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符咒,把我們這一群人,都送到了鬼山鎮紙紮鋪的門口。

“趙老板?”拉下來一半的卷閘門前,趙老板正坐在一個馬紮上,自斟自飲。

“來了。”趙老板放下手裏的茶壺,手一揮,不知道都收去了哪裏。

他看看我身後的水修,說:“布老鬼已經先把陰陽命童子尿送來了,走吧。”

命燈被趙老板一盞盞洗過,水修頭頂的那朵輪回花,顏色也變得十分燦爛,但比起外面輪回樹上的那些,卻還是暗了不少。

“還差一個。”趙老板沉吟片刻,瞄了我一眼,笑着說:“機緣未到,急不得。”

這次洗好命燈,水修終于對外界有了反應,也能自己做出判斷,不再是之前那個呆滞的跟着我亂走的木人。

但是,因為還差最後一份同時具備陰陽兩命的童子尿,水修的反應并不是十分正常。

有點像程序錯了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抽風,做點兒不同尋常的事兒。

就比如現在——

“丢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婿沒有好徹底,你怎麽能讓他幹活啊?”爹滿身滿臉都是黑灰,站在院子裏一邊彈着身上的灰,一邊罵我。

他背後,是我家還在冒着煙的竈房。

“爹,對不起。”我拉着水修,一起跟爹賠罪,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剛剛我把床單給水修,讓他幫我拿去給娘,一起洗,他明明跟我說他知道了,結果他居然把床單丢進鍋竈裏,要不是爹恰好路過,整個竈房恐怕都沒了。

娘拉着水修的手,疼惜的看着他,說:“丢丢啊,這以後你有什麽事,跟爹娘說,啊,等秦女婿徹底好了,你再使喚他,讓他好好的伺候你。”

我一臉黑線,怎麽娘說的,就好像我在欺負水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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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呵呵,這個笨蛋又闖禍了哎。”劉新豐蹲坐在我家院裏的矮魚缸上,沖我們擠眉弄眼。

木一從魚缸裏冒出一個濕漉漉的頭,甩了甩,說:“水修叔叔真奇怪啊,我早上還看見他罵丢丢阿姨,不會照顧自己呢。”

“你們又偷跑,剛子呢?”我無力的嘆氣,問。

這四個小東西現在認了剛子做幹爹,每天以欺負剛子為樂。剛子去龍宮就跟着去龍宮,剛子回家就跟着回家,剛子來找我,當然就跟到我這裏。

關鍵是,他們四個走到哪兒,就鬧到哪兒。

總是趁着水修迷迷糊糊的時候欺負他和秦家莊的鄉親們。

不過通常,都會被水修欺負的很慘,乖乖的躲回龍宮去。

“魚缸的水,連了龍宮嗎?”水修看了一會兒,走進竈房拿了個瓶子,摸了摸劉新豐的頭,把他按回魚缸裏,接着,把手裏一整瓶的東西,都倒了進去。

“啊啊啊!!”

“芥末啊!!!”

“好辣啊!!”

這倆熊孩子的哀嚎聲越來越遠,水修擡腳一踢,嘩啦——

矮缸裏的水全部傾灑在院子裏,裏面養着的那些草魚,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他彎下腰,穩穩的把魚一條一條撿起來,放進旁邊的小盆裏,洗了洗手,走到我跟前,說:“丢丢,你沒發現魚缸底有陣法嗎?”

“沒。”聽他這麽說,我探頭去看,果然在魚缸底畫着一個傳送陣法。

“唉,你這個小笨蛋。”水修揉揉我的頭,蹲下去,對着我肚子,說:“寶寶,是不是你讓媽媽變笨了?”

呃——

他這是正常運轉了?

“咳……”我幹咳一聲,說:“我這不是笨,只是沒想到他們也會畫陣法了。”

“這陣法不是師傅交給你,你又教給剛子的嗎?”水修摸着我的肚子,說:“寶寶啊,你看你媽媽。”

“不要對寶寶說我壞話!”我哼了一聲,轉過身,不讓繼續當着秦中寶的面說我。

誰知道小家夥有沒有在肚子裏笑話我,我可是要保持我英明母親的形象。

畢竟,誰家的孩子,能有個當龍王的媽?

我可不想秦中寶出生後,還記得水修這些話!

