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來的寶寶,緊張地看着水修。
水修仍舊一副淡然,伸手撐起結界,說:“自作孽不可活。”
寶寶飛的太急,眼睜睜看着水修撐起結界,卻無法躲開,一頭就撞了過來。
我們畢竟有血緣。
水修撐起的這個結界,在他猛烈的撞擊下,居然為他打開,把他放了進來。
而那個飛屍,則飛蛾撲火似的,一下下的,往結界上撞。
“這是你自己撞進來的,跟我回去!”水修把我放下來,彎腰準備去拎寶寶。
寶寶卻奸笑着,掏出另外一張符咒,向水修揮了過去,說:“你做夢!秦水修,我豈會毫無準備,束手就擒。”
水修往後猛的退了幾步,牢牢地擋在我面前。
我沒有看到符咒到底有沒有貼在水修身上,只看到面前有一個個的小僵屍,跳了出來。
和外面的飛屍不同,這些小僵屍更加的靈活,速度快的可怕,張着嘴撲向水修,攻擊着水修露在外面的傷口。
“你以為,一個飛屍就能讓我怕嗎?!”寶寶桀桀笑着,居然退出了結界,他站在飛屍的肩膀上,從包裏拿出一張黃紙紅字的符咒,貼在了飛屍的額頭上。
接着,那符咒就變成一根根銀針,刺進飛屍的身體,又從屍體裏刺出來,将飛屍,鉸碎成了一塊塊腐肉。
而結界裏這些小僵屍,卻像是粘在糖塊上的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粘着水修的身體,張着嘴啃咬着。
我什麽都不能做,剛剛我妄動帶來的惡果,還留在水修的身上。我知道,此時此刻,任何法術,都會傷害到水修,無論做什麽,水修都必然會受傷。
我束手無策,只能徒手去拉扯那些小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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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僵屍被我扯下來,一個個丢出結界去,但他們纏的太緊,我速度又很慢,眼看着水修的手臂上,已經露出了骨頭。
“丢丢,好了。”
沉默了這麽久的水修突然發聲,他往後退了一步雙手平舉,一聲怒吼之後,那些小僵屍都被他震出了結界之外。
接着,我看着他從受傷的地方,抽出一股黑色煙霧狀的屍毒。
屍毒漸漸凝聚成符咒的模樣,那些撲向結界的小僵屍們,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緊緊地盯着水修手裏的符咒,一起回過頭去。
那裏,是寶寶的方向。
我看到站在地上的寶寶,正一臉慌亂的捂着自己的口袋。
不讓他口袋裏裝着的那些藍綠色的符咒跑出來。
可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随着水修手裏屍毒符咒的成型,他口袋裏的那些符咒,一張張飛了出來,在他頭上盤旋着。
他退,符咒退。
他進,符咒進。
他飛,符咒緊随。
“秦水修!你做了什麽!”寶寶慌亂地往我們這裏飛來,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指着水修,破口大罵:“如你這樣無恥的狗賊,我不殺你,難平心中憤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說我做了什麽?”水修不急不躁,只是用手指指揮着屍毒符咒。
而他身上的燙傷,這會兒竟然也都慢慢恢複了。
“無恥狗賊!”寶寶慌亂的四處看着,盯着跟着他的小僵屍,以及那些盤旋在他頭頂的符咒。
我不清楚這些符咒裏,藏着多少僵屍和厲鬼,但從寶寶的表情來看,必定是能要了他的命的。
“秦中寶,你現在放了你外公外婆,我就毀了這些符咒,如何?”水修聲音極其冷淡,并不像是在和他談判。
“不!”寶寶一口回絕,堅定地說:“秦水修,你不死,我絕不會放了他們!”
