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邊秋意正濃,人并不是很多。一路上張靜姝都沒怎麽說話。韓宣心下惴惴,也不知自己這些小手段是否起到作用。看樣子效果倒是不錯,可也不能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還是慢慢來吧。他心裏這樣想着,随手撿起一粒石子用力向江面甩去,那石子在江面上一跳一跳的,終于落進了江裏。
“這裏的江水好清,想不到松花江的水還有這麽清的時候。”
“嗯,”張靜姝沒答話。
韓宣将手□□兜裏,凝望着眼前的奔流的江水,嘆了口氣道:
“這裏是上游,要是坐船順江漂去,應該能漂到哈爾濱吧?”
張靜姝擡頭問道:“怎麽?你——想家了麽?”
“也不算是吧,”他笑了笑。“就是剛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總會有點寂寞,慢慢熟悉就好了。”
她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兩人各懷心事,順江漫步。正走着,遠處忽傳來一陣吉他聲,二人心下好奇,順着聲音來到近前。只見一個帶着眼鏡的小夥子,個子不高,正靠在雕像前邊彈邊唱。周圍稀稀拉拉的圍着幾個看熱鬧的人。他唱的是周傑倫的《世界末日》,彈得的并不熟練,還有些跑調,可張靜姝還是聽得津津有味。一曲終了,她意猶未盡,轉過頭來問韓宣道:
“你會彈吉他麽?”
韓宣一笑:“我又不是超人,什麽都會的。”
“真可惜,”張靜姝有些失望。“你手這樣巧,手指又長,彈吉他一定好聽。”
韓宣心中一動,向她瞧瞧,見她神情遺憾,忍不住道:
“我只會彈一首,不過說好,我嗓子粗,唱的不好你可不許笑我。”
“你真的會彈?”張靜姝驚訝地看着他。
韓宣走到近前向那小夥道:“哥們,吉他借我用下,行麽?”
那小夥子爽快地點點頭,将吉他交給他。他接過來,左手按住琴弦,右手胡亂撥了幾下,動作十分笨拙,吉他冒出嘶嘶啦啦的雜音。周圍的人本以為來了個高手,見他連初學者都算不上,不由得發出一陣哄笑。韓宣偷眼向張靜姝瞧去,見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臉上倒沒有鄙夷之情。他沖她眨了眨眼,突然間,手指在琴弦上來回飛轉,上下彈撥,快的讓人看不清動作,仿佛瞬間換了一個人。一陣激昂的前奏響起,不帶絲毫雜音。
“WELI wont back down, no I wont back down
我不放棄,我不放棄
You can stand me up at the gates of hell
就算站在地獄門前
But I wont back down
我也不放棄
Gonna stand my ground, wont be turned around
堅持我的立場,決不回頭
And I'll keep this world from draggin me down
我不讓這個世界拖累我
Gonna stand my ground and I wont back down
堅持我的立場,不放棄
Hey baby, there aint no easy way out
寶貝,沒有簡單的出路
Hey I will stand my ground
我堅持我的立場
And I wont back down.
我不放棄
Well I know what''''''''s right, I got just one life
我知道什麽是對的,我只有一條命
In a world that keeps on pushin''''''''me around
在一個任意擺布我的世界裏
But I stand my ground and I wont back down
但我堅持我的立場,不放棄
人群爆發出一片鼓掌叫好聲,這其中最驚訝的當然要數張靜姝。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韓宣一曲奏完,仍沒有緩過神來。
“咱們走吧。”
韓宣彈完,将吉他還給那小夥子,來到她身邊招呼道。
夜幕降臨,二人順着山路前行,終于遠遠望見了學校的大門。
韓宣一邊走着,心裏暗自總結自己這一日的表現。大體上還是滿意的,可以說基本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果然不出所料,戴眼鏡那小子锲而不舍的天天在江邊彈琴,王磊這消息還真是可靠,回去少不了要請他吃頓飯。至于班長那邊,也得意思意思,多虧他給了自己張靜姝的檔案,事情才能如此順利。幹脆就都一塊請得了,鎮裏剛開個燒烤,據說不錯,正好明天去嘗嘗。不過這小地方山高皇帝遠的沒人管,烤的多半不是羊肉。嗯——那也無所謂,反正他們也吃不出來,自己少吃點就得了。
他心裏正盤算着,張靜姝道:
“真看不出來,原來你當真什麽都會。”
“哪能呢,”韓宣笑道:“就是一些愛好罷了,我這人從小不愛學習,光顧着玩,俗話說熟能生巧,再笨的人,玩得多了也就漸漸會了。那也算不得什麽本事。”
張靜姝笑問:“哦?那你還有什麽特長?說出來讓我一并聽聽。”
