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林江跟着信佛的學長回到了101宿舍——宿舍裏的另外兩個學長也已經回來了。
之前說過, 漢語言專業陰盛陽衰很嚴重,再加上漢語言專業并不是星符大學的重點專業;當初章林江原本是不想報考這個專業的,單純是因為想考的專業成績不夠, 但又喜歡星符大學, 這才接受調劑轉來了漢語言。
他們這屆漢語言就章林江和陳乙兩個男生。陳乙被調去了同級的其他宿舍,章林江現在住的是高年級的宿舍,整個宿舍除了他一個新生外,另外三個都是學長。
給陳乙他們送檀香的學長叫包閃,另外兩個學長,信天主教的叫祝善, 信泰國佛教的叫丘子倉。
祝善正在做晚禱告,雙手合十十分虔誠, 他的書桌牆壁上貼着一張耶稣受難像。那張畫像本身就帶着一些可怖的宗教色彩, 在燈光暗的地方便顯得更加詭異了。
章林江多看了兩眼, 頓覺頭皮發麻,于是移開視線又去看另外一邊:丘子倉的桌上擺着一個木雕金身童子像, 他也虔誠的在對着童子像拜拜。
再加上剛進門的包閃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開始點香, 一股檀香的氣味頓時填滿整間宿舍。
章林江心裏頓時冒出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恨不得現在就去找輔導員申請換宿舍。
他爬上床也沒心思打游戲了, 用微信給陳乙發消息。
【章林江:我要瘋了, 我們宿舍的學長們也太虔誠了吧?居然還有念經和做晚禱告的,我們宿舍裏不會真的有不幹淨的東西吧?
陳乙:?
章林江:我宿舍裏三個學長, 一個在那撚佛珠, 一個在那對着耶稣受難像做晚禱告,還有拜泰國神像的, 鬼知道那神像雕的啥玩意兒!
陳乙:你們宿舍裏點檀香了?
章林江:點了, 包閃學長一回來就點了, 他虔誠得不得了。】
陳乙看着章林江發來的信息,沉默。直到耳邊驟然響起柔軟的女聲:“唔,這麽看的話,他們宿舍确實不太正常耶。”
是李棠稚的聲音。
Advertisement
她說話時靠陳乙太近了,呼吸噴灑到陳乙耳朵上。陳乙整個人一激靈,翻身,沒注意自己已經在床邊,翻過護欄摔下去;他在椅子上磕了下,反應過來,很快的調整落地姿勢,沒受什麽傷,就是落地動靜很大。
其他床位上的人紛紛被驚動,扭過頭去看陳乙——陳乙懵了兩秒,擡起頭,看見上床護欄後面探出李棠稚的腦袋,她歪着頭看着陳乙,那張甜美可愛的臉蛋上帶着無辜的表情。
和陳乙床位挨着的林餘之問:“你沒事吧?”
陳乙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沒事……不小心翻下來了。”
見陳乙确實像個沒事人,其他人才松了口氣。戴章伸手拍了拍自己床位上的護欄,道:“這護欄确實挺矮,女孩子睡可能剛剛好,我們男生一翻身就要滾下去。”
“就是就是,這能不能投訴啊?”
“估計得去官網底下留言吧?”
舍友們三言兩語,聊天的方向便偏離了原本的渠道。
陳乙摸了摸自己睡衣口袋裏的檀香塊,從桌子抽屜裏拿出打火機,安靜的走去了陽臺。
其他人見他拿了打火機,還以為他是去陽臺抽煙,就沒有多問。
陳乙獨自來到陽臺,用打火機點燃了那塊檀香。
很快檀香便升起袅袅白煙,在夜色中扶搖向上。陳乙側身靠着陽臺護欄,臉被白色煙霧淹沒。
他短暫的恍惚了一瞬,眼前白煙驟然變的濃郁。
白煙在陳乙眼前翻滾,最終虛構出一個巨大莊嚴的佛像。在佛像面前的人類便如螞蟻一般渺小,體型的巨大反差令人不自覺對佛像心生敬畏,想要跪下叩拜。
陳乙伸手揮了揮,白煙飄散,佛像化作虛無。
剛才那佛像對他的壓迫感,陳乙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和李棠稚相處的原因,陳乙對這類事情的免疫能力已經變得很強。雖然親眼看見了煙霧幻化佛像,但陳乙仍舊對神佛沒有什麽信任和敬畏心。
他平時挂在嘴邊的不信神佛并不是指完全不相信這類東西的存在,而是單純指陳乙對這種東西——即使神佛真的存在——陳乙照舊無法信仰或者依賴他們。
陳乙低頭看向那塊被他擱在欄杆上的檀香,檀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燃完了。他再轉頭看向宿舍,卻發現宿舍裏不知何時熄了燈。
空氣中還殘留着檀香的氣味,陳乙垂眼,拿出手機給章林江發信息,發短信時他看了眼時間,距離他出來點檀香那會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但陳乙一點感覺都沒有,總覺得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再睜開眼睛這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那是因為在你注視着虛影的時候,自身的時間就已經被扭曲了哦。”
