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有餘地轉圜
其實答案言洲再清楚不過。
他清醒地規劃着未來的每一步,即便生出情愛也不打算挑明,未曾期待會和眼前人走到這一步;而紀函之喜歡什麽都要用盡全力,何況言洲露出馬腳被他乘勝追擊,自然樂此不疲。
……全世界都偏愛紀函之,紀函之偏偏迷戀他,他欺身壓上這朵嬌嫩的玫瑰時,哪怕因對方情動不已、不可自拔,心中也帶着隐秘的得意。
“我要和你一起紅下去,”紀函之說這話的時候嗓子又沙又啞,鎖骨上還有言洲情難自禁留下的痕跡,語氣天真可愛叫人心動不已,“我要做寫一首紅一首的實力歌手。”
言洲與他皮肉相貼,兩顆心的距離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他笑着吻他懷裏的人,他們會成為他們想要成為的人,也許不必殊途……也許可以并肩而行。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愛情,低估了自己的野心。
公司資金出現問題,數字專輯賺的錢收不回來,本來就是粉絲口中的“小作坊”,如今更證實了能力不足以繼續捧大明星。大公司向他抛出了誠意十足的橄榄枝,一番劇本制作精良,言洲很是心動。
公司已經開不出支票,組合熱度一直在掉,每個人都看在眼裏。
他對紀函之說,我想做個演員。
紀函之有些疑惑,演員和歌手怎麽繼續做組合?
他點了點頭,可能是不行。
紀函之有些生氣,那我就和別人一起唱歌跳舞組CP,你一個人演自己的獨角戲好了。
結果因為言洲在劇組裏來不及趕回,公司臨時讓人頂替,紀函之真和別人唱了他們的歌。唯粉鬧得很大,CP粉也在不滿,正主本人更是下定了出走的決心。
——頂級組合一朝分崩離析。
紀函之給他打電話:“……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回去了,”他低頭看手中的本子,主角遭萬人唾棄,“那裏不适合我。”
Advertisement
再見便是對簿公堂,聽說紀函之拿出幾千萬救急,已然成為公司最大股東,言洲想,終究他們是不一樣的,他沒有那麽大的魄力,要賠上時間金錢與岌岌可危的夢想共存亡。
他兢兢業業把電影拍完,導演說他以往做偶像實在浪費,他的天賦不在唱歌跳舞,他該捧好演員這碗飯。甚至拿獎時言洲心中也很平靜,他終于等到了遲到許久的褒獎,足夠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确的。
而這一年,紀函之沒有寫出一首新歌。
他忍不住發了一條微博,他知道紀函之能看懂:
“你看,那裏不僅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
誰知半個小時後“言洲紀函之”迅速上了熱門,助理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在品紅酒,點開微博才發現紀函之轉了他的話:
“這裏是談夢想的地方,沒有紅酒寶馬,自然不适合你。”
更離奇的是轉發還跟着遲見,語氣熟稔得像是密友:“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命題,有時間的話我想和你談一談。”
言洲發出一聲冷笑。
出道以來積攢的粉絲很快泾渭分明,唯粉為言洲主持公道,隊友粉罵他忘恩負義,CP粉夾起尾巴路過,路人粉一頭霧水。
言洲解約對公司是不仁,對紀函之是不義,但繼續做一個唱跳歌手是對不起他自己。
罵他的評論一一删評拉黑以後,言洲才覺得清淨,偶然跳出一句“你不照顧紀紀了嗎”,看着實在惱火又刺眼,愛紀函之的人少他一個少嗎?!這不是又上趕着來新人了嗎?
紀函之對他說過多少情話,他又對紀函之說過多少,難道要一句一句去計較嗎?
戲拍多了粉絲跟着變多,紀函之一有點動靜老粉就要鬧他:
“紀函之也接戲了!”
“紀函之發了跟遲見的合照!”
“紀函之出新歌了要不要去聽一聽!”
新粉不明就裏,百度完「言洲紀函之」回來居然也吃了CP,幾萬條評論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一半都在刷「言聽計從」的名句。
「世上人人都該愛他,我也不例外」
「願為你裙下之臣願為你門下走狗」
「他才十八,我要一直照顧他的」
「我要一直寫情歌唱給他聽」
「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
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話,說過他都未必記得,粉絲倒一字不漏地全都編纂成冊,寫成故事流傳甚遠。
何必呢?都是虛妄。
曾經越是親密如今越是難堪,每一次采訪都要提及對方,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終于被問得煩了,一句“紀先生的事我不了解”,堵住了所有以為事有餘地轉圜的人的嘴。
“原來你們是真的分開了啊。”
不然呢。
唯一把言洲紀函之聯系在一起的組合都解散了,他們之間還能剩下些什麽?他不願留,紀函之不願走,注定分道揚镳注定殊途,他唯一後悔的是不該忍不住嘗那一口如罂粟般的感情。
午夜夢回時誤以為枕邊軟語是他,結果全是自己的錯覺,他何嘗不受傷。
而紀函之一點也不介意添些新談資,分手之後每一首歌明裏暗裏都在罵他,CP粉狂歡着上了熱搜,有人問他聽了什麽感受,言洲只回複了三個字:“退步了。”
紀函之不愛他寫不出情歌了,當年那一段再也作不出完整的「撷思」。
而後八年果真如他所料,紀函之寫了再多的歌,沒有一首比得上分開以前的水平,就算拿獎也只是勝過別人,贏不了自己。
……直到遲見的「撷思」橫空出世。
前一段時間因為人情演了部爛片,他剛剛被罵了十萬條,「撷思」一出CP粉黑粉群魔亂舞,拉黑删評都控制不住評論區,看到一條評論更是氣卒:“……言聽計從的意難平真好磕,絕不可能HE是什麽巅峰悲劇美學!”
……絕不可能HE,他也不會讓紀函之一個人獨好。
「撷思」即便不再屬于他,怎麽能綴上不相幹的人的名字,說到底更薄情的人還是紀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