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兩邊不開竅
見着裴氏這般形容,甄停雲簡直是忍笑忍得要哭出來。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真笑出來,趕在甄父和裴氏注意到自己之前,她悄悄的掐了自己好幾下,痛得紅了眼睛,倒是顧不得笑了。
果然,甄父扶着裴氏下了車後,立時便注意到了站在一側的甄停雲。
眼見着甄父目光掃過來,甄停雲自是會意,立時擡步上前去與父母行禮問安。
甄父看着她,眉心微蹙,很快便又松了開來,笑着道:“剛回來?”
“是。”甄停雲應了一聲,也沒往裴氏處多看——人家臉還腫着,這要是多看幾眼,惹得人家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甄父微微颔首,倒是沒說什麽。
然而,裴氏居然也是一句話都沒說,甄停雲就真有些奇怪了,不禁往裴氏處看了一眼,目中還有些疑惑。
裴氏臉上還是紅腫的,倒看不出臉色,但她還是在注意到甄停雲的目光時下意識的抿了抿唇。她确實是想要說些什麽,話剛到了嘴邊,只是略抿了抿唇便牽動頰邊肌肉,便是一陣的抽疼。
在這樣的疼痛裏,她仿佛又回到了裴家,耳邊空落落的,只有裴老太爺擡手打下來時那清脆的巴掌聲。
裴老太爺絕非文弱書生,平日裏和善可親,若真怒火起來動了手,那真是能把人打得皮開肉綻。
當裴氏一人跪在地上,裴老太爺兩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時,她心裏又羞又惱,恨不能就這樣暈過去,耳邊卻是裴老太爺那冷酷到了極點的聲音——
“疼嗎?”
“知道疼就好!你做娘的能為了女兒好,賣了女兒的考試憑證。我做爹的為了女兒好,打你幾巴掌,也是沒錯的吧?”
裴氏便是不服氣,對着裴老太爺卻也是不敢駁的,只能哭着俯倒在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仿佛就要暈過去了。
裴老太爺卻仍舊是站着,神色如常,便如同朝上應對一般的從容不迫,字字句句皆是有如刀鋒般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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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膝下二子一女,只你一個小女兒,難免偏寵些。尤其是當年為父被罷官,只得攜家離京避難,你兩個兄長都已大了,只你小小年紀卻要跟着家裏一路奔波,吃苦受罪……為着這個,為父心裏對你一向有愧,凡事只要不過分,也都依了你。便是你偶有錯處,也多是當你年少無知,不忍多說你。如今想來,子不教父之過,你如今這般,實是我的錯——這兩巴掌我是早該給你的,好叫你早些知道明白!偏我做爹的一直不忍心,忍到現在,倒是教你越發不成樣子了!”
“當年,是你自己選定了甄東平,說要嫁他,我是怎麽與你說的?我早就告訴了你,他家中只一寡母,雖性情粗鄙卻也是一手撫育獨子長大,多年來含辛茹苦,頗有可敬之處,你若要嫁過去,應當為丈夫侍奉婆母,以盡孝心。可你呢?你嫁去甄家後,鬧出來的那一樁樁事,我如今想起來都覺頭疼。”
“後來,你抱倚姐兒上京,我瞧你這樣,也有心疼,難免偏你些,這才出面為你與東平勸和,花了氣力調他去了外地。當時,我是怎麽與你說的?我早與你說了,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待你與東平生下嫡子,到時候便可派人去接你那婆母還有停姐兒過去。到時候,你婆母已消了氣,便是看在孫兒的份上也不會與你太過計較,正可一家團聚,安享天倫。可你是怎麽做的?你只管自己快活自在,根本不顧鄉下老家的婆母與幼女,直到東平調任回京,再拖不住,方才不情不願的派了人去接她們祖孫上京!”
“這些年來,你為人媳婦,不僅沒有侍奉婆母,還心存怨怼,屢有不是,是為不孝;你為人母,卻丢下才出生的幼女,不聞不問,冷漠忽視,是為不慈;你為人……妻,明知丈夫心裏想的是阖家團圓,盼的是一家和樂,可你卻不管不顧,處事全憑自己心意,直鬧得阖家不寧,是為不賢。”
“當年我許婚時,原還想着我有好女,下嫁愛徒,也算成就一段佳話。可如今呢?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看看你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了什麽樣?有你這樣的不孝、不慈、不賢的女兒,我只怕都要沒臉再見東平了!”