“好好,我說你的好話。”水修挪了挪,又蹲在我面前,摸着我的肚子,說:“秦中寶,你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女人,她無所畏懼,心地善良,更是會為了你的爸爸,傾盡所有。等你出生,一定要對你媽媽很好,很好。”

我看着好像神智清明的水修,鼻頭發酸。

他這樣就好了,已經很好了。

“寶寶,和爸爸碰碰手。”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說。

沒想到,平時在我肚子裏拳打腳踢的秦中寶,就是不給水修這個面子,無論他摸哪裏,都不搭理他。

“笨蛋,你孩子不理你哎。”劉新豐蹲在我家大門口,一雙眼睛通紅,鼻子吸溜吸溜的,明顯是剛剛被芥末嗆住了。

“師爹,丢丢師傅。”剛子騎着他的小摩托,上面還挂着一個木四。

他剛進門,就拎着劉新豐的領子,把他提溜着往小摩托上一放,走到我們面前,說:“丢丢師傅,你前幾天讓我練的步法練得差不多了,我過來給您看看。”

剛子這個徒弟算是十分上心的了,但他天資并不是非常好,俗話說勤能補拙,但他的勤好像怎麽都補不了。

他慢慢走了一遍,雖然一步都沒走錯,但是卻跟沒走一樣。

“幹爹幹爹,三弟把車子開跑了。”木一等剛子走完這一圈,才指着早就空無一物的門口,說。

水修皺了皺眉頭,噌一下,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師傅,我也去看看。”剛子說完,跑了出去。

“哎呦,哎呦,你別拎着我,哎呦。”

不一會兒,水修就拎着摔了一身灰的劉新豐和木二,丢在了院子地上。

“你想怎樣!你居然敢這樣對小爺我!”劉新豐一個翻身站起來,就往水修身上撲。

“目無尊長,該打。”水修看準他撲的時機,把他夾在手臂下面,對着屁股就是一陣暴打。

水修修正氣,打走歪門邪道的小鬼,不用力也能打的他皮開肉綻。

劉新豐越喊,他打的越重,沒一會兒,劉新豐就蔫蔫的不說話了。

“該你了。”水修把劉新豐放在地上,又把木二拎起來,打的屁股開花。

兩個小鬼呲牙咧嘴的看着找到摩托的剛子,癟着嘴坐上去,臨走,還對水修做了個鬼臉。

“水修,人家說,孩子能夠着桌子那麽大的時候,人嫌狗不愛。你說,以後咱們的孩子要是也像他們這樣調皮,你舍得打嗎?”我跟他開着玩笑。

水修盯着我的肚子看了看,說:“如果是個男孩子,就舍得,如果是和丢丢你一樣的女孩,就舍不得。她一定很像你,很可愛。”他沉入幻想,笑得幸福。

讓我忍不住想逗他:“那要是生一個調皮的女孩子呢?”

水修從背後抱住我,親了親我的耳垂,說:“不打,女孩子,是用來疼的。”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零七章:我要生了

有水修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幸福,特別快。

轉眼間,我懷孕已經七個月了,可是最後一個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童子,卻遲遲沒有找到。

“丢丢,我們這邊的村寨,我和達信都打聽過了,沒有同具陰陽兩命的孩子。”紅衣的頭像在q*q上跳動着:“趕屍協會那邊,達信也去問了。達信的熟人,還幫我們去靈盟查了,相熟的前輩說聽都沒有聽說過……”

紅衣的話,再一次粉碎了我的希望。

胡麗娘和何綠水她們已經發動所有熟人,把周圍翻了個遍,萬文玉還拜托他一個黑客同學,幫我們入侵了數據庫,也沒找出來這種命格的人。

“真,真是對不起……”紅衣自責地說。

我連忙敲過去一行道謝,攔住她的話頭:“千萬別說對不起,是我們該謝謝你和達信,要不是你們幫忙,水修和我有沒有命在,都還兩說。謝謝你們了。”

