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第四天,晚上10點。

“小姐,到了。”

聽到忠伯的聲音花陽擡起頭,這才從十三年前那個夜晚走出來。

望向車外,雨已經停了。

侍衛給花陽開了車門,“你們在這等,我自己上去就好。”

忠伯遞了雨傘給花陽,“拿把傘吧,小姐。”

花陽擡頭看了看夜空無雲,但卻還是接了忠伯的傘。

踏着木階走上去,黑暗中花陽看到圍欄邊站着一個人。“善德。”她高興的開口。

那個人回過頭,雖然穿着邋遢,但仍能夠輕易看出骨子裏的不凡氣質,平展的雙肩,正視前方,他雖為了性命抛棄姓氏,使得整個家族都陷入貧民,卻看不出絲毫膽怯懦弱,這樣的坦然。他還是左丘家的左丘善德,一身正氣、高高在上的軍事世家正統繼承者。

沒想到,見過木裏繪和律時後的善德也選擇到這來。

善德經常來這,當年做選擇時他來過,接到父親骨灰的深夜他來過,母親自殺那天他也來過,今晚來見木裏岚和花陽他本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但卻遇到了律時,最後在蒙蒙細雨的夜幕裏他還是來到了這。

善德看着山下的萬家燈火,他們國家的繁榮昌盛都在這。

有人喚他善德,他以為是桑西,一回頭,在黑暗中,看到披着毛巾手裏拿着雨傘的花陽。她站在那笑。

花陽走近,兩人沒有說其他話,只是像少時那樣望着山下的景色。

第一次來這座廟宇是仲長老師帶着他們三個人一起來的,對還是孩子的他們望着這一片江山說,“這就是你們要守護的。”

那時善德也僅有九歲。他們三個還是懵懂的小孩。

他們自小就被家人教導成總統候選人。起初他們還為了哪個區是誰家的而吵嘴。這時仲長老師就會說,“這個國家不是誰的,而你們卻是這個國家的。”

每個月仲長老師都會帶他們來這,對他們說同樣的話,直到後來他們漸漸不再争吵。

在花陽十五歲時仲長老師被人暗殺,他們再來到這座廟宇,花陽蹲在地上大哭着,律時在一邊手足無措,善德低着頭,大家都不說話。

此後他們不再來,直到十六歲出國前他們再次來到這廟宇的階梯上沉默望着這一片江山。只是不知他們明白了仲長老師話中的幾分意思。

在沉默中善德先開口,“花陽,我的選擇對吧。我真的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去而已。”

花陽看了看善德,見了木裏繪他一定是想到了當年自己放棄姓氏的選擇。“當然是對的。叔叔阿姨一定會理解你的。”

善德一直不看花陽,隔了好久,“有人向我通報,宣于家的宅子周圍有木裏家的人出現。”他頓了頓,“花陽,還沒有結束嗎。”這短短的幾句話善德說的很慎重。

花陽轉頭看着他,左丘善德,和她一樣大,雖沒有律時個子高,但卻比律時長得漂亮。他們一起長大,所有人都覺得律時是最不表露心事的人,但花陽有時反而最看不懂善德。包括他當年輕易放棄姓氏,包括他毫無怨言的這樣活着。而這時,他跟花陽說出這番話,這樣坦誠,豪不掩飾十四年前已經宣布瓦解了的他們左丘家族現在的勢力。

花陽看着善德突然就笑了,“你終究,還是左丘善德。”

聽到花陽的話,善德轉頭看向她,嘆口氣後微微笑開來。

花陽還是笑着,“結束了,已經結束了,不會再有人犧牲了,我保證。所以,善德,你不用擔心。”

從廟宇回去的路上,花陽望着車窗外的皎潔明月,淡淡開口:“忠伯,你怎麽看善德。”

忠伯沉默片刻,“記得仲長參謀長曾經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嗎,他說善德是真正适合的君王。”

花陽點點頭,“其實當年我逃出精神病院,準備出境時去找過他,我質問他為何身為一名軍人能夠輕易放棄家族。那時我被關進精神病院為守護家族做出種種努力準備着戰鬥,他卻為了性命輕易抛棄姓氏。雖然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善德不喜名利,但他寧可窩囊的當小警員也不和我一起逃出國,我覺得善德不配當一名軍人,更不用說是左丘家的繼承人。但是與善德分開後,在逃亡的路上佑南告訴我,善德的父親因為善德放棄姓氏而在獄中自殺身亡,接着左丘夫人也吊死在他面前時,我突然有點能明白善德所要承受的一切。”

忠伯只是聽而不語。

花陽又淡淡開口,“人人都說律時難懂,我卻覺得善德才是最難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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