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谛珀峥嵘(八)

再來一篇手打的!!!

不知何時開始,谛珀流言四起,皆傳刺殺慶王的兇手乃上将軍铎晦所指使,百姓無不驚異,各方有學之士紛紛表示要朝廷盡快調查,此等大事,朝中竟然至今悄無聲息,至少在明面上毫無動作,這就不得不讓人感覺異常了。

事實上朝中以丞相為首的保皇派已經不止一次要求對铎晦進行審問,然闡修君極力維護,而铎晦也秘密将軍隊調入了谛珀。皇城親衛雖然不少,但論起戰力,絕對不是铎晦軍的對手。

可是拖得越久,對保皇派越不利,除非慶王能盡快恢複,有他的谕令,城外的金龍軍即可調動。

“這群頑固不化的老家夥!”闡修君冷哼道,“他們認為以他們的實力能與我們抗衡嗎?”

铎晦笑道:“無所謂,本将軍還沒将他們放在眼裏。既然已經決定走這一步棋,本将軍就沒打算回頭。況且如今民間全是對本将軍不利的謠言,逼得本将軍不反也得反了。”

闡修君沉吟道:“不知是誰散播的謠言,知情者全部被下了封口令,他們應該沒膽子洩漏。”

铎晦捏了捏刀柄,沒有說話。

闡修君又道:“若是此事坐實,對你我都不利。铎晦,你老實告訴本君,那刺客真的不是你派去的?”

“本将軍豈會做這樣的事?”铎晦哼聲道,“雖說對慶王并無多少忠誠,但只要他不犯大錯,本将軍倒是不介意一直效忠他。慶國君主歷來沒有長壽的,凨霆又後繼無人,慶國早晚得改姓。”

“你倒是想得通透。”闡修君詭笑幾聲,“要想奪得王位光控制皇都無大用,你得再召回正在征伐景國的軍隊。”

“這個我已經做了,他們回都還需數十日。”

闡修君點點頭:“同時,不能讓你被慶國百姓誤認為是刺殺慶王的主謀。”

铎晦瞥了他一眼,奇怪道:“這有必要嗎?我們正在密謀造反,還能得個好名聲?”

“這不一樣。”闡修君眯着眼道,“有人要将髒水潑在我們身上,我們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再樹起清君側的旗號光明正大地入主皇宮,這樣才能師出有名。”

铎晦不以為然地看了闡修君一眼,卻沒有反對,只是問:“那你打算怎麽做?”

Advertisement

“慶王遇刺時,在場不是還有一名炤國人嗎?”

“你說的是……?”

“呵呵。”闡修君胸有成竹道,“此人突然來到谛珀,大肆結交權貴與才士,行事高調,誰能保證他不是炤國間諜?更巧的是,慶王第一次召見他就遇刺,誰又能肯定朝中沒有他的內應?”

“你似乎忘了,當時在場的還有你兒子,那浮圖與你兒子關系密切,若要說內應,最先懷疑的就應該是你闡修君。”

“這毋須你擔心。”闡修君冷笑道,“朝中都知道栖夙與本君不合,縱然是本君的兒子,卻形同陌路,出外數年無人提及,他的所作所為,本君大可推個幹淨。”

“莫非你打算連同你兒子一起……”

“當然不。”闡修君笑道,“只是讓他受點委屈罷了,一旦我們掌握大局,放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铎晦看了看他,心中冷笑,此人确實比凨霆有魄力,且看他能出些什麽?

闡修君與铎晦并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很快被巫越等人洞悉。

“想禍水東引,讓浮圖做替死鬼?”巫越冷笑。

謀士榮孜道:“這闡修君倒也聰明,他想名正言順地謀奪王位。”

“父親大人打算怎麽做?”方宸問道。

“計劃變更,我們先下手為強!”巫越看向王宮的方向,喃喃道,“本王不信慶王一點後招都沒有……”

王宮中,關押栖夙與墨非的囚室中突然湧進一大批侍衛。

“你們想幹什麽?”栖夙擋在墨非身前,厲聲質問沖進來的侍衛。

侍衛長躬身道:“公子,小人奉命提審浮圖。”

“為何還要提審?此刻不是铎晦的人嗎?”

“并非如此簡單,那刺客只承認自己來自上将軍府了,而買通他殺人的确實另有其人。”

“這人便是浮圖?”栖夙眯起眼睛,目帶寒光。

“正是。”

“不可能。”栖夙斬釘截鐵道,“浮圖乃是在下帶來谛珀的,他做任何事都有在下的親衛相随,如何有機會與王宮的人勾結?”

那侍衛長冷硬道:“個中詳情小人不知,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請公子不要阻攔。”

“如此,就将我也帶上吧!”

侍衛長猶豫了一會,竟然真的命人将兩人一起帶走。

墨非一邊在侍衛的押送下踉跄地行走,一邊暗自思考,這幾日又發生了什麽變故嗎?

兩人被帶到一間光線昏暗的地牢中,幾名侍衛上千準備将墨非鎖扣在石牆上,栖夙阻止道:“他不過一文弱士子,何必如此大陣仗?”

