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條龍尾巴
姚嘉接到消息, 匆忙趕到妖管局，沖上三樓體檢中心，第一眼見到的景象, 就是謝舟遙與冰夷坐在排隊等候區, 看着一個個妖從房間裏進出。
等候區十幾條長凳，兩人坐在一起, 其他妖無聲躲開, 他們周圍一圈位置都被空出來。
“舟遙，你怎麽在這？”姚嘉正是考慮謝舟遙一時間難以接受，全員體檢就直接為謝舟遙申請了免測。她看向冰夷，詢問道, “大人, 舟遙不用體檢的。”
姚嘉以為冰夷把人帶來了，她環顧三樓妖山妖海的待檢者，很不放心地去看謝舟遙狀态。
青年臉上表情很平靜, 再不見最初知道有妖怪時的慌張。看到姚嘉來了, 還笑了下, “嘉姐也是妖，對嗎？”
姚嘉诶地應了聲，不明白自家藝人為何在短時間內能調整好心态。
“舟遙你不用體檢的，我今天剛給你安排了個三甲綜合醫院，VIP體檢室, 都不用排隊的。”姚嘉把手裏表格遞出。
謝舟遙确實不準備湊熱鬧去參加妖族體檢，方才是冰夷建議上來看看, 他才會到三樓來。
“妖力稀有度檢測，下一位！”
“妖力峰值檢測的下一位，人呢？去哪兒了？”
“來人幫忙！原形室的門讓一個妖身體卡爛了！”
妖管局三樓一片兵荒馬亂，謝舟遙聽得新奇。
旁側冰夷的目光一直落在謝舟遙身上，“去看一下？”
“真的可以嗎？”謝舟遙還真想去看看妖界用什麽體檢設備，他擡頭去看顯示屏上的剩餘排隊號，“那我們等一下，等這個小時的都檢測完，就溜過去瞧一下。”
原本想用高管權限直接給謝舟遙插隊的冰夷聽聞，不置可否地颔首，沒再多說什麽，繼續安穩坐在對方身邊。
姚嘉在旁邊選了個座位，悄然無聲地陪着兩人等。她拿起手機，開始找妖管局，要求三樓辦公效率提高，神龍大人還待在等待區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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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顯示屏上的排號替換肉眼可見變快，謝舟遙原以為至少還得等半小時，沒想到十分鐘後，整整一小時的號碼都體檢完畢了。
體檢完的妖怪從另一頭出口離開，三樓體檢中心瞬間就空了。
體檢醫師主動出來迎接，畢恭畢敬來請三人，“兩位，先了解稀有度測試吧？”
房間裏，一團純白絮狀物漂浮在空中，乍一看像朵蓬松的雲。
“請随意接觸，沒有具體動作要求。等聽到停止的指令，再結束動作。”醫師看向面前三人，“誰先來？”
“我吧。”身邊是一竅不通的幼崽，和看着就不像會配合的冷淡大人，姚嘉很有自覺。
她沖上前去，雙手一把捧住“雲朵”，開始使勁兒搓捏。
“雲朵”被捏得不斷變形，純白色出現淡淡淺紅。房間裏響起嘤嘤嘤的細小聲音，聲音起伏與姚嘉揉捏的節奏完全匹配。
謝舟遙在一旁看呆了，莫名覺得妖界體檢有點不靠譜。
“可以了，稀有度數據為8.01%，也就是整個妖界只有不到一成的妖，與你分享同源妖力。這個數據已經很好了，是幾大家族的成員對嗎？”醫師見姚嘉在點頭，“下一位。”
謝舟遙眨了下眼，沒動。身邊男人幾步向前，伸出雙手，像拍蚊子般，啪叽一下把“白雲”拍扁了。
“白雲”發出一聲凄厲的唧聲，整朵雲變成灰色，瞬間再沒聲響。
