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Part 月光
是什麽，充斥了他的眼，他的耳？洶湧而來的水淹沒了他，他想逃離，逃離這難以呼吸的感覺。只是，身體像被捆綁住，不管怎麽用力，手腳依舊無法移動。漸漸，身體下沉，下沉……無奈，他閉上了眼……
“不！”蘇亦猛地從床上坐起，擡了擡手，卻感覺手還在顫抖，自嘲地笑了笑。半夜的風有些大，吹動着樹葉，發出駭人的響聲。
沒有開燈，他打開窗，讓涼風吹醒他混亂的思緒。腦海中浮現着一張甜笑着的臉，是那個叫韓晨的女孩麽？是，還是不是，很重要麽？對于那個當年救了他的女生，究竟是怎樣的情感？是感激吧。
仰起頭，他望向了那片夜空，只是，這個夜晚，夜空沒有星星，只有月亮孤單地懸在半空。四周，一片靜谧，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隐約，有光亮。床頭櫃，手機發出的光亮随着振動的聲音消失便暗了下去。關上窗，他拿起手機，兩條簡訊。
——太不夠義氣了吧，你怎麽先回去了吶？
柯以楠，那個帶他去藍調但卻因為要把妹而把他一個人留在吧臺的損友，如今居然控訴他将他抛下。蘇亦無奈地笑笑，沒有回複，直接跳到了下一條。
——亦，拜托你一件事。這次的藝術節我們需要你的加入。雖然現在提有些早，但時間充足總是好的。所以，千萬要答應哦。
是柯以潔。呵，這姐弟兩還真是默契十足，一起半夜傳簡訊吶。不過，對于柯以潔的請求，在蘇亦決定入學時見她那暗爽的表情，便已猜出幾分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至于是什麽，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蘇亦輸完內容後，想了會兒，終于摁下了回複鍵。而後，關機。放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曲，接着便從冰箱拿出那罐柯以楠忘在他家的啤酒。微苦的液體在口中打了個回旋，而後被咽了下去，他皺了皺眉。這味道，并不是他鐘愛的。這第一次的品嘗，滋味，果真讓人有些難以遺忘。
只是有些東西，淺嘗即止便可，他将那只嘗了一口啤酒丢進了垃圾桶。果然，他不适合喝酒。
靠在床頭，閉上眼，在柔和的鋼琴聲的包圍下，意識漸漸迷離，而那片水并沒有在他的睡夢中再次糾纏他。
夜，迷離了浦江兩岸的景。尹若站在窗口，看着這夜景，放下了手中的電話。聊了兩個小時，直到剛才，韓晨終于說累了，想睡覺了。道聲晚安後，電話斷了。
他們發展得挺順利的。韓晨說出了她對韓祯烨的感覺了，憋了這麽多年，她終于說出口了。尹若不禁笑了，笑意滲入了她的眼角。在她看來，這兄妹的關系并不是阻礙，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不是麽？所以，她真的替他們感到高興。
只是，心中一直有着那一份羨慕在發酵，他們有一個家，一個真正的家。而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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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臺上的相框中，女孩和她的父母燦爛地笑着，尹若用指尖輕輕滑過照片，停留在了相框邊上的那一份信。
“小若，這份信你必須等到十八歲生日才能拆開。爸爸媽媽得離開你一陣子，所以，要聽叔叔阿姨的話，不要搗亂。”母親慈愛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旋。那時的尹若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別，便是一世。第二天，聽到的便是父母跳江自殺的消息。為什麽？這個問題，一直纏繞着尹若，直到現在。
“爸，媽。只有一年不到的時間了，我就能知道真相了。”淚水又一次滑過臉頰，一滴滴落在白色信封上，而後濺起，劃過一道優美的抛物線，歸落于桌面。
水，撲打在臉頰上，感受着那冰涼的感覺，尹若閉上眼。水，殘殺了她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征服了它。自從得知父母死于江水後，一向不擅長體育的她，第一次主動提出了，要學游泳的決定。半年，她終于學會了，救人也成功救過了。只是，遺憾，不論她如何努力，父母的生命始終是無法挽回的。
——是因為那兒有對你很重要的東西麽？
是的，蘇亦沒說錯，那兒有着對她最重要的人——她的父母。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此輕易便能隐約猜出她的想法。或許，不能和他多接觸吧，即使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名字她都是喜歡的。
回到房間，放着德彪西的月光曲，舒緩的音樂，撫平了她心中隐約的不安。喝了一口冷水，冰涼的感覺沁入心脾。
站在鏡前，她深深吸了口氣，用手指将嘴角微微向上提，而後固定。最起碼，明天得笑着站在韓晨面前。最起碼，笑，要真實。
雖然，每次和韓晨在一起，韓晨都是大大呼呼，開心地說笑着。但，她聽得出，從她說笑聲中，還隐藏着一份擔心。韓晨知道的，知道她總會在晚上想到那些早該遺忘的過往。所以，每次，她一個人回家住時，韓晨總能在晚上打她電話，或者發發簡訊，陪伴着她。
每次，總能讓她的心感到好暖，好暖。尹若一直都相信，韓晨是上天賜給她的最大禮物，是她用燦爛的笑容陪伴她度過最難過的一段時光。
一點了，差不多該睡了吧。不然明天又要在課上睡着了，然後，又要被趙平唠叨了。然後，蘇亦……蘇亦？管他什麽事？尹若搖了搖頭，估計是晚上被他說的眼神冷漠驚到了吧。其實，她的眼神真的冷漠麽？或許吧。只是，為什麽現在才知道？韓晨怎麽從沒這麽說過？可是，就算韓晨知道，她會說麽？
或許，她真的很冷漠吧。至于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也記不清了。只是，她現在記得，那張說她冷漠後帶着些壞笑的臉，她不喜歡這個表情，真的不喜歡。
舒緩的音樂将她緩緩包圍，她靠上了床頭，閉上了眼，思緒漸漸飄離，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或許，夢中的自己最無憂。
夜未央，那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卻有着月光的輕柔環繞。他們同時孤獨的人兒，順着這溫柔的曲調，靠着床頭，進入那無憂的夢境。月光透過玻璃窗，傾灑在他們身上，涼涼的，柔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