“死不悔改。”水修冷笑着,猛的沖寶寶伸出手去。
所有的符咒,都在這一瞬間,像一柄柄利劍似的,指向寶寶。
甚至那些小僵屍們,也把頭轉向了寶寶,只等水修一聲令下,就會撲過去,撕碎了,我們的兒子。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七十七章:被掏心了
“水修,那是寶寶啊。”我扶着水修的手臂,憂慮地看着他。
我相信水修不會殺了我們的寶寶,但面前的寶寶,卻是三個人的結合體。
甚至是龍爺的傀儡。
他是秦中寶。
我不能保證,水修他不會殺了,一直攻擊我們,要我們死,甚至抓走爹娘做傀儡的,這個秦中寶。
我很怕,怕他一直堅持要殺我們,水修會真的指揮那些符咒,要了他的命。
我告訴自己,至少要在水修攻擊寶寶的時候,稍稍打岔阻攔他一下,給寶寶最後一個後悔的機會。
無論他做了多少錯事,終究是我辛辛苦苦懷胎七月生出來的寶寶,我怎麽能忍心看着他,被水修殺死?
何況我更不想,水修的手上,染着我們兒子的血。
“嗚嗚嗚……”寶寶突然揉着眼睛哭了起來,他慢慢靠近結界,說:“媽媽,抱抱寶寶,媽媽,害怕。”
“逆子,你以為能騙的過誰?”水修攔在我面前,不讓我出去。
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知道,他極有可能是在裝哭,騙我去抱他,以我做誘餌威脅水修。
但我忍不住啊!
那是我的兒子,我是他的媽媽,他在求我抱抱他啊!
“水修,水修。”我急切的捏着水修的手臂,苦苦的哀求着他,我想他讓我出去,哪怕把寶寶抱進結界裏也好啊。
“不行。”水修側頭看了我一眼,斷然拒絕了我,說:“丢丢,我不會讓你以身犯險,更不會那你去賭他的改邪歸正。不行。”
“嗚嗚嗚嗚嗚嗚。”
寶寶的哭聲更大,像極了他小時候,因為我打盹掉下床那次,那種委屈生氣又痛苦的哭聲。
我覺得我的心都揪了起來。
“寶寶會不會被反噬了?”我貼在結界上,看着慢慢落在地上,坐着哭的寶寶,心裏急的恨不得撞破結界跑出去看。
這句話讓水修,也稍微有點兒遲疑。
我們都不知道,龍家人的這個符咒,會帶給使用者怎樣的後果。
或許,真的是被反噬也不一定。
水修的遲疑,讓結界有了一點點的松動。
我看着結界,再看看遲疑的水修,一步邁了出去。
寶寶還在哭。
符咒扔就盤旋在他頭上。
那些小僵屍們,也靜靜地站着,等待着水修的指揮。
“寶寶,你哪裏疼嗎?!”我什麽都顧不得了,撲過去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地拍着他的背,說:“媽媽呼呼啊,不疼不疼。”
寶寶的哭聲慢慢變小,變成了一下下吸着鼻子的聲音。
我輕輕的拍着他的背,看着那些符咒從空中緩緩的落在我們周圍,松了一口氣。
還好,寶寶他,并沒有一直壞下去。
我抱着他,輕輕地搖晃着,說:“寶寶真乖,媽媽就知道寶寶不是壞孩子。”
“哦?是嗎。”我懷裏的寶寶,突然松開了揉着眼睛的小胖手。
他的臉上,一點兒淚痕都沒有,雙眸陰毒的看着我,慢慢勾起了嘴角。
我吓了一跳,正準備扔開他,就看到,他的小手,刺進了我的胸膛。
胸口一陣兒劇痛。
似乎有什麽東西,随着寶寶向外拉扯的手,一起離開了我的身體。
我看着他血淋淋的手臂,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小小的手上,是我跳動的心髒。
他掏了我的心。
我的兒子,掏了我的心!
“開心麽?”寶寶一把推開我,飛到半空中,喊着:“秦水修!這是她的心,你摯愛的心,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自己心髒上滴落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慢慢地,往旁邊倒去。
好疼。
我的胸口疼的無法形容。
不僅僅是因為沒了心,更是因為,掏我心的那個人,是我的兒子。
“丢丢!!!”水修的嘶吼聲在我身後響起,我想回頭去看,可似乎沒有一點兒力氣。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很慢,就像電影裏的慢鏡頭那樣,緩緩地,緩緩地變化着。
“逆子!你弑母!我斷不會讓你活着!”