醫師從未見過能直接把實驗設備拍成張紙的妖怪，他詫異地看着冰夷，低頭收錄數據。他目光剛接觸平板電腦，雙眼便詫異地睜大，聲音拔高，“您是0.01%，稀有妖怪！方便問您是什麽族類嗎？系統顯示您第一次來體檢。”
體檢中心上次測出0.01%數據，還是貔貅現世時。
姚嘉以眼神示意醫師，這問題非常不方便問。醫師有顏色地噤聲，趕忙邀請謝舟遙上前。
謝舟遙小心翼翼擡手，伸出根指頭，往雲朵表面戳了戳。手上觸感綿軟涼爽，他沒用力，卻把雲戳出凹窩。
“白雲”悠揚且銷·魂地嗯了聲，把身子往謝舟遙手指上蹭。
姚嘉站在一旁，忍不住笑，他家崽體個檢，動作還這麽秀氣。
“您的數據是……”醫師還未從方才的檢測結果中回神，他又低下頭，等看到數據後，眼睛都要脫框了，“0.02%，按照樣本數來考量，您這個世界上僅有另一個同類！您也是第一次來！”
謝舟遙抿起嘴角，對此将信将疑。
——他的同類？他的人類小夥伴千千萬啊！
三人拿過檢測單，趕赴下一個檢查室。
這個檢查室特別寬敞，很像醫院裏核磁共振拍攝室。大房間中央有個圓臺，醫師站在旁側玻璃小房裏，打手勢讓姚嘉站上圓臺，随後讓剩下兩人進他小房。
“別緊張啊。”醫師身前一排紅綠按鍵，等姚嘉就位，囑咐了聲，手果斷按下最大的鍵位。
大房間裏突然出現白色如緞的光片，流動效果特別像某絲滑巧克力的品牌廣告。“白緞”靠近姚嘉，轉眼把她包裹成繭。
謝舟遙看得認真，他在心裏數秒，還沒數到一分鐘，就見橢圓形繭嘭地一下炸開，碎片噴得滿房間都是。姚嘉身上倒是幹淨，什麽都沒染上。
“妖力最高時，一秒內釋放三萬五千七百點靈力。”醫師滿意地點點頭，“這個數據很不錯了，至少能在這次體檢排名前百。”
下一個是冰夷，冷冽的男人站在房間中央，在“白緞”襲來時，沒忍住擡起了手。
“诶诶诶怎麽回事，不要提前攻擊啊！忍一下嘛！”醫師見多了冰夷這樣的情況，“一看就是第一次來體檢，重來重來。”
謝舟遙發現冰夷在繭內的時間很短，不到幾秒“白繭”就炸開了，化為粉末散落地上。
控制臺顯示屏彈出串數字，醫師一看就噎住了。一連五個九字，不意味着這位數據是前一個的三倍，而是這位瞬間爆發妖力的強度，已經直接超出設備的可測範圍上限了。
“您、您請下來吧。”醫師一臉懷疑妖生的表情，有些恍惚。他下意識摸着控制臺，目光透出些許心疼。
看來這次體檢之後，設備得送去檢修升級了。
謝舟遙最後一個上，經過冰夷這一遭，謝舟遙對體檢的不适應大幅減小，此時站在大房子內，等待着“白緞”到來。
謝舟遙發現自己身子懸浮起來，白緞來得快又猛，瞬間把他包裹起來。
繭裏很亮，謝舟遙把用身子去撞，都無法撼動大繭，蜷在繭底部幾近放棄。
小房間外，醫師足足等了五分鐘，都沒等來破繭時刻，“你們這朋友怎麽回事？這種不帶攻擊屬性的妖力，幼崽都能掙出來的啊。”
姚嘉也沒見過這種情況，想中止檢測，被冰夷擡手阻止。
冰夷深深望了眼玻璃外的繭，靜默阖上眼。
繭內很安靜，謝舟遙聽着自己呼吸聲，有點無奈。就在他一籌莫展時，耳邊響起熟悉的低沉男音。
“突破口一定存在，集中全力攻擊薄弱點。”
謝舟遙眼前一亮，心境沉靜下來。他伸出手，對大繭裏各處位置又摸又敲，還上耳朵去聽。費了好大工夫，還真找到個相較于其他部位更柔軟的點。
謝舟遙根本沒把“用妖力脫困”這條選擇納入自身範圍，他屈起手指，決定嘗試下最原始的方法。
