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裴煦走出公司時，天空有些陰沉，恰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徐康博的話還在他耳邊回蕩着：“裴煦，你真的以為離開了我，就能有更好的發展了嗎？我告訴你，只要我在這個行業一天，就永遠不會有你的出頭之日。”
裴煦當然知道徐康博是怎樣一個人，在他遞出辭呈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并不畏懼将來要面臨的風雨，更不會因為徐康博幾句話就低頭。就像林暖說的，他并不是只有這一條路走。為什麽非要像前世一樣，依附在徐康博身邊呢？
老實說，他并不稀罕這康達集團，前世如果不是徐康博傷害了裴珊的話，他也不會做的這麽絕。也許他會離開康達集團，另謀出路，但絕對不會吞下康達集團。
如今，他離開了康達集團，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而讓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恰是因為林暖的一番話。
他竟然會被她左右想法，裴煦覺得有些可笑，可他更多的，是想要見到她。
他想要告訴她，自己已經從康達集團裏辭職了。從現在開始，他将要另博一番天地，而不是拘泥在康達集團中。
這種想法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裴煦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當他走出公司，看到灰暗的天空中有雪花飄落下來的時候，他伸出手接住了那片雪花。
馬路對面有一輛紅色的汽車疾馳着而過，裴煦的目光在這時收緊了起來。他看到馬路對面的商場裏，有一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林暖穿着一件粉色的羊毛大衣，腳踩着一雙黑色長靴，和林媽媽一起從商場裏走了出來。她手裏拎着幾大袋東西，那都是她今天和林媽媽采購的年貨。
馬上就要過年了，林媽媽說，讓她今天和自己一起去商場裏買點東西。這其實，都是往年的習慣了，所以她想也沒想，就跟着林媽媽一起出來了。結果兩個人一買，就是買了這麽多東西。
林暖剛想打電話給司機，賀言的車就在它面前停了下來。
“暖暖。”賀言打開車門，跑到林暖的跟前叫到。
“賀言？”林暖有些意外，看着他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賀言笑了笑：“是林陽告訴我的，他說你和伯母今天在這裏買東西。”賀言說着，就上前去主動接過林暖和林媽媽手裏的東西：“我來幫你們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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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暖皺眉，林媽媽卻在這時笑道：“麻煩你了，賀言。”
賀言笑了笑，他随後就把林暖和林媽媽手中的東西拿到了車裏。他接着又替林暖和她母親打開了車門…
裴煦就在馬路對面看着，他的這個位置，是聽不到林暖和賀言之間說了些什麽的，只是他看着這樣的畫面，覺得有些刺眼。
手裏的雪花已經融化了，冰涼的雪水，順着掌心滴落在了地面上，裴煦卻毫無所覺。
他看着前方，看着林暖，看着她和她的母親一步一步走進了賀言的車裏。
裴煦的目光被深深刺痛着，下一秒的時候，他就直接轉過身，離開了原地。
林暖扶着她的母親坐進了車裏，然後看着她道：“媽，你跟賀言先回去，我還有一點事，晚一點再回去。”
林媽媽聽到她這麽說有些意外，看着她問：“你還有什麽事？”
林暖并不回答，只是說：“您先回去就對了。”
林媽媽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也知道林暖的性子，所以也就不多說什麽。
賀言在這時叫了一聲：“暖暖。”
林暖也回過頭來看着他：“麻煩你了。”她話落，就又要重新走回商場裏。
可賀言卻在這時說：“你還有什麽事，我陪着你先去辦好了，然後我們再一起回去。”
“不用了。”林暖說到，她的臉色并不好看，恰如此刻陰沉的天空。
賀言其實很明白她的意思：她就像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回去，所以才找了這樣一個借口。
他看着林暖，正要說些什麽，林暖卻直接打斷道：“我媽媽她逛了一天了，也累了。既然你來了，就麻煩你送她回去吧。”
她态度很堅決，根本就不給賀言一絲商量的餘地。其實賀言猜的沒有錯，她就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回去，所以才找了這麽一個拙劣的借口。
如果不是因為賀言已經來了，林暖不想太駁了他的面子，她連林媽媽都不會讓他送。
賀言也明白林暖的意思，所以在沉默了一會以後道：“好，那你小心點。”
“嗯。”林暖點了點頭，她随後就轉身走進了商場裏。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不久以前，有一個人還在馬路對面看着她。
裴煦回到家裏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裴奶奶已經做好了晚飯，裴煦卻沒有什麽胃口。他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堵着，讓他透不過氣來。他告訴自己，這種情況并不是因為林暖，而是因為其他原因。可這個理由顯然說服不了他。
到了晚上，裴煦的心裏也亂的很，即便是在閉着眼睛的情況下，他也無法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他腦海裏總是會閃現一副一副的畫面，那些畫面全都是和林暖有關的：
她笑起來的樣子，她避開自己的樣子，她鼓勵自己，對自己說“以你的能力，不管在哪裏，都可以有更好的發展”的樣子…
一幅幅，一幕幕，像畫卷一樣在裴煦腦海裏打了開來。
裴煦根本就控制不住，他心煩意亂的，從床上坐起身來，然後走了出去。