我聽着水修發狂的聲音,倒在了他的懷裏,接着,我聽到一聲聲水管爆裂的聲音,看着花壇裏那些自助澆水的管子變成一個個蓬勃的水柱。
而這些水柱凝聚在一起,居然變成了一條巨大的水龍,咆哮着,撲向寶寶。
我頭一次見水修殺人的時候,他用的就是這個法術。
他,真的要殺了寶寶。
“不要,水修不要!那是咱們的兒子啊!”我幾乎用盡了周身的力氣,撲在水修的身上。
我要阻止他,我不能讓他殺了寶寶,我做不到!!
“秦丢丢!死到臨頭你還要演戲是麽!正好,我拿着你的心,我倒要看看,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寶寶的手裏,舉着我滴血的心髒。
他念念有詞的對着我的心比劃,在飛濺的水裏,有模糊的畫面,從我的心裏投射向空中。
就好像,一幅幅的短片,放映着我心裏,關于他的回憶。
那裏有水修和二龍王打鬥的畫面,有二龍王打向我肚子的畫面,有第一次害死他後,我因為痛苦撞牆的畫面。
有我們失去他之後,我和水修痛苦不已的畫面。
有我們為了他能夠再次到來,能平安生下來,去求趙老板,在湘西歷險的畫面。
還有,我懷了他後,水修有多麽高興,明明被折磨的沒剩幾口氣了,還是掙紮起來,打起精神,為了保護我們母子而戰的畫面。
水修和傲吉對打時,擋在我們面前,被刺成刺猬的模樣。
水修他心魂重傷,跟木偶似得水修,給他取名字時的模樣。
水修趴在我肚皮上,給還在肚子裏的寶寶,唱我們自己一家三口之歌時的模樣。
就算水修什麽都不知道了,但是一聽到兒子的名字,就會有反應的樣子。
那些點滴記憶都在我的心裏,寶寶和我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每一幅,都凝聚着我對寶寶的愛意,每一幕,都帶着我的心血。
“這,這是什麽?”寶寶指着那一幅幅畫面,質問我:“秦丢丢!你把真相藏到哪裏去了!”
“這就是真相!”水修抱着我,對他伸出手,說:“把丢丢的心還給我,否則,我讓你血濺三尺!”
水修這句話說完,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不見。
“血濺三尺?秦水修,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鬼,無心,我倒想看看,你心裏都裝了什麽!”寶寶把我的心收起來,指着水修,說:“如你這樣卑鄙無恥之徒,倒是對這個女人,動了真情。”
“寶寶,媽媽真的愛你啊,寶寶。”
四周燈火通明,可我卻覺得眼前越來越黑,胸口一股悶氣慢慢往上湧着。我知道我要昏死了,可我想再撐一會兒,想先跟寶寶說清楚,可胸口的那股悶氣,卻突然全部湧了出來。
一口血噴湧而出,濺到了遠處。
“丢丢!別急,別急,我這就帶你回去!”水修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對着寶寶的方向伸出手,我想他跟我們回去,可我,卻終究還是,昏死了過去。
我再醒來的時候,卻是在水鬼老宅裏。但是,卻又似乎有什麽不一樣。
頭上青色的紗帳,身上有着藥味的被褥,以及頭頂處,那幽幽的燈火晃動。
這都不是水鬼老宅裏,原本有的東西。
胸口,仍舊是陣陣隐疼。
手,被一個冰涼的手緊緊的握住。
“水修?”我慢慢地轉頭,看着坐在我床邊,一頭長發披散,憔悴萬分的水修,攥緊了他的手,問:“寶寶和爹娘呢?”