侍衛長正想斥責,旁邊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擺了擺手,笑呵呵地說:“無事,不鎖便不鎖吧。”

“喏,羅大人。”侍衛長退了幾步。

栖夙道:“羅大人,到底發生了何事?”

“呵呵,浮圖乃炤國人,嫌疑甚大,本官不得不再次審問他。”羅大人依然一臉牲畜無害的模樣回答着。

栖夙想了想,退到一邊:“那好,在下也沒有理由阻攔大人審案,請便。”

“公子果真明白事理。”

羅大人眯着小眼睛看向墨非,詢問道:“前日刺客招供,說是你下令讓他刺殺陛下的,你可承認?”

墨非眼中閃過一抹驚異,口中回道:“大人太高看浮圖了,浮圖還沒這個本事指使慶王的親衛。”

“呵呵。”羅大人笑道,“浮圖公子一個人自然沒法成事,但若是有人居中策應呢?”

“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本官問你,慶國朝中,誰人與你勾結?”

“大人問的稀奇。”墨非嘲道,“在下來谛珀不過月餘,連貴國幾名大臣的名字都叫不上,何來勾結?”

“你不承認也無所謂。”羅大人手一揮,讓守衛将刺客帶上來。

那刺客景國數天的拷問,渾身無一完好,被守衛拖拽進來扔在地上。

墨非皺了皺眉,擡頭又看到那羅大人正從一個盤子中拿起一把小刀,赫然正是她的軍刀。

“肖勁,本官問你,你可認識你身旁這人?”羅大人一邊把玩着小刀一邊詢問。

肖勁趴在地上,頭微微擡了擡,虛弱地回答:“小人認識,他就是指使小人刺殺慶王的人,炤國上卿浮圖。”

栖夙目光銳利,狠狠地看向地上的男人。

墨非聞言,心底一個激靈,不過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羅大人又問:“你為何要聽命于他?”

“小人,小人的家人被他們綁架……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肖勁有氣無力地回答。

“胡說八道!”栖夙呵斥。

“栖夙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羅大人呵呵笑道,“是否胡說八道,還得看證據。”

栖夙嘴角挂着冷笑,不再說話。

墨非終于知道這群人想幹什麽了。栽贓嫁禍,用她這個炤國人來做替死鬼。看這刺客突然改了口供,可見已經有人開始布局了,她該如何應對?

墨非看向栖夙,後者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對于肖勁所言,浮圖公子有何話可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墨非冷冷地看着那位羅大人。

“哼。”羅大人也冷笑起來,“看來想讓閣下開口,不用刑是不行了。浮圖公子身子單薄,恐怕禁不起幾次刑訊,倒不如直接招供,也免受多餘的皮肉之苦。”

栖夙聞言,微微楞了一下,半晌才道:“羅大人,誰給你膽子對浮圖動刑?”

“栖夙公子,你是陛下賞識的才士,本官不敢動粗,只願公子冷眼旁觀,否則本官會十分的為難。”說道後面幾個字,語氣驟然加重。

栖夙緊皺眉頭,暗想難道闡修君要一意孤行了?

“來人。”羅大人命令道,“将浮圖鎖緊。”

幾名侍衛立刻上千将墨非抓住,墨非心中寒意頓生,這一劫真的躲不過去了?

“住手!有我栖夙在,誰敢動他?”栖夙上前幾步,講過墨非護在身邊。

“看來你是要妨礙本官斷案了?”

“是又如何?”

“那就只能得罪了。”羅大人挂起奸笑,手一招,“将兩人都綁起來。”

栖夙看着朝他圍過來的侍衛,面無表情。

羅大人還在一旁說着:“栖夙公子可要想清楚,一旦反抗,本官有權下令就地處決的。”

栖夙看向他,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趁着對方愣神間,他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展示到衆人面前,喝道:“潛龍令在上,見令如見王,任何人不得無禮!”

衆侍衛同時停下,愣愣地看着栖夙手中的金色令牌。潛龍令乃是慶王親授的至尊密令,全國僅有一面,除慶王之外,朝中大臣包括丞相在內都得聽令。

“屬下聽令!”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侍衛長,他上前跪下。

有他帶頭,其他侍衛都跪了下來,那羅大人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也不得不跪下。

本來栖夙并不打算公布這個身份,這一直是一個秘密,他就是以這個身份在為慶王辦事,只是目前的形勢越來越不利,慶王一直不見好轉,而浮圖即将遭受酷刑,他不得不提前顯露身份。

“羅砌,本人作保,浮圖絕對不是刺殺慶王的幕後主使者,本人不管你聽命于誰,但是在宮中,無人可冒犯他!”栖夙徐徐道,“另外,跟你主子說,陛下雖身受重傷,可是積威仍在,并非你們幾萬人就能控制局面的。即便陛下有何不測,也輪不到臣子做大!”