“這——”韓宣側頭想了想:“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像天文地理,經史子集什麽的我從小都讀過一些。。。。。。哎,反正以後日子長着呢,你慢慢就知道了——”他正信口胡吹,一陣琴聲忽從山上傳來,打斷了他的話語。那琴聲忽高忽低,緩慢悲涼,曲意悠長,咋一聽來,竟似帶着無盡的哀傷之意。二人本來有說有笑心情歡快,聽到這琴聲,都是一愣,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是二胡。”韓宣聽了一會,說道。
張靜姝皺眉道:“這是什麽歌?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卻又想不起來。”
“這是——夢駝鈴”韓宣沉吟道。“不過這節奏好像有點怪,和一般調子的不大一樣——”
“夢駝鈴?這歌好老啊,好像很久都沒有聽到過了。”
“是啊,現在放得少了,這歌有點問題。”韓宣随口道。
“問題?一首歌又有什麽問題了?”張靜姝不解。
“你聽這段旋律,”韓宣道:“這裏的歌詞應該是:風沙揮不去印在歷史的血痕風沙飛不去蒼白海棠血淚。這指的是外蒙古,以前咱們中國的版圖是包括外蒙的,地圖上看就是一片海棠花的葉子,後來外蒙獨立了,咱們便成了如今的東方神雞了。外蒙獨立這件事,據說是老毛子撺掇的,背後出了不少力。咱們現在和老毛子關系不錯,還指望着他們幫咱拖住美帝的大腿,所以這歌也放得少了。”
“你果然懂得不少。”張靜姝側頭瞧他。
“走,瞧瞧去。”韓宣拉着她來到校門口,那二胡聲是從收發室裏傳出來的,倆人透過窗戶一看,原來是孫大爺拉的曲子。韓宣敲敲窗戶,孫大爺擡頭見是他倆,放下手中的二胡,按了下電動拉門的遙控器,拉門應聲而開。
“呦,這麽晚啊,出去玩了吧?”孫大爺拉開窗戶,沖他倆笑道。
張靜姝臉一紅,韓宣笑道:
“是啊,去市裏溜達一圈,大爺,你這二胡拉得真好聽。”
“咳,什麽好聽賴聽得,就是閑的沒事,圖一樂呵,快進去吧。”孫大爺擺擺手,又坐回去重新拿起二胡拉了起來。
兩人來到女寝樓下,張靜姝問:
“這位大爺姓孫麽,看起來很和藹啊,為什麽有人說他很兇?”
韓宣道:“誰知道呢,我看人挺不錯的。這學校裏閑人有的是,也不用去管他們。時候不早了,你累了一天,回去早點睡吧。”
“嗯,你也是。”張靜姝沖他點點頭,溫柔一笑。轉身回了寝室。
韓宣獨自回到男寝。屋裏沒有人在,看了看表,離熄燈還有好些時候。他信步來到大象寝室,尚未走到近前,遠遠便望見寝室門半掩着,一陣嘈雜聲從裏面傳來。進去一看,屋裏烏煙瘴氣,站着坐着的有不少人。大象正背對着門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手裏拿着撲克牌,龐大的身軀快要将馬紮壓塌,讓人看着提心吊膽。
“報片,兩張!”大象使勁将牌往行李箱搭成的臨時賭桌上一扔,蒲扇一樣的大手将剩下的兩張牌緊緊遮擋在面前,神情緊張,生怕別人看見。
“靠,你剩兩張單兒,報什麽片啊。”韓宣站在他身後笑道。
“炸!對三,對四,對六——給錢,一人二十。”旁邊的順子出完牌,扶了扶眼鏡,朝大象伸出手來。
“他媽的!韓宣你個賤人!”大象一把将牌摔下,拍案而起,揪住韓宣的脖領子将他按到床上,狠命擂了兩拳,邊打邊罵道:
“你他媽的,你自己說,你怎麽能這麽賤?嗯?”
“象哥,象哥,我錯了,”韓宣邊躲閃邊笑道:“我就是看他們都打不過你,這不給你增加點難度麽。”
“少他媽埋汰人,你這人我還不知道,損透了。”大象嘴上雖然仍罵,手裏卻已松開了他。
旁邊的王磊倚着床,扔給他根煙,問道:““哎——我說,咋樣啊?順不順利?”韓宣接過,整了整衣服,點上道:
“還行吧,想不到彈吉他那小子還真在那。”
王磊一拍大腿道:“我就說麽,那家夥一瞅就笨得要死,看那樣,一個月都練不會一首歌,你要是天天去,他肯定天天在那。”
韓宣笑道:“拉倒吧,這套路用一次新鮮,再用可就不好使了,況且,我又哪會那麽多歌給她彈?”
王磊撇撇嘴:“反正你自己看着辦,我可給你算着日子呢——”他說着,又轉頭對順子道:“順子,接着說你剛才說那事。”
“不說了,”順子邊搖頭邊往兜裏揣錢。“有啥可說的,怪吓人的。”
“嗯?什麽事啊?”韓宣一陣好奇。王磊朝順子努努嘴:
“他說——他之前遇見鬼了,差點沒被吓死——哎,你再說一遍,大夥剛才沒太聽清楚。”
順子拗不過他,無奈放下手裏的牌,擡頭道:
“不都說過了麽,就是昨天晚上,大約10點多吧,我晚上沒吃飯,餓的難受,想泡碗面吃,就去水房打水——”
“水房?”韓宣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
“是呀,水房,”順子點頭道。“當時黑燈瞎火的,一個人都沒有,我拎着水壺從水房出來,剛一擡頭,就看見那樓——”
“樓?哪個樓?就水房對面那個樓?”韓宣急切地問。
“是啊,那樓裏竟然冒着亮光!一閃一閃的,跟他媽鬼火似的,吓死個人——”順子說着,又瞅了瞅窗外那樓的方向,似是心有餘悸。韓宣聞聽不禁皺眉,沉吟片刻,問道:
“你看清是哪個屋冒光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評論也沒哦,我寫的真這麽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