這事兒本來就不能怪他們倆。

別說靈盟和趕屍人協會不知道,連胡麗娘這樣家學淵源的,沒見過這樣命格的人。只是趙老板說,絕對是有的。大家才努力去找。

自從出事以來,他們總是在竭盡全力幫助我們。

我打心眼裏感激他們。

“丢丢,不要太難過。”紅衣在q*q上安慰我。

我彎唇笑笑,看向窗外,水修坐在院子裏,正在幫娘收雞蛋。很明顯,他腦筋又短路了,從雞窩裏掏出一個雞蛋,就在籃子邊緣一磕,然後動作精準優雅的,把蛋打入籃子裏。

黃黃清清的液體,從籃子底部滲透出來,拉出一條晶亮的長絲,滴到了水修的腳背上。

他可能是感覺到了,擡高籃子瞧了瞧。耳朵霎時紅了起來。

回頭看了看,爹和娘都在喂豬,沒注意到他這兒,于是繃着臉,大袖一揮,施了個法術,把罪證消滅了。

然後,從雞窩裏再次摸出一個雞蛋,握着蛋……

繼續磕在了籃子邊緣,把蛋清蛋黃,打在了籃子裏。

“噗……”

我笑得一下子趴倒在桌上,拼命地捶着桌子。

可能我笑得太猖狂了,等我一擡頭,水修提着個籃子,冷着臉站在我的桌前,如墨的眸子裏,堆滿無聲的指責。

我連忙斂了笑容,裝出認錯的模樣,低頭玩着手指。

可是,剛才那個樣子真的很好笑啊。

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水修弓起食指,彈了我的腦袋門一下,冷哼一聲,跑了。

我連忙笑嘻嘻地追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撒嬌:“哎喲,老公,我錯了啊。你就原諒小的吧?要不,你再彈我一下?”

晨光下,水修如玉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冷峻,兩眼直視着前面,死活不看我。可是,他的唇角,卻是不自覺地,彎了一絲絲。

暖陽如夢,雞鳴犬吠。

我身在人間,心在天堂。忍不住,踮起腳,在他唇邊吧唧了一口。然後幸福地偎在他身旁。

他就算這樣一輩子好不了了,我都無所謂了。

只要他還活着,還在我身旁,什麽都足夠了。何況,我肚子裏還有了,我們的寶貝。

“寶貝,寶貝,你快點出生吧,娘可是等不及要見到你了呢。”我在心裏默念。

不知道是不是我天天這麽念,寶貝當真了。

這天早上,我正在曬衣服。水修在一邊幫我穿衣服架子,遞衣服給我。

我也是閑的,就想逗他,跟他撒嬌。曬着曬着,我猛地一轉身,朝他懷裏靠去:“水修,我累,我要抱抱!”

命運再次告訴了我,什麽叫做nozuonodie!

我心情太好了,于是是跳着轉身過去的。這一跳跳的美妙,把腰扭了!

“疼疼疼疼死我了!”

我扶着腰,嗷嗷叫喚。

水修被我吓壞了,衣服往地上一扔,趕緊扶住我:“怎麽了?怎麽了?”

“我腰閃着了!疼疼疼疼!”

“你說你,沒事瞎蹦什麽!?等我抱你不就好了!”水修霹靂巴拉把我罵了一頓,他急得臉都僵了,“快進去躺着!”

“啊呀,你抱我,跟我主動投懷送抱不一樣的好嗎?嗷嗷嗷——”我扶着感覺骨頭好像錯位了的腰,往屋裏走,剛邁了一兩步,就覺得兩腿之間,有一股溫熱的暖流流了下來。

“等下。”我喝止住水修,“抱我去廁所看看!”

我坐在馬桶上,脫下褲子一看,還好,不是血。

但是褲子上黏糊糊的,老是有液體往下流,不多就是了。

我想了想,叫水修把手機遞給我。

自從當了孕婦,我就被跟手機和電腦隔離了。除非特殊情況,否則禁止使用。

接過手機,我撥了個電話,給在村頭地裏拔草的娘:“娘啊,我*下面有一些黏糊糊的東西在流,但是很少,要緊不?”我沒敢說我扭了腰。

“傻妞,那是要生了!快,趕緊叫水修去鄰家狗剩那裏借三輪車,送你去鎮上醫院!借那輛汽油的,不要借電動的啊!

“哦哦哦!”我連忙答應,然後猛地拉開廁所門,跟水修說,“水修,娘說我要生了!叫你去鄰家狗剩那兒借三輪車!要燒油的,不要電動的!”

