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
這次她走了很久,中間還有一段路沒有光線,幾乎讓大夏虹以為她再次進入了那個睡了醒醒了睡的黑暗空間。
最後光一點一點亮起來,她看到了一個房間。
房間以白色為主色調,但貌似是喜房——床頭櫃上擺着雙人娃娃裝飾,正在親嘴;大床上鋪着喜慶的大紅綢緞子,勾上去的床幔也是暖洋洋的玫瑰色,兩個枕頭中間還畫風突變地躺着一個萌萌噠的愛心抱枕;牆上還挂着夏虹和夏雨親密相偎的照片……
不是!?新房?照片?他倆結婚了?什麽鬼!關鍵劇情好像缺失了。
她踩着滿地亮晶晶的類似紅色紙屑的東西往房間裏走去,在內間的梳妝臺前看到了一個女人。
小夏虹長大了許多,以前的輕微嬰兒肥褪去了,面部輪廓柔和,眉眼清麗,只不過可能有什麽事讓她煩心,皺着眉頭,臉色有些憔悴。
大夏虹湊到她身邊,這時候一看,鏡子裏的兩張臉就更像了。
門突然被推開,男人慢悠悠走進來,看到被鬧得有點亂的房間,愣了愣,低下頭笑了。
他走到梳妝臺前手欠地撥了撥小夏虹精心盤好的頭發,而後彎腰溫柔地環住了她,腦袋枕在她的肩頭,用臉輕輕摩挲着她的脖子。
小夏虹看他進來的時候随口問了句話。
“人都走了?老王八來了沒?”
等到他到了跟前,她不禁抽了抽鼻子,眉頭皺得更深。
“你這是喝了多少?”
男人不想動彈,閉着眼用鼻音悶悶地哼了一聲
“反正在場的都被你男人喝趴下了。”
小夏虹無語,覺得他的重點永遠和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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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去睡吧,房間明天叫人收拾。”
“嗯……嗯?”
男人松開她,一瞬間好像又恢複清明了,笑着回答她最開始的問題。
“龜仙人今天沒來,那邊還有些事需要它處理,不過它寄來了禮物。”
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一條項鏈,項鏈的繩子還打着結,夏雨解了一會兒才動手幫她帶上。
小夏虹本來想問問那邊情況到底有多嚴重需要老王八處理那麽久,但看到夏雨掏紙巾似的随意掏出結婚禮物時,她忍不住被帶偏了。
“項鏈送來的時候就這樣?”
夏雨比了比發現繩子有點長,取下來随手打了個疙瘩,邊打邊回答她。
“啊?哦,不是,還有個盒子,太大了不方便裝進口袋裏,我就扔掉了……好了,我給你戴上,你看看。”
“……”
小夏虹無奈,從鏡子裏觀察項鏈。
項鏈上墜着一顆七彩的小珠子,在鏡子裏微微泛着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王八随便找了一顆珍珠用海藻自己染色上去的。
這珠子用喜慶的大紅繩子穿起來,看上去廉價又跌份兒,實在不像是給人的新婚禮物。
“……”
小夏虹片刻之前對老王八的擔心煙消雲散,整個房間都彌漫着她的怨氣。
“噗!”
夏雨看着她不可置信又憤懑的呆萌樣子笑了出來。
“它還寄了十麻袋海珍珠過來,行了別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它又窮又摳,起來,我們去睡覺。”
邊說着邊拉她從凳子上站起來。
“這還差不多,如果只送條破鏈子過來那老家夥就太不是龜了。”
小夏虹順着他起身,站起來後才發現夏雨拽她拽得很緊,而且開始往下墜。
她連忙用另一只手扶住他,他就幹脆半個身子靠向她,還笑着嘟囔。
“虹靈你真軟……”
然後她就感受到手上的重量突然加重。
小夏虹:“……”
她不禁罵人。
“媽蛋,你倒是把手松開呀!”