裴氏連着被打了幾巴掌,臉上又疼又燒,聽得裴老太爺如此言語,哭的更是厲害,仿佛這輩子的眼淚都要流盡了。
然而,往日裏一向疼她的裴老太爺見她掉淚,反倒冷笑着叫好:“能哭就好!你知道疼,知道羞,那就好!以後說話做事,就想想眼下這疼、這羞。再有下次,我是沒臉再叫你這樣的女兒留在甄家禍害東平的。”
裴老太爺這樣的話,就像是鞭子,一下下的抽在裴氏身上,痛得她整個人蜷曲着身體,都哆嗦起來,連眼淚都不敢掉了。
……
也正因此,裴氏很快便從疼痛中尋回了理智,再看看甄停雲,她竟也沒了生氣的力氣,便只是沉聲道:“你要去女學寄宿這事,你父親已經與我說過了。”
甄停雲聞言,不由又看了裴氏一眼。
裴氏那張臉腫的如紅燒豬頭,自然也透不出半分的情緒。只聽她動了動唇,緩緩道:“其實,會在女學寄宿的,也多是家在外地或是家境貧寒的女學生。按着我們家如今的條件,是不好叫你去住女學的,要不然外頭少不了有人要說嘴……”
甄停雲不由握緊了手掌,咬了咬唇,正欲開口辯解忽而又聽裴氏接着道——
“不過,京都女學确實是離我們家有些遠,整日裏叫你起早貪黑的,我們做父母的也是于心不忍,只得叫你去住女學了。”裴氏淡淡道,眸光烏黑,沒有半分情緒,仿佛只是陳述一般。
甄停雲聞言,不由松了一口氣:是了,當初裴氏讓她考玉華女學原也是想着玉華女學離家更近些,且甄倚雲這做姐姐的也在裏頭,日後姐妹一起去上學也是方便。如今換了京都女學,離得遠,來回也不方便……
當然,甄停雲并不傻,心知裴氏這是說給自己聽的——既要住出去,少不得要與人解釋一二,裴氏适才的話就是最好的理由。便是說到外頭,也是父母不忍女兒在路上來回奔波,只教她在學裏一心用功上進。這樣的理由,外人也挑不出理。
所以說,裴氏和甄父這是許了。
甄停雲握緊的手掌跟着松了下來,臉上也有了笑,脆生生的應聲道:“是,女兒知道了。”
裴氏垂下眼,又掃了甄停雲一眼,暗嘆:确實是個聰明的,簡直是一點即通。
這麽想着,裴氏不覺又看了甄父一眼。
甄父待裴氏那心,簡直能把裴氏這紅燒豬頭看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此時也是目光溫柔的點了點頭。
裴氏到底不是拖拉的人,既是已經做好了決定,索性便好人做到底,接着往下道:“還有店鋪的事情——那是你舅母拿來換憑證的,雖明珠沒能考上,可你舅母心中有愧,還是叫我給你捎了來。遲些兒我就叫人把房契還有賬冊都送去你屋裏,還有些你大舅母賀你上榜的賀禮,你也一并收了便是。那莊子鋪子如今都是你的了,以後你自己看着管吧,若有什麽不懂的……”
微不可察的頓了頓,裴氏還是道:“若有不懂的,到時候可以來問我。”
甄停雲簡直都懷疑裴氏是不是被換了——哪怕是挨了打,也不能跟吃了靈丹妙藥似的,一下子就百竅皆開吧?
然而,裴氏卻沒有多說的心思,擺擺手便道:“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與你父親也要去歇了。”她雖是不再遷怒厭惡女兒,可真要說對這個女兒有多麽喜歡也沒有——母愛這種東西不是說迸發就能迸發出來的,她此時對甄停雲也是心情複雜,只能盡量以平常心對待了。
饒是如此,甄父也是心下大慰。
說來,裴氏這紅燒豬頭似的臉也不全是裴老太爺打的——他老人家雖老當益壯,但女兒到底已出了嫁,也不好多打,統共也就打了兩巴掌。只是裴老太爺的巴掌明顯比甄父的巴掌來得實在,且裴氏臉頰嬌嫩,挨了兩下子便起了紅腫。
甄父當時也不在,待回來瞧見妻子模樣,心裏也是疼得厲害,夫妻兩個面對面的,就差沒有抱頭痛哭了。待得在裴家用了飯,告辭回家,坐在馬車上,裴氏才有了些精神,捂着臉與甄父說話,說着說着,她便偎在甄父懷裏哭了出來。
因她臉上原就紅腫着,又是三番兩次的哭,自然更是腫的厲害,瞧着自然也就更像是紅燒豬頭了。
甄父原就心疼裴氏,又被她滾熱的眼淚哭得心軟,這會兒見着妻子總算是轉過彎來了,自是顧不得女兒,略說了兩句,這便溫柔體貼的扶着裴氏回去了。
甄停雲只能:“……”
唉,只能說,這天下無奇不用,你不活到最後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更不知道一個人會産生何等不可思議的變化。
