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淑萍說:“嫦瑛,你覺得如閑這麽對我,是因為這個規矩嗎?”
嫦瑛沒回答,沈淑萍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道:“應該不是,他那個顯然是更讨厭我,一點兒都沒表現出喜歡我的樣子。幹脆,鈴兒你留下,我和嫦瑛一起走吧。”
說着,便也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嫦瑛一直沉默着,慢慢地,嫦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鈴兒和沈淑萍看着嫦瑛,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嫦瑛突然扔掉東西,跑了出去。
門口的人看見嫦瑛跑出來,還沒來得及問她,嫦瑛已經跑向了後面,那是趙秉遠的住所。
如閑剛要追過去,範雁西一把拉住他,向他搖搖頭。如閑擔心地看着嫦瑛離開的方向,還是站住了。
沈淑萍和鈴兒也追了出來。
看着瑺瑛跑的方向,沈淑萍收住了腳步,同時拉住鈴兒。沈淑萍低聲對鈴兒說:“範将軍和如閑都在,嫦瑛沒事。”
鈴兒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将視線轉向了迎過來的高敞。
沈淑萍看向如閑,那家夥此時也正在看着沈淑萍,那是什麽眼神,沈淑萍吃了一驚。與沈淑萍的眼神一接觸,如閑竟意外地沒有躲閃。
沈淑萍突然下了決心,咬緊牙關,直視着如閑,走向他。
“我要你一句話。”沈淑萍離如閑很近,微微擡起頭,可以清晰地看見如閑發青的胡茬,“我沒地方可去,我想一直呆在島上,不管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五十年。但是,如果你不想讓我留在這兒,今天你就告訴我,我馬上和嫦瑛一起離開!”沈淑萍把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
如閑臉色一變,眉頭慢慢皺起來,眼睛裏滲出了沈淑萍從沒見過的東西,此時的如閑,不再冰冷,當然也不是暖的。習慣性的壓抑和此刻迫切地想要表達,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情緒同時充斥着如閑的大腦和身體。如閑覺得這個時刻比對着敵人的千軍萬馬還要艱難。
如閑雙拳緊握,由于劇烈的心理鬥争,使得他腦門和嘴唇上出現了細小的汗珠。如閑經過了非常嚴酷的身體和情緒的訓練,有着很強的克制和調節能力。他不會有情緒波動,也很少出汗,哪怕是劇烈的戰鬥後,也能很快調節自己的身體,讓身體處于一種平衡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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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但似乎更像是他要主動放棄控制自己。
沈淑萍看着如閑面部的變化,雖然這種變化表面上看起來很是微小,但是以沈淑萍對如閑的了解,她感覺到了如閑與以往的巨大不同。但是,如果如閑不說話,沈淑萍便不能确定他的真實想法。沈淑萍害怕自己的判斷再次失誤。
沈淑萍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她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話已經說出去了,如閑不回應,她也只能選擇和嫦瑛一起離開。
沈淑萍苦笑了一下,挺直的身體,慢慢松懈下來。沈淑萍轉過身,走回房間。
“別走!”身後,這兩個字像是從如閑的嗓子眼兒裏硬擠出來的,說的并不是很清楚。
沈淑萍站住,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身體所有的肌肉都緊張起來。但是,她沒轉身,就那麽停在原地。
“別走,我讓你留下!”如閑大聲喊了出來。
這次聽清楚了!眼淚奪眶而出!沈淑萍依然背對着如閑,沒有轉身。就這麽站着,任憑眼淚肆意流淌……
範将軍和範夫人互看了一眼,無奈地招呼着其他人離開。高敞不走,他正拉着鈴兒的手,兩人互相擦着眼淚,依依不舍。
範夫人還想再去拉高敞,被範将軍用眼色制止。
告別,有時是種不可或缺的儀式。
如閑慢慢走向沈淑萍,站在沈淑萍身後,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擡起了雙手,輕輕地在後面環住了沈淑萍的雙肩……
沈淑萍再也控制不住,轉過身來,緊緊地抱着如閑,放聲大哭……
嫦瑛長驅直入,穿過樹林,穿過海鮮池,管他什麽禁地,管他什麽規矩,大不了像王莽一樣,有十天的時間自生自滅,然後投入大海喂魚。
直到嫦瑛到了玻璃門前,都沒有任何警報響起。
玻璃門在嫦瑛到達前自動打開。