“丢丢沒事了,咱們回家了,我去找了神叨子,他為你請來了祖師爺,你看,你身邊這一圈兒,都是祖師爺為你點的七七四十九盞續命還魂燈,沒事的丢丢,我不會讓有事的。”水修捧着我的手,一下下的親吻着我的手背,但他,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寶寶拿着我的心,跑了是麽?爹娘,也沒有回來,是麽?”我看着他,扯出一個笑容,說:“水修,不要騙我,此時此刻,我不想再被親人背叛,不要騙我。”
水修握住我的手,把額頭抵在上面,過了許久許久,他擡起頭,充滿哀傷的雙眸盯着我,痛苦的說:“我為了救你,并沒有帶秦中寶一起回來,爹娘,也不知去向。”
“我現在沒有心,能活多久?”我看着水修的眼珠轉了轉,馬上說:“水修,不要騙我。”
“祖師爺說,你這是丢了心,而此心不能強求,必須讓它自己回來,即使是搶來的,都無效。”水修苦笑着,摸了摸我的臉,說:“若是在你的心回來之前,這些油燈耗盡,你變會死。”
水修說着,眼睛裏滾出一滴淚,那淚珠快速從他臉頰滑落,滴在他衣襟上,尋不着痕跡。
“丢丢,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水修一下下摸着我的臉頰,機械的重複着這幾句話。
我本想擡手去摸他的臉頰,安撫他,可我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于是,只能看着他,說:“我不會有事的,你看,當初你癡癡傻傻的時候,是我照顧你,現在輪到你照顧我了,是不是很公平?”
“嗯。”水修重重的點頭,努力笑給我看,說:“很公平。”
“我不會死的,你和寶寶都還在,我們一家三口都還在,我不會死的。”我看着水修,許下承諾。
我一定不會死,水修為了我苦撐許久,我也不會留他一個在這世間。
我秦丢丢,絕不會死。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七十八章:日漸遺忘
但我會忘記。
師傅他老人家,是個比水修實誠的多,也好騙的多的人。
在我的利誘哄騙加哭鬧下,他告訴了我,祖師爺在點續命還魂燈時,說全部內容。
祖師爺說,我無心。
若是我真的死了,即使可以成為一抹幽魂繼續留在世間,但我卻會忘記所有的記憶,包括水修在內。
而且有可能,這種遺忘,會從我活着的時候,伴随着續命還魂燈的熄滅就開始。
也就是說,只要續命還魂燈開始滅,我就有可能忘記身邊的每一個人。
“丢丢丫頭啊,水修他也不容易啊。”師傅拉着椅子坐在我床邊,輕輕的撫摸着師母的毛,原本就皺皺巴巴的臉,這會兒更是皺的,一點兒平的地方都沒有了。
“咯咯噠——”師母扇了扇翅膀,點着頭算是附和他老人家。
我側頭看着他,問:“師傅,我真的會全部忘記嗎?”
“唉,會。”師傅為難地看着我,回頭看看屋門,說:“丢丢丫頭,這心,必須七星子親手給你送回來,不然,你這……”
“丢丢師傅,迷魂的法術,算是親手送回來麽?”胡麗娘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看着吓得快要跌到地上的師傅,扶了他老人家一把,說:“水鬼和屍王還在外面說話,別怕。”
“我我我,我哪兒怕了,我我我,這這這……”師傅結結巴巴,磕磕絆絆了好一會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似乎想把身體裏所有的不愉快,都吐出來一樣。
“丢丢,我們想過了,如果七星子真的不肯主動把你的魂送回來,我就和叔雲過去,迷暈了他試試看。”胡麗娘坐在床沿上,拉着我的手,搭了一會兒脈,說:“你躺着吧,千萬別急。”
“不行的。”師傅沖我們搖了搖頭,說:“不能強求,迷魂法也是強求。”
“也沒事。”胡麗娘轉了轉眼珠,沖我笑笑,說:“丢丢,我們這麽多人精怪,都會幫你的,你和水修一樣修煉,不就成了。你還能陪在他的身邊不是麽?”
“可我不會記得他,百年,千年,如果都不記得呢?水修該有多痛苦。”我無法想象,水修抱着我,而我卻因為不記得他,躲閃他的樣子。
我真的很怕,怕死,怕我死了,水修一個人承受無盡的痛苦。
“還是去找七星子吧。”何綠水推開屋門進來,沖師傅師娘點點頭打過招呼,站在我床邊,說:“他一個鬼胎,又拿着你的心,不會太難找的。”
“找到了,也不能逼着他把丢丢的心還回來,沒什麽用。”師傅他老人家,一口氣嘆的,渾身都散了架似的,弓着腰,癱坐在椅子上。
屋裏靜了下來。
直到水修和萬文玉進來,才又有了說話聲。
“丢丢,哪兒不舒服麽?”水修彎下腰,輕輕地摸着我的臉頰,柔聲問:“胸口疼麽?”
