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暖推開咖啡店的大門，就看到裴珊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她。

“林暖姐，這裏。”裴珊朝着她揮了揮手。

林暖走過去，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裴珊了，自從上次她和裴煦在醫院裏說清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裴珊。她以為自己和裴珊，裴奶奶之間的交集已經結束了，所以今天早上在接到裴珊的電話時，她還有些意外。

她看着裴珊問：“裴珊，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裴珊喝了一口熱奶茶，然後看着林暖問道：“暖暖姐，你後天有空嗎？”

“後天？”

“嗯。”裴珊點着頭，“後天，是我奶奶的生日，你可以過來一起吃個飯嗎？”

林暖聽到她這麽說，愣了一下，可她的腦海裏，卻在這時回想起了與裴奶奶相處的片段。

她應該拒絕的，她應該遠離裴珊她們才對，可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拒絕的話壓根就說不出口。

她看着裴珊，只聽見她在這時又繼續說道：“雖然奶奶沒有說，可是我知道，奶奶她一直很想見你。”

“林暖姐，我知道我爸爸他上次傷了你，我是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些話的。可是我奶奶她，真的很喜歡你，她這段時間來，一直都在記挂着你，記挂着你的傷勢。”裴珊在說到這裏時，目光暗了下去。

“我的傷，早就已經好了。”林暖說到。

“我知道。”裴珊說道：“可我們心裏，總是覺得對不起你。我哥也說了，讓我們不要打擾你。”

裴珊話落，又看向林暖：“林暖姐，我知道我這麽說，可能有些為難你。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你後天能來我家，陪我奶奶一起過生日。”裴珊幾乎是懇求着的。

林暖原本就不忍心拒絕她，現在看着她這個樣子，她更加不忍心了。

她看着裴珊：“我知道了裴珊，後天晚上，我來你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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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珊一聽她這麽說，立刻露出了笑顏：“謝謝你，林暖姐。”

林暖也笑了笑，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看着裴珊道：“不過有件事，你也得答應我。”

“是什麽？”裴珊看着她問。

“我來你家吃飯的事，你先不要告訴奶奶，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林暖說到。

“嗯。”裴珊用力點了點頭。

“還有，”林暖又道：“那天的生日蛋糕，由我來買。”

“那怎麽可以？”裴珊剛想拒絕，林暖就看着她說道：“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後天就不來了。”

她一招對裴珊果然管用，裴珊看着她妥協道：“那好吧。”

林暖笑了笑，她随後就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很快就到了裴奶奶生日那天，雖然林暖知道一定會遇到裴煦，可她還是去了。

她不想讓裴珊和裴奶奶失望。

她穿着那件粉紅色的羊毛大衣，提着一個蛋糕和給裴奶奶準備的生日禮物推開了裴煦家的大門。

裴奶奶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她一見了林暖很是意外：“暖暖，你怎麽來了？”

林暖笑了笑：“是裴珊打電話給我的，她跟我說，今天是您的生日，所以我就過來了。這個是給您的生日禮物，祝您生日快樂。”林暖說着，就把手中的禮物遞到裴奶奶跟前。

裴奶奶看着她：“來就來了，還買什麽生日禮物？你能過來陪我過生日，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林暖聽着裴奶奶的話，笑了笑。

兩個人說話的間隙，裴煦剛好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林暖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裴煦的眼神有些冷。

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最初的那個時候。

裴煦的目光從林暖身上一掃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在看到她穿着那件粉紅色的羊毛大衣時，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她和賀言站在一起的畫面。

他覺得有些刺眼，連帶着目光也全都冷了下來，甚至沒有一點溫度。

林暖心裏有些發虛，可臉上還得帶着笑容。

裴奶奶在這時招呼着她坐下：“暖暖，你先坐一會，我再去炒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林暖看了一眼餐桌上豐盛的菜肴，連忙勸道：“不用了，奶奶，這菜已經夠多了。”

她話剛落下，在一旁擺放碗筷的裴珊就看着她說道：“林暖姐，你就讓我奶奶去吧。她今天看到你來了，心裏正高興着呢。”

林暖聽到她這麽說，也就不再說些什麽。

裴奶奶随後走進了廚房裏，裴珊也在這時到林暖的跟前，看着她說道：“林暖姐，你先坐。”

