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修)
世界上還有比醒來發現自己跟死對頭手牽手還要尴尬的事情嗎?
池言覺得有的。
病房白熾的燈光照的屋子格外明亮,勉強掖好的被子晃晃的露出一截兒□□的肩膀。
池言自閉的發現一個很尴尬的事實,她昏迷的時候好像一直都扣着顏又青的手,這導致她的病號服根本沒有穿好,就這樣勉勉強強的挂在左邊的肩膀上。
顏又青像是沒有看到池言臉上的表情,眸光沒什麽變化的将手裏的本子放到了膝上:“醒了?”
“昂。”池言勉強淡定的應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她此刻心情十分複雜,頓了一下,才掙紮着問道:“那個,我……睡了多久。”
“不久,三個小時不到。”顏又青答道。
顏又青的聲音依舊如既往的透着清冷,平靜的聲線好像在陳述什麽算不上要緊的事情。
只是窗外夕陽稍暗的落日餘晖落在池言的臉上,清晰可見她的眉頭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這算不上要緊的事傳進池言的耳朵裏,卻變成了“她們已經牽了三個小時的手”!
如果現在有個地縫,池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然後再封上一層水泥。
真的是太丢臉了。
為什麽自己當時會栽到顏又青懷裏!
栽到她懷裏就算了,怎麽昏迷的時候還會握着她的手不放啊!這個人的手是什麽靈丹妙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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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言懊惱又悔恨。
點滴無聲而有序的從輸液管滴壺上方落下,病房裏比她昏迷的時還要安靜。
沒有穿好的病號服被池言拎起來,別別扭扭的套在了身上。
點點海鹽的鹹腥清冽混合着晨露的清新從她擡起的手上落到鼻尖,仿佛能夠同夢境中帶給她溫柔的海水重合。
說不上來……
正當池言感覺她斷掉的思緒仿佛要被連上時,緊閉的門猛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那微弱的氣味本就缥缈,被湧進的風裹挾着,驟然就吹散了。
“言言!”
一個頂着一頭雞窩似的卷曲的男人慌慌張張的推門跑了進來,那比啤酒瓶還厚的眼鏡折射着一層層光暈。
池言看着這個有些邋遢的男人,萦繞在大腦的負面情緒瞬間蕩然消散。
她眼瞳微微顫動,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她漆黑的眸子中翻湧,蠢蠢欲動的撞擊着她努力保持的鎮定。
她的父親池敘封來了。
她已經有快十年沒有見過他了。
“言言,爸爸來晚了。是爸爸不好,爸爸應該把你們學校老師的聯系方式設置成特別關注的。我聽說你分化了,你沒事吧……”
池敘封語無倫次的跟池言解釋着他這個時候才來的理由,挂着眼袋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池言。
那永遠都貼着創可貼的手貼在池言的掌心指間,她無比真實的感受着這個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佯做淡定的搖了搖頭:“你看到了,我沒事了,老池。”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池敘封連續的點着頭,重複着的話語透着他一路過來的心悸驚慌。
池言感受得真切,擡起自己還打着輸液針的手,體貼的幫池敘封理了理額前缭亂的頭發:“爸,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哎。”池敘封點了點頭,還有點不适應女兒此刻的溫柔,“爸爸平時都在生科院裏忙,顧不上你。言言,怎麽沒有察覺到自己分化了?舅媽是不是沒好好照顧你?”
話音落下,病房裏仿佛有一秒的停滞,過分安靜的空間讓時間都産生了錯覺。
舅媽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你?
是的。
許永麗偏袒許敏學,克扣池敘封給池言的生活費,上一世的池言為此受了不少委屈。
夕陽斜斜的穿過窗戶,落在池言沉默的臉上化成了一抹笑意。
她就這樣看着這個為了科研事業心力交瘁的男人,明豔燦爛的講道:“沒有,我跟舅媽能有什麽事。”
“老池,我已經是個Alpha了,我可以處理好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就行。”
那柔順的長發微微掃過脖頸,重新分化的腺體已經沒有了當初在禮堂時無意觸碰到的刺痛感。
安靜蟄伏着,仿佛是上天慶祝池言重生成人的禮物。
其實池言也不知道自己的腺體為什麽會在本應該風平浪靜的十八歲這天分化。
不過既然是上天給的禮物,那她一定會好好利用。
老池嘴笨,算計不過許永麗,讓他去找許永麗說不定還會被坑。
池言上一世受過的委屈不公,這一世她會用她的方式扳回來的。
這麽想着,池敘封的聲音就從池言耳邊響了起來。
這人的臉上正帶着他标志的憨厚笑意,熱情的看着一旁的顏又青:“我聽陳老師說,是一位Omega同學救助了我們家言言,就是這位小同學了吧?”
