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嗨!這次是個意外!”趙秉遠饒有興致地坐直了身體準備好好給嫦瑛講講。嫦瑛眼睛發亮,等着聽。

“那邊現在兵荒馬亂的,附近海盜經常出沒,沒人願意出海。我等了很久才等到那艘官船能帶我出去。回來的時候就沒那麽幸運喽。再等段時間雨季就到了,海上風險更大。我就找了條小船,自己劃回來了。我啊,吃的喝的都備足了,只要不遇到大風暴和鯊魚、鯨魚我就能夠平安到家。這個時候不會有大風暴,也不是鯊魚和鯨魚出沒的時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抓住機會回來?嗨!誰知道啊,海底發生了地震,引起了海嘯……”趙秉遠停了下來,伸出手,嫦瑛正看着趙秉遠眉飛色舞地說着,愣了一下,哦,突然明白了,把桌上的水杯遞在他手上。

趙秉遠喝了一口水後,把杯子還給嫦瑛,繼續說:“真是天要絕我啊,地震中心離我不遠,海嘯把我的吃的喝的都打沒了。其實啊,天并不真想絕我。那次地震震級不高,時間也足夠短。哈哈哈,就這樣,我平安到家了。”趙秉遠說的輕松得意,嫦瑛聽着心酸難受。

“出去很好玩嗎?”嫦瑛不知道該不該問這個問題。

趙秉遠聽了嫦瑛的問題,眼神暗了一下,随即恢複了輕松的語氣說:“這次一點兒都不好玩,去錯了地方,唉!”

嫦瑛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自己的心情要受影響了。于是問道:“餓嗎?吃點兒東西?”

“餓了,正想吃呢。”趙秉遠愉快地回答。

嫦瑛拿起旁邊加熱保溫裝置上的瓷碗,打開蓋子輕輕攪拌了幾下,端起來,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清理幹淨勺子底部,把勺子送到趙秉遠嘴邊,說:“溫度正好。”

趙秉遠不自覺地頭往後靠了一下,擡起手接過嫦瑛手裏的碗,笑着說:“我還是自己來吧。”

嫦瑛也笑了,眼前這個病人似乎已經可以自己吃飯了。

粥很快吃完了,嫦瑛收起碗說:“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會兒?”趙秉遠身體剛剛恢複,坐的時間有點兒長了,身體的确不太舒服。

趙秉遠點點頭,嫦瑛扶着他躺好。

“你睡吧,我就在這兒,有事叫我。”嫦瑛輕柔地說着。

趙秉遠看着嫦瑛,慢慢閉上了眼睛。

中途陸震山和如閑都進來看了一次,看着趙秉遠睡着便走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範雁西和範夫人端着食物進來。範夫人把食物從托盤裏放到桌上,把趙秉遠吃過的粥碗等放回到托盤裏。趙秉遠的午餐豐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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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瑛小聲跟範夫人交待了上午趙秉遠進食的情況。

範夫人仔細聽着,表情微微有些變化。聽嫦瑛說完,範夫人說:“嫦瑛,你去吃飯吧,下午我來照看。”

嫦瑛還想說些什麽,範夫人已經将托盤放在了她手上。

嫦瑛又看了看趙秉遠,仍然閉着雙眼的趙秉遠眉頭微皺,顯然睡得并不踏實。

“有我在,你放心吧,明天再過來看他。看這樣子,他明天應該可以出去了。”範夫人說。

“走吧,嫦瑛,我送你出去。”範雁西接過嫦瑛手裏的托盤。

嫦瑛只得跟着範雁西走出了房門。

房間內,門剛一關上,趙秉遠就睜開雙眼,叫着:“快快,憋死我了!”

範夫人拿起一個自制的男用小便器,放在趙秉遠的被子裏,嗔怪地說:“就知道你憋了一上午。”

第二天早上,趙秉遠果然出現了餐桌前。臉上的傷還清晰可見,身體也還有些虛弱。鈴兒和沈淑萍看見趙秉遠,心裏暗驚,但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吃驚的樣子。沒有人為趙秉遠的離開和回來說什麽,鈴兒和沈淑萍也沒想問。

來到小島上的人都很快融入到了小島神秘的氛圍中,迅速習慣了不聞不問,只了解自己可以了解的。而這種習慣過程也并不艱難。也許這種自然的習慣正是源于對島上人的信任吧。

沈淑萍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當人最初到了一個新環境的時候,大多要先試探一番,不會輕易相信誰,也會僞裝自己。而在島上卻不會這樣。沈淑萍就是覺得這些人非常值得信任,她也問過嫦瑛到島上的感受,兩個人的感覺差不多。嫦瑛甚至在來島不到一年,還沒有跟島主和如閑說過幾句話的時候就想要跟他們一起出海,把生命托付給他們。這個島真的很神奇!