我搖搖頭,說:“不會,水修,有寶寶和爹娘的下落了嗎?”
這麽問,不是因為我真的想知道,這屋裏的每個人都能告訴我。問他,是想看他的态度。
“還沒有。”水修眼裏的柔情,被一抹殺意遮住,但很快,那殺意就消失不見。
再快,離得這麽近,我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我很想勸他不要對寶寶動殺意,但我除了‘他是我們的兒子’之外,居然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來。
他劫持了爹娘,他一心要我們死,他掏了我的心。
除非,除非他送我的心回來,除非他悔改,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原諒他。
即使是我的兒子,他卻利用了我的信任,這樣傷害着我。
噗——
一聲悶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的投降我床內側點着的續命還魂燈,那裏,滅了一盞。
我攥緊了水修的手,緊張地看着大家,小聲嘟囔着:“水修,師傅,師母,何綠水,胡麗娘,萬文玉。還好……”
“還好還好,丢丢你,沒把我們忘了。”胡麗娘松了一口氣,說:“你休息吧,我們也不在這裏打擾你了。”
說完,拍拍身邊的何綠水,對師傅使了個眼色,一起走了出去。
屋裏又靜了。
“水修,你找個攝像機,把我拍下來怎麽樣?”我拉着水修的手,說着我想的辦法:“把我拍下來,以後我死了不記得你的時候,你就放給我看,那我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了,到時候,我和你一起修煉,一起再修出一個身體來,好不好?”
“好。”
“到時候呢,就讓趙老板給我也立一個廟,或者幹脆把我的泥像放進你的廟裏面,咱們一起受煙火,一起快點修成人。”我不敢看他,盯着頭上的青紗,拼命的說話。
“好。”
“等咱們都修出身體的時候,不知道銀花和孩子們有多大了,說不定那個時候,神女族人已經完全,和人族一樣了,也算是實現了她們的夢想。”
“嗯。”
水修的聲音很壓抑,即使只有一個單音節,我也能感覺出來,他的懼怕。
“水修。”我轉過頭看着他顫抖的身體,伸出手去,一遍遍的呼喚他:“水修,水修,水修。”
“我不希望你忘了我。”水修突然把我抱起來,似乎忘記我受了傷一樣,悲恸地說:“丢丢,你怎麽能把我忘了?我從小看着你,我等了你這麽多年,我這一生只有你一個啊,你不能抛下我,不能!”
“嗯……”我把臉埋在他懷裏,肆意的哭泣。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滿心歡喜,我不想忘記他,我不要。
時間緩緩的,卻又飛快的流逝着。
一眨眼,我的四十九盞續命還魂燈,已經滅了十盞。
好在,我還能數出水修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直到這天,我家裏來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生了一張很好看的臉,她小步走到我面前,低着頭,快速蠕動着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說着什麽。
“你說什麽?”我以為我耳朵有了問題,可我卻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女孩子擡頭看我一眼,嘴唇再次蠕動,但我卻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你能不能大點聲?還是你不會說話?”我看着這個女孩子,皺緊了眉頭,說。
女孩子擡頭看着我,滿臉的震驚,接着她扭頭就跑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水修和萬文玉。
“丢丢,你怎麽了嗎?”水修坐在床沿,拉着我的手搭脈,又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回頭看着那個女孩子,問:“丢丢她怎麽了?”
女孩子着急地看着我,扭動着自己的衣角,張了張嘴。
“水修,我沒事。”我握住水修的手腕,笑着說:“你別這麽擔心,我本來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聽不到這個小妹妹說話,現在你們來,我聽的清清楚楚,沒事。”
“這個,小妹妹?”萬文玉扭頭看着那個女孩子,看的她滿臉通紅的低下頭,指着她,問我:“丢丢,你知道她叫什麽嗎?”
我看看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她是銀花,神女族的銀花!”水修突然站起來,拉着女孩子的手臂,拖到了我面前,急切地說:“丢丢,你看清楚,看清楚,真的不記得了嗎?她是銀花啊!”
“銀花?”我看着她緊張又慌亂的臉,突然,尖叫了起來。
他們都記得,他們在強調都記得!