甄停雲琢磨了一下也就不去管了,自己帶着傅長熹給的燕窩,準備明兒給甄老娘炖燕窩吃。
結果,甄老娘這日晚上聽說了裴氏被打成紅燒豬頭的消息,簡直喜得比吃了燕窩還高興,握着甄停雲的手道:“唉,要不人家怎麽管男人叫‘當家的’?這當家過日子可不就得要有個心裏明白、又能下得了狠手的男人。親家公瞧着和氣,心眼倒是明得很,也下得去手……”
她和裴氏婆媳不和這麽多年,互相看不對眼,可顧着裴老太爺的緣故,甄老娘硬是忍着沒動裴氏一根手指頭,心裏不知憋了多少年的火。
如今,裴老太爺親自上手打了一頓。甄老娘簡直是神清氣爽,都覺着自己心裏好多年的氣都算是出了。
甄停雲暗嘆了一口氣,便順勢勸甄老娘:“是啊,外祖父這一手确實是厲害得很,說來,他老人家怕也是為了咱們家的日後的安寧。如今外祖父親自動了手,教訓了母親,您做長輩的也得拿出胸襟來,可不好再與母親置氣了。要不,豈不白費了外祖父這一片苦心?對了,母親臉上那傷還未好,您做婆母的也該端出态度,遲些兒可得叫人送些藥去,再不好為着這個說笑的。”
“知道知道。我也就與你這麽一說,當着人的面我肯定是要好好待她的。”甄老娘随口應了一聲,說着說着,她覺着自己也有些委屈,“自來了京城,我是整日裏悶在院裏,等閑都不出門的,何時又與你娘置氣了?!也就是她總記着舊事,沒事找事的……”
甄停雲便說:“您就當是做長輩的不與小輩計較,閉閉眼就過去了。就當是看在父親還有衡哥兒的面上罷了。”
甄老娘嘴裏嘟嘟囔囔的,心裏還不高興。
甄停雲只得上去拉她胳膊,軟聲軟氣的求她道:“祖母,我這都要去上女學了,你要再這樣,我可不放心去女學的。”
甄老娘适才聽着孫女提起兒子孫女,心裏已是有些軟了,此時再見着孫女這可憐巴巴的模樣,到底沒禁住孫女的軟聲哀求,只得點頭:“行了行了,我就當是看在你爹還有衡哥兒的面上,不與她計較便是了。”
天可憐見的,這頭裴氏因着臉上有傷要養着,且才受了裴老太爺的教訓,心氣兒稍平,跟着靜心養神;另一頭甄老娘也因甄停雲的勸,勉強端出好婆婆模樣,送藥送湯的,也沒借機為難裴氏。
于是,一向都很有些火氣的甄家竟是得了這短暫的和平,一時間風平雨靜,堪稱是人人和氣。
甄父身為其間的最大受益人,那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帶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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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裴氏和甄父答應的幹脆,甄停雲接下來幾天就顧着埋頭收拾自家東西,準備要帶去女學裏。
甄老娘自然也要幫着收拾,聽說女學還不許女學生帶丫頭,她也不免勸孫女:“就這麽點兒路,要不還是住家裏吧?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裏住着,我們也不放心啊……”頓了頓,又有些小聲的嘟囔道,“而且你娘這幾天瞧着倒是改了态度,你也不必這樣急着出門。”
甄停雲勸起甄老娘來也是很有一手:“家裏統共兩輛馬車,一輛是父親上朝用的,一輛是接送姐姐去玉華女學的。要是我也在家住,豈不還得再添一輛馬車?這有了馬車,還得再請個車夫把?這些個銀錢加起來,可不少了……”
甄老娘自己算了一回賬,也覺着住女學許是更劃算些,緊接着便要操心孫女拜師的事情——之前楚夫人是與甄停雲說過的,拜師禮最好辦在入學前,省得入學後又有人背後說道。
當然,楚夫人也不是張揚的性子,也沒打算大辦,就想着意思意思,定下師徒名分便是了。
楚夫人是這樣與她說的:“原本,我是在意這些的,早晚也都可以。只是入學後便有兩校聯考,我估計着到時候你的成績不會太好看,要是到時候再辦拜師禮,肯定會有許多人說我眼瞎,倒不如現在先辦了——反正你入學考的五甲一乙瞧着也不錯。”
甄停雲聽着也有些擔心,點頭應了,順便又把自己疑惑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先生,我那五甲一乙,究竟是哪五甲?”
