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Part 以前，以後
是夜，藍調酒吧依舊燈光清冷，人流攢動。臺上，駐唱歌手拿着把吉他低吟淺唱，臺下，人們緩緩扭動着身軀，釋放着一天下來積聚的壓力與疲憊。
“還是老樣子吶。”尹若一踏入藍調大門便不禁感嘆道。
“杜若？”一旁傳來疑惑的聲音，待她轉過頭，調酒師瞬間确定了，交代了身旁的徒弟幾聲，便立馬放下手頭的工作迎了過來，“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尹若微微點了點頭，生性淡漠的她盡管內心充滿着喜悅，難以就無法表現在臉上，仿佛失去了這樣能力似的。
“啊！對了！”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調酒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我這記性，蘇先生已經等了你很久了，來，這邊請。”
經過幾次翻新，如今的藍調較之前又擴大了一番，多了幾個包廂，其中也有着蘇亦的投資。如今蘇亦所在的正是他所專有的“杜若淺吟”，每次回上海，除了家，他去的最多的地方之一便是這裏，在這裏翻閱着她生活的點點滴滴。
“到了，請。”拉開門，尹若便看到靠在沙發上淺寐的蘇亦，微展的眉頭，勾起的嘴角，仿佛正做着什麽美夢。茶幾上擱置着的咖啡杯早已見了底，調酒師從一旁的茶櫃裏又拿出套新的杯具，“尹小姐，咖啡要麽？”
“嗯。”單音節的字從她嗓間發出，她凝視着眼前的蘇亦，微亂的發絲，似乎和以前比消瘦了一點，果然準備音樂會很累吧，連她們進門都絲毫沒有察覺，或許也只有這樣的情況下她能夠這麽肆無忌憚地看着他。
“蘇先生啊，似乎還是只喝得慣你泡的咖啡呢。每次來，什麽都不要，就是坐着。我看不過去，也就只好回憶着你怎麽泡的，有樣學樣。現在啊，我這調酒師都快被磨練成專業的咖啡師了。”說着，調酒師為他們将咖啡杯淺淺倒了七分滿，而後拍了拍睡着的蘇亦的肩，“蘇先生，尹小姐我已經幫你帶來了。”說罷，便識相地出去輕輕将門帶上。
“你怎麽在這裏？”蘇亦剛醒，尹若就這麽劈頭蓋臉的一句。他無奈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椅，“坐吧。等你很久了，還真被我猜對了。”
“有什麽事？”忍着不去問為何他那略顯疲态的神情，不去問拍照時那聲謝謝究竟為何，故作撲克牌的面容，尹若如今能做的便只有盡所有努力做回那個能在蘇亦面前依舊冷漠的自己。
“找老同學敘敘舊都不行了麽？也對，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還得自我介紹下，我是蘇亦，我爸是蘇明軒，我媽是呂晴。還請多指教，小若。”最後那兩個字說的尤其意味深長。
“那柯家？”從開始的一頭霧水到如今似乎頓悟了些什麽，尹若脫口而出了內心的困惑。
“我出過一次車禍，而後因為失憶進了福利院，柯孟絕只是領養我的爺爺。我們——”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薇安來幫你辦退學手續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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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的沉寂，仿佛一切都靜止了，只有咖啡的熱氣袅袅顯示着時鐘齒輪的緩緩轉動。故作的撲克臉開始漸漸瓦解，而後尹若笑出了聲。
“蘇亦，你好樣的！”微笑着将這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吐出，內心的憤怒，委屈有多深或許只有她和蘇亦知曉。
“若，我只是——”想要說些什麽，卻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看到她笑出的淚，他的心頓時慌了，直覺地伸手想要撫去她眼角的淚水，卻不想□□脆地打下。
“混蛋。”扔下這兩個字便立馬摔門而出，一路跑出了酒店，攔了輛出租車，倉皇而逃。
因為提前知曉她會回來的消息，韓晨母親便早早将尹若的房子清理幹淨，一切如初，仿佛那期間的四年從未存在過。只是書桌上空空如也的相框告知着時間流逝的殘酷事實，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那把曾經滑過她發間的梳子依舊安靜地躺在書桌上，尹若似乎恍惚間仍能看見那個女子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輕輕摩挲着剛戴上的禮物，任由身後那幹淨溫潤的男子的指尖穿過她的發際。低下頭，十字架依舊貼合着自己的頸間，那紅得妖嬈，晃眼。
她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累了，便倚靠着牆蜷曲着身子，用着讓自己最有安全感的姿勢，放肆着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
空蕩的房間，除了啜泣聲，安靜得讓人心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多少個對不起在蘇亦內心深處呼嘯而過，然而依舊拉不回女子倉皇而去的背影。或許他不該自私，自私想要她在舞臺上發出更耀眼的光芒，放手讓她去追尋自己不曾言喻的夢想。或許，他該更自私，自私地想着只要擁有她就好。但是，一切都只是或許，只是假設，如果重來，他的答案或許依舊是肯定。
熟悉的街道，即使經過四年的變遷，他依舊熟門熟路，如同會自己家一般熟練地将車拐入小區，在那幢已來過無數遍的樓房前停下。在她離開的日子，除了韓母定期過來打掃外，只有他時不時會過來。并非為了休息或者別的，有時只是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相框，一個晚上就過去了。
手中的鑰匙已經來回摩挲了好久，但遲遲無法将它插入鑰匙孔，在門口呆站了好久，才徐徐将鑰匙放回了口袋。頹然地靠着門蹲坐在地上，蘇亦啊蘇亦，你什麽時候開始會害怕了。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讓她更加傷心，害怕看到她的淚，恐慌她會再一次離開他的世界，真正的離開有他蘇亦的世界。
一扇門的距離仿佛相隔着一個世界，曾經可以毫不猶豫接過鑰匙打開門拯救了她的他，如今擁有着打開房門鑰匙卻無從下手。如何開口，竟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難題。在她面前，一向冷靜甚至都要被韓晨稱為腹黑他依舊是最無措，最慌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