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梨園,許憑闌已經跟着孫玉到了後臺,一群人正在卸妝。
他還挽着宋喃,似乎是感覺還不錯。
宋喃扭頭看他,注意力全在他耳朵上那個一閃一閃的耳墜上面,
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疼得許憑闌叫了出來,
幸好被宋喃及時捂住了嘴巴,不然本音就要暴露了。
許憑闌細着嗓子,拿手握拳輕垂宋喃胸口,
“你怎麽這麽喜歡摸人家耳朵啊,讨厭。”
宋喃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
青樓女子他見的多的,嬌嗔可人的,明媚動人的,楚楚可憐的,就是頭一回見許憑闌這種又叫又鬧的。
終是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露出一個寵溺的笑。
許憑闌對上他的眸子的時候有些陷進去了,一個男子的眼睛怎麽能生的這般好看,這般柔情似水。
就是可惜了,這個男子還偏偏喜歡跟自己同性別的。
一時間,倒有些羨慕那個在浣溪苑跟他談天說地談笑風生的不知名公子了。
“宋喃,你眼睛,真好看诶。”
一不小心,許憑闌把大實話說出來了。
宋喃湊近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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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你覺得好看嗎?還是,你是故意這麽說?”
許憑闌覺得當年那個小娃娃宋喃又回來了,還是一樣話多,一樣蠢蠢的。
四年了,宋喃成長了不少,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知道該說的話什麽時候說,見了什麽人要說什麽話,明白什麽事合乎規矩,什麽事又不合禮數了。
總歸一句話,他活的越來越像宋府二公子了。
“真的,好看。”
宋喃深吸了一口氣,好似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了。
“你去見孫班主吧,我先回去了。”
正要走,又被許憑闌牽着手拽了回來。
“留下來陪我,行嗎?”
許憑闌咬着唇,睜大眼睛看着宋喃,真真有一種楚楚動人的感覺。
“.....好。”
直到很久以後,宋喃都不知道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麽就喜歡這個人了,還一喜歡就是幾十年。
戲子們卸完妝,由孫玉領着一個個走到許憑闌面前了。
許憑闌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們,心想,馬上就能進宮了,離見到衍哥也不遠了。
“還未請教這位小姐尊姓大名?”
許憑闌款款欠身,
“小女子是官大人的妹妹,姓官,名予非。”
孫玉黑溜溜的眼睛在眼眶裏打轉,官大人,那個紅透半邊天的人物,如今在朝中和宋丞相的地位不相上下,嗯,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姑娘來頭不小。
“原來是官小姐,是孫某眼拙了,還請小姐見諒。”
“無事。可以開始了。”
孫玉說了聲是,便把戲子挨個叫過來給官予非介紹,包括她在這戲裏是什麽角色,都說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宋喃在心裏哦了一聲,原來他是要進宮給皇上演戲看,扮的還是個西洋女子,難怪娘說讓自己來認人,順便長長見識。
可憐的孩子又怎麽會知道,秦素安的主意是打在肆意身上,只是臨時被迫改成了許憑闌呢。
認人是想讓他看看肆意這個人如何,相貌,學識,配不配他,長長見識則是跟肆意學學,斷袖的生活是什麽樣的,不必感到自卑,也無須隐藏,自己就是自己,管他什麽性取向。
“那,我們何時進宮?”
