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菜園小餅
“你想挖些什麽?我來弄。”畢容安不知啥時候也跟着來了菜園,手上還拿了把鏟子。
楊柳也不客氣,指着小蔥和白菜:“喏,蔥和白菜。”
畢容安大步跨進園子,熟練的挖了一把小蔥,又砍了一顆白菜,捧了回來。也不需楊柳過手,麻溜的除了蔥須,将白菜老葉剝了個幹淨,打了一盆水,将蔥和白菜洗了兩遍,瀝幹水擺在砧板邊:“都洗好了,你用吧。”
楊柳拿刀細細切了蔥花,再把白菜用手撕了等待備用。揭開濕布巾按了按燙面,上了些勁道,便着手開始揉搓,這蔥油餅講究的就是個軟酥松香的口感,揉到可以随意拉抻不斷的時候揪成一個個劑子,再取點面粉倒上油做成油酥,将劑子拉抻成薄薄一條,把油酥抹上,撒上蔥花和椒鹽,卷起劑子按扁,用擀面杖擀得薄薄的。
做了十來個,對一旁打下手的畢容安道:“把鍋騰出來。”
畢容安得令,立刻把熱水全部舀了出來,用抹布擦幹,從油罐舀了一勺油,用鍋鏟抹勻,再直接鏟起做好的餅,一塊塊貼進鍋裏,随時注意火候翻動,時不時還彎腰查看竈火。
楊柳一邊做一邊觀察,方才她使喚了他好幾次,也不見他有一絲厭煩,反而事事做得精心仔細,對自己的任意指使也沒甚怨言,誠心以待,端得是個好老公。只是不知他這份勁頭能堅持到幾時,反正來日方長,若是個假的,少不得十天半月就原形畢露了,若是個真的……她忽而抿嘴一笑,那還得感謝那陷害她的小人,讓她撿了個寶。
畢容安一心一意在烙蔥油餅,他這小妻子手藝不錯,光這餅子的做法就讓他津唾分泌個不停。
他雖會做飯,但手藝都是傳承的畢老爹,似這種做法複雜的烙餅,畢老爹只會直接攪成面糊,将蔥花椒鹽撒進去在鍋裏一攤完事,管飽卻不甚好吃。父子兩個大老粗過了這些年,盡管吃用不愁,可論飲食造化的深度卻只比那蠻夷之地好一點,空糟蹋了食材。眼下烙着金黃香噴的餅,畢容安臉上不由自主揚起個大笑容來。
蔥油餅薄,畢容安個高塊頭大,又正值勝年,楊柳考慮到他的肚量,一氣兒烙了二十多張,堆了高高一盆。
“先端出去,我再炒兩個小菜。”楊柳瞧瞧數量差不多夠了,吩咐道。
畢容安将餅端了出去擱堂屋桌上,又回來幫她手撕白菜葉子,以前做白菜,畢老爹都是亂切一頓,丢進鍋裏煮煮,撈出來拌鹽。今天楊柳卻不用刀而是用手,撕了一盆葉子,鍋裏倒上油,熱了将白菜倒進去,那聲音聽着就好吃。
“快幫我拍點大蒜!”楊柳使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畢容安應了一聲,将牆頭上的老蒜頭掰了兩瓣兒,搓掉老皮,拍扁切沫,待楊柳撒鹽快起鍋時撒進去,香得他深深吸了一口,不用楊柳吩咐,端起白菜就去了堂屋。
畢容安雖沒怎麽說話,但楊柳明顯感覺到他對自己廚藝的滿意,想着光一個白菜不夠吃,又四下看了看,摸出一筐雞蛋來,畢家雖養雞,但目的就一個,就是用來吃的。楊柳是見識過畢老爹的大手筆,也不客氣,磕了四個蛋,切了個青椒,加點鹽打散。鍋裏燒油加熱,又炒了個香噴噴的農家青椒炒蛋,且又用那燒開水的水,和着剩下的面頭蔥沫,汆了一罐鹹面湯。
畢老爹是被香醒的,他在這屋裏住了快二十年,頭一次饞蟲贏了酒蟲,硬是強行從夢中爬了出來,被鼻子帶領着摸出了門:“容安……啥東西這麽香?”
楊柳剛擺好碗筷,一見東屋門開了畢老爹閉着眼摸出來,不待畢容安起身便迎了上去:“爹,你醒了?快過來吃飯吧!”有了昨天的馬上談話,這聲爹倒是喊的脫口而出。
畢容安望了她一眼,跟着喊了聲爹,把畢老爹扶了過來。楊柳麻溜的去打了一盆水,畢容安取了布巾子,畢老爹就着洗了一把臉,邊洗邊道:“原本我還得多睡兩個時辰,實在聞着這香味肚裏受不住,閉着眼就爬起來了。”
楊柳噗嗤一聲笑了,這公爹倒是可愛得很。
“爹,你嘗嘗柳兒的手藝!”待他洗完落座,畢容安遞上筷子。楊柳在一旁歪頭瞅着,有點學生等待老師閱卷的緊張。
畢老爹取了塊餅,夾起白菜和雞蛋,大口咬下,眼淚都快出來了:“容安哪……爹明日要懸賞找那栽贓的賊人,虧得他來這麽一出,給你做了個好媒哇……好吃……好吃!”又湊近面湯哧溜喝了一口。
畢容安笑了,另取了雙筷子遞給楊柳:“忙了一早上,你也快些坐下來吃吧!”
