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漆黑的夜幕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将這天空下的一些都收攏在其中。
客廳略過一輛路過車子的燈光,算不上擾民的聲音在屋子裏格外的明顯。
只是沉默沒有維持多久,許永麗難得主動的對池言露出了讨好的笑意,道:“言言回來了,舅媽給你炖了雞湯。折騰了一下午一定餓了吧,舅媽這就給你盛。”
池言看着許永麗殷勤走向廚房的背影,笑了一下:“舅媽今天怎麽這麽客氣啊?”
“這不過了今天你就十八了,成了Alpha,就是大人了。舅媽過去那種長輩對孩子的态度也該變一下了。”許永麗講道,端過雞湯委婉的向池言示好。
治愈的香氣緩緩地從白瓷碗裏散發出來,池言饒有興趣的拈着勺子攪動着上面飄着的油花,微擡起了幾分視線:“孩子?這個家不是姓許,而我姓池嗎?”
許敏學一直以來被許永麗寵着,絲毫沒有Alpha之間等級壓制的意識,沖過來就指着池言警告道:“池言,這不是學校,你再嘴欠信不信我揍你!”
池言聞言,別扭的擰了下眉。
什麽叫不是學校?他許敏學什麽時候成了遵守校規校紀的好學生了?
“你不要以為你分化成S級就可以肆意妄為了,你說的很對,這個家就是姓許,不姓池!我告訴你……”
白瓷勺子靠在碗壁上,發出“噠”的說一聲清脆。
池言只擡一眼,許敏學嘴裏的話一下子就停住了。
Alpha之間等級的壓制是最致命的,S級更是天生就自帶壓迫感。
那漆黑的眸子倒映着餐廳吊燈的光,漆黑的像是能吞噬一切,許敏學腦袋嗡的一下空白的徹底。
龍舌蘭的味道順着池言的眸子鋪天蓋地的朝許敏學奔去,這個方才還氣勢滔天的Alpha頓時沒了膽子,凜冽的氣味像是要把他吞吃撕碎了一樣,壓得他擡不起頭來。
“言言,言言,有話好好說。你表哥不懂事的,你就饒他一次吧。”許永麗頂着那被波及到咚咚心髒,連忙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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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言瞥了她一眼,冷冷的丢了兩個字:“道歉。”
池言比預想中還迅速的掌握了信息素的釋放,龍舌蘭的味道随着她低沉的嗓音朝許敏學湧去。
酒精的凜冽擠壓着許敏學的心髒,絕對的等級制衡讓一切掙紮看起來格外的無力,以及可笑。
方才還格外嚣張的許敏學低下了頭,焦躁難受的求饒道:“對,對不起……你放過我吧,求你了!求你還不行嗎!”
池言本來也沒有打算要許敏學心悅誠服,聽到他低頭的話接着就控制住了自己的信息素。
龍舌蘭的凜冽迅速從空間退散,許永麗生怕自己這個兒子又惹出什麽麻煩,來不及平複喘息,忙呵道:“還不回房間寫作業去。”
許敏學不服,可掌心的冷汗卻在提醒着他方才經歷的可怖。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受氣,郁結在心底的忿忿根本無處發洩,他剜了池言一眼,頭也不回的拎着自己的書包回了房間。
“砰!”
主人用力的将無辜的房門摔上,更顯得那人廢物。
池言饒有興致的喝了一口雞湯,道:“舅媽既然說換一種方式相處,那我們就來商量一下吧。”
許永麗不知道池言要做什麽,握着一手的寒意坐在了她對面:“言言你說。”
“舅媽這麽客氣,我都有些不習慣了。”池言看着許永麗這樣平和謹慎,笑着調侃道。
不過她的笑沒有維持多久,接着恢複了一本正經:“我也沒什麽要說的,這個家的确是姓許,我是借住,這一點我很清楚。”
聽着池言這樣講道理的話,許永麗吊着心微微放下了一點。
可接着就又被池言提了起來。
池言:“老池一個月給舅媽五千塊生活費,我到手的只有五百,舅媽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許永麗眼睛裏閃爍着猶豫。
她能有什麽解釋的,雖然一家三口兩個Alpha,但她精打細算,開銷并不算太大,加上許敏學每個月小兩千的零花錢,五千塊錢正正好好,只不過不是她自己每個月五千塊的工資罷了。
池言将許敏學的心虛都看在眼裏,也沒等她給自己編出一個像樣的謊言,便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再算也沒什麽意思。”
“在外面租房子要花錢,舅媽還負責我的一日三餐,我還用舅媽家的水電,日後每個月老池彙來的錢我們就四六分賬,我六,你四,老池那裏我不會說你一句過去的不是。”
“舅媽覺得,怎麽樣?”池言說着,便擡頭笑着看向了許永麗。
明明那瞳子裏露出的是少女天真無邪的笑意,許永麗看着卻有些不寒而栗。
她現在就算再心疼自己荷包裏的錢被打骨折,也還是得點頭同意:“沒問題,言言。”
最重要的事情已經了了,饑餓感便湧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分化成Alpha的原因,池言三兩口就喝掉了面前的湯,回味的看向了許永麗:“還有嗎?”