陳乙側過臉,看見李棠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身側。
她面朝着外面,手臂搭在陽臺護欄上——刷了一層灰色油漆的護欄,顯得她手臂更白,不是慘白,而是一種非常健康,透出血肉顏色的白。她黑黝黝的眼瞳裏落着夜色,視線直直望着遠處的群山。
平時李棠稚總是一副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但這種時候,陳乙注視着李棠稚的時候,卻感覺李棠稚其實也有心事。
她的腦瓜子裏有很多事情在想,好像很憂愁似的。
沉默了一會,陳乙擡手摸着李棠稚的腦袋;李棠稚迅速反應過來,臉上那種略顯早熟的表情褪去,自發的用自己腦袋蹭了蹭陳乙掌心,擡眼看他時臉上又是甜甜的笑容。
雖然檀香對陳乙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聞完那個味道他還真有點困。
舍友都睡了,陳乙輕手輕腳的回到宿舍,爬上床躺下,準備睡覺。他剛躺下,就感覺旁邊的被褥也塌下去一塊——陳乙迅速轉頭,看見李棠稚躺在他旁邊。
學生宿舍的單人床一個人睡還算綽綽有餘,但如果要躺下兩個人,距離就變得局促起來。
李棠稚睡在陳乙旁邊,胳膊幾乎靠着陳乙的胳膊。陳乙一激靈,翻身,重蹈覆轍,又摔下去;但這次他沒有摔到地上,他人剛從護欄上翻下去,李棠稚已經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
不管外表多麽嬌小可愛,但李棠稚畢竟是怪談。
所以即使陳乙個頭是她的兩倍,她也能輕松的拽着陳乙又把他拖上床。陳乙身體因為慣性而往前捎了捎,李棠稚腦袋恰好抵着他胸口。他睜大眼睛,心跳加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擺什麽姿勢才好。
但李棠稚卻身子一偏,整個人偎進陳乙懷裏。
陳乙有鍛煉的習慣,身材很好,寬肩窄腰,肌肉線條飽滿分明。
李棠稚胳膊搭到陳乙肩膀上,摟住他脖子,她手掌心摸到陳乙後脖頸,以及後脖頸往下的肌肉;陳乙太緊張了,以至于身上的每塊肌肉都崩得很緊。
他深色的皮膚就算發紅了也不明顯,但李棠稚挨着他,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皮膚很燙。
李棠稚曲起膝蓋——她穿的裙子,剛過膝,稍微一動作,裙子的布料就爬上去了,露出少女粉白嬌嫩的膝蓋。
她膝蓋隔着睡衣布料頂了陳乙一下,陳乙渾身僵硬,而李棠稚臉上則帶着天真又狡黠的好奇。她手指戳了戳陳乙胸口,青年身上繃緊的肌肉摸起來很硬,但又不是鐵塊石頭那樣冰冷的硬。
還活着的人類肌肉繃緊後顯得堅硬又柔韌。
“李棠稚……”
陳乙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她的名字,一只手按在了李棠稚的膝蓋上。他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把李棠稚的膝蓋推遠,細密的汗綴在他鼻尖和下颚,他垂着眼,呼吸比平時更急促,嘴唇緊緊抿着。
男生開竅要比女生晚點,所以中學那會陳乙就算被李棠稚親了,也沒有往那方面想。
可他現在畢竟是個青年人了。
年輕身體面對誘惑有了誠實的反應。但對于毫無經驗的陳乙而言,他下意識為這些反應感到羞恥和難堪。
即使和李棠稚默認了交往中的,猶如戀人一樣的關系。
但陳乙目前還沒有想過自己可能和李棠稚做/愛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心理問題,在遇到李棠稚之前,陳乙眼中男人和女人并沒有本質意義上的區別。
這也就導致了陳乙日常生活中根本不會去看任何的片子,即使會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應,但也會選擇沖冷水澡或者直接去寫套卷子,将多餘的精力發洩出去。
他生活得相當禁欲,在他的認知中愛與性是可以完全剝離開的。
陳乙對李棠稚的一見鐘情本就不是正常人類對待愛意該有的心動,而純粹是更高維度生命降臨到現實世界那一瞬間,對人類固有概念造成強烈沖擊從而誕生出來的感情。
他對李棠稚的愛本就不具備任何‘性’的成分。
但陳乙自己也沒有發現,即使在他的理智中李棠稚和‘性’沒有關系,但年輕的身體卻會自動捕捉一切帶着欲望暗示的東西。
少女柔軟健康的膚色,長而密的眼睫,芬芳的唇瓣。
陳乙把臉扭開,卻仍舊能感覺到李棠稚的吐息噴灑在自己脖頸和喉結上。
他無意識咽了下口水,那枚喉結随着吞咽動作而上下滾動。
單人床太窄了。
窄到即使陳乙把臉轉開,也無法完全避開李棠稚。
李棠稚勾着他脖頸的手改為捧着他的臉,他臉上皮膚發燙,貼着李棠稚冰冷的掌心。
“人類身體成熟後,是可以二十四小時随時進入發情期的——像兔子一樣耶,陳乙。”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