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殷衣發着呆,殷雀觑他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便也不打擾他,自得其樂的繞着他的頭發玩兒。好一會殷衣才回過神來,懶懶地在殷雀頰邊蹭了蹭,興致缺缺地道:“你方才說了什麽?”
殷雀好脾氣地重複了一次:“我說哥哥等會兒記得喝藥。”
殷衣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頓了許久才道:“你等會用完晚膳……留一會。”
“嗯?”殷雀忍不住似地眼睛一亮,偏過頭親了親殷衣。
殷衣擡手撫了撫他的後腦,低聲道:“……我有事同你講。”
兩人難得氣氛平和地用了晚膳。殷雀将殷衣抱到懷裏,在書桌邊閑聊一陣,果然忍不住要問殷衣了:“哥哥想同我說什麽?”
殷衣仰起頭看着殷雀,後悔與隐秘的欣喜混雜,他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究竟想從殷雀身上得到什麽。
……只是他想要的,大抵是早被他親手毀掉了。
他撫過殷雀的臉頰,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便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想告訴你——你去了京城,可以不用回來了。”殷衣輕飄飄地瞟殷雀一眼,狀似随意地說道,“山高水遠,你也該去見識一下大好河山。”
殷雀怔住了,緩聲問道:“哥哥,你趕我走?”
“……”殷衣下意識張口要反駁,卻又生生忍下了,半阖了眼不同他對視,“是,你留在這裏有什麽用處?”
今夜月光明亮,屋裏便沒有點燈,殷衣微微側過頭,只剩半邊側臉落入殷雀眼中,白瓷似的,惑人的好看。
殷雀聽見自己聲音裏滿是恍惚:“哥哥這是什麽意思……那我們前幾年……”
“是我利用你。”殷衣截道,果斷利落,幾乎是冷漠地陳述道:“我吃了藥,意識不清,便順水推舟……正好留着你膈應殷慕。”
……那我們前幾年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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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耳鬓厮磨”、那些“親同形影”……卻原來都是一廂情願,卻原來都是漫不經心、種種算計……(*注1)
殷雀猛然起身,将殷衣抵在桌邊。殷衣好似吓了一跳,慌張地往後躲了一下,脊背與書桌相撞,動靜極大。擱以前殷雀早該心疼得要死,現下卻什麽也不關心了,只直直地望着殷衣:“你便連騙也懶得騙我嗎?”
“……是。”殷衣抿了一下唇,破罐破摔,供認不諱,彎着眼笑道:“我做甚麽費心費力來騙你?”
殷雀深吸一口氣,嘶聲道:“只剩不到一個月……你多騙些時日……”他倏然哽住了,伸手捏着殷衣下颌,強迫他仰着頭看向自己。殷衣不由睜大了眼,惶然地掙了兩下,卻是看到了殷雀通紅的眼眶,叫人幾乎錯覺他的眼珠浸在一汪血水中。他聽得殷雀急喘了幾聲,才得以繼續開口:“你多騙些時日,我便安心去京城了……你……”
殷衣沒等殷雀說完,低聲打斷道:“可是我後悔了。”
早就該走的,将他困在江南,這般拖着日子過,也已兩年了……何苦來哉?
殷衣心裏一陣無力,先前強自壓抑的百般不舍絕望一齊湧上心頭,他終于不能維持刻薄冷靜的面容,“我後悔了。我留你下來到底為了什麽,這到底算什麽?!”說至最後,聲音尖利起來,像一把刀子直直插過來,絞爛了殷雀的五髒六腑。
這到底算什麽?他們兄弟兩人到底算什麽?
這般纏綿缱绻,情愫暗生……到底算什麽?
殷衣的聲音低落下去:“你我……究竟算什麽……”
殷雀張了張口,聲音艱澀,只說得半個字,“我……”
“殷雀,”殷衣擡手摸摸他的臉,勉強笑道,“我是你哥哥啊……”他吐出一口氣,“我從前做了錯事,如今總要改過來的……”
既是自己做下的錯事,何必還來繼續連累你?
殷衣咽下說不出口的幾句話,不由閉上眼,一只手無力地搭在殷雀肩上,“我們,總還是兄弟……”
卻聽見殷雀冷冷複述道:“‘錯事’、‘兄弟’……”他低頭,對着殷衣露出個滿是戾氣的笑:“我的好哥哥,我可不想再同你做兄弟了。”
殷衣仿若被誰扇了一耳光,恍惚又狼狽地望着他:“你……你說什……麽……”他看不清殷雀的表情,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不由又湊近了些,幾乎帶了幾分軟弱,輕輕地叫了一聲:“殷雀……”
殷雀按住殷衣的後頸,同他額頭相抵,滿是惡意地笑:“殷衣,我不想做你的好弟弟了,不成嗎?”又低聲道:“即便是錯事——事到如今,還由得你不認嗎!?”
殷衣耳畔嗡嗡作響,旁的什麽也聽不見了,只感覺殷雀稍稍放開他,聲音卻不依不饒地鑽入耳中:“那我便是不認你……你又能拿我如何?”