小房裏三人就聽到“撕啦”一聲，巨繭被從內向外捅出個小窟窿。一根手指在小窟窿裏不斷進出，随後是兩跟指頭，一只手掌……
謝舟遙徒手撕開了“白緞”，為自己扯出了個能讓身子通過的口子。
“行叭。”醫師很麻木了，他低頭去看顯示屏，三個零加上兩位數字的數據組合，讓醫師嘆出口氣。
姚嘉心思百轉，珍稀大佬和珍稀崽崽組合，讓她腦補出各種推論。
冰夷是0.01，舟遙在其後，是0.02，醫師說舟遙會有一個同類。那這樣看，舟遙很有可能也是龍啊！或許還是條崽崽龍！
這樣神龍對舟遙的關心，就很有道理了！越稀少越會護崽，完全能體諒！
姚嘉覺得自己察覺到了某個大秘密，作為史上第一個能帶神龍藝人的經紀人，她燃燒起從未有過的職業激情。
冰夷不關心數據，他眼帶笑意，看着青年一步步從巨繭爬出，堅韌又倔強。
由妖力凝結而成的結界，不可能完全靠蠻力打開。原本保命都很艱難的妖力，此時也能派上用場，雖依然很微弱，但确實有幫到主人。
“有進步了。”冰夷垂眸，開始思索能讓靈種增産的辦法。
——積少成多，千年産三顆不夠用，那就讓靈樹每年産出一大堆。
謝舟遙狼狽地從繭裏鑽出，表情頗為不自然。見姚嘉和冰夷臉上都無異色，就自我安慰地揭過了這一茬。
三個檢測中，謝舟遙對原形檢測最為感興趣。他自己沒原形這說法，只想看冰夷和姚嘉的原形。
“剛才房間被一只妖撐爛了，還在檢修，不好意思哈。”醫師讪笑道，領着一行人離開體檢中心。
謝舟遙沒看成原形，他摸摸懷裏的書本。他記得這裏有本《現存妖怪原形圖鑒》，晚點得空再認真去看。
回到家，謝舟遙第一時間翻起圖鑒。冰夷在課室說的話他記得可清了，那暗示再明顯不過，他肯定能找出冰夷的原身。
“冰夷冰夷冰夷，稀有妖怪冰夷……”謝舟遙小聲念叨着，他把書架上的古籍都堆到地毯上，結合圖鑒逐個核對。
隔壁正脫外套的男人大大打出個噴嚏，偏頭往隔壁方向去看。
謝舟遙《現存妖怪原形圖鑒》名字下“第1207次修訂”的字樣，想起醫師對冰夷說的“第一次體檢”的話，想到個點子。
他找修訂說明頁，果然找到了最新一次被修訂的具體位置。
“……神話部分的龍族名目？”謝舟遙若有所思，他翻到《圖鑒》的神話章節，又拿過一旁《山海經》。
或許勘考的是現存妖類，《圖鑒》介紹神話生物的篇幅很短，書頁上少數名目帶彩色，大部分都是灰的。謝舟遙一眼掃過，瞬間就看到了“龍族”二字。
【龍族】注：（1）已有龍族直系成員現世，身份特級保密；（2）擁有龍裔血脈的神獸貔貅已現世；
“保密？”謝舟遙不滿意地挑眉，轉頭去翻《山海經》。
這一翻，就翻出了不得了的信息。
“冰夷？！”謝舟遙仔細把書本上的字看了幾遍，才敢确認自己沒看錯。他拿起手機千度，随後發現網上也有冰夷的各種探讨。
有說冰夷是河伯，但更多的認為冰夷是與燭龍應龍同時期存在的上古神龍。
謝舟遙震驚得說不出話，他緩了好久，試圖把各種信息與俊美強勢的鄰居對號入座。
他怔怔走神時，手機響起新消息提示音。
“冰夷：猜出來了嗎？”
謝舟遙眯眼，覺得可以主動出擊，試探試探冰夷。
“謝舟遙：人類社會有種糖，叫龍須糖，特好吃。龍須面也不錯，有機會煮給你嘗嘗。還有龍鱗貼龍爪膏龍角粉龍尾草……請問這位神龍，你怕不怕？[笑]”
謝舟遙才發出，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門打開，舉着手機的男人跨步入內，迎着謝舟遙的目光，微仰起頭。
他的腦後，一雙靛青龍角怒張而出，角尖銳利、昂揚向後，比冰夷肩膀還寬。