羅大人伏在地上,看不到表情,身子卻有些發抖。

栖夙還待再說,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雜噪聲。他示意侍衛去查看情況,不過片刻,那侍衛慌慌張張地跑回來禀告:“不好了,闡修君和铎晦的人殺進了皇宮。”

“什麽?消息确實嗎?”栖夙有些不敢置信。哪裏會這麽快?铎晦的大軍不是還沒回都嗎?

“是的,他們已經殺進中殿了。”

栖夙沉思了一會,道:“所有侍衛跟我走!”

說着,拉起墨非的手,在經過羅大人時,他又道:“羅大人就不必跟來了,想來那些人也不會殺你。”

墨非一時沒跟上這局勢的變化,只是被栖夙拉着時,順手将自己的軍刀拿了回來。

衆人朝慶王所在的寝宮跑去,一路上果然見到不少侍衛在緊急調配。

在栖夙出示了潛龍令之後,他們将指揮權交給了他。

栖夙也不及細想這其中的變化,他只留了數十名侍衛在身邊,其餘全部派去阻敵。

這次襲擊太過突然,處處透着古怪,剛才聽侍衛彙報,本來進攻人數不過百來人,身穿着皇城守衛的服侍,分散在北門各處,邊打邊逃,四處制造混亂。可是不過半個時辰,西門又來了一大批铎晦親兵,打着平亂的旗號,直沖內殿,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栖夙趕到寝宮時,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他并不慌張,事實上在聽說慶王的傷勢一直沒轉好之時,他就有了暫時放棄皇宮的打算。如今宮中守衛最多只能跟叛兵打個兩敗俱傷,誰也讨不了好。而金龍軍只有慶王手谕和兵符能調動,根本來不及救援。如今首要任務便是保住慶王的命。

墨非一直冷眼看着一切的發生,心想:這謀亂來得如此突然,莫非是巫越暗中策劃?

“浮圖。”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就聽栖夙在她旁邊道,“你和我一起從密道離開皇宮。”

“密道?”

“沒錯。”栖夙看向正在攙扶慶王的侍衛,回道,“宮中有逃往城外的密道,只有少數幾人知道,叛軍是追不到的。”

墨非握了握懷中的軍刀,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大人,陛下已經安置好,我們随時可以走。”一侍衛走過來禀告。

栖夙點點頭:“我們走!去城外投奔金龍軍。浮圖,快跟上。”

栖夙伸手去拉墨非,墨非退了幾步,栖夙抓了個空,磚頭驚疑地看向他。

墨非又退了幾步,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外跑去。

“浮圖。”栖夙大喊,他先給侍衛指了一個方向,讓他們先帶着慶王前往,然後快速朝墨非追去。

痛死了!雙腳的骨頭似乎都要碎裂般,每一步都如此疼痛。可是墨非不能停,若她猜測正确的話,這次變亂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時機,因為巫越的人肯定混進了宮。即便沒有,她也有信心躲過叛軍的殺害。但若是跟着栖夙離開,那麽回去的希望将遙遙無期。與其等待後面未知的機會,不如現在賭上一把。

“浮圖,站住!”栖夙的速度比墨非快得多,眼看着就要追上她。就在他伸手去抓時,旁邊一把長刀向他的手砍來,栖夙一頓,墨非又跑遠了幾步。

栖夙眼神一冷,在躲過一邊的襲擊的同時,正好看到前方拐角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一身侍衛打扮,滿臉絡腮胡,渾身散發一股冷峻之氣。看着有幾分眼熟。

“浮圖,小心!”栖夙正要去救他,卻看到浮圖竟然毫不猶豫地朝那個男人跑過去,在接近對方時一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那個男人伸手便将他抱在懷中。

“浮圖!”栖夙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再次仔細打量那個男人,pain可才驚道:“巫越!”

沒錯,那個男人正是巫越。沒想到他竟然來到了谛珀,甚至大膽地進入了皇宮。

栖夙腦中一清,馬上明白此次叛亂必然有這個男人的推波助瀾,否則不可能如此突然,只是個中詳情他還不清楚。

他忍不住朝浮圖看去,那人竟然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浮圖,浮圖……

墨非此時滿頭大汗,腳踝處的疼痛讓她幾乎昏倒,若是平常,她絕對不會這樣放肆地靠在巫越的懷中,可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站穩。

巫越一手抱着墨非,一手提着刀看向栖夙,目光冰冷,兩個男人就這樣對視良久,殺意澎湃。

片刻,巫越道了一聲:“走。”雖然很想立刻殺了那個男人,可是目前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巫越本來想拉着墨非跑,卻發現他臉色蒼白,腳步踉跄。他臉色一沉,來不及細想,伸手就将他攔腰抱起,快步朝宮外跑去。

栖夙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開,明白如今大勢已去,這回被巫越算計了個徹底,慶國馬上要迎來內戰,他暫時沒有機會将浮圖搶回來了。

雙拳緊緊攥住,他目光陰狠,咬了咬牙轉身朝回走。

栖夙與巫越、墨非各走一方,漸行漸遠……

整個皇宮陷入一片血色,當叛軍占領皇宮之後,卻發現慶王與國玺都已經消失不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