他愣了楞,果然就松開了。
她正準備把他拖到床上,手又被攥緊了。
他嚴肅得很。
“你們喝不過我。”
“……”
小夏虹無語淩噎,拖他拖得都出汗了,最後沒脾氣地笑起來——看來他厲害得快把自己也喝趴下了。
大夏虹跟着他們走出內間,看到小夏虹連兩人的衣服也不準備脫就癱倒在床上——她一只手被攥着也不好脫。
過了會兒她側過身看着旁邊喝醉的夏雨,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撫摸他的手。
“怎麽這麽冰?”
她嘟囔着,下意識地輕輕摩擦搓揉他的手,感覺到有點暖意了才滿意。
“大哥你還是這麽帥……我不想騙你的,可是他們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哎,算了,知道我也不能怎麽樣,反正我以後再也不拖你下水了,我陪着你混吃混喝,實在活不下去了就一起去死好了。”
她閉了閉眼睛,開始是想解釋什麽,說到最後覺得在這個人身邊竟然讓她溫暖慵懶得不想再去想什麽說什麽。
重新躺好,她不再糾結,語氣輕快地埋怨。
“春宵一刻啊,就陪一個醉鬼躺屍,哎喲我好吃虧啊……”
等到他們都睡着了,仔細觀察房間擺設的大夏虹才穿過最裏間的浴室往岔路更深處走去。
她走到了另一個房間,房間裏沒人,整齊又幹淨,從一次性拖鞋和單調劃一的擺設上可以判斷應該是在酒店裏。
有海鷗還是啥的鳥偶爾會飛到陽臺上示威般地叫兩聲制造噪音,從陽臺上往下看能看到沙灘和海浪。
詭異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小夏虹和夏雨的蜜月酒店……
正跟直覺做抵抗,大夏虹就看到小夏虹和夏雨開門進來了。
“……”
她只好稱之為命運。
小夏虹穿着長裙,長發披下來被攏到了一邊,看着比之前曬黑了些。
她扯下帽子,開始發牢騷。
“哎喲,你幹嘛要選這個只有鳥拉屎的地方,又不是沒看過海,那麽些年還沒看膩啊?要是住幾天就算了,嘿,你還賴這兒不走了,每天都堆沙,我都要被沙玩壞了……”
“你明天可以玩海。”夏雨寵溺。
“……”
小夏虹生了會兒悶氣,又耐不住燥起來。
“你能抓到那鳥嗎,它們天天吵得我睡不着覺,我想玩兒它們。”
“……”
夏雨為了能堵住她的嘴,只能放下書開始醞釀起某種運動。
于是,小夏虹就只能選擇陪他玩兒了……
不等大夏虹觀摩以前的她到底技術如何,畫面變化了。
時間一下子蹿到了深夜——月朗星稀,花前月下,牛郎會織女……這些都沒有。
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可天也沒有黑得徹底。青灰色的雲層層疊疊,還是有光穿過縫隙漏下來。
站在沙灘上的夏雨長身玉立,微弱的夜光映得他形單影只。
海風灌進他的領口,袖口,吹空了單薄的襯衫,呼啦啦一陣歡騰。
像是在等着什麽,他低頭看了看表。
擡頭的時候風吹進眼睛裏刺得他眯了眯眼,眼中有了霧蒙蒙一層水花。
他擡手去揉。
這時候突然狂風大作,之前晃悠悠遮光的雲層消失不見了,天空變得一片黑暗,閃電斷斷續續,每次出現都活像要把天幕劈開一樣。
悶雷随之而到,吼得人震耳欲聾。
“雨靈,執意逆轉時空破壞輪回,搞得海域生靈塗炭,罪無可恕,你以為你躲得掉嗎?”
雷靈吓人吓夠了,這才對夏雨開口。
“不是你們剝奪她的記憶卻讓她殘留對輪回的念想,她不至于受不甘的情緒影響闖下這禍。”夏雨淡然回應。
“闖禍?哼,你以為她闖下的是小禍?好奇心害死貓你知道不知道,為了替她瞞天過海你竟然還捅出更大的婁子,你……你作死啊?!”
雷靈簡直無法理解。
“管她闖什麽禍,反正到最後總是要我擔着。”他神色突然溫柔了。
頓了一會兒,他奇怪地向雷靈發問。
“你今天怎麽婆婆媽媽的?”