楊柳坐下了,卻是在想方才畢老爹的話,擱在了心上,只等跟畢容安獨處的時候問他。
二十七張蔥油餅,畢老爹一人就吃了十三張,撐得心滿意足,下了座端着小茶壺溜達着消食。
畢容安吃得快,卻是吃了七八張便不吃了,擱了筷子。楊柳知道是他怕自己不夠吃,将剩的幾張餅都遞給他:“我可吃不了這麽多,別浪費了!”把剩下的白菜和炒雞蛋都給他撥到餅上。
“你才吃了兩張餅。”畢容安不為所動。
“兩張餅夠了,我的食量哪裏有你的大?快吃吧!”原來是怕自己餓肚子,楊柳笑了。
畢容安見她堅持,只得拿起餅吃了,眼瞅着楊柳開始收拾桌子,三兩口吞下肚,伸手搶過了她手上的活:“水太冷,我來洗。”估計是怕她又搶着幹,安排道:“西屋後頭柴房裏有雞食,你舀上兩碗把雞喂了吧!”
又是喂雞,楊柳恍惚覺得回到了楊家,可再搶着去洗碗也顯得做作過頭,只得尋到柴房舀了雞食,幹起了老本行。
哪知這畢家是練家子,雞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有只大公雞養了有七八年,算是地頭雞了,乍然一見個陌生小娘子,起了欺生的念頭,飛起來啄食不說,竟用爪子抓住碗沿不放,展開三尺寬的翅膀好一頓撲騰,更兼對楊柳喔喔大叫,異常兇悍。
楊柳尖叫一聲,撒了碗,抽身就跑,大公雞哪裏肯放過她,翹起尾巴拱背噘嘴跟着她追。
“畢大哥,畢大哥!”楊柳一邊叫一邊往廚房跑。
畢容安早在她尖叫的時候就出來查看,兩人一下撞了個滿懷,楊柳手腳并用的往他身後鑽,背上拱,叽哇亂叫。
大公雞脖子上的毛撐成一圈小傘,和畢容安對峙,大有你不放人我就不客氣之勢。
待畢容安看清情況,簡直哭笑不得,可楊柳攀他攀得極緊,要他快些把雞趕走,似乎吓壞了。
他收了笑,運氣,伸手,雞就到了他手上。“喏,任你處置!”拎着雞翅遞到肩上給楊柳看。
“我不處置,你讓它以後別追我了就行。”楊柳搖搖頭,還有些後怕。
畢容安一手兜住她,一手拎着雞,走到筷子筒邊上對她道:“抽一支筷子!”
“幹什麽用?”楊柳一邊問一邊抽了一支。
“來,把它腦袋後背敲幾下,以後它就不敢啄你了。”畢容安指着雞頭道。
“這樣有用?”
“你試試就知道了!”
楊柳聽了他的話,小心的伸出筷子在大公雞腦袋上打了一下,大公雞動了動,楊柳又換了個地方,在它背上敲了兩下:“看你以後還敢啄我!”
畢容安松開手,大公雞落回地上,神情較之前萎頓了不少,用尖嘴把身上的毛理了理順,喔喔叫了兩聲,出去了。
“真的有用!”楊柳驚喜的看向畢容安,這才發現自己緊緊趴在他背上,一轉頭嘴唇竟擦過了他的耳朵。臉上瞬間似火燒,低呼一聲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畢容安卻是泰然自若:“你且去歇息吧,廚屋我快收拾幹淨了。”
“嗯,”她應了一聲快速的跑了出去。
楊柳一口氣跑回了廂房,心髒還在咚咚跳,摸摸臉,怪紅的。
“都怪那只雞!”
……
畢老爹吃得太撐,心情又太好,在院裏轉的不過瘾,便哼着小曲兒出門兒去了。以往他都是找陳員外談天說地侃大山,可陳員外去了京城,只得退而求次的和陳管家唠嗑,順便謝他昨日借馬。
兩個人立在陳府側門口曬太陽。
“畢家大爺今日瞧着是神清氣爽啊!”陳管家恭維他,這畢有德和他家老爺交情不一般,怠慢不得,且上回自己還受了他送的虎骨酒,把那條老寒腿治好了不少,這聲恭維自然是真心的。
“那可不,”畢老爹巴不得有人同他說這茬,立時眉飛色舞的把兒媳婦誇了一遍。
陳管家替他高興:“前晚你過來借馬還擔心這事,今日看來倒是個好事情,天意呀!”
“天意倒不覺得,只是這人為嘛……不管他本意如何,倒真是我畢家做了個好媒,若是哪日知曉了何人所為,少不得來一出先兵後禮。”畢老爹心裏總歸是擱着這筆帳的。
“我聽說……”陳管家左右瞅了瞅,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有可能是那馬員外家幹的。”
“馬員外?可是那河西的馬大富?”畢老爹目光頓凜。
“這河西除了他馬大富還有哪個叫員外的?可不就是他麽,原先你那兒媳婦就是說與他家二公子,後來不是出了那檔子事麽,全村沸沸揚揚的,想必你也有所耳聞,要不哪裏做得了你家的媳婦?”
陳管家說的那檔子事畢老爹還真知道幾分,畢竟他三五不時要來橋頭買肉打酒,那賣肉的老婆馬劉氏是個好八卦的,這種閑話哪裏不會講?只是知道歸知道,如今那馬秀才也有了妻子孩兒,怎地還會想着擺楊柳和容安一道?中間難不成還發生了什麽?
這麽一想,畢老爹也沒了聊天的心思,別了陳管家,晃晃悠悠的往河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