夜已經深了，裴煦打開客廳的燈時，那白色的，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裴煦微微眯着眼，走到餐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好裴珊從房間裏走出來上廁所，一見了他立刻有些奇怪：“哥，你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裴煦放下水杯，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沒什麽，只是有些口渴，就出來喝杯水。”
他的這個理由找的不錯，可裴珊還是看出了他的異樣。她走到裴煦的跟前，看着他問道：“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沒有。”裴煦淡淡的說到，他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出來了。
“你別騙我了。”裴珊說道：“我從今天吃晚飯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你有心事對不對？”
裴煦沒有說話，他第一次用沉默的方式，來逃避問題。
裴珊在這時笑着問道：“你是不是在想餘菲姐？”
“！！！”只是在她落下的一瞬間，裴煦的瞳孔就放大了起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心裏竟然再也沒有想過楚餘菲？他總是不受控制的，去想另外一個人。想她的笑，想她眼中的星光。卻忘了，楚餘菲才是自己最應該去想的人。
他愛的人是楚餘菲才對，他前世為了她，做出那麽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來，今世，他卻連想她都很少去想。
如果不是裴珊提起來，他幾乎都要忘了這個名字了。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再去想楚餘菲，而是去想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不應該是被他厭惡着的嗎？那種厭惡到了骨髓裏，厭惡到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裏。
可為什麽，他現在會這樣想她？他的大腦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總是會回想起她的點點滴滴。
她的笑，她的一切。
就像是找不到一個宣洩口一般，裴煦的目光在這時陰沉的可怕。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林暖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會有機會和她的家人們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她看着坐在她眼前的林爸爸，林媽媽還有林暖，眼淚不自覺得溢出眼眶。
她看着他們：“爸，媽，哥，謝謝你們還在我的身邊，謝謝你們還肯陪着我。”她聲音哽咽着，眼淚也從眼角劃落。
林媽媽在一旁：“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說這些？”
林陽也覺得奇怪，回過頭來看着她。
林暖用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淚水，她看着林爸爸林媽媽還有林陽道：“沒什麽，我只是覺得高興。”林暖說着，就舉起了酒杯：“我敬你們一杯。”
林爸爸林媽媽林陽三人聞言，也全都舉起了酒杯。
璀璨的煙花于空中升了起來，裴煦和裴奶奶還有裴珊一起坐在餐桌前。
今年因為少了一個人，氣氛似乎稍微顯得沉重了些。可往年就算裴茂才在，裴煦也沒有覺得好到哪裏去。
他前世對裴珊做的那些事情，不論過去多久，裴煦都原諒不了。
裴煦在這時夾了一只蝦放到裴奶奶的碗裏：“奶奶，吃菜。”她看着裴奶奶說到。
裴奶奶笑了笑，拿起筷子咬了一口。
裴珊又夾了一只放到裴煦碗裏：“哥，你也吃。”
“嗯。”裴煦應了一聲。
裴珊笑了笑，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回過頭去看着裴奶奶說道：“對了奶奶，過兩天就是您七十六歲的生日了，您想怎麽過？”
“還能怎麽過？”裴奶奶笑着說道：“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就行了。”裴奶奶這個年紀節儉慣了，她不想裴煦和裴珊兩個人為了她多花不必要的錢。
“那怎麽行。”裴珊說到，“我和哥現在都出來工作了，也應該給你好好過一個生日。”
“真的不用了。”裴奶奶說到，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麽，看着裴煦和裴珊說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暖暖過來，一起吃個飯。”
“暖暖姐？”裴珊看着她，她知道，裴奶奶的心裏其實很喜歡林暖，但自從上次裴茂才傷了林暖以後，裴煦就再也沒有讓她們見過林暖了。
她一時間轉過頭去看着裴煦，仿佛是在征求着他的同意。
可裴煦卻說：“不用了。”
“哥。”裴珊立刻皺眉。
“珊珊。”裴煦叫道：“你要到什麽時候才明白，她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是的，她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裴煦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裴珊，也說服自己。
裴珊還想說些什麽，可裴奶奶卻在這時說道：“好了，我也就是随口說一句，你們兩個也別太當真了。”她話落，又看着裴煦和裴珊道：“吃飯吧，吃飯吧。”
裴煦和裴珊全都沒有說話，只是在裴奶奶話落以後拿起了筷子。
裴煦的目光在這時晦暗的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樣，而裴珊的心裏也在這時做了一個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