嫦瑛沖進大門,大廳裏沒有開燈,大廳盡頭,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趙秉遠背對着大門孤零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嫦瑛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突然覺得這樣的趙秉遠,讓人心疼。
趙秉遠緩慢地轉動椅子,面向嫦瑛。
正對着嫦瑛的那張臉,憔悴、悲傷……
抱着質問和指責而來的嫦瑛,一下子所有的不良情緒都化成煙,飄走了。
她慢慢走到趙秉遠面前,趙秉遠也站起身來。
“我不走,接下來,你會怎麽辦?”嫦瑛把之前想好的話都抛棄了,直接問了這句。
趙秉遠沒有回答,而是依然淡淡地說:“你不該被困在島上。”
“你不是能讀懂我的心思嗎?為什麽這次卻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嫦瑛接着問道。兩個人都沒接對方話,自顧自地說着自己想說的。
“我以為我懂,但是我錯了。萬歷年間,不是你想回去的最好的時間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回到萬歷年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回到最好的時……”嫦瑛沒說完,她想起來了,當時救回朱由檢的時候,趙秉遠讓她留下時,她說她不喜歡這個兵荒馬亂的時期,她要找機會回到更好的時間。當時她那麽說,只是想找個借口和趙秉遠一起回來。
“我,我不是真想等更好的機會,我,我是怕你丢下我,才那麽說的……”嫦瑛哭了出來,這眼淚中既有委屈又有自責,更有對趙秉遠的心疼。“我這次回來,就沒想過再離開,我,我要和你,你們永遠在一起……”
嫦瑛哭得呼吸都困難起來,她大口地喘着氣,哭得泣不成聲。
趙秉遠伸出右手,抓住嫦瑛的左臂,一把把她拉入懷中。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嫦瑛感覺到了脖頸上滴下了冰涼的東西,那是趙秉遠的眼淚……嫦瑛更大聲地哭起來。
趙秉遠輕輕拍着嫦瑛的後背,直到嫦瑛稍稍平靜了一些,趙秉遠在嫦瑛耳邊輕聲說:“我們,可能永遠都被困在這個島上。”
嫦瑛從趙秉遠的肩膀上擡起頭,用手指輕輕擦去趙秉遠臉上的淚,說:“我相信你一定能帶我們出去。我一直就相信!你帶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大明、大宋……什麽時候都行……就算,就算我們走不了,能和你,還有鈴兒、淑萍、範将軍、如閑他們一起在這島上至死,這一生也是滿足的。”
趙秉遠再次把嫦瑛擁在懷中,這個人,心疼了很久,愛了很久,現在,終于可以敞開心扉,擁你入懷。
兩人再次分開時,嫦瑛臉上挂着淚痕,笑着說:“船已經走了吧?這次我想走都走不了了。”
趙秉遠看着眼前這個笑着、哭着,讓人心動不已的人兒,慢慢低下頭,将自己的雙唇輕輕扣在了那兩片粉紅色的,誘人的嘴唇上。
嫦瑛身體微微一動,趙秉遠的嘴唇軟軟的,和手指的觸感相比,是另外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人眩暈,卻又異常的美好。
兩人嘴唇分開時,嫦瑛的臉頰緋紅,低着頭,嬌羞地不敢看趙秉遠。
趙秉遠看着嫦瑛,幸福地微笑着再次把嫦瑛擁緊在懷中。
兩人回到前面的時候,大家都或坐或站地在院子裏等着。
有兩對人,靠得很近,其中一對面對面天真地笑着。另一對并排站着,一個人傻傻地笑着,不時扭頭看向身邊人,另一個,依舊笑直地站着,任憑身邊那位傻笑着看看自己 ,臉上卻挂着難掩的笑意。
鈴兒先站起來,跑向嫦瑛,說:“姐姐,我們不用走了吧?”
嫦瑛也笑了,輕輕拍了一下鈴兒的臉,說:“不走了!”
“對不起,剛才讓大家受驚了。”嫦瑛向各位彎腰鞠躬。
“好了,以後大家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範夫人高興地說。
嫦瑛走到範雁西和範夫人面前,再次鞠躬,說:“鈴兒和高敞的事,還希望兩位成全。”
範夫人拉起嫦瑛,說:“只要他們兩個願意,我們自然是願意的。”
鈴兒和高敞笑得已經合不攏嘴。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午飯時間都過了。”範夫人招呼着大家。
沈淑萍拉着如閑走到趙秉遠身邊,學着嫦瑛的模樣,鞠躬後,說:“我和如閑的事也請島主成全!”
趙秉遠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如閑臉竟然紅了,他臉一紅,趙秉遠笑得更厲害。
沈淑萍被趙秉遠笑得也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沒等趙秉遠說話,丢下如閑,自己先跑向了廚房。
嫦瑛拉了拉趙秉遠的袖口,示意他別這樣,說完自己也去了廚房幫忙。
趙秉遠擡起拳頭,輕輕打在如閑的肩膀上,笑着說:“我就說你小子動了凡心,你還不承認。”說完手一用力,勾過如閑,如閑推了推趙秉遠,趙秉遠手再用力,兩人扭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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