林暖點了點頭，她随後就在餐桌前坐了下來。她原本以為裴珊會陪着她一起，結果沒想到她在之後說：“哥，你也坐，你先陪下林暖姐，我進去幫奶奶。”

林暖：“…”

她的心裏簡直有千萬只草泥馬跑過，可礙于現在是在裴煦的家裏，她又不好說些什麽。

幸好裴煦在這時說道：“你留下來陪她吧，我進去幫奶奶。”裴煦說完，就轉身走進了廚房裏。

這對林暖來說其實是件好事，可看着他這幅冷冰冰的樣子，林暖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回到了最初，他對自己無比厭惡的時候。

可他在不久以前，明明救了自己。然而看着他現在這個樣子，林暖很難把那個背着她在雪地裏行走的裴煦聯系在一起。

也許，這一切本就是她多想了。他救自己，本來就是偶然而已。

林暖這樣想着，裴珊在這時說道：“那我去拿果汁。”她說着，就走到一旁的櫃子上去拿果汁。

過了一會兒，裴奶奶端着一盤炒好的時蔬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她在林暖面前放下，然後看着她說道：“暖暖，吃飯吧。”

林暖應了一聲，然後就拿起了筷子。她剛準備往自己碗裏夾幾個菜，就看到裴煦在自己身旁的一個位置坐下。

林暖：“…”她本來已經很餓了，可是看到裴煦，她發現自己一點食欲也沒有了。

如果不是裴奶奶和裴珊在這裏，她一點也不懷疑裴煦會把自己趕出去。

他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是自己又哪裏得罪他了？應該不會啊，她都不去招惹楚餘菲了，又怎麽會去得罪他？

林暖正這樣想着，裴珊在這時夾了一塊紅燒牛肉放到她碗裏了：“暖暖姐，你嘗嘗這個，這個是我哥親自去做的。”

一聽到這個菜是裴煦做的，林暖的瞳孔都放大了起來。她些不敢相信的看了裴煦一眼，卻見他只是在低頭吃着飯，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林暖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爽，不對，是很不爽。她拿起筷子，夾起碗裏的紅燒牛肉，吃了一口。

軟嫩鮮香的口感一下子蔓延了她的整個味蕾，林暖忍不住贊嘆道：“好吃。”

她是發自肺腑，發自內心的覺得好吃。可是當她的話音落下，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裴珊在這時笑道：“好吃吧，我哥的手藝，是不是不輸給我奶奶？”

林暖沒有說話，只是偷偷的看向裴煦，只見他仍舊只是低着頭吃着飯，一張好看的，如同漫畫裏走出來的臉上，也依舊沒有什麽神情。

林暖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會做菜。她在此之前，從沒想過裴煦會做菜，更沒有想過，他竟然做的這麽好吃。

她有些意外，有些不敢相信。

裴珊在這時又夾了一只油焖大蝦放到林暖碗裏：“林暖姐，你再嘗嘗這個，這個也是我哥做的。”她話落又補充道：“今天這桌菜，基本都是我哥哥準備的，我和奶奶就只是打個下手。”

林暖聽着裴珊的話，點了點頭。她沒有看到，裴煦眼中的陰霾在這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微小的神情。

就好像上學時，學習成績差的同學，忽然被老師表揚了;鬥氣中的情侶，忽然收到了對方送來的禮物。

本來郁結在裴煦心中的不快，在聽到她說‘好吃’的那一刻，竟然全都消散了開來。

他雖然沒有擡頭去看林暖，可他的嘴角卻在這時向上翹了起來。

吃好了晚飯，裴珊就打開了林暖買來的蛋糕。搖曳的燭光中，林暖和裴珊一起圍繞在裴奶奶的身邊，唱着生日歌。裴煦的目光，就像是定格在了林暖身上一般。

他看着她，看着她依偎在裴奶奶的身邊微笑着，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的笑容是這樣美好。

他曾在她眼中看到過最美的星光，如今又在她的笑容裏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

他看的幾乎着了迷，他甚至想要留住這樣美好的笑容。

可是燭火熄滅了，裴煦也在那一剎那回過神來。他到底是怎麽了？為何他的心會這樣亂？好像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着他。

裴珊在這時切了一塊蛋糕遞給他，裴煦接過，目光卻落在了林暖的身上：他見她的嘴角，在這時沾上了一點奶油。他突然就很想上前，替她把臉上的奶油抹去。

可裴奶奶在這時擡手，搶先了裴煦一步。裴煦只能看着…

吃過了蛋糕，林暖就要回去了。裴奶奶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變讓裴煦送她出去。

林暖當然是拒絕的，她的車就停在路口，從裴煦家走到那裏也只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