孫玉縷縷下巴上的胡子,一陣思索,
“這....,排戲還得幾天,官小姐着急的話,最快也要大後天。”
官予非點點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正還有兩天,不如先學戲,再去老官家串串門熟悉熟悉環境,簡直一舉兩得。
“好的,一切都聽從孫班主的安排。”
孫玉翻了個白眼,心說,若是安排的不合你心意,看你還會不會這麽說。
嘴上卻說,
“不能盡快讓官小姐入宮表演,孫某心裏實在是愧疚。”
宋喃咧咧嘴,笑看兩人對着演戲。
“那今日我們就先回去了,戲服直接送去官府便可,麻煩孫班主了。”
“哪裏哪裏,為官小姐服務,是孫某的榮幸。”
說罷,彎腰目送宋喃和官予非離開,直到兩人消失在視線裏,才一屁股坐在靠椅上,累癱了。
肆意啊肆意,你身邊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出了梨園,許憑闌挽着宋喃的手才放開。
擡頭,只見月亮不見星星,已經是深夜了。
宋喃手臂上突然沒了束縛,還有些不習慣。
清咳了一聲,
“挽着吧,夜裏涼。我送你去官大人家。”
許憑闌扯下耳墜和脖子裏的珍珠項鏈,又脫了高底繡鞋,恢複了原來的聲音。
“扮女人好累啊,走路走得我腳都要腫了。”
宋喃愣着看他完成一切動作,一氣呵成,有些傻眼。
許憑闌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想什麽呢?!”
說罷,彎腰抱起宋喃,一下就跳上了房頂,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官家。
宋喃全程長大了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直到重新回到地面,才慢慢合上嘴,渙散的眼神又變得清澈起來。
“許,許兄。太快了。”
許憑闌滿臉黑線,又不得不溫柔地把他放下來,
露出柔和的神色,挑起宋喃的下巴,
“喃兒,你知道嗎,有些話是不能随便說的。比如,不可以說一個男人快噢,尤其是我這種,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
官予安挑着眉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一個女子抱着宋喃從自家房頂上跳了下來,動作迅速不說,還直接壓在了宋喃身上,像調戲什麽似的。
殊不知,這位女子可是他認證的“親妹妹”。
“官大人看夠了嗎?”
許憑闌清冷的聲音把宋喃和官予安都拉回了現實,
他放開宋喃,一步步走到官予安身邊。
靠在他身上嬌羞地朝宋喃笑,
“哥哥你來的真不是時候,你看看,不僅打擾了我們,還讓我們家喃兒這般害羞。”
宋喃瞥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好嗎。
官予安恨不得給他熱烈鼓掌,這出戲演的真是,出神入化。
沒辦法,只能配合着演完。
于是,摟過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看來二位只好下次再續前緣了,今日天色已晚,宋公子還是早點回府吧,小妹累了一天,也該回房休息了,恕不遠送。”
宋喃還沒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得回家了,突然心裏一陣憋屈。
許憑闌躲在官予安懷裏笑得一抖一抖的,宋喃還以為他怎麽了。
“嗯,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許兄就麻煩您了。”
官予安微笑着目送他離開。
人走遠了,才想起來,剛才宋喃說的是許兄。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這出戲,算是演出失敗了。
宋喃剛出官府,就碰到了自家大哥的轎子。
“衍哥?”
轎裏的人掀開簾子,讓宋喃也坐了進去。
宋衍點點頭,問他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回家,宋喃只好一字一句地把事情的經過複述了一遍。
“許兄?”
宋衍輕輕噢了一聲,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是,畫樓?”
“對,一轉眼,時間已經過去四年了,沒想到衍哥還記得。”
“喃兒說錯了。加上之前的年份,已經有二十年了。”
宋喃驚訝的張圓了嘴巴,沒想到自己都沒記清,衍哥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你方才說,他要進宮?”
宋喃乖巧地點點頭,
“許兄還參演了景雲要看的那場戲呢。”
“那你可知道景雲的這場戲是什麽?”
宋喃撓頭,
“不是聊齋嗎?”
“嗯。這個人,恐怕不簡單。”
小皇帝要看的這場戲,講的是聊齋裏一個書生與救下的那只公狐貍的故事。
很顯然,故事裏并沒有女子,那許憑闌為何要千辛萬苦打通梨園這個渠道,扮做一位女子入戲呢?難不成,他知道了些什麽。
一路相繼無言,兄弟倆各懷心事。
轎子落地,皎潔的月亮還懸在天上,太陽便有出來的趨勢,二人這才終于到了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