水修被這個宣告驚呆了,一雙眼睛瞠圓了看着我,視線從我的臉,游移到我的肚子上,而後點點頭,游魂似的,穿過牆,飄了出去。

乖乖,但願隔壁狗剩沒被他吓死。

我苦中作樂的想着。而後,扶着牆,走出去,開始按照生産指南上的提示,開始整理包裹。

孩子的尿布,奶粉,奶瓶,包被,小衣服,鞋襪,沐浴乳,痱子粉、隔尿墊,還有我自己的換洗衣服等等。呼啦啦就裝了兩大包。

還好我每個月都會把孩子要用的衣物洗洗曬曬。要是等到預産期才準備,就來不及了。

剛收拾好,水修又穿牆飄了進來:“狗剩家的三輪車油不夠到鎮上了,他去借了。我回來看看,你沒事吧?”

我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我沒事。我們要鎮定。”

“呼,呼,呼,”我模仿着視頻裏看來的孕婦呼吸法,讓自己鎮定下來。

水修陪我,一起呼氣,吸氣。

心慢慢地靜了下來。

這時,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

娘的呼喊聲在門外響了起來:“丢丢啊!你沒事吧?”

她滿臉喜色地跑進來,師傅也跟了進來。

我詫異地望着師傅,他老人家怎麽來了?

“嘿嘿嘿……”師傅看着我,笑得燦爛,“丢丢丫頭,祖師爺剛剛顯靈,跟我說日子到了,你要生陰陽命童子了!”

“啊,什麽?”我一激動,就從椅子裏跳了起來。

“你啊,要生同時具備陰陽兩命的童子了!水鬼女婿的毛病,就要全好了!哈哈哈哈……”師傅得意地大笑起來。

我繃着臉,扶着水修的手,一點都笑不出來了:“那個,稍後再說,我覺得我很不好了。剛才腰又扭了!”

“什麽!”一屋子人都被我吓住了。

娘急的差點一巴掌呼到我頭上,還好最後停住了:“你這個死丫頭,從小就毛毛糙糙。怎麽都快當娘了,還這個德行。他爹,狗剩來了沒有?”

還好,狗剩來得算快。

大家連忙把我擡上了車子。

“水修,我好疼!”我可憐巴巴地抓着水修的手。

水修本來就緊張,被我這麽一訴苦,急得話都不會說了,只一個勁兒叫着我的名字:“丢丢,丢丢。”

他一頭白毛汗。握緊了我的手,一會看着我,一會看看娘。

我娘一把推翻我的臉:“疼忍着。別孩子沒生,你就把力氣用完了。叫你瞎蹦,等生完孩子,老娘再跟你算賬!”

我一看勢頭不對,連忙轉移話題:“師傅,為啥我今天生的,就是陰陽命童子啊?”

“因為今天是陽月陽日子,而且你孩子生下來,應該就是正中午,午時。陽氣十足的陽命。但是這娃又是個鬼胎,陰氣孕育而生的陰胎,所以是天生陰體。正好是陰陽兩命的命格啊!”

我點點頭,随即又擔憂起來了:“師傅,不對啊。天生陰體,和天生陽命,不是相克的嗎?我家寶寶不會爆體而亡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眼淚差點就狂飙出來。

“天生陰體,天生陽命,本來是相沖的。但是你今天生的時辰好啊。午時,本來就是陽氣盛極生陰,兩氣皆盛,且能并存的時候。這就跟,太極裏的陰陽魚眼中,都有一股截然相反的氣一般。”師傅捋捋山羊胡子,贊嘆道,“真是奪天地造化的命格啊。你放心,絕對不會爆。”

師傅說完,我的心收回到了胸腔裏。

娘、爹還有水修,也跟着大大地放心下來。

娘可能是被我折磨的不行了,一巴掌呼到我耳朵邊:“你這丫頭,怎麽老胡說八道!”

痛也不許喊,話也不許說。

您要我怎麽辦嗎?

您老人家真是我親娘嗎?

我委屈地看向水修。

水修摸摸我的頭,溫柔地說:“丢丢,乖。”

然後,唱起了我們一家三口的那首歌。

他清越柔暖的歌聲,在冬季的田野裏飛揚,就像陽光一樣,暖暖地,落在我心上。

那些疼痛,似乎也就可以忍耐了。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零八章:萬鬼沖擊

很快到了醫院。

娘還說,去趙老板家,借個竈,給我做點雞湯,讓我保存體力。醫生一檢查,說我已經開了四指,不許我吃東西,直接把我推進了待産室。

水修不放心,堅決要跟進去。于是醫生就讓他換了一身無菌服,跟着我進了産房。

他遞了一片老參給我,讓我含着,然後用心音在心裏跟我說:“丢丢,咱們這個胎,不一般。我剛才進來前,已經在門口劃下了大陣。神叨子前輩在門口幫忙守着。房裏有我。

呆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要怕。”

他緊握了一下我的手,似是想要把力量傳給我。

我點點頭,讓他放心。

很快,陣痛越來越頻繁了。

“快生了,加油,用力!”

