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陳文霍這句話剛說完, 整個飯桌都安靜了。

就連陳并都擡起頭,詫異的看向陳文霍——陳文霍被他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幹咳兩聲, 嘟囔:“幹嘛突然都看着我啊?怪不好意思的。”

陳并:“我們家是豪門嗎?”

陳乙把醬油碟挪到陳并旁邊:“并不是。”

李棠稚單手托着臉頰, 好奇的問陳乙:“你們家是豪門嗎?”

陳乙耐心回答:“肯定不是。”

陳浮玉往陳文霍碗裏夾了一筷子中午吃剩下的白菜,苦口婆心的勸:“多吃飯少胡思亂想,尤其是別幻想和我們家情況完全不相符的東西。”

“市長是選舉制又不是繼承制,我當市長和我兒子以及我丈夫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主要是我牛逼,你明白了嗎?”

陳文霍:“……哦。”

一時間飯桌上安靜下來, 只剩下幾個人吃飯的聲音。陳浮玉表面上鎮定無比,實際上——心裏同樣鎮定無比。

作為一個打敗諸多競争者, 在後臺遠不如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深厚的情況下, 憑借丈夫的家世上位再以或明或暗各種手段打壓對手最終登上市長寶座的女性當權者, 陳浮玉的心理素質之強之敏銳,是足以将大部分人類——不分男女的——摁在地上摩擦的地步。

在陳乙被檢查出反社會人格時, 陳浮玉就已經一邊帶着他積極求醫一邊做好了自己兒子最終可能進局子或者直接判死刑的準備。

如果陳乙無論如何都無法被教好也學不會自我克制的話, 陳浮玉不介意親腳踹他上斷頭臺。沒有在報告結果出來的一瞬間立刻給陳乙下死刑通知書就是陳浮玉母愛的最大體現了。

她絕不可能留一個無法自控的政治漏洞在自己身邊, 等着政敵來攻擊自己。而陳乙的性格或多或少也遺傳了母親的冷靜, 再加上些許理解障礙便顯得格外可怕。

吃完飯, 陳浮玉和陳文霍收碗,陳乙帶着陳并在客廳裏看英文對話練習動畫。陳并現在上三年級, 學校開始有英語課了, 但她對英語興趣不大,聽着聽着就開始打瞌睡。

等陳并開始打瞌睡的時候, 陳乙就晃晃她肩膀, 把她晃醒。陳并坐在陳乙左邊, 被晃醒後打了個哈欠,李棠稚坐在陳乙右邊,也打了個哈欠,側身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靠在陳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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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并:“英語好難啊。”

李棠稚點頭:“就是就是。”

陳乙每天一皺:“很難嗎?”

陳并歪着頭看他,問:“哥你上英語課不會想睡覺嗎?”

陳乙搖頭:“不會。”

李棠稚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我會耶!那個老師講的我全都聽不懂,超級困的!”

陳乙:“我記得你英語成績挺好的。”

李棠稚得意:“哦,我抄你的。”

陳乙:“……”

沉默片刻後,他摸了摸李棠稚的腦袋:“真聰明。”

李棠稚得意,主動把頭頂湊進陳乙手心,用力蹭了蹭。

門鈴聲叮叮咚咚響起,陳乙左邊挂着妹妹右邊挂着李棠稚,實在是起不了身。不一會兒陳文霍便擦手便走出廚房,面無表情打開房門——正好和郁隊長對上視線。

他偏了偏臉,挑眉,表情很兇很嚴厲,就是手上的粉色胖丁塑膠手套顯得十分喜感。那對粉嘟嘟的手套讓郁隊長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擺什麽表情,臉上五官僵硬的在原位僵持了片刻。

陳文霍往郁隊長身後看:沒有人,郁隊長是獨自來的。

他感到奇怪:“老郁你來幹什麽?”

郁隊長幹咳一聲,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陳文霍手上的胖可丁手套。他擡起手向陳文霍展示自己手上的茅臺酒,微笑:“老校友好久不見面了,來看看你,不樂意?”

“我以前請你來你總是不來,說我老婆是市長你要避嫌——現在居然主動提着茅臺上門。”陳文霍狐疑的看着他,“不會是要幹什麽壞事吧?”

他說話時仍舊堵在門口,沒有半分要讓開的樣子。

看陳文霍這副模樣,郁隊長便知道他和陳浮玉肯定是得到了什麽內部消息。否則這兩人一個局長一個市長,過年都湊不齊一桌年夜飯的兩職位,不可能今天這麽整整齊齊的在家吃飯。

擱這等着防他呢。

郁隊長放下酒,嘆了口氣:“我沒有帶人來,也沒有帶武器。文霍,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不可能會教出違背社會道德的兒子,所以我這次一個人來,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了解清楚。”

如果郁隊長帶着人要進來強行搜查,陳文霍自然二話不說和他正面吵起來。說不定還會動手。

但郁隊長這樣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陳文霍又覺得郁隊長說得确實有點道理。

他也覺得他兒子沒有違背社會道德。不就是戀愛對象是怪談嗎?那他兒子也不違法啊!

陳文霍面色稍緩,身子側開一條縫:“進來吧,談談也行。”

郁隊長微微一笑,但并沒有因此就放松警惕。他在門口換了鞋進去,果不其然對上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陳浮玉。

穿着家居裝的陳浮玉雖然坐着,但在氣勢上卻絲毫不輸給兩個站着的大男人。

陳并好奇的看了眼郁隊長,問陳乙:“他是誰啊?”

