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技術大佬（7）

月光下的花叢閃爍着濕綠的小葉片，呼吸間有冷冷的玫瑰香味。溫如的心随着他低沉的聲音怦然搖晃了幾下，抿起唇角，半是笑意說：“你給我買裙子做什麽？”

周楷想說以前不是也給她買過嗎，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不想要？”

“我能要嗎？”她輕靈的聲音像樹葉間落下的一絲雨滴，飄墜在風中，有絲凄意。

周楷垂下眼簾。

他的手指摟在她的脊背處，微微收攏，目光似凝重的星。

是啊，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麽呢。

花叢外那兩個陌生男人邊聊着天邊走過，周楷和溫如都沉默下來，安靜濕潤的空氣中，卻仿佛有無數未言盡的話語漂浮着，他們貼近彼此，好像從來如此般。

等人走過去了，兩人也未動，這就像一個安全的隔離外界的小天地，沒有人能逃走，周楷也不願意就這樣輕易放手。

不得不承認，他很想念她。

溫如微仰頭看他，再近一點就能吻到他的下巴，又說着似是而非的話：“我們為什麽要躲？”

周楷挑眉：“你說呢？”

他看見昏暗中她閃動的睫毛，忽然湧動起想吻一下她的眼睛的沖動。下巴小塊皮膚被她說話間的氣息撲地酥熱，他想更靠近熱源，但還是忍住了。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我。我們之間就從此清清白白，沒有任何瓜葛了……”溫如呓語般地說着。

“呵。”周楷忽然嗤笑，壓低頭湊近她，呼吸沸熱，“清清白白？”

這輩子都不可能。

因為現在什麽都變了，她結婚了，他恨她，所以曾經的所有都可以被抹殺，當作不存在嗎？他絕對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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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溫如發出一聲低呼，周楷忽然側臉咬住她的左耳垂，用牙齒磨了一下，那刺痛讓她渾身輕抖，用手推開他：“周楷！”

周楷後背輕撞在樹上，垂眼看她，音色暗啞：

“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清白嗎？”

溫如不吭聲。

好一會兒她都沒說話，夜色中安靜地只有風和落葉的聲音，直到周楷聽到她在小聲抽泣，眼眶裏盈着淚，墜在睫毛上，濕光閃閃。

周楷一下慌了神，渾身僵硬地不知道手往哪兒擺，好像突然又回到了以前他們談戀愛的時候，他最怕她哭，怕她有什麽傷心事，或是自己讓她傷心了，只好無措地哄她。這回是周楷自己自找的，他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大，開始反省自己剛才莽撞了。

“你別哭……是我不對。”周楷放輕了聲音哄她，心也漸漸軟下來，“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就不來打擾你。”只要遠遠看着你就行。

其實從之前到現在，他心裏隐隐也在害怕自己會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溫如的态度又模糊，他也就更加糾結猶豫。

他伸出手，又不敢碰她，最後只虛虛落在她的長發上。

溫如緊捏着手，淚一滴滴落下，聲音顫抖，像破碎的玻璃羽毛：“我知道你恨我，有時我也很難過，覺得自己做錯了，我知道那是錯的。我不知道那之後你去了哪兒，經歷了什麽，過得怎麽樣，可能你比我更難過，也更痛苦，每次一想到那時候，就覺得很抱歉，我對你犯了罪，那現在我又能期望什麽呢？當然……可能你一點都不難過，你快快樂樂地開始了新生活，那最好不過。”

“你很好，可我沒有那個運氣。”

溫如咽下一口氣：“也不再期待了。”

她曾經是真的這麽想的，只不過現在才有了說出口的機會，親口告訴他。

有水滴落在周楷的手背上，他嘆口氣，緩緩伸出雙手，試探着想要摟她入懷，溫如沒有拒絕，軟軟地落倒在他懷裏，在他襯衣前襟小聲啜泣。

周楷忽然覺得安心了些。

在經歷了幾天的起伏折磨後，他終于能明白一些她的心情，并不是完全不在乎他，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揣度不解他的态度。

周楷很高興，但是――

“和他離婚好不好？”

他的唇抵在她耳畔說，認真又祈求。

“離了之後呢？”溫如擡起臉說，“我沒法跟你保證什麽。”

周楷擰眉，倒也不像之前那般動怒，他知道她說的意思是離婚了她也未必會同他複合，這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她心裏有疙瘩，有愧疚，但……他不得不承認，愧疚在乎和感情深度還和從前一樣，是兩碼事。

只能說，他們現在算得上是故人了。

周楷輕輕捏住她的手，溫柔地包住：“你可以期待一下，好嗎？”

頓了片刻，他又苦笑：“當然，你也可能不會同陸紹言離婚。”

那他也只能一直這樣不甘地窺視着她。

溫如沒回答他，呼吸小聲抽着。

周楷拿她沒辦法，也不再逼她給答案，用手指抹去她眼下的淚：“別哭了，等了被人誤會他跟你吵架就不好了。”

溫如想，說不定是好事呢。

兩人已經出來好一會兒了，現下談到這個地步，也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溫如平緩下情緒，打算離開，回衛生間補個妝，周楷則直接從花園離開，兩人前後腳分開走。

溫如先離開，周楷抓着她的手，留戀了好一會兒才放開。

一切悄無聲息。

。

宴會結束後，隔了兩天。

陸紹言專門排出了一上午去辦離婚手續，并且排地極早，跟溫如兩個人去把離婚證辦了。随行的只有小曹秘書和司機，兩人的心情也是頗為複雜，覺得這事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對于兩個當事人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他們終于可以擺脫交易婚姻，重獲自由，并且可以開始自由戀愛，溫如甚至還得到了她這些年扮演假面夫妻的幸苦費，5%的股份，成為了真正的小富婆。

