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條龍尾巴
謝舟遙就這麽被導演抓住，換了衣服化好妝，去頂替橡膠假人了。
節目劇情中，嘉賓得發現木箱堆，再走近發現“奪镖現場”，最後找到他衣兜裏的“镖書”線索條，就能順利繼續去到下個場景。
謝舟遙帶着隐形耳麥，被工作人員架着擱在柴草垛裏，随後被一堆草杆給蓋了臉。
“到時候有嘉賓過來，耳麥裏會提前通知，記得留神聽。以及不要亂動，就算是嘉賓碰你，你也不能躲。從現在起，你就是個護镖失敗被殺的镖師哈。”工作人員簡單說了下，開始在謝舟遙身邊布景，順帶還抓起他胳膊腿拜造型。
謝舟遙嗯了聲，乖乖讓工作人員動作。這種成為他人的存在，讓他有種新奇感。
場記打板完畢，場上很快就安靜下來，萬籁俱寂。
柴草堆有很重的異味，大冬天的石板地特別冰冷，謝舟遙不知等了多久，最後躺得麻木了。他腦袋不能移、手腳不能動，就連向上的視線也被阻擋，這下只能閉着眼聽耳麥裏各組在發出指令聲。
“奚羽要過到C區了。”
“小麗也往C區去了！”
耳麥裏響起了一連串的指令，謝舟遙悄悄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專業”一點，演好這個死人NPC。
腳步聲在逐漸靠近，最後傳來了兩道聲音。
女聲帶着喘息，從隔壁巷拐出來，突然尖叫一聲，“——啊！人！吓我一跳！”
“小麗姐！這裏算我們一起發現的啊！”又加入一道年輕男聲，輕佻散漫得很。
“行吧，那你去看看什麽情況？一地的血，我不敢去！”女嘉賓在柴草垛周邊兜圈，“這算命案現場了吧。”
“我們不是要找镖局麽？看着幾個箱子，都有镖局的标記。”男嘉賓一邊說，一邊伸手大膽地往躺着的人身上摸，“……應該有線索。”
木箱後“被殺的镖師”，露在外面只有腰腹和下半身，其餘的都掩埋在柴草下。朱小麗看着那雙長度明顯比假人優秀許多的大長腿，悄然地眯了眯眼。他看奚羽攬了搜身的活兒，擔心自己鏡頭量被搶，臉上挂起害怕的表情，悄悄走過去，伸出手指戳了下謝舟遙放在一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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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舟遙忍着腿上的動靜，突覺掌心一癢，差點沒控制得住手指蜷縮的條件反射。他聽出來了，這男嘉賓就是遲到的那位，至于女嘉賓，是火了好幾年的流量大花。
“是真人！”指尖的綿軟觸感太清晰，女嘉賓驚呼出聲。
“腿上沒線索，鞋子要不要扒下來？”奚羽記得經紀人的囑咐，努力草着“硬核搜吸線索、照顧女前輩”的綜藝人設，一雙手已經搭在了謝舟遙的腳腕上。
謝舟遙被人上下其手，本就難受，一聽這話覺得要糟。鞋子沒線索，只有他一雙運動襪啊！
“你去看看胸口的口袋，一般胸前都會有什麽暗袋。”朱小麗幾步走近，大着膽子抓起地上的柴草，裝作很害怕，“我……我就看一眼。”
閉着眼的謝舟遙只感覺臉上柴草一輕，馬上又被重新蓋了回來。
朱小麗看到草堆裏的面孔，眼神閃過一絲驚豔，但很快就掩飾住。她嘆了口氣，“可憐的小镖師。”
就在她糾結着要不要再看一眼時，負責掏口袋的奚羽找到了線索條。
“北巷三戶，黑心镖局後院，走……”兩人念叨着跑了，各自去通知隊友。
順利完成使命的謝舟遙松了口氣，躺着安穩地等到了節目錄制結束。換回自己的衣服卸完妝，一身髒兮兮地回了旅館。
攝影組跟拍完現場，還在去機房與後期核對每段素材。等唐志鴻找來時，謝舟遙都洗好澡了。
導演臨時點了個男生去做NPC一事整個節目組傳遍了，唐志鴻拍攝時見着了沒在意，等時候同事說起，才反應過來是自家的仔。
兩人尋了個旅館周邊的小飯館，邊吃邊聊。
“怎麽樣？今天這活兒擱劇組裏，也是标準的龍套角色。”唐志鴻打趣道，習慣性給謝舟遙的未來就業支招，“話說舟遙你要不去試試演員行當？”
謝舟遙吞完嘴裏的飯菜，沉吟了下，沒急着拒絕。他白天躺在那兒雖然不舒服，但确實有沉浸到故事環境裏去，并且覺得挺享受。如果之後真能遇上機會，或許試試真的可以。
但他不是學的表演，或許比不過科班出身的人……
唐志鴻一看謝舟遙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知他有點動心，“你知道節目組裏的實習生，都是什麽身份嗎？”
謝舟遙早就注意到這點，此時道，“好像挺多戲劇表演相關的。”