“……”
雷靈氣得說不出話來。
“要罰就趕緊的,”夏雨不耐煩。
又嘟囔着:“這再磨蹭天都亮了,她發現我不在身邊睡不踏實最後還得折騰我。”
“……”
不用說天罰雷靈都想轟死他了。
說再多也幫不到他,雷靈只好悶聲嘆了口氣,聽上去像放了個變調的屁。
它對他說:“那開始了,你有點準備。”
夏雨搭都沒搭理他的廢話,直接敞開了衣服。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雷靈也不惱了,凝神降下五道雷,從夏雨頭頂沒入。
開始他悶着忍着沒叫人看出來有什麽不對,最後連衣服都燒焦冒煙了。
大夏虹從夏雨受罰開始就不忍心靠得太近,從他的身邊跑開挺遠,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祟,她覺得自己聞到了一股人肉被燒糊的味道。
伴随着天雷降下,閃電也一條一條,光标似的連連飛入夏雨心窩。
——五雷轟頂,萬死謝罪。
過程持續時間不短,正如夏雨猜的,天都快亮了。
雷靈它們離開之後天空恢複霧蒙蒙一片了,雲層脫下了深色的睡衣,慢慢變淺變柔軟,現在又跑出來作妖企圖遮擋即将出來的太陽光。
海風還在歡騰地刮着,碰碰夏雨的手又親親他的臉,夏雨在沙灘上癱着緩了好一會兒才有知覺。
睜着眼睛望着天空慢慢變亮——他暫時還不能動彈。
“看來他注定要被她折騰了。”
夏雨無奈地笑,呼吸牽動了心髒肺腑,疼痛使他的臉慘無人色,笑容卻不減,活像被折騰了一宿快要精盡人亡的癡漢。
大夏虹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感覺心髒跳漏了一拍。
“……”
以前雖然也覺得大寶貝兒長得很好看想要跟他約炮,但大多只是她有賊心沒賊膽在心裏說給自己聽解悶的玩笑話,現在這是怎麽回事?對他有反應了?
她不敢深想。
等到夏雨踉踉跄跄拾掇好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
小夏虹出乎他意料地還沒醒,可能正香香甜甜地做着夢,抱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扯到懷裏的枕頭喃喃。
“夏雨我要為你脫褲子,大哥我要為你生猴子,唔,嗯……”
“……”
繞是虛弱得都快站不住了,夏雨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懶蟲起床了,雖然我也想你給我生個猴子,但是脫褲子的事我們得找時間再幹。”
他俯身親吻她臉頰,嘴唇,眼睛,耳垂……動作輕柔又仿佛在挑釁。
小夏虹癢癢得不行,只好艱難地睜開眼看他。
“哎喲你幹嘛,昨天那麽累你都不準我多躺一會兒哦。”
她抓住他的手坐起來,被冰得一激靈,趕忙把掀開的鋪蓋又扯回去,将他的爪子捂在溫暖的被窩裏。
“啧,是不是凍感冒了?臉色這麽難看。”
夏雨享受着她雙手在被窩裏搓揉摩擦着他的手,順勢也躺到了床上。
“……喂,你不是來叫我起床的嗎?”
小夏虹無奈。
“昨天那麽累,我們再睡會兒吧。”
夏雨閉上了眼睛。
回到岔路口,看着青色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大夏虹習慣性地轉身。
轉身轉得太快,她發現有點兒不對勁,擡手往脖子上一摸,果然,那裏多出了一條鏈子。
她雖然不甚在意自己清醒時的穿着打扮,但能确定這條鏈子那時候是沒有的——因為她認為剛從黑暗中出來,得長個心眼兒,仔細檢查過自己的私有財産,發現除了衣服,她身上沒有任何疑似值錢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條鏈子是憑空出現的?
低下頭來準備估量一下它的價值,她驚訝地看到鏈子上墜着的是一顆七彩的圓珠子,順着鏈繩摸去,還摸到了為了縮短鏈繩打的疙瘩。
這果然是小夏虹在結婚當天收到的那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