“談不上救助,舉手之勞而已。”顏又青講道。
話音落下,像是早有預謀的,在池言眼中向來高傲清冷的人就主動伸出了她的手臂,直直的就跨過了池言的病床:“叔叔您好,我叫顏又青,是池言的同桌。”
“原來是同桌啊……你好你好。”池敘封聽着顏又青的介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上次開家長會,我就看她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還有點擔心,現在知道你跟言言坐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就像所有家長關心孩子那樣,池敘封說着就當着當事人的面就又向顏又青打聽道:“又青啊,我們家言言在學校怎麽樣,她的成績我一向不擔心,就是交友上……她沒跟同學鬧矛盾吧?”
抵在白瓷碗上的勺子兀的磕了下碗邊,發出一聲猝不及防的響動。
池言聽到池敘封的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有。
就在你面前。
可是這樣的事情,怎麽能讓家長知道。
害怕顏又青會将自己給她作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講給池敘封聽,近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池言就擡頭看向了顏又青。
她Alpha能屈能伸。
低一時的頭,保日後平安,是很劃算的。
只是池言那做着心裏建設的屈服眼神還沒有從眼睛裏出來,顏又青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了:“沒有,阿言在學校裏表現良好,沒有跟任何同學有矛盾。”
話音在夕陽的落日中響起,顏又青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許是這些年在紀檢委練出的氣場,盡管她嗓音淡淡,聽起來卻格外的可靠。
池言提着的心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沒想到,顏又青竟然會替自己打掩護。
池敘封相信的點了點頭,将他鼓勵實驗組成員的話改造了一下,道:“這就好。你們是同桌,一定要互幫互助,共同進步,相信高考那天一定會有不錯的成績的。”
“你放心吧,爸。”池言點頭,讓池敘封放心。
“您放心,叔叔。”顏又青也淡聲應着,表情裏仿佛有些說不上來的溫和。
落日已然沉挂在了遠處的山腰,黃昏暗淡卻有一縷落在顏又青的身上。
她脊背挺直,漆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暈着一層金燦燦的光暈。
池言看着這樣默契配合自己的顏又青,不由得覺得連黃昏都眷顧她。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手機震動配合着格外大聲的老歌在寂靜的病房中如炸雷一般響了起來。
盡管池言知道池敘封為了能及時聽到別人找自己的電話才刻意開的這麽大,還是被吓了一跳。
池敘封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依舊一臉淡定的顏又青,接起了電話。
幾個簡單的“嗯”過後,池言就聽到了從池敘封口中響起的那句她上一世最讨厭的話“好好好,我這就到,十分鐘。”
果不其然,下一秒池敘封挂了電話,便用一種抱歉的表情看向了池言:“言言,爸爸該走了。實驗室還有項目,他們都等着爸爸回去呢。”
經歷過生科院項目研究的池言沒有像過去那樣對池敘封耍脾氣,跟他不歡而散。
她的眼睛裏多了些體諒,看着這個時隔許多年重新見到的男人,在臉上努出了幾分笑意:“老池,再忙你也要注意休息。”
池敘封點點頭,寬厚的手掌拂過池言的額頭:“好好的,媽媽看到你分化了,也會放心了。”
池言聽着,目光微擡着看向了窗外被最後一縷陽光燒紅的天空。
厚重的雲沉甸甸的挂在天上,橘紅的帶着溫和的柔意,就好像是她早逝的母親在天上看着她。
老池跟她說過,她的媽媽會化作風與雲,在她能擡起頭看到的地方注視着自己。
“咔噠。”
關門的聲音在恢複安靜的病房中響起,池言注視着殘存着池敘封離開背影的門口。
少女平靜的眼眶隐隐的透出一圈微紅,那一直在壓抑隐忍的情感不受控制的在心裏翻湧起來。
忽的,窗側夕陽被落下的陰影擋住。
淡淡的清晨露水從池言的頭頂落下,劃過她的鼻尖還透着一點鹹意清冽。
池言偏頭就看到顏又青居高臨下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那人的目光有些專注,微垂下的眼睫露着一顆不易察覺的小痣。
池言不自然的眨了下眼,被看的很不舒服,若無其事的揩去了眼角懸着的淚水,語氣略兇:“幹什麽沒見過眼睛出汗……”
卻不想話音未落,一只微涼的手掌就貼在她的額上,将半個肩膀露在被子外的她按回了床上。
顏又青:“別折騰,你還在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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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鴿子:啊~又是阿言被阿顏套路的一天~
(轉頭)話說你們倆到底誰是Alpha?
池言:我是Alpha,我是Alpha,就算做了十幾年Beta也是Alpha!是要壓Omega的Alpha!!
顏又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