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糟了！怎麽跳樓了？”

“十樓……快快快！打電話報警……不，叫救護車！快啊！”

樓上一片慌張的叫喊聲。

自然會慌，一個人從十樓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可跳下來的真的是人嗎？

在即将砸在地上的瞬間，颀長的身影輕巧地翻轉了身體，仿佛一只靈巧的貓。而後，他安然踩在地上，一絲血都沒有。

只是踩在地上的時候，地面忽然泛起一陣微弱的紅光。

“差點就出圈了。”少年抱怨。

“抱歉，用的是抛物線原理，并不知道他還能落地翻身。”少女冷清的聲音解釋。

居然在這裏等着他？男子回過身，雙眼盯着少年，緩而慢地說：“陸家的兒子。”

“是陸微之。”少女的聲音清冷，“皮囊還沒改，就想翻臉不認人了嗎？樓綏以？”

最後三個字，叫得清晰又緩慢。

路燈的光透過樹蔭照過來，黯淡又模糊，男子的臉上卻清晰地出現了吃驚的表情。他盯着少女看了一會兒，好像在看時光裏的戀人，許久之後才別開頭笑了一下。

“是你外婆告訴你的？”

他一邊問，一邊像脫衣服似的，将身體“脫”了下來。溫潤的男子身體砸在地上，了無生氣，五官豔麗得幾近妖魅的男人落在旁邊，頗為贊許地看着地上的紅光。

“束縛陣？你應該沒學多久吧？能布下這個程度的陣法，天資極高。阿茹有你這樣的孫女，我很開心。”

“阿茹？”少年問，“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麽會認識外婆？你是外婆的什麽人？”

樓綏以對“他”可沒有好臉色，輕哼一聲，眼裏就當沒有這個人。他還是看着少女，語氣溫和得幾近溫柔：“阿梨，是不是你外婆告訴你我的名字？”

少女冷冷地反問：“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是的話，我很開心。不是的話……”樓綏以輕輕地笑了，“不可能，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外婆，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他這語氣，俨然将自己和顏茹女士捆綁在一起，對少女上下評價起來：“阿梨，定身陣法是你布下的對不對？我看過殘留的痕跡，幾天之前，你布陣的手法還十分生疏，不過，對付普通人是綽綽有餘了。幾天之後，你就能布下束縛陣，想算計我……”

樓綏以嘴角露出欣慰又欣喜的笑：“我真的很開心。阿梨，你外婆的本事，我都知道。學成了她的本事，這世間什麽事做不了，為什麽——”

他瞥了一眼少年，目光和語氣同時驟然轉冷：“要跟殺了血親的仇人在一起？還将自家的法術傳給他？做這麽做，你外婆底下有知，豈不是要氣死？”

來了。顏梨心想，前世樓綏以雖然沒有在她面前露出會法術的樣子，但也是這樣不經意地，就告訴她陸家是殺了外婆的仇人。可是這一次，她不會輕易上當了。

“能把外婆氣活，也是功德一件。”少年的語氣漫不經心，“有時間擔心這個，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樓綏以還是不理會她，只是朝“顏梨”說話：“這陣法确實能困住一般的鬼，但是對我……阿梨，你太小看我了。”

話音落下，他便往前跨了一步，不多不少，正好走出陣法的邊界。在他走出的瞬間，陣法嗡鳴一聲，全部碎裂。

顏梨和陸微之的心頭猛地一震，但都不意外。

怎麽說樓綏以也是上輩子一招搞死他們兩個的人，他們才學陣法幾天？這就能将他抓住，那也太簡單了，他們上輩子死得也太冤了。

“阿梨。”樓綏以走向少女，語氣溫柔，“阿茹不在了，我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朋友，按理說，應該是我照顧你的。現在，你跟我走好不好？我……”

“不好。”

樓綏以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陸微之忽然發現，有些話用“顏梨”的身份說出來，更叫他痛快。

“我是陸微之的女朋友，為什麽跟你這個老妖怪走？”

“老妖怪”三個字果然刺激了樓綏以，他的手動了動，似乎想做點什麽。但就在這時，燈火和人聲往這頭來了，警笛也響起。

樓綏以轉頭看向少女，表情留戀而不舍。但顏梨知道，露出這個表情，他就是要走了。

樓綏以的身份是假的，想找他就千難萬難，要追蹤他的痕跡，只能下誘餌，引他出來。所以，顏梨一把将少女拉進懷裏，厲聲呵斥着。

“樓綏以，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你說陸家是她的仇人，你有證據嗎？外婆死了這麽久，你去看過她嗎？你知道她埋在哪嗎？一問三不知，就別做出假惺惺的樣子！”