“不要喊,一喊宮壓上去了,順産邊剖腹了。”

我強忍着,按照醫生的交代,用着力氣。

耳朵裏,卻驚悚地聽見,門外,有無數狼哭鬼號,在抓着我們的門。

“放我進去!”

“我要進去啊!”

聽得我心裏一陣緊張。

水修替我擦着額上的汗,親了親我的手:“丢丢,別怕,我在呢。”

醫生看到這副場景,也跟着打趣我們:“看看,你老公對你多好啊,有什麽可怕的呢?很快就過去了。”

在他們的纾解下,我慢慢靜下心來,不再去腦補外面的恐怖場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到了午時。

水修的唇忽然一抿,眼裏放出一抹光來:“時間到了。”

然後,我看見,他朝門口走去。

因為是頭對着門躺着的,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只覺得,一瞬間,那些鬼怪就像是穿透了門的阻礙,在屋裏叫喚起來。那些哭喊聲,如磅礴的海浪,拍擊着我的耳膜。

“我要投胎!”

“是我的!”

“是我的!”

醫生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忙着給我接生。有個醫生感慨道:“怎麽那麽冷?空調是不是開太小了?”

我心跳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等待着。

就在這時,一道黑煙快如閃電的劃過我的視網膜,緊接着,我聽到醫生一聲宣告:“生出來了。”

“哇啊——”

幼小的嬰兒啼哭,在産房裏響了起來。所有的鬼哭狼嚎,在那一瞬間消散。

我扭臉看向水修。

他快步走過來,握住我的手說:“是咱們的孩子!”

“恭喜,是個男孩。”醫生抱着秦中寶,笑着說,“很漂亮,很像爸爸呢。”頓了下,又像是怕打擊到我,“嗯嗯,其實呢,那個,也有些地方像媽媽,秀氣。”

我心裏高興,知道她是善意,沒跟她計較,朝她笑了笑:“謝謝。”

護士用娘早先交給醫生的包被,把孩子包了起來,然後遞給了水修,教他該怎麽抱。

我側首看着,小東西脖子軟綿綿地搭在他爹的臂膀上,看起來柔弱極了。

我想着那些雜記上看到的,鬼胎都沒有骨頭,不禁有些擔心。于是忐忑地朝水修擠着眼。

水修激動地抱着孩子,注意到我的眼神,還以為我想看孩子,就抱了過來,讓我看。

“是咱們那個?“我別有所指的問,我還記着,我之前許願,讓頭胎流掉的那個孩子,再投胎到我肚子來,再續母子前緣。

水修肯定地點點:“是他。”

我欣喜地打量着這個新生命。

小家夥長得真好,雖然還有幾天才到八個月,但是頭發黑黝黝的,密密的,小臉白生生的,皮膚好到讓人驚嘆。一雙大眼睛迷茫地眨眼,似乎是在适應眼前的光線。筆挺的小鼻子,還有薄薄的嘴唇。漂亮的就像是個洋娃娃。

我心底油然而生一種驕傲。

嘿嘿嘿,這麽漂亮的小子,是我生的,我真是太厲害了!

“寶寶。”我感動地喊着他。

說來也是奇了,他聽到我的聲音,竟然朝我看了過來,然後咧嘴一笑。

頓時,整個産房的人都吃驚了。

大家圍着寶寶,贊嘆着他的美貌,還有笑容。連隔壁産房的醫生和護士都跑來圍觀。

我是又得意,又緊張。生怕孩子露餡了。

好不容易進了病房,也沒消停。

一會兒給孩子稱體重,一會兒給孩子驗血。看着小家夥還沒我小手指頭長的小腳丫子後跟,被針管紮了個老粗血眼,把我給心疼死了。

娘抱着孩子,喜滋滋地跟我說:“丢丢啊,你看咱們家寶寶,長得多好啊,那胳膊哎,一節一節的。剛稱了,足足六斤呢!

你放心了,這孩子啊,健康着!而且聽說,早産的孩子聰明!”