“水修,水修!”我無助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撲向我的水修,哭着問他:“我忘了,我忘了對不對!”
“沒事的,丢丢,不要着急,不急,不急。”水修抱住我,壓抑着所有的情緒,說:“你不要激動,躺着,不要激動。”
我躺在床上,瞪大了雙眼,看着淚流滿面的銀花。
可我搜盡了腦子裏所有的記憶,也只有剛剛水修對她的介紹而已。
神女族是什麽,銀花又為什麽出現在我身邊,我不記得了。
“丢丢,別哭,沒事,不記得就不記得,我記得你就夠了,睡一會兒吧,沒事的。”水修彎下腰,輕輕的吻着我的額頭,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躲閃着我,不肯和我對視。
即使不對視,我也能想象出他此時的痛苦。
我忘了銀花的一切,我對銀花這樣的生疏,是不是有一天,當水修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也會忘記他,也會問身邊的人,或者自己,他是誰?
“我困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把頭扭到床裏側,聽到他們離開的聲音,咬住被子瘋狂的哭起來。
我開始忘記,是不是說明,終有一天,我會忘了水修?
這一天,來的比我以為的快。
在銀花之後,我忘了胡叔雲、胡麗娘、何綠水、萬文玉。
當師傅來看我,而我問出為什麽抱着活雞,應該炖雞湯的時候,我知道,這一天就要到了。
續命還魂燈一盞盞熄滅,記憶漸漸消失,身邊這些朋友們,一個個被我忘記。
可漸漸的,我連忘記他們時那種哀傷的情緒都沒了。
我只剩下了怕,我怕我忘記水修,但是,當燈熄滅的,只剩下最後六盞的時候,我閉上眼能想起的水修,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甚至,連五官都已經看不清楚了。
而這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我的心,仍舊沒有回來。
難道這一次,我真的要丢下水修了嗎?
第一卷我的老公是水鬼 第一百七十九章:寶寶回來了
燈一盞一盞的熄滅,我已經完全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只能躺着,盯着旁邊的水修和那些已經被我忘記過往,只能在別人一遍遍的提醒下,才能喊出名字的朋友們。
“水修,不如就讓丢丢做鬼,和你一起修煉吧?她忘了,咱們就輪番跟她聊,讓她記得。”那個穿旗袍的絕世美女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回頭對其他人說:“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他們說,她叫何綠水。
一身算命瞎子氣質的山羊胡老頭,雙眼緊緊盯着最後那一盞燈,說:“水修啊,不然就一起修煉吧?哎,我神叨子啊,好不容易收個徒弟,指望……哎,我可憐的徒弟哎……”
他說着說着,哭了起來。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判了我的死刑,在和水修研究着,等我變成鬼以後,如何和他續前緣。
唯有水修,卻是一副淡漠到似乎無知無覺的狀态,只是坐在我床邊上,平靜地給我擦着臉上,不斷滾下來的冷汗。
但我清楚,他是太痛苦以至于有些麻木,心疼到發麻的時候,對外界的刺激,也就沒什麽感覺了。
有花瓣飄進我床上的青紗帳裏,貼在了青紗上,融成一股暖意繞着我。
這暖意比水修為我蓋的棉被、點的爐火、放的暖袋要暖的多。
梵音在四周響起,仙鶴腳落地的那一刻,一個白胡子老神仙,嘆息着,出現在了屋子裏。
“啊,祖師爺來了,你們聊,我們先出去一會兒,這屋裏擠得慌。”一直站在後面的據說叫布老黑的家夥,看了一眼老神仙,一手拉着一個繃着臉的夜叉,一手拉着一個銀色長發的古裝美女就往外跑了出去。
那個古裝銀色長發蒙眼妹子,相當的養眼啊,跟我家水修站在一起時,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尤其是,這個家夥還對我家水修,相當忠誠,寸步不離地伺候我家水修。也不怕我看了吃心。
好吧,我承認早就醋得不行了。
只是心疼水修,擔心在我死後,他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自閉在失去我的悲哀中爬不出來,指望這姑娘在我死後,能拉水修一把,才一直忍到現在。
現在看見她被拖走的背影,我高興得簡直要爬起來揮着手絹熱烈歡送了。
要勾搭我老公,也得先看下我死沒死啊,信不信我再拖一禮拜,就是不給你上位,急死你!