“呵，假惺惺？”樓綏以深深地看着少女，無奈而寵溺地說：“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世上只有我對你好。陸家從頭到尾，沒一個好人。”

“口說無憑！”顏梨大聲反駁。

樓綏以根本不屑與“陸微之”争辯，他縱身往樹叢中一躍，就不見了。

人聲也近在咫尺了。

“走。”陸微之扯着顏梨的衣袖。

現場有個“唐銘”的屍體，如果他們不走，很有可能落得嫌疑犯的下場。這個道理顏梨懂，所以她早早讓司機将機車搬上汽車尾箱。

她和陸微之飛快上車，車子性能極好，司機連燈都沒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顏梨和陸微之一直沒交流，顏梨一直在回想前世自己和樓綏以的相處。下車的時候，想到今生第一次正式碰面，她竟然一再被樓綏以無視，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微之知道她在琢磨樓綏以的事，所以沒有開口，但是她想着樓綏以笑了，他就不能忍了。

顏梨上了樓，正要将房門關起，陸微之借着纖細的身材，一下子溜了進來。

“你幹嘛？”顏梨皺眉。

陸微之心裏一千個念頭在轉，沖口而出：“和樓綏以見面，你很高興？”

顏梨奇怪：“他再怎麽說也是上輩子弄死我的人，我遇到仇人，仇人卻不知道我是我，難道不該高興嗎？”

道理是沒錯，但是……陸微之換了個事由：“你想要樓綏以去拜祭你外婆？你真當他是親人？”

“哎。”顏梨嘲諷，“腦子不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陸先生，需要我幫你組織醫療隊伍嗎？半夜就能動手術那種。”

她故意提外婆的墓地，只是想引樓綏以去拜祭，好再逮他一次而已！

這點，他當然知道，他就是……

前世她也和楊婀娜一樣，才16歲就被樓綏以發現。被樓綏以從陸家帶走之後，他們是一起住嗎？他們相親相愛、相依為命6年嗎？

一想到這點，陸微之就無法忍受，他就想給她更好的，更安穩的居所，想讓她忘了前世的事。

可是，仇恨不報，她不可能放開前世的。

陸微之吸了一口大氣，将心緒定下，問道：“你要回去石橋鎮？我也去。”

顏梨嘴唇動了動，一句拒絕的話還沒說出，陸微之又說：“沒有我的陣法，你想拿下陸微之，不可能。”

是這個道理，但是，這人說出來怎麽那麽像威脅呢？顏梨不想答應，甚至想把他攆出去。可誰想到，偏偏這個時候，系統又出現了。

“不好意思，放了個小假，我來遲了。”

學什麽辣鳳子？顏梨吐槽，要加一句“不曾迎接遠客”嗎？

“小姑娘，我聽得見哦。”系統先吓了她一回，才清清嗓子說：“咳……！恭喜兩位玩家完成主線任務2[星辰相伴]，請玩家準備接收技能升級知識。下一任務提示詞：自顧懶。”

什麽？

這系統給的任務提示詞怎麽一次比一次玄幻呢？第一次是個滾，指滾樓梯；第二次是個星辰，指星辰手鏈。這回倒好，什麽具體名詞都沒有了。

自顧懶？字她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小姑娘，要多讀書啊。”系統語重心長地叮囑，在顏梨反駁之前，将一大串符咒和算卦知識注入她的腦海。

顏梨登時腦袋混亂成一片，好不容易整理清楚知識，系統已經消失了。

“這個——混球！”顏梨捶了一記沙發扶手，別給她逮到，不然她非要狠狠揍他一頓不可！

“這次系統獎勵的陣法裏，有一個叫縛靈陣。”陸微之忽然開口。

顏梨的動作一度，心裏的火氣更大了。

一個氣她，另一個也氣她！

縛靈陣是吧？

“行。”顏梨點頭，咬牙笑着，“要是你不能把樓綏以給我捆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收拾兩個字，莫名令陸微之興奮了起來。他雙眼閃閃地看着顏梨，直把顏梨看得受不了了。

“陸微之！禁止你用我的身體露出這麽詭異的眼神！”她一把将少女轉過身，往門外推。“去！給我早睡早起，保護好皮膚！”

陸微之看着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不禁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歡喜地下樓去了。

心态異于常人的陸少并沒有發現，他已經把顏梨小姐惹毛了。直到第二天從陸家出發，顏梨坐在他旁邊，一身的低氣壓，陸微之才逐漸意識到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