了。

“哥!”葉冉慈笑容甜,聲音響,把葉臻衢吓得震了震。

“你先說,什麽事?”葉臻衢往後站了站,一臉戒備地看着葉冉慈。

“果然是我哥,知我者莫若你啊。”

“少廢話,上主題。”

“跟你商量個事。”葉冉慈拉着他坐到沙發上。“在我沒拿回車之前,送我去畫廊好不好?”

“天天?!”葉臻衢的聲調提得有些高。

“如果哪天我不想去的話就不是天天了。”

“有空!”

“不到你挑!”葉冉慈換了個表情,“否則我去跟媽說。”

“說什麽?”葉臻衢毫不在意地睨了她一眼,“說我那些花花事?媽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誰要說這個了。”葉冉慈雙手抱胸地靠到沙發上,“我去跟媽說你對唐家小姐有意思,讓她盡快撮合你們。”

葉臻衢轉臉研判地看她,“我說小慈,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惡毒的?”

“跟你混之後。”

“去!”

“那你送不送?”

“走吧,我還有的選擇嗎?葉大小姐。”

葉冉慈一到畫廊,就看見朱林在理薰衣草。所有牆面的牆角都堆滿了,最裏頭的花蔫蔫的,看起來已經有些日子了。

“喲,不賣畫改賣花了?”葉臻衢旋着車鑰匙進來,“不過單調了點,只有薰衣草啊?”

“朱林,你在搞什麽?花誰送的?”

朱林朝葉冉慈身後喵喵嘴。

葉冉慈和葉臻衢同時轉身,看見抱着一束薰衣草的徐軍路。

葉臻衢明顯看到了他臉上還沒收拾好的狼狽。他剛想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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