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Part 破曉以後

“要不要回去看看爺爺？這兩年，他過得并不好。”

“那就去看看吧。”

她試着學着像蘇亦一樣釋懷，因此在蘇亦提出這一提議時便毫不猶豫答應了。但是在邁向柯家大門的一刻她還是猶豫了，回憶中父母幸福的笑容在車輛的追逐中徹底消失，不可否認，這一切絕大部分責任全在面前莊嚴別墅內老人。然而，手心突來的溫熱使她擡頭，看到了蘇亦溫暖的笑容，他揉了揉她的頭，“不要想太多，進去吧。”說着，便牽着她，堅定地一步一步走進大門，穿過庭院，進入大廳。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低着頭正在淺寐着。橫生的白發，以及印刻在臉上的皺紋都在告知着尹若這個老人跟她離開前相比老了許多。有時候，蒼老是由心而發，業障因果，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

“爺爺，小若來看你了。”看顧着柯孟絕的柯以潔輕輕拍了拍沉睡老人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喚道。

“嗯？”柯孟絕睜開了眼，空洞的眼睛在看到尹若的一瞬間恢複了神采，“怡兒，怡兒，你回來了。”顫抖的手接過柯以潔遞來的拐杖就想站起來，只是任憑他怎麽努力卻怎麽也無法站起，癱在輪椅的老人喃喃着，“果然還是不肯原諒爸爸啊，都不肯讓爸爸接近你。”

“爺爺，你仔細看看，這是尹若。是若怡姑姑的女兒，她在小若六歲那年就沒了。爺爺，你忘記了。”蘇亦拉着尹若走到柯孟絕身前，平淡地敘述着。

“若怡，若怡沒了，沒了。不肯回來了，是我的錯。”手中緊緊抓着的拐杖匡地掉在了地

上，老人口中不斷喃喃着，眼神一片渾濁，回到了那輪椅中的癡傻。

“他怎麽了？”尹若看到柯孟絕對着她叫着母親的名字，便開始察覺到絲絲不對勁，向着身

邊的蘇亦詢問着。

“阿爾茲海默症。你離開以後就開始漸漸出現征兆了。”

看着眼前的老人，尹若內心還存有的怨恨也在此刻消散了。想來，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為了女兒的死深深懊惱了一生，就連親外孫女都不敢認，只敢遠遠看着。到頭來，知道了一切的她也怨了他四年，或許他所遭受的悔恨也該是足夠了。

她走上前，輕拍了老人的背，“爺爺，我想媽媽并沒有生你的氣。小時候，媽媽常跟我說你以前是有多麽疼她。所以，好好睡一覺，說不定還能夢到媽媽。”尹若淡淡地敘述着往事，而老人也在那一下一下的安撫下這才漸漸平靜下來。他閉上眼，仿佛看到那熟悉的笑臉正開口對他說着“爸”。

在安撫了柯孟絕入睡後，柯以潔将他們帶到了樓上某個房間，門口“禁止入內”的牌子早已撤去，幹淨的房間，布置一切如常，從未動過，只是會有人定期來打掃而已，仿佛房間的主人随時都可能會回來一樣。只是書桌玻璃下的燦爛笑靥告知着房間主人早已離去的消息。

“這是小姑的房間，你既然回來了，也該來這裏看看吧。”說着，柯以潔便識趣地替兩人悄悄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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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若環顧着這個并不算太大的房間，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桌，兩個床頭櫃，以及一個大大的衣櫥。書桌一旁還擱置着寫到一半的曲譜，似乎還在等待着主人的續寫。尹若拿起那泛黃的紙張，腦子裏浮現着相應的旋律，那是小時候母親常常彈奏的旋律，未完但是動人。

“要不要試着完成它？這麽好的旋律如果只是半成品，就可惜了。”站在尹若身後的蘇亦，看了看她手中的曲譜，建議道。

“嗯。我會的。”尹若說着小心地将曲譜抱入懷中，轉過身，認真地看着蘇亦，“謝謝。”謝謝你帶我回來，謝謝你打開了糾纏了四年的心結，謝謝你讓我真正釋懷了。

“傻孩子，說什麽謝。”說着便彈了彈尹若的額頭，惹得她吃痛的皺眉，“與其說謝，還不如獻上一張你演唱會的VIP票來得有用。”說什麽謝，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已經是最好的恩賜

了。

“票子都在晨晨那裏。她沒給你麽？”尹若聽到這，不可思議地問道。她以為就在告知韓晨他們和好如初之後她就應該給他了。

“這丫頭，居然敢不給我。走吧，我們去把票子要回來。”說着便拉着尹若匆匆打了個招呼便出門，驅車就要直奔韓晨的住處。

“一定是拍婚紗照那天被你調侃了，她才心有不甘吧。你就讓讓她吧。”說着，尹若便嗤嗤笑了起來。

蘇亦也只是笑笑沒回答，韓晨之所以沒把票給他或許并非僅僅只是不甘心吧，尹若并不知道一心護着自己的韓晨，這四年一逮到他便開口調侃卻任何關于她的消息都不給，或許被調侃多的反而是他吧。四年之間，所有尹若的消息都是他花大價錢雇傭征信社得來。就算已經知道他們和好之後依舊還要想辦法使使小絆子，不讓他這麽容易就好過了。不過這都已經是過去了，他看了看身旁心情愉悅的尹若，釋懷了。只要她回來就夠了不是麽？更何況，今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紅燈，停下的車內，攤開的手心上白皙的手乖乖地附了上去，而後十指相扣。尹若轉過頭，看到正在凝視着自己的蘇亦，而後相視一笑。看到蘇亦嘴型開合，“謝謝。”謝謝你還愛着我。

車外陽光燦爛，透過斑駁的罅隙覆蓋在那銀灰色福特上，照射在尹若靜靜躺在脖間的十字架，閃爍着耀眼的光芒，昭示着主人如今的幸福。

如果說一段感情會經歷災難，那麽破曉之後，黑暗便會被那一絲絲光芒驅逐而出。黑暗中的曼珠沙華盛開着血一樣的絕望，熬過絕望後便會迎來新生。如今的他們，經歷了災難，經歷了絕望，經歷了釋懷，而故事換了個篇章，繼續進行着，而這一章将會通向的是幸福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