冰夷晃了晃腦袋，大方把龍角展示給謝舟遙看，默認了對方的猜測，“妖管局明天有堂公開課，主題是關于如何加深對自身妖力的感應。我定了兩個名額，明天我們去上課？”
冰夷拿出手機，把公開課報名頁展示給謝舟遙看。
謝舟遙還沉浸在身邊有龍的驚喜中，滿心滿眼都是“哇塞超酷”，等回過味來，就見冰夷對手機戳戳點點，直接完成了報名。
第二日，謝舟遙跟着冰夷，再次來到了妖管局。非體檢時間的妖管局很冷清，唯一熱鬧的地方只有教室。學員幾乎把課室坐滿，在見到他和冰夷時，紛紛露出見了鬼的脫線表情。
奉行上課低調原則的謝舟遙直奔後排座位，冰夷不挑，跟着坐他身邊。
就在他們落座的一瞬間，周圍以兩個座位為半徑的區域瞬間就空了出來。學員們貓着腰，自以為不明顯地換去了前排。
謝舟遙：……
冰夷眼睛眯起，眸光冷冽，把還在偏頭看的妖怪們吓得縮脖子轉回去了。
教室裏鴉雀無聲，只剩下各種敲擊鍵盤和手機的脆響。網上，妖怪論壇被頂起了個實時熱帖。
【新】哇賊恐怖！面向幼崽的公開課，為什麽會來個妖力強悍的大變态！
“1L：第三排現場打卡，後面那倆其實長得挺好的。[顏狗發出不知死活的贊美]”
“2L：較高的那個，一進來就能感覺到讓人窒息的妖力威壓。受不了，我想逃課了。”
“3L：等等，另外一個有點眼熟……”
“4L：我認出來了！是遙遙本人啊！我想去找遙遙要簽名！[突然開心]”
“5L：我也想，但不敢過去。高的那個看起來兇了吧唧的。”
“6L：高的是大佬吧，這種實力，妖管局高層都不一定打得過他。”
“7L：遙遙一看就很溫柔無害，但說不定也是個大佬，不然他怎麽會和大佬走在一起呢？”
教師進屋，剛下意識準備開講，餘光掃到最後一排的學生，看清後差點在講臺上原地石化。尋常妖怪不清楚冰夷身份，妖管局成員可都知道神龍冰夷現世了。
——為什麽神龍大人會在他這小課堂裏頭？
——為什麽他還一副要認真聽課的乖學生模樣？
——他自己來就算了，還帶了個人一起來，那人好像還是個明星？
靈魂三問後，入職妖管局不久的新手老師明顯緊張起來，壓力山大，開場白說得磕磕巴巴，中間還支吾出幾串無意義的語氣詞。
謝舟遙不介意，開始做筆記。
身份成謎的超級大佬、和最近大熱的新人明星一同現身課堂，消息如插了翅膀，飛速在妖族交際圈流傳開來。等開課有十分鐘時，消息已經透過網線，從妖族論壇傳到了人類論壇。
起初，僅是有娛樂圈身份的妖族在讨論，到後來，不明所以的吃瓜網友也參與進來。本就語焉不詳的爆料，被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完全變了模樣。
“謝舟遙是世家公子？大佬家族出身？高層子弟？誰來個準确說法？”
“謝舟遙真的很有背景啊！今天恰巧投資商飯局，富豪們談到他都一臉恭敬，只說好話的！”
“對對對！我姐姐給大明星做助理，今天還聽大明星在感慨，說謝舟遙身份應該不簡單。”
“還記得瑤琴為謝舟遙一擲數億找場子、怒怼昔日流量奚羽這兩件事嗎？要說沒勢力護着他，我可不信。”
“越看越覺得謝舟遙有氣質，姐妹們的猜測或許是真的呢。”
“感覺我們的遙遙身世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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