許永麗連連點頭,殷勤的從廚房将整個煲湯的小砂鍋端了過來。
雞湯鮮美的香氣朝池言撲面而來,她給自己又盛了一碗雞湯,外加一根雞腿。
只是池言在這裏吃着晚餐,頭頂的陰影卻遲遲沒有挪開。
許永麗頓了一下,猶豫道:“言言。”
“怎麽了?”池言疑惑。
“你是不是跟哪個Omega待一起過?”許永麗皺眉,“你現在是Alpha,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池言聞言,微擰了下眉。
要說她可能沾到什麽Omega的味道,就只有剛才順路載她回家的顏又青了。
池言并不信任許永麗,咬了一口碗裏的雞腿,随口扯道:“可能是在醫院電梯裏跟哪個Omega擦肩而過沾上的吧,你放心,我不會給自己惹麻煩的。”
許永麗點了點頭,她本來也沒什麽心思在池言身上,話已至此轉身就去樓上安撫她的寶貝兒子了。
吃飽喝足,困意也上來了。
雖然已經是重生的第二天,但這還是池言第一次回到這個屬于自己的房間。
那扇胡桃木的門依舊跟她記憶中一樣,推門走進房間,熟悉的陳設讓她瞬間放松了下來。
床單上的蠟筆小新跟池言打着招呼,她二話不說的将自己甩到了那張她多年未見的床上。
只是回憶中的柔軟還沒有包裹住她,一陣硌疼就在她的腰際傳來。
池言吃疼的皺了下眉頭。
敞開的校服被她壓在身子下面,她摸索着就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青色的糖果紙花裏胡哨的将裏面的棒棒糖包裹的嚴絲合縫,舉在燈光下,折射不過一絲光影,就像那個永遠都将襯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顆的人一樣。
池言就這樣看着這顆糖,腦海裏浮現出了顏又青的樣子。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将自己剛剛脫下來的校服拿到了跟前。
幹淨整潔的校服經歷了一天的摧殘沾上了很多味道,皂香的味道淡淡的,卻依舊格外明顯。
暖黃的燈光落在池言手裏的校服上,她仔細的聞着,還從中還嗅到了一絲晨間露水的清新,像是剛才許永麗提到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這是池言第一次嗅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露水的幹淨中好像還帶着點海鹽的鹹腥,複雜又微弱的附着在她的校服上,仿佛随時都會消失。
……原來這就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池言嗅着這味道,鬼使神差的将校服湊得離自己更近了些。
月夜寂寂,密封算不上太好的窗戶送進徐徐微風,晨間海水的清凜順着風包裹着她。
嗅了兩下,池言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猛地就将校服放了下去。
那團成團的校服就這樣被主人丢到了床尾,可憐的挂在桅杆上。
池言眉頭擰的比校服還緊,溝壑快要成了漩渦。
她這是在幹什麽?!
“咔啦咔啦”的塑料紙蹂|躏聲從安靜的房間響起,那顆放在池言身側的糖果被人利落的剝開了外包裝,露出了帶着透明感的青綠色糖果。
池言看着糖果球在光下折射出的溫和光線,咔噠一下就把它丢進了自己嘴裏。
沒有煙,只能湊合着吃糖緩解。
“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從校服口袋裏響起,池言躺屍般停機的大腦被迫回到了現實。
池言勉強的勾過被她丢到床尾的校服,掏出手機看看究竟是哪個人在這個時候給她發消息。
卻不想震動不是因為有人給她發消息,而是因為一則好友申請。
頭像框方方正正的框着梵高《野玫瑰》的一隅,緊挨在旁邊的是簡短的三個漢字:【顏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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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顏又青:聽說有人想我了。