其實,她是想問自己哪一門考了乙。
楚夫人自是看出了她想問的問題,也不瞞她,直接回道:“只你的書法得了乙。倒是樂這一門,那位教習猶豫許久,到底給了你一個甲。所以,這兩門以後還得用心。”
甄停雲心裏記下,起身恭謹應了。
所以,兩邊一商定便把拜師的日子定在六月二十八——六月三十日便要入學了。
雖說甄停雲已是将要拜師的事情與元晦說過一回,此時依舊覺着不放心。再者,她馬上就要入學,每隔幾日便能回來一趟,逢年過節也是要出來的,可那時出入肯定是不及如今方便的,想來也是沒法時時去見元晦這個先生。
這麽一想,她心裏更是放心不下,思來想去,覺着還是要在拜師前再去瞧瞧元晦,與他說一聲,也算是入學前的最後一面。
甄停雲心下思量過了,這頭與甄父裴氏說了一遍,特特叫六順拿了玉佩去別院與元晦的侍衛交代了幾句,兩邊約好了見面的日子。
其實,傅長熹也為甄停雲的婚事愁過一段時日,只是他思來想去的也沒什麽合适人選,便将事情擱了下去,這會兒聽說甄停雲又要過來,不免憶起舊事,又把這才擱下的問題拿起來重新思量一回。
想得久了,這日朝上議事時不免也走了一會兒神。
裴閣老都覺奇怪,不免關切問道道:“這幾日朝中安定,不知王爺是為何事憂慮?”
傅長熹總不能說“我正想着給你外孫女挑夫婿”,只得敷衍了兩句。
待得下朝後,傅長熹回了王府,唐賀做近臣的也只得問了幾句:“殿下近日神思不屬,可有什麽疑難?”
他做臣下的,原就是要為主子分憂,眼見着傅長熹愁成這模樣,他自然也是不能不問的。
唐賀也算是傅長熹身邊的老人了,當初他年少就藩,去的又是北疆這樣的地界兒,堪稱是人見人躲。可唐賀卻是願意陪他一去過去,這麽多年過來,始終不改其志,可見忠心。
再者,都這麽些年來,兩人私下感情也是不錯,倒是能夠說得上話。有些不好與人說的,也能與他略提兩句。
故而,傅長熹略作沉吟,倒也沒似對裴閣老這般敷衍而過,反到是先問了一句:“我聽人說,外頭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多是十四五歲便要嫁人,好些的人家十**歲出嫁也算晚了……”
唐賀實是不知道自家王爺怎麽忽然就擔心上這事了,但他還是老實應聲:“确是如此。”
傅長熹抿了抿唇,又不說話了。
唐賀躬身立在一側,耐心的等他接着往下說。
果然,過了一會兒,傅長熹又接着往下道:“你也知道,停雲她明年便要及笄。我想我只她一個學生,又是手把手教出來的,我做先生的必是要給她尋門好親事,總不好叫她誤終身。”
唐賀可算是明白自家王爺這些日子想的是什麽了。
可正因為明白,他才更是無語:您對甄姑娘這樣的,可不像是先生對學生。
哪家的先生會為着學生過生辰,叫人八百裏快馬回北疆王府取一幅《女史箴圖》?且不提那《女史箴圖》價值連城,就他送畫還不肯露出自己的用心,非得把這價值連城的古畫塞在一箱子珠玉裏一同送過去——這裏頭的別扭心思,真是都不好多說的……
哪家的先生會私下派人看護學生,生怕人家遭了半點委屈,為着一點兒小事還去敲打朝臣閣老?
哪家的先生會為着自己學生的婚事愁成這樣?
……
而且,都這樣了,自家王爺竟還真是一點也沒覺出來?
唐賀都不知該說什麽了,更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對方,只得含糊道:“這種事,總要看甄姑娘自己的意思。”
他瞧着那位甄姑娘待自家王爺似也并非無情,只是這兩人仿佛都沒開竅,竟就這麽碰在一起,也真是巧了。
傅長熹如何聽不出唐賀的敷衍,多少有些不悅,轉念一想:唐賀家裏妻妾好幾個,這方面肯定不行。所以,他也就沒有與唐賀多說,擺擺手便道:“行了,你也下去吧,趕緊去把今日的公文拿進來。”
想着第二日要去西山別院見甄停雲,不免又想了一回明日該穿什麽……
這般出了一會兒神,唐賀已是從門外進來,手裏還拿了一大摞的公文進來。
對上傅長熹的目光,唐賀主動解釋:“殿下明日要去西山別院,臣便将今明兩日的公文一并拿來了?”
傅長熹:“……”
傅長熹只看那一大摞公文的厚度,他就知道自己今晚上恐怕是只能睡上兩三個時辰了。
偏這些都是不好誤了的,傅長熹也只得在心裏罵了幾句,動作迅速的翻開一本公文,仔細的看了起來。
一直看到三更天,傅長熹方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叫人服侍着洗漱更衣,去裏間躺了一會兒,醒了後還要去西山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