可裴奶奶還是不放心，執意要讓裴煦送她出去。

兩人說話的間隙，裴煦已經轉過身走了出去。林暖無奈，只能跟在他的後面。

寒冬的夜晚總是格外的安靜，路面上的石板縫隙裏還殘留着未融化的積雪。

林暖和裴煦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向前走着，就和上一次一樣。林暖很想說些什麽，來打破他和裴煦之間沉悶的氣氛，可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看着裴煦的身影，在距離自己五步開外的地方。

忽然有雪花飄落了下來，林暖伸出手去接住那片輕盈的雪花。她忽然又想起，裴煦背着自己在雪地裏行走着的畫面。當時的雪還要大，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因為有裴煦在，她不再害怕了。

裴煦在這時回過了身來，他看着林暖，看着她站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望着手中那片即将融化開來的雪花。

掌心中的雪花很快就開來，冰涼的觸覺讓林暖一下子就回過了神來。她擡頭看去，只見裴煦正站在前方等着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雙眼如墨一般。

林暖有些詫異，她沒想到裴煦竟然會等自己。她剛剛只顧着看手裏的那片雪花，就連裴煦正在看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此刻回過了神來，她連忙跟上了裴煦的腳步，可心卻是慌亂的。

很快就走到了巷子口，裴煦一眼就看到了馬路對面林暖停着的那輛車子。

他的目光微微收緊…

林暖在這時說道：“我到了，你也回去吧。”她的聲音并不大，甚至還有些輕。

裴煦并沒有說話，只是在片刻以後轉過了身去。

裴煦一走，林暖就想走到自己的車子旁。可她剛擡起腳步，就看到自己黑色長筒靴上的鞋帶松了開來。

裴煦獨自向前走着，他的腳步走的很慢，就像是故意放慢下來的一樣。可他的身後已經沒有人跟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走的這麽慢？

難道他走慢些，他心裏某個空缺的地方，就會被填滿嗎？

可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他已經走了這麽多的路，心底的空缺不僅沒有被填滿，反而還被無限放大了起來。

他的腳步在這時停下，眼睛也望着前方：那裏，正是剛剛林暖停留的地方。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起了林暖站在這裏，伸手去接雪花的畫面。

可是他的耳邊，卻有人在說：“剛剛那個女孩子，真是可憐。”

“是啊，她還這麽年輕，結果被車子撞成這個樣子。”

“就是說，我看她穿的衣服，還挺好看的，家裏條件應該不錯。不知道她的父母，接到這個消息受不受得了？”

兩個中年男人從裴煦身旁經過，嘴裏不斷讨論着。

像是被什麽東西扼制住了喉嚨，裴煦只覺得自己在那一刻透不過氣來，他的目光也變得陰冷一片。

他開始不顧一切的往回跑，可不管他跑的有多快，他的心底的恐懼和黑暗，都像是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好不容易跑到了路口，他看到剛剛還冷清的路邊，忽然就圍了很多的人。

“暖暖，暖暖！”他的心裏在那時就只剩下了這樣一個聲音。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就算是前世，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他撥開人群，走到前方，看到的卻是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少女身影，倒在血潑中。

并不是林暖！

可她又去哪裏了？她的車子還停在馬路對面，人卻不知所終。

裴煦開始四處尋找她的身影，他心底的恐懼和徹骨的涼意并沒有散去。

忽然有一個聲音，在他身後叫道：“裴煦？”

裴煦回過神來，只見林暖正站在自己的身後，她的手裏還拿着一部手機。

林暖有些意外的看着裴煦，她剛剛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己的鞋帶散了，她蹲下身來寄鞋帶的瞬間，馬路對面突然就發生了一起車禍。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女生，被一輛黑色的汽車直接撞飛了。

林暖驚魂未定，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沒有蹲下身來系鞋帶的話，是不是也要遭此不測？

她看着那個倒在血泊中，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又因為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她只能退到一旁去說清楚事故地點和傷者情況。

等她打好電話回來時，就看到裴煦不安的站在人群中。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裴煦看着林暖，看着她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懸挂着的心，在這時終于放了下來。可他的心裏又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上前去保住了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