那自然,也不能如何……
多年糾纏不休,落得這般地步,不都是他自作自受嗎?
殷衣垂了眼,濃黑的睫毛低垂着,吞聲忍氣,“夜深了,今夜你先回去……”
殷雀打斷道:“殷衣,你當我是什麽人?”他扯過殷衣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欣賞般地看着殷衣吃痛隐忍的模樣,他又笑了一聲,“用過便扔……我有那麽好打發嗎?”
殷衣下意識張口,辯駁道:“我沒……”
“哥哥又想騙我。”殷雀輕聲細語地說道,語調溫柔沉靜,眸中卻黑壓壓的,望不清是什麽神色。見殷衣怔怔地閉了嘴,他又自言自語道:“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會信了。”
殷衣心裏一空,手不由便握上殷雀的,卻立即被他反手攥住腕骨。殷雀傾身逼過來,一把将殷衣抱起,幾步便回到裏間,将他摁倒在床上。
殷衣知道他想做什麽,登時劇烈地掙紮起來,厲聲喝道:“殷雀……!你放開我!”殷雀輕輕松松将他的雙手反擰至身後,力道大得過分,臉上終于挂不住溫柔的模樣,冷冰冰的,貼在他耳邊道:“哥哥再動,我便卸了這兩條胳膊。”
殷衣痛苦地喘息兩聲,果然不再掙紮,只是偏過頭去不看殷雀,緊緊咬着下唇,整個人都幾乎沒入黑暗中,只見得到月光零碎地映在他的頸側。
殷雀垂着頭看了一陣,俯身咬住了他的咽喉處。
殷衣倏然繃緊了身子,要害之處被人叼着,仿若被猛獸擒了于爪下玩弄。他動了動手腕,卻被殷雀抓得更緊,骨頭都發疼,殷雀松了口,輕柔地舔舐着咬出來的牙印,含糊笑道:“哥哥為什麽不願意,明明我也能讓哥哥很舒服的。”
“不……”殷衣向後躲了一下,不自覺地發着顫,“殷雀……不要……”
“……我偏要。”殷雀彎着眼,好似嬌縱的弟弟向哥哥撒嬌,黏黏糊糊地磨蹭着他的唇珠,氣息交纏,“哥哥明明也是想要的……”
殷衣無力地張口想說什麽,卻被殷雀乘虛而入,攫取了呼吸。唇舌交媾般糾纏在一起,津液順着口角流落,身下也被不容分說地擠進一個指節,讓殷衣錯覺自己由內到外被侵犯得徹徹底底。心是冷的,身體卻被情欲燒着,熬着,叫人恨不能化作一灘水,軟在他懷中。
殷雀草草擴張,故意弄出“咕啾”、“咕啾”的水聲,也不再拘着殷衣,只惡意地找着那塊軟肉碾磨,殷衣便耳根紅透,軟了手腳逃不動了。
殷衣不肯看他,眼睫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浸透了,濕漉漉地垂着,呻吟壓抑在喉中,模模糊糊,暧昧撩人。
等得三指都能順利進出,穴口難耐翕動,殷雀才慢條斯理地抽出手指,低笑道:“出了這麽多水……還想着只同我做兄弟?”
“……不……”殷衣虛弱的聲音散在褥子裏,聽不分明,“殷雀——!”
卻是殷雀直直撞進來,勃發的性器全不似他面上的從容不迫游刃有餘,兇狠地在穴道中抽插着,撞得穴口殷紅,竟猶不滿足似地吸吮着。他俯身扳過殷衣的臉,強迫他看着自己,低低叫道:“殷衣……”又偏過頭,後半句話貼在殷衣耳邊無聲地說了。
殷衣眼神都渙散了,卻還知道緊緊攀着殷雀小臂,勉強找回些神智,斷續道:“你……說了什麽……”
殷雀抵着最敏感的那塊穴肉磨蹭,半晌才喘息着道:“你還在意這個?不如多關心自己罷!”一只手掐着殷衣腰胯,一只手卻撫到他的大腿根部,摸到一手清滑濕液,提起一個笑,柔聲道:“哥哥,你叫出來……”
殷衣面上茫然又痛苦,眼角卻透着紅,是副分外勾人的模樣,嗫嚅道:“殷雀……”又咬唇不肯再說了,只閉了眼,忽然自眼尾落下淚來。
殷雀心中煩悶痛楚夾作一起,不由将殷衣抱到腿上,擡手試去他滿臉的淚痕,低聲哄道:“哥哥哭什麽……”
明明是你不要我了,怎麽倒像是我要抛下你呢?
殷衣捉住他的手,将臉貼在他頸側,聲音猶帶着哭腔,迷迷糊糊地道:“……你以後……定是要後悔的……”
殷雀默不作聲,低頭親親殷衣頰側,手腕一動,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在心裏答道,不會的……
不會的……我巴不得和你糾纏一輩子,再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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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自此耳鬓厮磨,親同形影。——《浮生六記》沈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