我這邊在心裏偷偷對那個銀發妹子豎中指,那邊屋子裏的大妖小鬼,紛紛騷動起來,神色很是尴尬。
我估計是因為那個老神仙。
雖然這個老神仙跟他們一樣是來幫我的,不過一邊是妖鬼,一邊是神仙,天生屬性相克,倒也能理解。
她們很不自在的,一個個跟老神仙行了禮,一窩蜂跑了出去,圍在院子裏小聲聊天。
“神叨子,你也下去吧。”老神仙大手一揮,把山羊胡子老頭和一只母雞也趕了出去。
屋裏就剩下我們三個,老神仙的目光在我和水修的身上,轉了好幾個來回。
他嘆了口氣,揮揮佛塵,将地上的花瓣揚起,飛到我床上,貼在了青紗帳之上。
“丢丢,我本以為七星子會回心轉意,親手将你的心送回來,不過如今看來,我反倒是高估了他的善。”老神仙終于開口,說的卻是大家刻意規避的話題。
水修看我一眼,什麽都不說。
我也不知道這話要怎麽接。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好玄乎才想起來七星子說的是我兒子秦中寶。可是想起了七星子是誰,我又記不清他剛才說的是什麽了。但是又不想水修知道傷心,只好故作了解的點了點頭,等老神仙再說下去。
“秦丢丢,你乃龍王。死後天庭會安排你轉生,投胎如龍族,成為衆望所歸的真正龍王,如何?”
哎,我是龍王嗎?
我是龍王我怎麽沒了心,就得死啊?
龍王不應該很厲害嗎?龍王不應該是……?!卧槽,不應該是什麽?
我暗自皺眉,為了我這見了鬼的記性膽寒。
我拼命的默念着水修的名字,還有寶寶的名字,生怕下一秒,我就忘了他們爺倆。
“我如果轉生,還會記得水修嗎?”我不在乎我還有多少時間,我只在乎,能不能記住他,讓他不孤單。
老神仙遲疑地看着我,最終,還是沒忍心瞞我,緩緩地搖了搖頭,說:“前塵盡斷。”
“那,如果水修來找我,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嗎?”我抱着那最後一絲期望問着。
老神仙不說話了。
我卻是從他充滿憐憫地神色裏,看明白了。一個是天生龍族,一個是水中厲鬼,的确是門不當戶不對啊。先不說,我下一世的爹娘會不會同意,萬一下一世沒了記憶的我,被養歪了,或是跟紅衣那樣,愛上別人了,我的水修該怎麽辦?
大約是看我的臉色太難看了,老神仙連忙補救,跟我解釋說:“但是與你的修行,卻是有助益。你現在雖有龍王之力,卻無龍王之質,肉體凡胎,愚鈍不堪,沒有慧根。再修行一千年,也不可能擁有傲吉那樣的實力。
但,你若轉生,便可擁有最好的資質,修行法術也好,心智靈氣也好,都将大有不同。可庇護這一方平安。”
那有什麽用呢?
我要最好的資質幹嘛?
我要那麽聰明幹嘛?
我只想要我的水修,快快樂樂啊!
忘記了他,舍下了他,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活着,像石勇那樣,生生世世被這段感情折磨……
我做不到,我寧願就此灰飛煙滅了。
“我……”我握緊水修的手,想着那個一直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後的銀色長發妹子。雖然那個妹子又聾又啞又瞎,個子過于高挑,肩有點寬了,胸平了些,但是,姿容絕色傾城,法術了得,對水修真是好的沒話說了。把水修交給她,或許……
“我真的沒辦法繼續活下去了嗎?”一想到,水修溫柔的摸着,那個妹子的頭頂的模樣,我的心口就一陣劇痛,眼淚唰一下,就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
不行,說我小氣也好,說我壞心眼自私也好。水修的溫柔是我的,我無法讓給別人。
我眼巴巴地看着那個老神仙。
他不是神仙嗎?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
“哎,癡兒啊……”他一聲嘆息,宣告了我的癡心妄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