李棠稚也看了眼郁隊長:“哦,是那個屬下被人包餃子的長官啊。”

陳浮玉:“餅餅,媽媽要和哥哥還有叔叔們談大人的事情,你插不上手哦,拿着平板回屋裏自己讀英語吧。”

陳并應了聲好,抱着平板跳下沙發,踩上拖鞋一溜小跑回屋。

郁隊長見狀忍不住皺眉:“你這說話也太直接了。”

陳浮玉微笑:“我女兒是小學三年級不是三個月,她具備基礎的溝通能力,不需要大人用謊話來哄騙。好了,小乙你過來。”

陳乙站起身走到陳浮玉身邊,郁隊長的目光也跟着自然而然落到陳乙身上。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陳乙——第一次見面時,郁隊長忙着和林纾花一起去醫院确認楊桃的身體情況,所以即使在六叔介紹了陳乙的身份的情況下,他仍舊沒有過多注意陳乙。

直到林下縣事件結束,他習慣性帶着懷疑的目光去複盤,搜刮一切可能遺留線索的時候,郁隊長在林下縣事件的每個邊邊角角,都發現了陳乙相關的事情。

作為祭祀主要人員的董維系和陳乙沒有明面上的關系,但卻在監控器裏勾肩搭背關系頗好。

作為地心會高級成員的李成華和陳乙家是多年的鄰居,他有個三年前意外死亡的女兒和陳乙關系匪淺。

地心會藏身林下縣的成員從開始活動再到突然祭祀失敗被他們一網打盡,剛好是陳乙抵達林下縣并離開林下縣的這段時間。

在林下縣為他們提供線索的情報販子,又剛好是陳乙兼職地點的老板。

……

太多的剛好湊在一起,已經遠遠不是巧合可以形容的地步。

林纾花在調查黃耀祖死亡真相時突然遭到精神污染,而與林纾花同行的嚴世鳴在報告中提到了陳乙與周歷——二人雖然沒有明面上殺害黃耀祖的舉動,但他們藏身監視黃耀祖的咖啡廳包廂內卻有着足以令污染測試器直接報廢的精神污染殘留。

林纾花能進入三隊,本身就有着比普通人更高的靈感。她的靈感讓她察覺到了現場還沒離開的‘怪物’,并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視了‘怪物’——

若非如此,郁隊長也想不出有什麽東西能讓林纾花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怪談調查警察直接當場精神崩潰。

但他眼前的青年,穿着灰藍色調的家居服,雖然長得高大神态也冷酷,但母親喊一聲便會聽話的走過來,微妙的給人一種十分乖巧的感覺。

很難讓人把他和那些污染人類精神的怪談亦或者腦子有毛病的邪/教徒聯系到一起。

“我知道你們在懷疑什麽。”陳浮玉臉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嘴角上揚眼眸微彎卻不露出牙齒,聲音溫和但仍舊帶着不容拒絕的語氣,“你們懷疑我的兒子和地心會有關,懷疑他信仰了奇怪的邪神,會污染這座城市。”

“但是,郁隊長——凡事都要講究證據的。你們的懷疑,有足夠的證據嗎?”

郁隊長把茅臺放到桌子上,絲毫沒有要退讓的意思:“我的懷疑到底有沒有錯,我們之中的任何人說了都不算。三隊內部有專門用來檢/驗邪/教徒的儀器,他有沒有信仰邪神,我們只要檢驗一下就知道了。”

陳浮玉:“你能保證你的儀器從頭到尾不會出現任何一絲纰漏?不會誤判任何一個人?”

郁隊長:“哪怕有一絲的可能性……”

“恕我直言,作為市長,我無法接受你給出的回答。”陳浮玉皺眉,表情變化迅速而不僵硬,“每個公民都擁有公民權,你們用這種不确定的儀器來判斷一個人是否會危害到城市,在我看來是十分荒謬的。”

“判斷邪/教徒的标準應當以嫌疑人是否有參與大型祭祀,冒用宗教名義建立,神化、鼓吹信仰對象,散布迷信邪說等手段蠱惑、蒙騙他人,發展、控制成員,危害社會,傷害群衆的生命安全來判斷,而不是你們手裏那些依靠民間傳說制造出來的‘機器’檢查結果。”

郁隊長:“看來你是不打算交人了。”

“您這話就說得嚴重了。”陳浮玉微微一笑,擡手捋了捋自己臉側自然卷的幾縷碎發。

“我只是認為,從法治社會的角度出發,無論是作為一位母親,還是一位公正嚴明的市長,我都不能讓你無緣無故帶走陳乙。僅此而已,我可沒有半分私心。”

作者有話說:

陳文霍/陳乙:安靜如雞等媽咪發揮.jpg

陳乙一直挺信任媽媽的,畢竟在他小時候,還沒有被檢查出人格障礙的時候,就已經很聽媽媽的話了。(指幼兒園時期媽媽讓他別做什麽他就會刻意避開類似的事情)

要不是因為聽話看起來還能教,陳浮玉早把兒子收拾收拾送進精神病院了,免得留在世上嚯嚯無辜路人。

昨天沒更所以今天日萬補一下昨天的更新,這下是真沒有了,一滴都沒有了【緩緩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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