唐志鴻筷子一放，“對！他們來這目的，除了接觸節目組環境，更多的還是希望能得到節目組領導的賞識。好處呢，小則多條人脈推薦給經紀公司，大則直接在節目組上露臉，一炮而紅。”
謝舟遙懷疑地搖頭，“紅？不可能吧。嘉賓的鏡頭不都定好了嗎？”
“別看做個路人甲，萬一最後播出時露臉，機會就來了。假若不露臉，不管真上假上，都能說自己被導演給了機會。”唐志鴻把節目組生态看得透透的，“就你今天去扮個死者NPC，肯定大把的實習生羨慕。”
謝舟遙到此時，終于弄明白同房實習生之前為何敵視他。等回了旅館，竟被那實習生堵了路。恰好有幾個實習生從外回來，聽到動靜，都站走廊裏悄悄看過來。
迎着對方不鹹不淡看過來的目光，謝舟遙站定，“有什麽事？”
“今天拍了一整天節目，挺累的吧。”
謝舟遙實在不想去回複這種暗諷的廢話，他剛走出一步，卻又被擋住，沒辦法只得開口，看向對方的目光也冷了，“勞你所賜。”
實習生像是被這句話激怒了，臉漲得通紅，“你以為你是誰啊？你都不算節目組的人！”
他在這節目組呆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混進導演組，以為就能成功入導演的眼，沒想到被橫插一腳。最氣的是，這機會還是他拱手讓出去的。他看謝舟遙外形條件哪哪兒都比他好，酸的得眼眶發熱。
謝舟遙走近一步，高出大半個頭的身高，讓實習生不自覺往後挪。他抱臂，“對，我不算。那為什麽有需要時，是我去幫的忙。而你，一個正經招進來的實習生，就站那兒幹看着？”
“你就是為了出鏡，借做事去刷導演的印象分吧。”實習生雙目閃爍。
“……以己度人這個詞，說的就是你。”謝舟遙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和傻子論短長，他把握着力道，伸手把擋道的實習生掼到旁邊，大步走了。
實習生被按沉了肩頭，慫得不敢還手，知曉“被殺镖師”當時造型有蓋住臉，只能追着叫嚣，“你別以為最後就能上鏡！”
謝舟遙沒再多給他半個眼神。
這種事他遭遇的多了，當時很受服裝商歡迎，落單會被其他小孩的家長掐得全身青紫，每次去洗手間都是一場惡戰。相比之下，實習生的挑釁在他看來頂多算嘴炮。
這晚實習生主動搬走，謝舟遙樂得清靜，第二天繼續在拍攝現場打雜。新春特別節目拍了兩天就收工，當晚送去通宵剪輯，準備次日播出。
大年初四下午，節目如約播出，謝舟遙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旅館餐廳裏，節目組員工湊電腦前看節目，嘻嘻哈哈地笑着，注意到謝舟遙出來，趕忙喊道。
“今天就走嗎？”
“唐哥，舟遙，你們也一起來看節目啊。”
“逗死了，奚羽還想脫舟遙的鞋～”
謝舟遙想着給大家道別，順帶也看了眼節目。屏幕上正是“柴草镖師”那段，彈幕密密麻麻，都在笑女嘉賓膽小。
“謝謝大家這幾天的照顧。”謝舟遙環視淺笑，無視了導演組實習生的冷笑，只向大家說再見。
在他看來，NPC的出鏡若不能為節目添色，只會沖散觀衆對嘉賓的注意力。何況本就是遮臉的造型，他從最開始就沒圖過什麽。
“再呆幾天嘛！”
“跟我們一起回去？”
“是啊……诶等等！這什麽情況！”
大家說着，其中一人目光還停留在視頻上，話沒說完就喊出了聲。節目常遇到突發情況，衆人一聽都湊過去看是什麽情況。
只見彈幕密密麻麻都是“奚羽吸du”、“抵制劣跡藝人”以及“節目組出來表态”。
大家紛紛拿出手機開始查，點開微博都不用搜索，看着熱搜榜上滿滿一片與奚羽相關的“沸”級別的話題，神色大變。
餐廳裏電話鈴聲密集響起，不少人都收到了臨時加班的電話。唐志鴻也收到了，但他聽了兩句，目光就看向謝舟遙，就着通話狀态沉聲問話，“介意出鏡嗎？”
謝舟遙愣了一秒，随即搖頭，“不介意，沒關系。”
不遠處導演組實習生看着這變化，又聽到了唐志鴻的話，表情從不敢置信變成灰敗。他去看謝舟遙，卻發現謝舟遙背對着餐廳，直接與衆人一起走了。
一小時後，備受關注的綜藝緊急替換版本，大量删減涉事嘉賓的鏡頭，剪輯得只剩其背影，連字幕裏的姓名花字都摳掉了。
其中“柴草镖師”選段，放出了新的鏡頭。女嘉賓掀開柴草的畫面，直接給了三秒長的大特寫。
作者有話要說：
神龍下山日記：這個時代下趟山，還得去辦身份證明？[一天沒見到媳婦就很煩]
妖界戶籍管理局：身份是神龍，那……婚否？
神龍：……[爪子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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