我聽得呵呵。直到房裏沒有外人,才敢叫水修摸摸,孩子是不是沒有骨頭。

水修納悶地看着我:“有啊,怎麽了?”

“有怎麽孩子的脖子那麽軟?跟面條似的。”我疑心地瞅着他,“你就跟我說實話吧,我能扛得住。”

嘴上那麽說,我毫不懷疑,只要他一承認,我的眼淚,就立刻會流下來。

師傅立馬明白我這症結在哪裏了,嘿嘿一笑,跟我解釋說:“丢丢啊,你別擔心,沒事!

這正常的鬼胎啊,生出來是沒骨頭。一生也就是個人樣的肉團兒,坐不起來,動不了。可咱們中寶他啊,出生在陽月陽日陽時。

為什麽選這個時候啊?因為這是難得一遇的,陽氣十足的好時辰。好讓咱們中寶,借這一口陽氣,塑了骨,成就了這千年難得一遇好胎。

今天在産房裏吓到了吧。

祖師爺當初連信兒都沒敢透給你,就是怕走漏了風聲,被人搶了。沒想到,今天還是來了這麽多鬼呢。

不過,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師傅把手伸到孩子跟前,小家夥立刻伸手抓牢了,師傅晃着他的小手手,笑着說:“你看小手多有勁,怎麽可能沒骨頭呢!”

“嘿嘿嘿……”聽師傅這麽一解釋,我終于樂呵起來,看着孩子傻笑起來。

這孩子,生的真是不容易。

先是被二龍王給害了,二次投胎的時候,又因為是鬼胎,給龍爺盯上了。

一想到龍爺,我心裏就止不住擔心了。

當初龍爺那夥人,只因為秦中寶是鬼胎,就拼了命來搶他。

現在他不僅是鬼胎,更是所有人找了這麽久,都沒有找到的兼具陰陽兩命的童子。

我很是懷疑,龍爺他們,會這麽輕易的放棄孩子嗎?尤其是,我們到現在還查不到龍家的底細。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防不勝防。

我很愁,愁得都快得産後抑郁症了。可我不敢讓水修看出來。

正在心裏暗自發愁,突然聽到水修說了一聲:“丢丢,謝謝你。”

我擡頭,迎上他溫柔的笑臉,他的眼裏像是三月午後的湖水,波光粼粼,柔軟動人。

我心裏一酥。

頓時生出了一股熱血:“我也要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來就來吧,我老公帥成這樣,我兒子萌到一塌糊塗,我才不怕龍爺!敢來我咬死他!

當娘的人可不是好惹的,為了兒子,我能超能力爆發突突了全世界!

正殺氣騰騰地腦補着我是怎麽把龍爺打飛的,我兒子“哇”一聲哭了。

打開包被一看,哎喲,小東西尿了!

可惜了。

剛才大家都太緊張了,完全忘了,給孩子噓噓,好拿去給趙老板。

“沒關系。”趙老板從門外走了進來,大袖一招,一道黃線,從包被裏飛了出來,被他收入了一個玉瓶中,“童子初尿,可是比什麽都好。”

原來在我生孩子的時候,俺爹還記着水修的事兒,就給趙老板打了電話。

趙老板準備了一番,才過來的。

他收好尿尿,滿面笑容朝我們恭喜道:“恭喜你們。”

說着,掏出了兩個銀制的雙魚镯子,戴到了寶寶手上。說來也奇,那銀镯子到了寶寶手上,馬上變成了兩對小魚兒,分別在寶寶的手腕子上游動起來。而後化作一道光,隐沒在了寶寶的血肉裏。

“這是給我徒孫的見面禮。有這镯子,縱能擒住他,也傷不了他。”

不愧是趙老板,出手就是不一樣。他這一下,我的心病簡直好了一大半。我轉着眼睛,琢磨怎麽再讨幾張救命的護身符。

俺娘看見趙老板來了,拉着水修的手,不由哭了起來:“女婿啊,你總算是熬出來了。我這以後再不擔心,你再把炭丢進鍋,把菜倒進火裏了。”

水修讪讪的。

“好孩子,快跟趙老板去吧。這邊有我們呢?”娘從他手裏幾乎是搶的,奪過孩子,把他往趙老板身邊推。

水修可憐兮兮地看着我,很不甘願的樣子。

“娘~~”我拖長了尾音。

“娘什麽?”娘把兩個眼珠子一瞪,“不去能行嗎?你不怕女婿一搭錯線,把開水喂給娃,或是去排隊給娃洗澡的時候,把包被帶回來了,娃丢了?”