自從趙秉遠回來後,如閑的心情輕松了很多,來前面的次數也多了起來。不過,每次過來都是有事情要做,并不是專門為某人而來。而某人顯然不這麽想,只要看到如閑,沈淑萍便叫如閑過來幫忙。有些是體力活,有些是要夠高處的東西。總之,沈淑萍會安排各種各樣的适合如閑的工作給他做。

如閑呢,沈淑萍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做完了就走,不多說一個字。沈淑萍又開始沮喪,總是感覺自己在努力打着一團煙霧,自己的拳頭又硬又有力,打到了煙霧中,卻沒有任何回應和反擊。

沈淑萍倒是不氣餒,被如閑冰冷地甩過多次,也不生氣,更不介意。

鈴兒有時候心疼沈淑萍,對沈淑萍說:“淑萍姐,你別叫如閑幹活了,他幹不慣這些,何必自讨沒趣兒。”

沈淑萍笑着回答:“鈴兒,我不覺得沒趣啊,反而很有意思呢。”

嫦瑛笑而不語。沈淑萍這種方式是嫦瑛沒見過的,也不敢做的。她并沒看出如閑有任何反感的意思,當然,以如閑的性格,真正的反感也不過是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吧。但是,嫦瑛就是覺得如閑不讨厭沈淑萍,雖然還不至于到樂于被沈淑萍支使的地步。

嫦瑛又在羨慕沈淑萍了,羨慕她能夠遇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并努力去争取着。

趙秉遠恢複得很快。但是跟當時高敞比,恢複得算是慢的了。

後來嫦瑛才知道,陸夫人的血液只能救治被外力所致的傷口,不能救趙秉遠這種因為嚴重脫水和饑餓導致的身體器官的衰竭。所以,陸夫人的血液只能在受傷時救命卻不能延緩人的衰老。

出海的警報聲又一次響起了,這是趙秉遠離開後第一次響起。不是危險的行動,但卻緊急。嫦瑛已經基本上讀懂了警報的含義。

天際號停下時,嫦瑛眼前一片狼藉,船只被打成了碎片,各種物品和人的屍體散落四處。範雁西說這船碰到了海底地震,也就是島主遇到的那種。嫦瑛心中一緊,後背冒出了冷汗。

天際號的兩側各伸出一只機械臂,機械臂的前方是個圓形。範雁西說那是用來探測是否還有生還者的裝置。

一路掃過,探測器沒有任何反應,嫦瑛緊張地看着外面,尋找着探測器可能漏掉的部分。

“滴滴滴”一個聲音傳來,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水面一塊木板上趴着的一個人。

另一只機械手臂伸出,抓住了那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他身材高大,放在急救床上顯得急救床都有些狹小。

自從上次趙秉遠受傷後,嫦瑛又增加了救護訓練,她跟陸震山要了很多救護方面的書籍,在陸震山的指導下技術進步很快。更重要的是,在救護演示過程中,陸震山、高敞和如閑的救護過程粗暴生硬,目的性極強,病人的舒适度往往被忽視。不知道對趙秉遠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這讓嫦瑛想起來心裏有些別扭。所以,嫦瑛下決心一定要學好救護,一方面可以在出任務的時候讓其他人放心,另一方面也是要照顧好島上所有的人。

這次的救護主要由嫦瑛來完成,陸震山在旁邊觀察和指導,其他人則回了自己的位置。嫦瑛熟練地查看着傷者的眼睛,解開他胸前衣物,檢查了身體和頭部情況。最後确定,身體和頭部沒有外傷,是被強烈震蕩震昏了過去。

檢查完畢,嫦瑛握起傷者的左手,嘗試着叫醒他:“喂,聽得見我說話嗎?聽見的話,動一下這只手。”

傷者沒有反應,嫦瑛繼續問話,問到第五遍的時候,嫦瑛感學到了傷者的左手動了一下,“好,你聽見我說話了,能擡起這只手嗎?”嫦瑛拍了拍傷者的左臂。傷者擡起了左臂,陸震山拍了拍他的右臂,嫦瑛說:“這只手能擡起來嗎?”傷者又擡了起來。

“好的,擡一下這條腿。”

傷者很配合地做着檢查,只是雙眼還是閉着。嫦瑛舒了口氣,傷者大腦內部也沒有損傷。

“能睜開眼睛嗎?你現在已經安全了,別害怕,睜開眼睛看看。”嫦瑛鼓勵着傷者。

傷者慢慢睜開雙眼,眼神渙散,最後把焦點放在了嫦瑛的臉上。“我在哪兒?”傷者聲音低沉渾厚。

“你的船出了事故,你被我們救起,我們要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嫦瑛回答。

“我的船……這裏還有其他人嗎?”傷者似乎回憶起了之前的情景,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那段恐怖的經歷加上可能失去了親人和朋友,一定讓他傷心至極,不忍回顧。

“只有你一個生還者。”嫦瑛盡量說得不帶感情色彩,此時,她的冷靜和沉着,是對傷者最好的安慰。

傷者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你休息一下,我就在旁邊,有需要叫我,我們馬上就到了。”嫦瑛和陸震山對視了一下,陸震山離開了急救室,嫦瑛不再打擾傷者,站在他身邊觀察着他的動靜,等着天際號靠岸。

天際號停穩後,陸震山、高敞和如閑進來推急救床。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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