離婚暴富，真的快樂：）

壞事則是，真正的硬仗是在離婚後，如何說服兩家父母接受這個結果，搞不好就是一場家庭大戰。這些才是真正的壓力，在處理好這些之前，兩人暫時沒打算公開離婚的消息。

事實上，溫如之前就極為低調，作為低調的豪門夫人，也沒成為大衆熟知的人物，一般人也不會過于關心企業家的家庭。就算是公開離婚的事，也是在圈子小範圍內傳播，也不用太刻意，下回陸紹言身邊換個女伴別人就清楚了。

拿到離婚證，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陸紹言和溫如都松了一口氣。

看今天秋日的陽光都覺得格外燦爛溫暖，天氣好，心情也好，兩個人看着彼此已經完全不同的身份，都有點感慨。曾經莫名被綁在一起成為夫妻，現在終于脫離，從此各奔前路。

兩人友好地進行了告別握手，溫如微微一笑，直率道：“雖然這些年你确實挺讨厭的，不過，算是個好人。”

陸紹言：“……”

被前妻發了好人卡是什麽感受？

陸紹言撇撇嘴，神情卻是放松的：“謝謝你這麽看得起我，過去的事我也覺得很抱歉，以後如果有什麽事，也可以來找我，畢竟也算是相識合作一場。希望以後你能真的找到屬于你的幸福。”

“你也是。”

陸紹言眉梢一挑，唇角的弧度揚地更高些：“你要回家收拾行李嗎？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我前幾天就聯系搬家公司搬完了。”

陸紹言：“……”

好吧，他完全不清楚這件事，他倆私人物品完全分開放，幾乎沒有公用的東西，餐桌勉強算吧。

溫如有棟別墅，是當初結婚的時候父母放到她名下的，但她也只有這棟不動産，更多的父母沒打算給她，想着她都嫁進陸家了，陸家還養不起她？

不過，即使溫如現在已經搬家了，陸紹言也讓司機捎了她一程，先送他回公司，再送溫如去別墅。

從現在開始，溫如就是個自由人了。

可還沒放松幾天，風波就來了，隔天她睡地迷迷糊糊，就被電話鈴聲吵醒，是陸紹言打來的，說讓她趕緊看網上，他們被偷拍了，離婚的事情被爆出來，本來爆出來就算了，文章裏還一堆惡意猜測――說什麽豪門難過，夫妻薄情，溫家賣女求榮啊，陸紹言無情抛棄原配，新歡究竟是誰？

雖然有些确實是事實，但這麽直接扒出來，不僅會讓溫如和陸紹言被指指點點，溫家和陸家父母也會不高興，覺得丢了面子，家庭大戰會鬧得更厲害。

溫如都覺得頭疼。

陸紹言顯然也很煩心，家裏還沒告訴，新聞就先爆出來，回去就要面對更大的怒火：“我先讓人想辦法壓下去，再發個聲明，你先去我爸媽那跟他們解釋。”

頓了會兒，他說：“我現在回去我爸肯定要打我。”

溫如：“……”行吧。

她掀開被子急忙穿衣服：”我知道，我現在先過去跟叔叔阿姨解釋，我爸媽那邊你也幫我通個電話吧。不然他們肯定要打爆我手機。“

“好。”

兩人迅速分頭行頭。

好在兩人平時都不在外邊出風頭，大家對企業家的關注也就吃個瓜，離婚說平常也平常，并沒有什麽狗仔追逐，讓溫如好好地開車到了陸父陸母家。

一進來，管家看到她都一臉沉重。

溫如也收斂心神，輕手輕腳走進去，就看到神情嚴肅惱怒的陸父陸母，她趕緊低頭認錯：“叔叔阿姨，這事是我不對，是我想離婚，一定要讓陸紹言跟我離的。”

陸父氣地摔拐杖：“你想離他就離？！我看是這混蛋小子早就有這想法了，看看現在網上都怎麽寫的，說我們陸家忘恩負義，他要是回來我就打斷他的腿！”

“叔叔，網上都是不清楚狀況瞎寫的，你們對我的好，我心裏都清楚，回頭我就發個聲明。您別氣，不值得為這個氣壞身子。”

陸母顯得很焦躁：“小如啊，是不是紹言對你不好啊，我們回頭說說她，你們離婚做什麽，不是原來好好的嗎？”

溫如無奈地笑：“阿姨，不是這個問題，物質上他也沒苛待我什麽，是我們處了快四年，還是沒什麽感情，只有責任，兩個人都不開心。還不如放過彼此，我知道您一直很想抱孫子，但我沒法給你一個孫子，紹言很好，我們只是不合适，您讓他重新找個喜歡的，說不定很快就能抱上孫子孫女了。”

涉及到要孩子的事，夫妻倆都猶豫了，他們确實也想要抱孫輩。

溫如幹脆就再接再厲，表示自己是不可能給他們生個孫輩的，也不能再拖着陸紹言，只能離婚。陸父很在意“忘恩負義”的面子問題，她也表示自己之後會寫個聲明澄清的，不讓陸家被閑話。

陸家這邊，也算是和平談妥了。

但是……

一走出陸家，溫如就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嘆了口氣，無奈接起來，還未開口，就聽見對面的怒吼：“不孝女！馬上給我滾回來――為什麽跟陸紹言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