娘說的竟然十分有道理,縱然我覺得這話很讓水修受傷,也無言反駁。

怎麽反駁呢,剛醫生給寶寶抽血,水修就把寶寶丢了,自己回來了。幸虧師傅跟着他去了。不然這會兒我們就在醫院發尋娃啓示了。

“水修~~”我尴尬地看着他。

他一低頭,片刻,做出了決斷:“娘說的對,你們能看得住我一時,看不住我分分秒秒。只要出了一下錯,就會給寶寶留下傷害。”

他牽住我的手,殷殷說道:“丢丢,你和寶寶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然後,好好照顧你們娘倆。”

“嗯。”我用力點點頭。

趙老板說,水修這最後一關,要做足三天的法事,中間不能斷。他怕中間出事,給我差不多上十張救命符。又布置了幾個鬼附身的紙人,在附近保護我們。這才帶着水修離開。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零九章:寶寶被搶

“丢丢丫頭,祖師爺顯靈的時候還說,秦中寶應劫而生,将來将有大用,”師傅咳了一聲,避開爹娘的目光,說:“而這孩子本身,又戾氣十足。所以他老人家想要收秦中寶為徒,好好教導,以免他誤入歧途。”

“這孩子還小,這就要給送走了?”娘臉色不好的問,爹也是一臉的不滿。

他倆剛才有個孫子,這都沒抱一下,就給送出去了,想也知道,心裏一定是不高興的。

“不不不,不是現在,祖師爺這就是想給丢丢交待一聲,秦中寶他收了。”師傅連忙解釋,爹娘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沒想到,這孩子出生沒多久,就要離開我去學道。

我心裏滿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我們母子,還有多少天相處時間。

于是,牢牢地,一眼不錯地盯着寶寶看。

小家夥真是小啊,用手比劃了下,他的腦袋,也不過我的巴掌大小,還是不帶巴掌五指部分。

這麽小,這麽脆弱的孩子,到了明年這個時候,就會長大,抱着我的大腿喊媽媽。

一種說不來的感動,湧上我的心頭。

我忍不住拉起被子捂住臉,喜極而泣。

這是我的孩子。

水修和我的。

有了這個孩子,我們就真正,變成一個家庭了。

“可不敢!”娘一把扯開被子,把我臉上的淚擦幹,說:“月子裏不能哭,眼會壞的。”

說完,拉個椅子坐在我床頭,開始跟我細細的說着這月子裏的講究。

水修不在,苦了我爹娘了。他倆輪流在醫院陪我,又是扶着我下地走動,又是每天從家裏做好三餐拿來。

連師傅都來幫忙,卻還是把三個老人家累的人仰馬翻。

我住的是雙人間,煞白的牆壁,煞白的床單,兩個米黃色的床頭櫃和一個同色的長桌,還有牆上挂着的電視和空調,這基本就是病房的全部擺設了。

好在這會兒就我一個孕婦,所以爹娘和師傅,還能有個床躺躺。

“唉,丢丢她師娘也想來幫忙,可這醫院就是不肯讓雞進門。”師傅脫了鞋,盤腿坐在床上,說。

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裏的遙控器亂換着臺,說:“有這個心就成啦,她師娘那身子不方便。”

可不是,師娘來了,能做啥呢?

我暗戳戳地在心裏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唇角不由揚了起來。心情大好啊!

秦中寶的确是個很健康的孩子,每天都精神抖擻的。

而且,這小家夥不但随了他爹的美貌,還愛笑,又不認生,每次一醒,就轉着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睛,到處看。

見過他的護士,都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往我病房裏跑,想逗逗他。

不過到底還小,伺候起來很累,隔兩個小時,就要喂一次奶。我幾乎是抓緊了時間,在補覺。

冬天的夜裏,吹着暖暖的空調,總是很容易睡着。

寶寶出生的第二天。我睡得正香,不知道的,心裏忽然一跳,就醒了。

屋裏沒開燈,慘白的白熾燈光,從走廊照了進來,把屋裏的東西照的很清楚。

我習慣性地去看寶寶,卻發現,隔壁的床上,沒有寶寶的身影。

正在這時,一陣寒風吹到了我的臉上。

我扭過頭去看窗戶。

窗戶已經被完全打開,藍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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